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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剑术通玄 天山传侠客 京华说怪 内苑出淫邪

那少年笑了一笑道:“那么你是这里的龙头大哥了?”那汉子傲然说道:“叫你知道黑子的厉害玉珊瑚拿不拿来?”少年笑道:“对不住我已把它换了银子了。”
黑子大怒双手一伸亮出一对飞爪搂头抓下那瘦老头叫道:“不要伤他。”少年笛子一横一对飞爪汤了开去。信手一点黑子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那乾瘦老头面色一变叫道:“你是铁飞龙的什么人?”

这少年正是铁飞龙的女儿铁珊瑚她给父亲逐出家门之后女扮男装随处飘游倒也自在。没几时使到富户里偷前几天她到了登封忽然在街上碰到金独异叔侄一大班人急忙躲避。本来她应该早早离开但一想起金老怪既然在此出现她的父亲和玉罗刹也可能追来。铁珊瑚虽然被逐出家对父亲仍是思念。她知道父亲和玉罗刹去找金独异索回剑谱她既然在此遇到金独异叔侄虽然自知本领相差极远也要暗里跟踪。

她到了登封之后沿途所偷的钱已花光了一晚她到城里一家大户去偷凑巧碰到

黑子的手下先到那里做案。她在强盗手中转偷了一大包银子又见一枝玉珊瑚甚为可爱也顺手牵羊的拿了。她本来不将这班强盗放在眼内不料第二天竟然接到绿林“请帖”指定要她在三更时分在太室山麓五柏树坡相候同时也已现了监视的人。铁珊瑚一想不妙若然在寓所和这班强盗争斗起来只恐被金家叔侄看破自己行藏倒不如悄悄的去赴他们之约料那班强盗不是自己对手。谁知那黑子和金家叔侄相识竟然请来了金千助拳。

金千嵌和铁珊瑚本来相识但她换了男装淡月疏星下一时看不清楚直到她出手之后这才看清了是铁家身法。

岳呜珂在岩石后一听暗暗骇异。这铁飞龙和金独异在西北齐名怎么忽然间都会来到此处?

铁珊瑚微微一笑铁笛一横道:“金老儿玉罗刹要取你的命呢你还敢在这里猖狂。”金千吓了一跳张眼四望。叫道:“你是珊瑚你爹爹和玉罗刹也来了?”铁珊瑚把笛凑在口边一吹笑道:“他们一定听到我的笛声了。”

铁珊瑚故布疑阵金千面青唇白心想叔叔到少林寺盗书怎么还不见回?若然玉罗刹和铁飞龙一齐出现这可死无葬身之地。铁珊瑚又是一阵冷笑。金千慌忙施礼道:“姑娘我不知是你休怪休怪!“把手一挥转身欲逃黑子这时已自地上爬起忽然冷笑说道:“金大哥休要听他胡言乱语“这几天除了他之外开封境内并没有江湖人物!”

这黑子乃是河南帮会领又是开封一霸本事虽然不高强手下党羽甚多消息倒是灵通之极。金千听他一说惊魂稍定。叫道:“好哇你这小丫头也敢骗我!”

黑子喜道:“她是女的?拿来给我。”铁珊瑚大怒笛子一点黑子咕咚一声又倒地上。这回伤得更重竟然爬不起来。

金千嘻嘻笑道:“小丫头休得逞凶。”右手一伸劈面抓到铁珊瑚晃身急闪高声道:“练姐姐快来呀!”金千一窒铁珊瑚嗖的窜出两丈开外金千大怒飞身一掠拦在铁珊瑚面前冷冷笑道:“哼拿玉罗刹来吓我!”张手就抓铁珊瑚给迫得步步退后。

金千一掌拍到铁珊瑚铁笛一点给他挟手抢去丢在地上左掌又到铁珊瑚退已不及金千忽然把掌一收笑道:“我还舍不得用阴风毒砂掌伤你小丫头你好好答我的话若有一字隐瞒叫你死不了活着受苦。你爹爹呢?他和玉罗刹到那里去了?”

