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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午夜时分，紧闭的双眼腾然睁开，黑暗中，意外的清亮在张开的双眼内闪现，悄然起身的卫九套上外衣走出了房间。
午夜的清凉让乍一走出房间的卫九习惯的拢了下衣襟，迈着不紧不慢的小步伐绕过前院，绕过泥砖房的墙壁，静卧的大山映入眼帘，黑夜中的大山，好像一只巨大的怪兽，沉默着却也狰狞着。

连绵不绝的山峦一个连着一个，用沉默诉说着一直不曾间断的馈赠，山脉是山里人的根也是山里人的情，守着大山，护着大山这个根深蒂固的思想一辈传了一辈。

重新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卫九就知道，大山是自己的根也是自己的源，没有人知道，这座连绵的山脉对于华夏大地意味着什么。

只存在故事中的龙脉其实是存在的，但既不是那条举世闻名的万里长城也不是众人熟知的泰山、黄山、华山、庐山、五台山、峨眉山.....。

而是眼前这座有着丰富资源的山脉，曾经遨游九天的巨龙为什么沉睡，卫九不知，可卫九知道，守护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半闭的双眼内，沉静的小脸隐藏着对亲人的眷恋也隐藏着对大地的感激，随着时间的延长，卫九清楚的意识到他的回归并不简单。

可卫九不在乎，哪怕这样的眷恋会磨平人的意志，卫九也不在乎，一个又一个亲人在眼前消失，到最后，茫茫世间除了孤独什么都不再有的滋味，尝过一次的卫九不想再去尝试。

虽然明白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可他的亲人并不是正常死亡，曾经的曾经，凭借着手中庞大的资源，卫九查看过生死录，至亲都是长寿人，可因为这样那样的非正常死亡，却落了个要在地狱煎熬的下场，这对他一辈子老实巴交，用双手劳动去挣命的亲人而言何其无辜。

说卫九自私也好，眼界狭窄也罢，卫九不服，更何况，卫九虽然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可作为天地宠儿的鬼师，还是天定的唯一天极鬼师，卫九还是明白什么叫做福德，难道他满身的功德唤不回亲人一个转世投胎？换不来至亲一个脱离煎熬？

可没有，实实在在的没有，只能无助的看着亲人在地狱煎熬，日日夜夜重复着铁狗铁驴铁车铁马驱逐，分离的卫九没有崩溃没有走上歪门邪道已经算是卫九心性坚定了。

佛家有慈悲为怀，卫九不相信老和尚会对所有人慈悲，唯独对他的亲人下狠手，这个无解的答案，卫九到死都没有得到解答。

独自站在皎洁的月光下，陷入回忆中的卫九没有听到遥远的地方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痴儿。”

腾的一下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抹紫色光芒的离闭合双眼的刹那离体而去，夜色中，眨眼间出现老树岭的离看到了站在院落中的卫九。

背在身后的小手让离冷然的双眼瞬间回温，悄悄的站在半空，默默的看着小小的卫九，直到卫九睁开双眼收回放在背后的小手。

皎洁的月光下，一个淡红色的卵虫出现在卫九的掌心，眼底的温情迅速消退的离黑黝黝的双眸内闪过一抹阴冷。

嗜血虫的幼虫，没有他的许可谁敢动用？心底掀起肆意风暴的离出现卫九的身后，模糊的身体模糊的大手，转瞬间，卫九掌心的嗜血虫消失了。

汗毛刷的一下站起的卫九蹭的一下转身，一个好像被迷雾笼罩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脸上的戒备刚刚升起随即愣住了。

那种来自灵魂牵绊的熟悉让卫九不自觉的松下紧绷的神经，努力的想要去看清那道让整个灵魂都发出欢悦的身影，卫九不自觉的靠近在靠近。

不知不觉中，已经站在身影前的卫九穿过了那层阻挡在俩人只见的迷雾，“小九，我来了。”

突然映入耳里砸在心头的声音响起，清清冷冷的四个字让木然的卫九瞬间回神，也让一直沉静的卫九红了眼，小手迟疑了一下后抬起，落在了对方一直没有收回的大手中。

掌心贴着掌心，掌纹包裹着掌纹，被尘封的记忆轰的一下炸开，清晰的记忆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他是树、他是树下的岩石，从古老的洪荒相伴走来，相伴相生。

