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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太华急忙走上前去迎接脸上堆满笑容说道:“谷老前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要知谷神翁虽然也是反对武则天的人但他一向鄙屑域外三凶的为人虽末公开与他们决裂却是甚少往来。如今不请自到怎不叫阳太华惊喜?心道:“到了这样大有来头的人物我师父脸上也有光彩!”
谷神翁笑道;“我听说百忧上人就要荣任国师我是特地来给他贺喜的呀!”阳太华怔了一怔心想:“这老头儿的消息倒真灵!”急忙恭恭敬敬的说道:“家师尚未来到天恶、灭度两位师叔现在大汗宫中待弟子即刻去禀报他们请谷老前辈到宫中安歇。”原来宾馆所招待的是次一等的人物那些顶尖的人物则早已由大汗接人宫中待以上宾之礼。
谷神翁摆摆手道:“不必不必!这里熟人多我愿意住在这里。”眼光环扫全场。一眼瞥见李逸微微一笑忽然向他走来。
李逸正在惊疑不定心想:“谷神翁确是一心想恢复唐室的人但他也是个有见识的人却怎的也效域外三凶所为来此投奔突厥?”心念未已谷神翁已到了他的面前拱手说道:“好久不见面呀!”李逸虽已改容易貌想不到还是给他看了出来急忙说道:“晚辈上官敏谒见谷老盟主。”谷神翁道:“不必多礼。”伸手与他拍握却以极迅捷的手法在他掌心写道:“一切我全知了!”
阳太华道:“原来两位是认识的?”谷神翁道:“上官老七在襁褓之中我已认识他了他性喜习武老朽还曾和他切磋过剑法呢!”阳太华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小子懂得正宗的内功。”要知谷神翁本来是峨嵋派出身与长孙均量、尉迟炯都是知交李逸既然自小便认识他那么从他那儿获得用心法也就不足奇怪了阳太华如此一想疑心渐息。
谷神翁缠七夹八的信口胡扯与李逸闲谈一面佣拉着他的手不放。忽又在他掌心写道:“你当真不是来投奔突厥的吗?”李逸心中暗喜想道:“他这样问他当然也不是来投奔突厥的了。”便在谷神翁掌心写道:“当然不是。”谷神翁展眉一笑这才放开了他转与其他熟人搭话。
李逸又惊又喜又是猜疑心想:“难道那暗算程达苏的就是他了?可是我却不曾听说他练过梅花针打穴的绝技呀。而且那个人的武功似乎比他还高。但不是他又是谁?莫非是他在这十年中又练成了什么绝技?”可惜人多口杂李逸根本就没有机会再去问谷神翁。
第二日程达苏本来要带南宫尚与李逸来拜见默蹑太师(相当于中国的宰相)的但突厥大汗临时派人通知说是今日中时大汗在宫中赐宴赐宴之后才正式开始武士大会。有消息灵通的突厥武土告诉他们原来是突厥大汗迎娶的新王妃到了听说这位新王妃是阿尔泰山南面一个小国的公主生得美貌非常。早已艳名远播。所以大汗不惜金银重宾特派专使将她接来。大汗最近有两件得意的事情一是召开武士大会一是迎娶新王妃。因此今日在宫中盛设喜筵招待各国武士准备向宾客大大夸耀一番。据那个突厥武士说王妃也许会出来向宾客敬酒喝。
大汗在王延踢宴被邀请的都感到光荣尤其是听得突厥武士将新王妃说得那样美貌更是使得大家都想去看。只有李逸听过便算对众人赶着去不仅不高兴心中并且感到憎恶。
到了午间各国武士云集宫中那座宫殿正在御苑当中御苑中守卫的武士林立一派森严的气象。
谷神翁到来的消息早已有人报告了天恶道人大汗也已知道了他的身份一进宫中天恶灭神二人便将他请上上座并谒见大汗程达苏身份较低则阳太华陪同席次也排在后面。李逸与南官尚等人的席次则排到三十以外靠近大门还有几十席设在宫门外的草地上那些人则连大汗的颜色也不能“瞻仰”了。
李逸抬头看但见突厥大汗高高在上相貌甚为威武但看来最少也有五十多岁了。新王妃还没有出来李逸想起那武士所说新王妃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少女心道:“两人年纪相差一半有多新王妃若然真像她说得那样美貌的话岂不是糟蹋了她?”随即又在心中自笑做了皇帝的人谁不是三宫六院妃嫔盈庭那怜惜得这么多?再一看程达苏正由阳太华陪同向默嗓太师献媚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但见他打躬作揖的样子却实在感到一阵恶心便把眼光移开不愿再看。
众人刚刚接着所排的席次坐好忽听得有吆喝的声音李逸抬头向外望去只见御苑中闯进了一个汉子约莫五十岁来岁穿着一件褪色的长衫头上戴一顶污旧的方巾活像一个科场屡试不第的落扭书生疯疯癫癫的样子有五六个突厥武士大声吆喝向他追来看这情形他当然不是得到大汗邀请的宾客了。所有赴宴的武士都大为惊诧试想大汗的皇宫防卫何等森严竟有怪客闯了进来这事情当真不可思议而这人胆量之大更是惊世骇俗!