铁珊瑚道:“你真的要见他们?”金千怒道:“谁和你说笑!”反手一拿铁珊瑚一闪身又叫道:“练姐姐!”金千不再受骗手指一伸指尖已是沾衣忽然“哎哟”一声急急撤手铁珊瑚也弄得莫名其妙。

原来岳鸣珂躲在石后听得分明初时以为是强盗内讧本不想出手助谁。后来一听铁珊瑚道出那老头姓金又听那老头自报“阴风毒砂掌”的字号心念一动暗道:“哈想不到在这里也撞到他们。金老怪追不着且把他的侄儿拿了。暗中捏了一粒泥丸手指一弹正正打中金千的脉门。这一来金千吓得魂飞魄散以为真是玉罗刹到来转身便逃。黑子已由伙伴扶起见状莫名其妙嚷道:“这里除了这小贼之外并没旁的人呀!”金千回过头来见铁珊瑚嘻嘻冷笑那有玉罗刹影子。金千心怀恐惧不敢走回看了一阵仍无异状黑子的手下团团将铁珊瑚圈着可是他们见过铁珊瑚武功金千不来他们也不敢贸然动手。

金千定了定神一想若然是玉罗刹的话她出手之后绝不容情一定现身来道:又想:若然真是玉罗刹在此她来去如电要逃也逃不掉反正是死不如回去看看。莫叫不是玉罗刹时给黑子笑自己胆怯。

铁珊瑚见金千一步又走回来心中大急又叫道:“练姐姐!”金千虽然打定主意惊弓之鸟闻声仍是一窒举头四望忽然微风飒然急忙把掌一扬叫道:“鼠辈休放暗器!”一掌击出忽然惨叫一声滚在地上!岳鸣珂倏的从岩石后现出身来。

原来岳呜珂第一粒泥丸本想一下将金千击倒那知金千武功颇有根柢虽被击中脉门还能忍受。岳呜珂毒伤刚刚好转不敢施展轻功去追看看就要被他逃去。可笑金千疑神疑鬼心中只怕一个玉罗刹却不知岳呜珂武功比玉罗刹还要厉害。他再走回来时岳呜珂已捏了三粒泥丸又拾了两段枯枝同时出。金千右眼给枯枝射入如中利箭顿时血流满面滚地狂嗥!

黑子那班人大吃一惊兵刃纷举岳鸣珂一声长笑游龙剑倏然出鞘四下一汤只听得一片铿锵之声所有兵刃全给削断!黑子顾不得疼痛滚下山坡。金千忍痛跳起岳鸣珂剑锋已指向他的咽喉。

岳鸣珂道:“你是金独异的什么人?”金千道:“他是我的叔叔。”他们两叔侄相差不到十岁。岳鸣珂道:“好哇叫你叔叔把剑谱拿来将你赎回。”金千道:“什么剑谱?”岳鸣珂道:“你还装什么蒜?玉罗刹的剑谱呢?”金千道:“咦玉罗刹的剑谱与你有什么相干?”岳鸣珂剑锋一点转角山坳处忽然奔出一人叫道:“把人放开给你剑谱!”

岳呜珂左掌一推将金千推倒地上档剑待敌只见金独异跑了出来狞笑说道:“哼你真是地狱无门偏进来!来来来!剑谱就在这里有本事的来拿!”

你道金独异何以适才被岳呜珂追赶时不敢动手现在却叫阵来了?原来他中了尊胜一拳受了内伤所以不敢接招到摆脱了岳鸣珂之后也像岳呜珂一样择地静坐运气调元直过了一个更次才能气达四肢血脉舒畅。他本来和侄儿约好在此相见所以内伤平服之后便急急赶来。

岳鸣珂道:“好我正要与你再决一战有种的不要逃了!”手腕一翻游龙剑倏的刺出金独异身形一转还了一掌两人就在山坡上恶斗起来。

岳鸣珂怕他的毒砂掌厉害剑式展开俨如暴风骤雨叫他不敢欺近身前。金独异也怕他的宝剑厉害只是在剑光缝中钻来钻去伺隙掌。

战了半个时辰岳鸣珂一剑快似一剑铁珊瑚在岩石上望下只见金独异就似被裹在剑光之中铁珊瑚暗暗惊奇对岳呜珂十分佩服。

岳呜珂这路剑法乃天山剑中的追风剑法迅捷无伦。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施展开来果然把金独异迫得连连后退。岳呜珂大喜心想师父二十年来的心血果然没有白花所创的天山剑法只此一路使可无敌于天下。金独异闪展腾挪形势越来越险。岳鸣珂大声喝道:“快把剑谱还来!”