没有善没有恶，只是彼此依靠，天越升越高，地越陷越深，无数的物种消失在尘世间，唯独有着岩石呵护的大树，保留了下来。

游走在红尘中一直保有本心的树终究善多，被贪婪的设计失去了本体，冷心冷情的黑石发狂，落入杀道，挣天炕命，终保住那缕即将消散的灵魂。

钵盂中沉睡，千载杀戮的黑石以杀入道，逼迫天道承认了这个意外，然没有低过头的黑石却在老和尚面前弯下双膝，亲手接过了钵盂中沉睡的灵魂，也亲手接过了血腥黑暗的无间地狱，只为那缕脆弱的灵魂。

温养了无数岁月的灵魂终于睁开双眼时，世间变迁已经没有了曾经熟悉的一切，可唯有冷心冷情的石还在。

其后，一个又一个娑婆世界，一个又一个恒河沙中，入世出世的树用善去洗刷着石的杀戮，不为别的，只为那缕被强行斩断的红线。

弯下的身体，轻抚挂满温润的泪，“小九，我来了。”

嘴角上扬，神采飞扬的笑容浮现在卫九脸上，小小的爪子清楚的落在离的大手上，“离，接上了。”

笑的眼角赤红的卫九抬起小爪子，那根被斩断的红线清晰的连接着彼此，微微颤抖的身影，抱住了柔软而清冷的身体，鼻息间，那股子好像只存在记忆中的松香又一次扬起。

离坚硬的五官变的柔和，他的树，他的小九，他的守护。在无人能够斩断他们之间的牵绊，脑海里好像又响起老师傅曾经说过的话，三生石上永相伴，灵魂牵引终成缘。

包裹着掌心，咚咚的心跳，是离听到过最美妙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个守护了无数岁月的身体，抱着卫九的离盘膝而坐，低级的黑曜石让离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离，难看。”

熟悉的好像只存在记忆中的温和让离顺着落在眉心的小手舒展开紧锁的眉心，“离，老和尚让你过来的？”

心情极度舒缓的卫九白皙的小脸上那股子神采飞扬让离眼底越发的温柔，轻轻点点头，没有多说的离一手搂着卫九一手张开，“幼虫哪里来的？”

皱了下小鼻子的卫九扯了下离坚硬而面无表情的面孔，“大伯身体里，离，我记得嗜血虫是不允许出现在的对吗？”

虽然不满离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孔，可这一刻，已经响起曾经过往的卫九算是明白为什么上一世如此执着了，卫九不知道该感谢老和尚还是该打上一把，轮轮转转生生世世的牵绊果然不容小觑。

不过想想还是感激吧，要不然，树只是树，无法入道的树即使没有那样的灾难也终究会失去。至少，因为老和尚的好心而有了佛心。

比卫九更早看清楚的离按下心底的暴戾嗜血，轻拍了下卫九的头，“知道了。”

短短的三个字却让卫九明白，离接手了，笑嘻嘻的蹭了蹭离的肩窝，缩在离怀中的卫九不在抗拒身体传来的困倦，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小手包裹着离清凉的大手，闭上眼的卫九在离一下又一下的轻抚中，嘴角微翘的睡去。

第一次没有修炼而一觉睡到天大亮的卫九睁开双眼时，屋内已经是白晃晃一片，舒服的舒展了下腰身的卫九感觉前所未有的舒服。

好像一下子有了依靠的卫九乍一睁开双眼就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把代替赵大月守着卫九的卫满强稀罕的不行，而紧随其后睁开双眼的二宝也随之露出憨憨的笑容。

两张灿烂的笑脸让遭遇了不测的卫满强顿时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伤痕累累的大手抬起落在两个小脑袋上的卫满强得到两双满是清澈的眼神。

哈哈一笑的卫满强拍了下儿子的小屁股，在准备拍像卫九时，蹭的一下跳起身的卫九笑嘻嘻的躲在了二宝身后。

“大伯，你好点了吗？”

笑过闹过，重新坐在炕上时，趴着碗边的卫九清凌凌的小眼神内的担忧让卫满强这个舒坦啊，笑眯眯的点点头，又拍了下胸口，“好了，九啊，多吃点啊，吃的多好长大个。”

那副稀罕的模样把卫满良酸的牙根生疼，可看看还顶着五眼青的卫满强，暗暗撇了嘴的卫满良到底没吭声，而是悄悄的挪了下屁股坐在了卫九身边病拿了一个玉米面饼塞给卫九。

“老儿子，吃，多吃点，一会爹带你去县里。”

刻意提高的声音把辛秀英憋的满脸涨红，看看大伯哥又看看自家爷们，嘴角抽了一下的辛秀英端着饭碗起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