晃眼之间但见那个怪客已闯到门外的那块草地草地上排有几张桌筵席席上的宾客纷纷站了起来一个武士举步如飞追到了他的背后高声喝道:“还不站住!”提起大刀一刀就向他脑后劈去!
那怪客似是给他追得又慌又急忽地一足踏空背脊朝天的仆倒地上。这时那个武士的大刀刚刚斩下李逸心中正在吃惊但听得那怪客叫了一声:“哎哟不好!”只见他的身形在即将倒地之际忽地右足向后一踢“啪啦”一声一只鞋子飞了起来恰好打中那个武土的手腕武士的大刀脱手飞出那怪客在地上打了一个盘旋倏的跳起接了那只从半空跌落的鞋子来不及再行穿上拾着鞋子又急忙逃命。
这一下满堂宾客皆是大吃一惊试想那武土大刀斩下之势是何等刚猛却被他飞起了一只破鞋大刀便脱手飞上了半天这等功夫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混乱中但见天恶道人与谷神翁双双奔出谷神翁叫道:“老符老符这里是大汗宫廷你怎么恶作剧来了?”天恶道人则道:“是天山符老先生吗?难得难得!你也来了!”听那口气谷神翁和他甚熟而天恶道人则似是和他只属闻名尚未曾见过面。
那怪客哈哈笑道:“两位老弟你们来得我便来不得吗?”追赶他的那班武土见有天恶道人出来招呼都止了脚步。这时怪客从从容容的穿上了鞋子携着谷神翁的手嘻嘻哈哈的步上石阶。
那些从中原来投奔突厥的人听了他们的称呼更是大感惊奇都在想道:“这是什么人?连谷神翁天恶道人都对他这么尊敬?”看这怪客的相貌腭下只有几根长髯看来最多不过五十年纪比谷神翁与天恶道人要年轻得多但他却把谷神翁与天恶道人都称作“老弟!”还有听他们的口气他只是和谷神翁相熟.和天恶道人则似是刚刚相识而也用这种不客气的称呼;天恶道人一向自高自大被他叫了一声“老弟”面上也竟无丝毫惕色。
突厥大汗起初见在盛筵将开之际竞有这么一个衣衫破旧的怪客前来闯席本来极不高兴后来忽然见他露出那手神奇的武功才知他是个风尘异人。突厥大汗也是个雄才大略的君主心中想道:“有异人投奔正且招揽不可怠慢了他。”同时灭度神君也对大汗说出了这个怪客乃是个大有本领的人突额大汗便叫太师出来迎接将他请上上座与天恶道人、灭度神君、谷神翁等同席。
李逸听得谷神翁将这怪客称作“老符”猛的省起心中想道:“原来是天山的符不疑符老前辈!”符不疑是武林中一个隐士行事颇为怪诞那一次峨嵋金顶的英雄大会谷神翁与武玄霜斗剑正在难解难分之际便是符不疑飘然而来将谷神翁支走的。其时李逸虽已走开但后来却也曾听得武玄霜谈过想不到他这次又突如其来了。
符不疑和李逸的师父尉迟炯本来也是很好的朋友尉迟炯在南天山隐居他在北天山隐居有一次尉迟炯去访他与他切磋新创的几招剑法符不疑此人很喜欢评论别人的剑法欢喜用嘲弄的口吻那次两人比试了半天符不疑赢了一招挖苦了尉迟炯一顿但尉迟炯认为他虽然赢了剑法中亦是仍有破绽不过一时间还未想出破解他的法子罢了。两人遂相约在十年之后各以新创的剑法再比试一场这是李逸未到天山以前所生的事情。想不到未满十年之期尉迟炯先已死了。天山南北距离三千余里所以李逸和符不疑虽然同住天山两人却未曾见过面。李逸见是他来心中颇为奇怪:“符不疑的行为虽然怪诞却是个不肯随俗洋沉的世外高人怎么他也来看这场热闹?”