金独异蓦然一声怪啸冷冷笑道:“不叫你点厉害你还以为老夫真的怕你!”掌法骤变凶悍之极每一掌都挟着劲风呼呼作响。岳鸣珂的剑点竟给震歪不禁吃了一惊。再战片刻忽然又觉口中焦渴心身烦躁。原来这追风剑法全是攻着最耗气力岳鸣珂毒伤刚刚好转经了这场激斗顿时又作起来。

岳呜珂暗自叫苦但他却不知金独异比他还要难受。金独异中了尊胜师的少林拳虽仗着功力深厚运气调元暂时止住但内伤到底还未痊愈。这一来为了要抵御岳呜珂迅捷无伦的追风剑法强用内家真力虽然暂时抢了上风五脏六腑都受震动过了片刻跟前巳觉模糊。酣斗声中岳呜珂猛一剑金独异听风辨器一掌劈去将他剑点震开左手一勾变大擒拿手法一把抓着了岳鸣珂手腕!岳呜珂顿时全身软本能的将剑转锋下戳。不想这一剑却奏了奇功。原来金独异内伤作眼睛已不能视物岳鸣珂因气力消失这一剑又慢又轻金独异听不出来踪去迹竟然给一剑刺在胯骨之上游龙剑锋利异常虽然力度甚轻也已扎到骨头里去!金独异一声大吼呼呼两掌独力出岳呜珂手腕被人拿着无法闪躲两掌全被打中顿时像抛绣球一样身子腾空头下脚上直跌下来!

铁珊瑚见状大惊急忙一跃而前张手一接恰恰把岳呜珂接在怀中。岳鸣珂“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嘶声叫道:“快去拾那把宝剑!”铁珊瑚面色犹豫问道:“你怎么样?”岳鸣珂怒道:“快去快去!”

金独异两掌打出人也晕死过去。金千瞎了一眼又受了岳鸣珂一掌也是力竭筋疲但还能移走动。这时见叔父晕在地上拚命过来抢救。铁珊瑚抬起宝剑呼的一声舞起一道银虹信手一剑把附近的岩石斩得火花四溅石屑纷飞。她是怕金千向她进击所以以剑示威。不知金千按已是力竭筋疲生怕铁珊瑚寻他晦气他把叔父一抱立刻滚下山坡。

适才岳、金二人酣斗之时黑子的人全已逃走这时太室山麓只剩下岳鸣珂和铁珊瑚二人铁珊瑚走了回来岳呜珂道:“把我扶起。”随即盘膝静坐嘶声说道:“你先走吧!”铁珊瑚不理岳呜珂道:“提防敌人再来。你先走!到少林寺去报讯!”铁珊瑚大为感动心想他身受重伤却还先念着我。岳鸣珂道:“你怎么不听我话!”铁珊瑚一向小孩心性若在平时有人用这样口吻向她说话她一定要脾气。现在却泪承双睫柔声答道:“我听着呢我现在就去!”

岳呜珂静坐运气但因伤得太重那股气劲无法运转自如坐了一会天色已亮睁眼一看只见铁珊瑚拿着宝剑在柏树下站着岳鸣珂道:“你怎么不去?”铁珊瑚跳跃起来嘟着小嘴儿说道:“你这个人怎么不讲理的!”岳鸣珂道:“我怎么不讲理?”铁珊瑚道:“你救了我的性命为什么不许我尽点心事给你守护。难道许你一个人做侠士么?”岳鸣珂无话可答试着运动四肢只觉疼痛难当全身骨头都像松散了一般。铁珊瑚道:“我背你到少林寺去吧。”岳呜珂看她一眼想起她是女扮男装摇摇头道:“不必!”又静坐运气。铁珊瑚心想怎么这人这样爱闹扭.她一片纯真却不知岳鸣珂是为了避男女之嫌。

岳呜珂坐了好久不但无法运气调元而且呼吸也惭惭困难。原来他一晚没吃东西加之伤势过重想用吐纳的气功疗法已不能够。他睁开眼睛铁珊瑚仍然静静的守在身旁。岳呜珂叹了口气铁珊瑚道:“还是我背你去吧?”岳鸣珂不作声。铁珊瑚一笑将他背在背上缓缓的向少林寺行去。