这时满堂宾客都已按所排的席次坐好突厥大汗早已叫人去催新王妃出来敬酒新王妃却迟迟未来。卫士队长巴图鲁恰克图说道:“王妃尚未出来咱们可以先来几场玩艺以娱宾客也免得场面冷静。”大汗道:“有什么玩艺好看的?”恰克图道:“渤海王国的勒勒大汗进贡了几头长白山的剑齿虎今日既是武士大会正好请咱们的武士显一显身手表演服虎的功夫。”渤海王国是东北的一个大国国中所产的长白山剑齿虎是猛虎中最凶恶的一种其时渤海王国正与突厥联盟知道突厥即将出兵攻打中国故此送了几头猛虎来作为贺礼那是祝他军威大振的意思。突厥大汗一听连声说道:“很好!很好!不必挑选别人了就由你去服虎吧。”突厥大汗知恰克图神勇非凡想趁这个机会让各国来的武士看看突厥本国武士的功夫他的面上也有光彩。
恰克图领了命令便叫饲虎的将猛虎放出来这时宫门外御苑的一块空地早已布置妥当周围用铁丝网拦住以免猛虎闯出伤人众人一看只见那是一只雄伟硕大的吊睛白额大虎锯齿囚烧神威凛凛果然令人害怕。
恰克图从容走入向那猛虎叱咤一声那头猛虎猛见有人拦在它的面前虎威陡辜然间出霹雳一般的怒吼巨尾一摆腾空窟起立即便向恰克图当头扑下!
座中虽然都是有本领的武士见猛虎这等威势也不禁有点触目惊心恰克图却未给它声势吓到但见他一个闪身“中”的一拳先打中了老虎的背脊。
那老虎皮粗肉厚但吃了一拳也痛得连声咆哮更怒了只见它那对碧汹汹铜铃般的大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猛地把腰胯一掀虎尾一扫两只的爪一扑恰克图双掌向它腰胯一按那老虎大吼一声腰胯一掀竟把恰克图抛了起来。
在旁观看人虎相斗的突厥武士都惊了一惊忽见恰克图在半空中一个筋斗翻下一个蹬脚在那老虎头上重重的踏了一下人与虎倏的分开老虎在地上一连打了几个滚痛得声声怒吼蹲在地上张牙舞爪但已似有点气馁不敢即向恰克图扑来。
恰克图哈哈大笑故意走近老虎招手引它那老虎眼射愤火只听得又似半空中起了一声霹雳那老虎像是疯了一般腾空窜起带起了一股狂风蓦地扑来虎爪一撕虎背一掀虎尾一剪一扑、一掀、一剪三般使过仍然伤不了恰克图反而给他一连打了几拳。这一扑、一掀、一剪乃是老虎最厉害的三样本领三样本领都伤不了敌人气更馁了。恰克图趁着虎势一衰之际矗然扑上双手抓着它的头皮将它按下向地猛撞喝道:“畜生你服不服?”那老虎狂晦怒吼四只脚爪在地上扒开了一道坑却是摆脱不开渐渐力竭声嘶垂头丧气不敢恶。恰克图哈哈大笑跨上虎背一只手抓着它的头皮一只手轻轻拍它的颈顷笑道:“你给我做个坐骑吧!”那老虎给他治得服服贴贴恰克图骑着老虎绕场一周场外掌声雷动。恰克图得意洋洋这才放了猛虎回来覆命。
大汗见自己的卫士队长得胜当然非常高兴立即赐酒三杯并封他做“伏虎将军”。又笑着问天恶道人道:“像恰克图这般神勇在中国武士之中可算得第几等人物?”天恶道人笑了一笑沉吟半晌说道:“晤也差不多可以算得是第一等了。”听这口气分明只是敷衍大汗的面子而已其实对恰克图的本领并不怎样恭维。恰克图愤然说道:“请道长也去降服一头猛虎让咱们开开眼界?”天恶道人又是微微一笑叫阳太华过来说道:“贤侄你去和那几只畜生玩玩吧。”看天恶道人的神气根本就不屑和老虎作对手。
阳太华垂手匝了一声恭恭敬敬的向大汗问道:“请问大汗还有几头这样的猛虎?”突厥大汗道:“渤海王国进贡了六头。”阳太华道:“刚才那头已给大汗的武士打怕了就除开它吧让我独力制服那五头猛虎。”阳太华身材瘦长相貌毫不威武。恰克图心道:“凭这个病鬼的模样盾然敢夸此海口?”恰克图不信说道:“你若能降服五头猛虎我愿意给你牵马随登!”