且说少林寺的监寺尊胜师虽然也中了一掌但他功力深湛犹在金独异之上更兼有小还丹化毒补气过了一晚已是无事。白石道人兄妹见他无事一早告辞。卓一航道:“岳大哥不知怎样怎么还未回来?”白石道人道:“恐怕他要追出几十里外才能将那老怪追获。”尊胜也道:“那老怪中了我的神拳谅非岳施主对手。”卓一航放下了心但仍想等岳呜珂回来。可是白石道人已经告辞卓一航自不得不随他去。原来白石道人另有打算他想带女儿和卓一航一道上京让他两人多些接触。若添多了一个岳鸣珂那就没有这么理想了。

再说铁珊瑚背着岳呜珂行到少林寺时已是中午时分。知客僧报了进去尊胜惮师亲自来接见状大惊急问铁珊瑚经过。叹口气道:“方丈心慈倒给岳施主添了许多痛楚。”急将岳鸣珂带人静室用上好参汤他然后将三粒小还丹给他服下。镜明长老过来探视见铁珊瑚在旁服侍忽然说道:“不必你在这儿了。”铁珊瑚怔了一怔镜明师道:“他静养两天使好你带我的书札到太室山顶慈慧师太那里投宿吧。两天之后你再到寺门接他。”铁珊瑚知道这老和尚已看破自己行藏杏面飞红取了书札急忙告退。

铁珊瑚去后尊胜师和师兄走出静室悄悄说道:“这岳鸣珂武功精强英华内蕴和卓一航站在一起真如并生玉树都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但想不到他行为这样不检。几乎坏了我少林寺清规。要不是师兄看出她是个女子若然给她在此与岳呜珂同宿一室传出去岂不是个天大笑话!”镜明长老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倒不害怕这些!”

镜明师道:“事有缓急轻重他受了重伤男的女的谁送他来都是一样。到了这个时候就不必顾什么男女之嫌了。若然真个无人看护时就同宿一室也是行的。”尊胜道:“那么师兄为何叹气?”镜明道:“岳呜珂颇有慧根不但可成剑客而且可为高僧。我只怕他堕人情网呢。”

不说镜明长老师兄弟暗地谈论且说岳鸣珂经过两天调治果然伤毒去净除了气力还未恢复之外精神已是如常。第三日清晨镜明长老将“龙泉百炼诀”的抄本交了给他嘱咐他道:“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能斩无明菩提可证。”岳鸣珂拜辞出寺只见铁珊瑚已在寺门外含笑候他。

岳呜珂想起给她背来之事颇觉尴尬问道:“你来作甚?”铁珊瑚道:“一来接你二来向你道谢。”岳鸣珂道:“我也要向你道谢。你去那里?”铁珊瑚道:“你去那里?”岳鸣珂道:“我去北京。”铁珊瑚笑道:“我也去北京。”岳呜珂楞了一楞道:“你也去北京?”铁珊瑚道:“是呀咱们正好同行。”岳呜珂无法拒绝只好答应。

两人一路北行铁珊瑚天真烂漫岳鸣珂看她对待自己有如兄长侗促不安的心情也便惭渐消失。铁珊瑚什么都谈只是不愿谈及她的父亲岳鸣珂好生奇怪。

铁珊瑚虽似童真未脱可是自幼随父亲走南闯北江湖路道倒还很熟。他们一路行来时不时见有江湖人物策马北上一日到了河北的邯郸这是一个大埠两人走人市区铁珊瑚忽然悄悄说道:“前面那间酒楼有一个黑帮的头子在内。”岳呜珂道:“不要多理闲事。”铁珊瑚道:“你陪我进去看看吧这人辈份甚高我们这两天碰到的江湖人物恐怕都要尊他为长呢。”岳呜珂奇道:“你怎么知道?”铁珊瑚道:“你看酒家墙角昼有一朵梅花你数一数有几瓣花瓣?”岳呜珂行近一看道:“十二瓣。”铁珊瑚道:“这就是了。这朵梅花乃是暗记以花瓣的多少定辈份的尊卑最多的是十三瓣现在这朵梅花有十二瓣在江湖道上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了。”岳鸣珂道:“好吧那我们先进去看看但你可不许胡乱闹事。”

两人上了酒楼拣一副座位坐下。岳呜珂游目四顾忽见东面临窗之处有两个人帽子戴得很低其中一人竟似在那儿见过似的。岳呜珂心念一动蓦然站了起来铁珊瑚道:“大哥你干什么?”岳呜珂招手叫道:“堂倌给我先泡一壶龙井。”趁势遥一掌那人的帽子飞了起来岳呜珂突然飞过两个座位一手抓去叫道:“应修阳老贼认得我么?”那人倏的取出一柄拂尘迎着岳呜珂手腕一绕。铁珊瑚心中奇道:“怎么他叫我不闹事他自己反闹事了?”

铁珊瑚那里知道这人乃私通满洲的大奸当年在华山绝顶摆下七绝阵围攻玉罗刹的头子。岳鸣珂暗助玉罗刹时曾和他朝过相。

应修阳武功虽然极高但见了岳鸣珂却有怯意。尘扫一佛不中岳鸣珂左掌已是劈来应修阳大吼一声举起桌子一挡杯盘酒菜齐向岳呜珂飞来岳鸣珂一跳闪过应修阳已从窗口跳下大街。他的同伴不知厉害上来拦阻给岳呜珂一把抓着头皮掷下街心。

应修阳刚刚跳下岳鸣珂已自后追来游龙剑寒光闪闪连连进击。应修阳硬着头皮挥动拂尘反身和他相斗。

应修阳的那柄拂尘可作五行剑用可当闭穴厥使又可缠夺刀剑招数本来神妙。但岳鸣珂的天山剑法剑剑精绝更兼游龙剑有断金切玉之能相形之下应修阳的铁拂尘黯然失色!

两人在大街上这一激斗只吓得行人远避商店关门岳鸣珂一剑紧似一剑杀得应修阳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正酣战间忽然街上呜锣开道八骑健马前导八名太监在后呼拥中间一辆宫车。应修阳大叫道:“快来捉这凶徒!”八名宫廷侍卫齐跳下马向岳鸣珂围攻。这些人似和应修阳很熟纷纷和他招呼。岳鸣珂一想不好对这几名侍卫自己虽然不惧但自己是熊经略派遣回京的使者若然事情闹大可有不便。虚晃一剑转身便逃。那些人要追也追不及。

岳呜珂跑过两条长街铁珊瑚忽然在角落钻出笑道:“怎么你闹事了?”岳呜珂笑道:“你倒精灵先到这里等我。”铁珊瑚道:“我知道你打不过他们嘛我当然吓得先跑了。”岳鸣珂道:“不是打不过……”铁珊瑚笑道:“我和你说笑呢你着急什么。我知道你不是打不过是怕那些侍卫来了。你可知道宫车中坐的是谁?”岳呜珂道:“是谁?”铁珊瑚道:“是个大丫头。”岳呜珂道:“胡说。”铁珊瑚道:“谁个骗你。宫车中坐的是皇太孙乳母的女儿我刚刚打听来的。皇太孙的乳母叫客氏夫人非常得新主爱宠所以登位之后特别派人到她的乡下接她的女儿来呢。”岳鸣珂说道:“什么你说什么新主?”铁珊瑚道:“老皇帝已死啦现在太子已登了位。”岳呜珂出京时老皇帝已经病重但想不到这样快便死。岳呜珂叹了口气铁珊瑚道:“怎么老皇帝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他伤心起来了?”岳呜珂道:“不是为老皇帝伤心哎国家大事不说也罢。”铁珊瑚“哼”了一声道:“哦你当我是小孩子说我不配听国家大事是不是?”岳呜珂道:“不是这样。”正想说时忽见一队官兵在横街走出。岳鸣珂急忙拉了铁珊瑚便跑。

两人直跑到郊外才止。岳鸣珂道:“咱们闹了这一趟事可得躲着点。”接着说道:“我本以为太子贤明他登位后会加以振作。谁知他却如此行事宠信乳母一至如斯!乱了祖宗法制也还罢了连那些奸人也给混到宫中了。可惜熊经略和卓兄的一片苦心。”原来卓一航在现宫中侍卫有内奸之后曾托岳呜珂转告熊廷弼禀告皇上云燕平和金千就是惧怕东窗罪逃出来的。应修阳虽不是宫中卫士但名字也曾上达天听。想不到老皇帝死后连应修阳也敢公然出现而且与宫中侍卫有勾结了。