突厥大汗也想看看阳太华的本领便叫将那五头猛虎都放入了那块有铁丝网所拦着的空地阳太华走了进去在地上盘膝一坐五头猛虎都怒吼起来从四面扑上。阳太华忽地一声大吼有如雷鸣摆在御苑上的那几十桌酒席席上的杯盘都跳动起来那吼声竟然把五头猛虎的怒吼压了下去!
恰克图大吃一惊心道:“想不到这个看来似病鬼模样的汉子吼叫得竟是如此骇人!”他在宫殿里头耳鼓兀自给震得嗡嗡作响御苑外面的宾客功力稍弱的更禁受不起纷纷撕下衣襟塞着耳朵。
猛虎碰着了比它们更厉害的敌人一样害怕它们被阳太华的吼声所震慑尾巴渐渐垂了下来竟是不敢张牙舞爪了。
突厥大汗眉头一皱他也有点禁受不住阳太华的吼声然而地以大汗之尊又不便塞着耳朵便对天恶道人说道:“请道长代朕吩咐叫令师侄不必再大声吼叫了。”天恶道人站了起来微微一笑说道:“太华你制服猛虎便了不应惊吓大汗的宾客!”他的话声声调如常然而在那样强烈的吼声之下却是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突厥大汗以为他要出到御苑外边才可以将命令传达给阳太华的谁知他人不离席已经用了“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将声音送进了阳太华的耳朵。符不疑将筷子在桌面上轻轻一敲说道:“好本领好本领!”别人不觉怎么天恶道人却是心头一凛。就在这时阳太华的吼声和那五头猛虎的吼声都突然停止。
那五头猛虎蹲在阳太华的周围不敢扑上却也不后退人虎相持了一会一头猛虎大着胆子忽地又大吼一声腾空窜起向阳太华扑下来它来得快阳太华比它更快但见那头老虎一扑扑空阳太华已在它的颈项上拍了一掌沉声喝道:“不知死活的畜生给我乖乖的躺下来吧。”话犹未了那头吊睛白额猛虎竟似老鼠遇上了猫儿一般果然服服贴贴的躺了下来原来是被他用分筋错骨的手法制伏全身麻软哪里还能威?
阳太华几个起落用同样的手法将五头猛虎—一制服猛虎伏在他的身边都是不敢动弹。阳太华哈哈大笑道:“你也给我做个坐骑吧!”跨上了一只最大的虎背也像刚才恰克图所做的一样骑着猛虎绕场一周。可是刚才恰克图只是骑着老虎而他现在则不但骑着一只老虎后面还有四只老虎随从比起恰克图那是神气得多了。场外欢呼喝采的声音也比刚才更为热烈。
李逸暗暗吃惊想道:“百忧上人的徒弟这样厉害百忧上人更是可想而知。我虽然有谷神翁相助只悄也未必是他对手。”
恰克图倒是个硬汉子见阳太华如此本领好生佩服待到阳太华回席便对他道:“我的本事不如你我这个伏虎将军让给你吧。”突厥大汗道:“你们两人都是难得的勇士恰克图不必推让这个封号我另外封阳壮士做神威伏虎将军。”阳太华得意洋洋的领了大汗的封赏这时却忽然听得在席的席位上有冷笑之声。
阳太华一看笑的乃是突厥六宝寺的菩提上人。这一席是最靠近突厥大汗的席席上共是八人除了主人方面的默蹑太师之外其他七人都是各国来的最有身份的人物。天恶道人、灭度神君、谷神翁、符不疑便是在这一席的。还有两人一个是吐轰来的昌钦喇嘛一个是吐谷浑来的武士麻翼赞。