两人经了这次事后一路谨慎绕过石家庄保定等大城悄悄进人北京。岳呜珂带了铁珊瑚到熊廷弼好友兵科给事中“官名”杨涟家里去住。打听之下才知神宗皇帝死了已一个多月太子常洛即位号为光宗。杨涟道:“近来京中有两个大新闻一个是太子即位之后就得了怪病太医诊断说是痢疾可是按痢疾开方却不见效。现在一个多月了皇帝还不能坐朝。”岳呜珂道:“太子本曹习武身体素健怎么得此怪病。第二件呢?”杨涟道:“近来京城常报少年失踪其中还有富家子弟。九门提督下旨严查也无结果。你说怪也不怪。”岳呜珂奇道:“若是少年女子失踪还可说是探花大盗所为男子失踪这可真是怪了。”

谈了一阵岳呜珂问道:“熊经略的案子呢?”杨涟道:“你上次离京之后便有几个御史上本章弹他。主其事的是兵部主事刘国缙和御史姚宗文。写奏摺的是御史冯三元。”岳呜珂冷笑道:“那刘国缙是因为昔年在辽东参赞军务贪污舞弊给熊经略奏明皇上将他撤回以此怀恨在心。那姚宗文更为卑鄙他向我们经略大人敲诈要三件最好的紫貂你知道熊经略官清如水那买得起上好紫貂得把别人送来还未穿过的一件紫貂转送给他。那姚宗文暗地里说我们大人看不起他。那冯三元的底细我却不知但听说他专与正派的东林党作对想来也不是好人。”杨涟道:“这人的笔倒真厉害他的奏本竟然列举了熊廷弼十一条罪状八条是说熊经略无谋误国三条说他欺君罔上?”岳呜珂大笑道:“这真奇了。居然说熊经略无谋误国那么满洲兵被拒在兴京外这是谁的功劳。熊经略每有兴革大事都有奏摺到京。他手捱兵符掌有尚方宝剑都不敢自专这又怎能说是欺君罔上?”杨涟道:“所以说那冯御史的笔厉害颠倒是非混淆黑白这样的文章叫我们写绝对写不出来。”停了一停又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皇上病了一个多月那奏章也搁在那儿。再说朝中邪派虽多正人君子也还不少。”

这晚岳呜珂满怀愤怒不觉借酒浇愁饮得酩酊大醉。到天亮时忽觉有人躺在身侧向自己的颈上直吹冷风。

岳呜珂翻身一看原来却是铁珊瑚。岳呜珂笑道:“不要顽皮。”铁珊瑚道:“习武的人喝得如此大醉熟睡如泥给人行到身边也不知道你羞也不羞?好在是我若然是给什么女探花贼把你绑去那才糟呢!”岳呜珂道:“胡说!”铁珊瑚道:“什么胡说?你不听杨大人说京城近日常有少年失踪吗?”岳呜珂道:“女孩儿家口没遮拦你再乱说我可要打你了。”铁珊瑚伸伸舌嗔道:“好啦就是没有女探花贼你也该起来啦。”岳呜珂一笑起床道:“我今日去访卓兄我看他也应该到京了你留在屋里吧。白石道人对你们父女可能怀有成见。”铁珊瑚道:“你叫我去我也不去我看呀那卓一航也不够朋友。”岳呜珂拉长了面道:“怎么?”铁珊瑚笑道:“我说了你的好朋友你生气了了我问你他若够朋友的话那晚在少林寺为什么不来帮手。”岳鸣珂道:“他追下来啦没有追着。”铁珊瑚道:“就算没有追着也该继续追下来呢。我看他对你并不关心。”岳呜珂恼道:“我不准你这样乱说闲话。”铁珊瑚见他真个恼了.扁着嘴道:“好我不说便是。”

岳鸣珂吃了早点独自到大方家胡同西会馆去探望卓一航的消息。走到东长安街时忽有一辆马车迎面驰来马车周围饰有锦绣十分华丽。车上坐有两个穿黄衣服的人。马车挨身而过岳鸣珂依稀似听得车上的人说道:“好个俊美少年。”岳峙珂也不在意走到西会馆一问:卓一航果然前两天就到了京城住在他父执吏部尚书杨家里。岳呜珂问了杨的地址再跑去问杨的管家回道:“卓少爷这两天很忙昨天进宫朝见没有见着皇上。今天又出去啦。”岳鸣珂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管家道:“那可不知道啦!你晚上转来看看吧。”

岳呜珂心头烦闷辞了出来。杨府第就在琉璃厂侧这琉璃厂“地名”乃北京著名的字画市场雅士文人以及那各方赶考的士子和京中官家子弟都喜到那里溜达。岳呜珂信步走去忽见刚才所碰到的那辆华丽马车也停在市场之外。这日天色甚好但来逛的人却并不多。岳鸣珂走进漱石斋浏览书画巡视一遍见珍品也并不多随手拿起一幅文征明的花鸟来看旁边忽有人说道:“这幅画有什么看头?”岳呜珂一看原来就是马车上那两个黄衣汉子因道:“文征明的画也不错了。”一个黄衣汉子道:“文征明是国初四才了之一他的画当然不能算坏。不过这一幅昼却绝不是他的精品。兄台若喜好他的画小弟藏有他和谢时臣合作的“赤壁胜游卷”愿给兄台鉴赏。”这幅画乃文征明晚年得意之作乃是画中瑰宝。岳鸣珂听了一怔心想怎么他肯邀一个陌生人到家中鉴赏名画。

那个黄衣汉子又道:“有些人家中藏有名贵字画便视同拱壁不肯示人。小弟却不是这样。骨董名画若无同好共赏那又有什么意思?”岳呜珂心想这人倒雅得可爱又想:自己一身武功就算有什么意外也不惧怕。不妨偷半日闲到他家里看看。因道:“承兄台宠招小弟也就不客气了。”互相通名那两个汉子一个姓王一个姓林上了马车姓林的取出一个翡翠鼻烟壶递给岳呜珂道:“这鼻烟壶来自西洋味道不错。”岳呜珂谢道:“小弟俗人无此嗜好。”那姓王的却取出一早烟袋来岳鸣珂道:“小弟与烟酒无缘。”其实酒他是喝的不过他在陌生人前小心谨慎所以如此说法。姓王的汉子大口大口的吸起烟来。岳呜珂觉烟味难闻甚是讨厌。那姓王的忽然迎面一口烟喷来岳鸣珂顿觉脑胀头昏喝道:“干么!”姓王的又是一口浓烟劈面喷来岳鸣珂顿觉天旋地转一掌劈出怒道:“鼠辈敢施暗算。”那两个汉子早已跳下马车岳呜珂一掌打出人也晕倒车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岳呜珂悠悠醒转只觉暗香缕缕醉魂酥骨张眼一看自己竟然是躺在锦褥之上茶几上炉香袅袅这房间布置得华丽无伦挂的猩猩毡悬的是建昌宝镜。壁上钉有一幅画卷山水人物然浮动岳鸣珂眼利细看题签竟然真的是文征明和谢时臣合作的“赤壁胜游”。岳鸣珂疑幻疑梦心念一动忽然想起铁珊瑚所说的“女探花贼”。心想:难道真的应了她的话了?一想之后又暗笑自己荒唐:“探花女贼”那会有这样华丽无伦的房间。岳呜珂试一转身但觉四肢软无力心想:怎么那几口烟这样厉害以自己的功夫居然禁受不住?挣扎坐起盘膝用功过了一阵惭惭血脉流通百骸舒畅。

再说卓一航和白石道人父女到了京师之后卓一航为了朝见方便住到兵部尚书杨

家里。白石道人父女则住在武师柳西铭家中。白石道人殷殷嘱咐道:“你大事办了就赶快回山可不要做什么捞什子宫。”卓一航道:“这个自然。”