这菩提上人乃是突厥的第一高手本来突厥大汗已内定了他做国师的后来百优上人来到百忧上人的名气比他更大突厥改了主意与菩提上人商议要他将国师的封号让给百优上人。在突厥大汗的用意乃是想招揽外国的奇人异士本国的到底是“自己人”不妨谦让菩提上人表面上当然毫无异议心底里却是不服。
这时他见百优上人的徒弟阳太华压倒了恰克图恰克图自己并不怎样菩提上人却感到脸上无光想替突厥的武士争一口气故此出冷笑。
突厥大汗也有点诧异问道:“上人因何笑?”菩提上人道:“我笑渤海王国送来的这几头老虎其实是中看不中用的野猫。”恰克图不服气道:“这几头老虎其实很困猛啊。”菩提上人不理睬他面向大汗说道:“大汗你瞧是猛虎厉害还是咱们的金眼神鹰厉害?”大汗想了一想说道:“恐怕是神鹰比猛虎更厉害些咱们不妨一试。”于是传下命令叫掌管狩猎的“所罗卫“(官名)将地湖头金眼神鹰放出来与这五只老虎搏斗。
这头金眼神鹰乃是天山兀鹰的一种自幼养熟大汗每次出猎都带它随去在它爪下已不知抓死过多少狮、熊、虎。豹但同时与五只凶猛的长白虎搏斗却还是第一次。
鹰虎相斗声势极是骇人但见那头金眼神鹰两只翅膊展开。足有磨盘大小扇碍地上砂飞石走呼呼风响比李逸以前在草原上所见过的兀鹰要大得多!
猛虎知道来了劲敌伏身作势一见那只兀鹰扑下来五只猛虎一齐窜起但听得虎啸鹰鸣裂人心肺转瞬间只见那只兀鹰展翅飞起落下了一大片毛羽。突厥大汗变了面色却有眼光锐利的武士奏道:“金眼神鹰已把两头猛虎的眼睛抓瞎”突厥大汗这才知道是他的神鹰已占了上风。大汗命令饲鹰的人将神鹰放出饲鹰的了一声口哨随即哩嗅哩的射出了三支羽箭三支羽箭都落在菩提上人的面前排列成一个品字形都不到一尺之地。这是一个讯号往常大汗带它去打猎时便是这样教神鹰随着了飞失去追捕猎物的。金眼神鹰只知服从主人的吩咐管他是人是兽立即展开翅膀好像一团黑云似的向菩提上人扑下来!突厥武士们见菩提上人亲自出场人人兴奋可是他们刚刚看过鹰虎相斗那残忍的一幕金眼神鹰抓瞎了老虎之后还要将它们活活摔死却又不免为菩提上人担惊害怕。只见那头兀鹰已扑到了菩提上人的头顶他仍然是盘膝而坐动也不动!眼看就要被神鹰的利爪抓裂脑盖有些胆小的竟闭了眼睛。就在这一刹那忽见那头神鹰敛了双翼好像在挣扎的样子扑了几扑却飞不起来。众人好生奇怪走睛看时只见那头金眼神鹰已落在菩提上人的掌心神鹰的利爪赛如钩刺但在他的掌心上却一点也动弹不得甚至连翅膀也张不开来任它如何挣扎竟是怎也飞不出菩提上人的掌心!
原来菩提上人动运用的是化劲消势的上乘内功端的达到了拳经所云“不偏不倚忽隐忽现左重则左虚右重则右虚仰之则弥高俯之则弥深。进之则愈长退之则愈促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境界。要知鸟之能够起飞与人之能够举步出要有所凭藉靠着所凭藉的物体的“反作用”才能够运动。这是近代的“力学”基本定理古代的人当然不知道这条道理可是武学高明之士他们所悟出的“化劲消势”的功夫实已与“力学”的原理暗通。现在菩提上人的掌心一点力适也没有兀鹰虽然力大无穷。却如立足在“一羽不能加”的弱水之上如何飞得起来?
李逸看到他这等功夫也自暗暗吃惊心道:“突厥国中也大有能人实在不可小视。”那兀鹰飞不起来连声哀鸣菩提上人哈哈一笑道:“瞧你可怜放你走肥!”掌心放平向上一送金眼神鹰如释束缚倏的便是一飞冲天。
菩提上人回到席上对恰克图笑道:“如何?”恰克图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道:“大师你真是神人我就不明白那兀鹰为何飞不起来?”谷神翁与阳太华当然懂得这是化劲消势的功夫阳太华心想道:“只怕要我的师父来到才能够将他比下去了。”谷神翁则把眼睛望着符不疑符不疑却懒洋洋的笑道:“好看完一场热闹又是一场真是越看越有意思了。”他摆出了一付袖手旁观的神态竟似毫无不与人争胜之念。
突厥大汗当然高兴之极除了赐酒杯之外并叫恰克图到他的宫中宝库取了一件七宝袈裟来赏给菩提上人。
菩提上人坐回原座故作谦虚的对同席说道:“还请各位高明指教。”这一席上的坐的都是顶尖儿的人物菩提上人的口吻实是向同席的挑战其中昌铁喇嘛与麻翼赞乃是菩提上人这边的人当然不会应战。谷神翁与灭度神君自问比不上他不愿搭腔符不疑只是笑嘻嘻的看热闹天恶道人素来骄傲他平生只服优云老尼与百优上人两个他看了菩提上人兀鹰的本领虽然也感到有点出乎意外如还未怎样心服当下想了一想忽然微微一笑指着御苑外面的一棵大树说道:“金眼神鹰确是神力惊人但却也未必摧毁得了这棵大树吧?”这棵大树是突厥特有的一种乔木名为“龙爪树”要两个人才能合抱树根像龙爪般牢固地盘结地上故名“龙爪树”。菩提上人心道:“要摧毁这棵龙爪树少说也要万斤神力多好的内功也不能够。”当下说道:“道长如此说法大约是自问可以摧毁这棵大树了不知是怎样的摧毁法?我倒很想开开眼界。”突然大汗眉头一皱好像本来想说什么似的但听得菩提上人这样说了便不作声。
天恶道人皮笑肉不笑的淡淡说道:“贫道姑且一试若是不能诸位请别见笑。”于是走下玉阶在千百武土目光注视之下走到了龙爪树下面。
但见他双掌按在树上面色沉重过了一阵头顶上便冒出热腾腾的白气黄豆般的汗珠也一颗颗的沿着面颊滴下来在场的都是武学高明之士知道他正以上乘内功建树可是那棵大树却纹丝不动连树叶也未掉下一片。
菩提上人笑道:“这么费力何苦来哉?”谷神翁的座位与他相邻这时正看得出神心里想道:“天恶道人大约要施展他的看家本领了。”心念未已菩提上人对他笑道:“谷老先生我听说中国有句成语叫做蚁授撼树看来与今日的情景大是相似!”蚁授撼树乃是笑人不自量力的意思菩提上人颇通汉学引用了这句成语甚是沾沾自喜。谷神翁虽然憎恨天恶道人但听得菩提上人这样轻薄的口吻却禁不住冷冷笑道:“只怕未必是蚁授撼树上人你再仔细看吧!”
言犹未了突然间全场静寂无声没有一个人敢再偷笑了。那棵龙爪树本来是惠茧耸立浓荫蔽地。树叶极为茂盛的这时但见青翠的树叶一片片变为焦黄枝条下垂这么大的一棵树好像突然间变得枯萎了当真是难以思议的怪事!
原来天恶道人是运用他的毒掌神功那棵大树受了他掌上的剧毒再被他以掌力将毒力迫入树心经过输水的脉络根髯输送到枝叶上去生机受了阻遏整棵大树便渐渐变得枯黄了。李逸看得大吃一惊心道:“天恶道人用十年的功夫苦练毒掌果然非同小可比起从前那是厉害得多了。此人不除终是大患!”