不料光宗病在深宫卓一航第二日一早和杨到太和门外恭问圣安投名听召等了半天只见来问候的百官排满太和殿外皇帝召见了一个鸿胪寺丞“官名”李可灼。百官无不骇异。鸿胪寺丞不过二品不知何故“圣眷”如此之隆。卓一航回到杨家闷闷不乐。心想:皇帝这样难见看来会虚此一行。不料到了傍晚时分宫中忽然派来一名内监到杨家中说道:“圣上龙体今日大有起色闻说卓总督的孙儿进京吩咐他明日到养心殿朝见。”卓一航大喜。杨问道:“是那位太医的灵药?”内监道:“你再也猜想不到这病不是医生医的。”杨大为奇怪。

皇帝有病惯例必是太医会诊医不好时再宣召各地名臀。光宗病了月余太医束手无策各地名医6续到来药石纷投亦无起色。如今内监说不是医生下药杨自然奇怪。内监续道:“李可灼不知交了什么好运居然立了大功。”杨道:“怎么?他立了什么功了?”内监道:“圣上的病巴是他医的。”杨奇道:“李可灼懂得医道?皇帝敢吃他的药!”内监道:“那李可灼是宰相方从哲所竭力保荐的说他有能治百病的红丸李选侍也劝圣上试服。”李选侍乃是皇帝的宠妃。杨眉头一皴道:“皇帝怎么听信妇人之言以万金之体去试什么红丸。”内监笑道:“倒真亏李可灼那粒红丸呢万岁爷服后过了一个时辰居然舒服许多胃口也开了。万岁爷连重称赞叫他做忠臣。”杨见内监如此说法也便不再言语。

第二日一早卓一航和杨又到太和殿外听宣在午门外碰见李可灼洋洋得意而来两个侍从便在午门等候。卓一航一见不觉愕然。你道这两个侍从是谁了原来正是在少林寺山门骂战的那两个老家伙胡迈和孟飞。胡迈垂手说道:“大人这次医好圣上升官那是指日可待。”李可灼道:“我有好处也就有你两人的份。”盂飞道:“谢大人栽培。”李可灼低声说道:“你们可不要走“开。圣上服药之后若有什么变化我会叫内监出来请问你们。”孟飞道:“小还丹药到病除大人不必担心。”李可灼直进午门卓一航跟着进去胡迈孟飞一见面红过耳急急把头扭过一边佯作看不见他。

这次在太和门外问圣安的官儿更多过了一阵内廷传令出来叫鸿胪寺丞李可灼兵部尚书杨礼部尚书孙慎行御史王安舜等十多个官儿到体仁阁候宣最后叫到卓一航百官见卓一航并无功名竟得宣召十分慕。有人知道他是前云贵总督卓仲廉的孙儿纷纷议论说这真是难得的殊恩。

光宗皇帝在养心殿养病体仁阁就在侧边。卓一航随众官之后在未座坐下。候宣众官纷纷向李可灼道贺。李可灼喜洋洋的道:“这可真是圣上的鸿福齐天。我的红丸恰恰在上月配成。”礼部尚书孙慎行道:“你的红丸真是仙丹妙药不知如何配法若肯公诸天下那真是造福无量。”李可灼冷笑道:“你当是容易配的吗?那要千年的何乌天山的雪莲长白山上好的人参还要端午日午时正在交配的一对蟋蟀作为药引我花了几十年功夫才侥幸把各物配齐。”众官听了个个咋舌。卓一航听他胡吹暗暗好笑。心知这红丸一定是少林寺的小还丹。过了一会内监出来宣召李可灼进去。卓一航忽然想起胡迈和孟飞骗到的小还丹虽有两粒但一粒已当场咽下剩下一粒。就算皇帝昨日所服那粒是真今日所进的红丸定是假了拿皇帝性命当作儿戏真真岂有此理。

杨见卓一航焦急之情现于颜色问道:“怎么?”卓一航道:“我怕这李可灼乱进假药。”旁边盯官儿横了卓一航一眼杨认得这是宰相方从的亲信急道:“方大人保荐的定不会错。”

过了一阵李可灼春风满面回来。众官纷纷问讯李可灼道:“我这红丸非同小鄙本来一粒便够何况连服两粒。圣上服下之后精神大佳明天便可上朝与诸君相见了。”众官又是纷纷道贺。

卓一航将信将疑心想就是真你小还丹也不会好得这么快。内监又出来叫道:“圣上叫卓一航进谒”。正是:江湖术士故弄玄虚万乘之尊性命儿戏。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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