天恶道人洋洋自得正拟摧毁大树忽觉气氛有异场中竟没人出一句采声蓦然想起明日便是突厥的“拔青节”突厥是一个畜牧国家对于树木青草的繁殖滋长最为重视自己在他们的拔青佳节将他们所尊重的龙爪树摧毁实在是犯了大忌。天恶道人思念及此不觉冷汗直流。可是那棵大树“中毒”已深天恶道人自己也无法可以救治了。
天恶道人只好放弃了摧毁大树的企图在突厥武士憎恨的眼光中回到席上突厥大汗极不高兴原来在天恶道人说出要摧毁大树之时他本就想出声阻止的但那时菩提上人有意要与天恶为难而突额大汗也不相信他能摧毁大树所以让他去试。如今大树虽未摧毁却已枯黄突厥大汗认为这是不祥之兆所以对他冷淡之极也不向他敬酒。
菩提上人却忽然笑道:“道长果然好本领我来敬你一杯!”天恶道人连忙站起来道:“不敢当!”话犹未了只见菩提上人已托起一个金盘盘中一个白玉杯盛着满满的一杯美酒金盘在他掌上滴溜溜的旋转倏的就推到了天恶道人的胸前。天恶道人何等本领一见他这样来势立即知道他的来意心中一凛想道:“原来他还要与我较量一番!”不敢怠慢急忙凝神运气伸手去接但觉一股极强劲的力道向他攻来。天恶道人双足牢牢钉在地上上身仍然不免晃了一晃。
原来菩提上人是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个法子来与天恶道人较量的。他本来也知道天恶避人擅长使毒但却还料不到他的毒掌如此厉害居然能在顷刻之间令大树枯萎菩提上人为了避免与天恶道人的身体接触因此才想出了用“隔物传功”的本领借盛酒的金盆来与天恶道人比拼内功。
若是双方正式交手过招天恶道人凭着他的毒掌神功自然不难制胜但这样比拼他的内功却要略逊菩提上人一筹全力抗拒尚恐有失哪敢腾附手去接盆中的酒杯?菩提上人嘻嘻笑道:“道长请喝酒呵!嗯我送到面前你又不接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吧?”天恶道人满肚皮怒气情知对方是有意要自己下不了台若不是在大汗跟前他真想把菩提上人毙于掌下此际他只好装出笑容索性施展了全身的本领双掌托着金盘。向对方推去说道:“实在不敢当还是我借花献佛先敬上人一杯吧!”
金盘旋转之势已然停止天恶道人全力迫来菩提上人的功力虽然比他稍高却也不敢腾出手来取盆中的酒杯双方各自运功成了僵持之局但见两人的头顶上都冒出了热腾腾的白气口中嚷道:“请呀请呀请你先干这杯!”
突厥大汗瞧得纳罕心道:“这两人怎么如此婆婆妈妈的你推我让?”旁边的侍从武士弯下身躯在他耳边悄悄说道:“他们二人正在以生死相搏请大汗定夺。”大汗怔了一怔随即便瞧出了其中凶险的形势懂得了那武士的意思要知此时双方均以性命相搏谁都不敢腾出手来大汗想要谁死只须吩咐他先喝这杯便行。故此武士说请他“定夺!”大汗心道:“这道士虽然讨厌犯我大忌但他到底是客卿身份我正要招揽各国武士若然任由他被菩提上人所伤岂不使外人寒心?”当然大汗也绝不会暗助天恶道人。但若任由他们僵持下去又势将两败俱伤。大汗想了片刻正想叫他们二人罢手尚未出声符不疑忽然站起来嘻嘻笑道:“你们两人让来让去好这一杯酒就让我喝了吧!”拿起一双筷子在金盆上一敲但听得“当”的一声那只白玉杯给震得飞了起来!
只见菩提上人与天恶道人同时松开了手金盆也落了下来吐谷浑来的武土麻翼赞急忙将金盆接下。这时符不疑已待杯在手将杯中美酒一口喝完连声赞道:“好酒好酒!”
这一席坐的都是顶儿尖儿人物人人大吃一惊要知菩提、天恶道人以绝顶内功相拼同席的一流高手连谷神翁与灭度神君在内自问都没有力量化解其实不只他们没有办法化解即算菩提、天恶道人想自行罢手亦是不能。不料符不疑只是拈起筷子轻轻一敲便把两股内家真力都化解了功力之深实已到了震世骇俗的地步!
但见菩提、天恶二人颓然坐下一声不响地上留下了他们深深的足印大汗的随从武士虽然不懂得符不疑刚才那一敲的奥妙看了这个足印亦自骇然。
但最受惊骇的还是菩提、天恶道人菩提上人的五脏六腑都给震得好像要翻转过来暗自运气过了一盏茶的时刻方始复原他举目看天恶道人但见天恶道人面色灰败两眼无神菩提上人心道:“原来这个姓符的并不是偏袒他看来这牛鼻子道士所受的伤绝不在我之下。”原来他们受了刚才的一震双方都要损了三年功力。不过若然没有符不疑的化解只怕两败俱伤那就要比损失三年功力更严重了。天恶道人揣息稍定暗自思量以符不疑刚才所显露的这手功夫而论他完全可以暗助自己取胜但他却不偏不倚令到自己与菩提上人都要折损功力真猜不透他对自己的真意如何?殊不知符不疑正是有意要他们都受一点内伤的。
突厥大汗见符不疑如此化解天恶与菩提二人既没有分出输赢双方都不至于损失面子也很高兴当下对他们三人都亲自赐酒一杯调停了这一场暗地里的勾心斗角。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走到默蹑太师的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这个人是默蹑太师的管家。默蹑听了之后向突厥大汗道:“有一位中国来的异人想在大汗面前表演一项技能。”突锨大汗眉头一皱生怕又弄出什么事来问道:“是个什么人你知道他的来历么?他要表演什么?”默蹑太师道:“这人是个医生他说能医好那棵龙爪树。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医生我敢担保他不是坏人。”突取大汗听了大喜便不再盘问默蹑太师何以与他相识立即传令道:“好叫他一试若能医好重重有赏。”
命令传下只见场中走出一个老头三尺长髯颇有潇洒出尘之相在众人注意之下走到了那棵大树旁边。天恶道人见不禁又是大吃一惊!
这个老头儿不是别人正是天恶道人的克星金针国手夏侯坚他根本没有改容易貌还是原来的那副打扮。天恶道人见了又惊又疑心中想道:“他怎么也来参加这个大会?阳太华又不是不认识他怎的让他混进来了?”要知阳太华是专职负责招待各国来的武士的按说有夏侯坚这样身份的人来到他就是不禀告大汗也该告诉天恶道人不料他竟让夏侯坚混在一般的武士之中直到出了场天恶道人方才现焉能不叫他大大惊疑。
天恶道人有所不知夏侯坚乃是默蹑太师请进来的。原来默蹑太师有个独生爱子患了哮喘病请了许多名医都医不好后来夏侯坚扮做一个中国来的走方郎中只两三剂药就将他医好了所以默蹑太师很感激他。夏侯坚知道武士大会召开请求默蹑太师准他进来瞧瞧热闹默蹑太师答允了他。不过默蹑太师并不知道他身怀绝世武功将他的座位编在普通的席次。
场中只有几个一流高手知道夏侯坚的来历其他的人则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听说他能够医好枯萎了的龙爪树。都感到新奇大家凝神注视看他如何医治。
只见夏侯坚走到龙爪树下端详了好一会便从衣袖中取出金针插在树干上一连插了十二支之多随着又提了两桶水浇在树根大约过了一支香的时刻只见枯黄的树叶竟然恢复了青翠的颜色下垂的树枝也恢复了弹力随风抖动起来枯萎僵死的大树果然“复活”了!要知大树之所以枯萎是由于受了毒害而并非由于衰老如今夏侯坚解了树中的毒质恢复了它的自然生机因此能在顷刻之间便令它“复活”。
突厥大汗大喜立刻宣召命他上来李逸坐在宫殿里靠近玉阶的一席夏侯坚走入殿堂经过他的席旁时忽然微微一笑别的人都不知道他是对李逸暗打呼李逸则是心头一动想道:“我的易容丹是由他所赐他当然看得出我的本来面目。”就在此时李逸忽觉袖管之中似乎钻进了一条小虫急急伸手一摸却原来是一根梅花针。李逸又惊又喜这时夏侯坚走到前头李逸趁着众人都在注意夏侯坚之际悄悄的将梅花针拈出来一看只见针尖上刺着一小薄纸纸上有几个极细的字李逸装作拭汗把纸片凑近眼帘这才看出是“离此地迟则有变。”八个小字。
李逸恍然大悟“哦原来那一晚用梅花针暗算程达苏的是他!”随即疑心大起“他为什么要我从离开这个地方?难道我已给他瞧破了?”可是在众目瞪瞪之下又怎可能轻易离开?李逸正在心慌意乱但见夏侯坚已到了大汗席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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