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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低矮的泥砖房内，传来阵阵低吟，压抑而包含着痛苦的低吟让被夜色笼罩的夜晚变的极度沉闷，蹲在房檐下，吧嗒吧嗒一个劲抽着烟卷的卫满良微红的眼角还有着没有消退的怒气。
站在院子里跟拉磨似的卫二柱时不时的停下脚步怒骂两声，下半晌，被突然上门借钱的大儿媳气的呼啦呼啦直喘的卫二柱没想到黑心的大媳被拒绝后竟然在愤怒下狠狠撞了下二媳。

当时就见红的秀英被七手八脚的抬进了屋子，从点灯开始一盆盆的血水就跟不要钱似的不断往外洒，这把本就怒火中烧的卫二柱气的嗓子眼一个劲的往外冒腥味。

随着时间的延长，开始的尖叫变成了低吟，明显虚弱了许多的□□让所有人吊起了心，先不说今个这日子，就是身体并不强装的秀英，熬了几个小时后眼前也渐渐发黑。

大手死死抓住秀英的手，满头满脸全是汗珠的赵大月眼圈都红了，“英儿啊，英儿？不能睡，可不能睡，你想想大满、想想肚子里的娃，娘求你、娘求你了，睁开眼，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好像缺水的金鱼，呼啦呼啦抻着脖子的秀英满嘴的血腥、忽快忽慢的心跳和扭动的肚皮让秀英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娘、娘，孩子、孩子。”

微弱的哭声夹杂的不舍让赵大月老泪纵横，弯下腰贴着秀英湿漉漉的鬓角，“英儿，咱努力，咱娃马上就出来了，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娃得背一辈子污名，你想想东头的大生，四十来岁了，连个媳妇都没说上，不就因为下生的时候直接没了娘。”

强行压下哽咽的赵大月若隐若现的话语传到秀英的心头，眼前闪过孤苦伶仃的袁大生，眼睛刷的一下瞪大的秀英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头，用力摇动湿哒哒的脑袋，“不行、绝对不行，娘、娘，俺要吃饭，大碗的。”

一股子不甘充斥心头的秀英赤红的双眼可把村里接生婆吴太婆喜的够呛，“对、对，秀英可不能认命，这娃投奔咱来了，不管咋说，咱得留住娃，没事，太婆都看了，这胎位整着哪，你加把劲。加把劲就出来了。”

又是哭又是笑的秀英很快端起滚烫的大碗，满满一碗的热汤面上还窝着两个荷包蛋，半靠在赵大月身上，稀里哗啦的就这泪水吃下面条的秀英没有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屋内悄悄的漂浮着九个肉眼无法看到的白点。

忽上忽下的围着辛秀英转悠的白点明显的欢快喜悦好像能够感染着秀英一样，吃饱喝足的秀英心定了气也足了。

重新躺在草席子上的秀英再次弯起了双腿，“小叔、九儿咋还不出来？”

始终漂浮在秀英头顶的白点突然冲到里立在门边白的近乎发银的白点身边，清脆的童音让银光闪烁了一下，恍惚间，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

模糊的身影在闪烁了半响后变的清晰，矮小的身材，一张平凡的五官，意外年轻的面孔却有着一双温润而满是沧桑的黑眸，此时的黑眸中闪烁着淡淡的喜悦，“小七，还没到时间，在等等。”

无声的波动在凝滞的空气中流动，立在银光前的白点晃悠了一下，腾的一下一个穿着红色小袄的娃娃漂浮在半空中，干瘦的小脸颊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吸引人。

嘟着小嘴，扭头看向躺在炕上努力挣扎的秀英，“小叔，娘难受。”

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淡笑的银色身影拍了下娃娃的头顶，“快了快了，小七不急。”

哦了一声的娃娃眨了眨眼，小小的身影随即消失，再次漂动的身影眨眼间来到秀英的鼓动的肚皮上，“小九小九，我是七姐，你快出来...。”

随着小七的呼声，一个、两个、三个，直至八个，围在了秀英四周，而一直立在门边的银色身影时不时的抬起头看向天空。

当月色缓缓移至接近中稍时，眼睛刷的一下亮起的银色身影快速的挥动手臂，“大丫。”

呼声响起的刹那，八个漂浮的白光呼的一下动了，不再是没有规律的飘动，虚空中，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出现在半空中。

坤、艮、坎、巽、震、离、兑、乾，飞速立在所在位置的八个白点在剧烈的晃动中，白光的范围嗖的一下缩小，与此同时，瞬间飘动到八卦中的银色身影立在了八卦上方，挥手间，一黑一白两块圆石出现在掌心。

月色继续既定的轨道缓缓移动，而白色的圆点则快速旋转，当月色终于移至半空时，黑白两块圆石飞离掌心，晃动了一下后，太极八卦图终于形成。

而此时如果有人能够看到就会发现，俗称阴阳鱼的太极正好立于辛秀英的脐中，而就在太极八卦图形成的刹那。

一声啼哭在寂静的山窝窝内响起，没有一丝征兆，一直挣扎着不肯下生的婴孩咕噜一下带着血水冲出了母体，咕噜一下冒出的婴孩差点没把接生的吴太婆吓坐下，还好手快的一把捞住了掉落在炕席上满身血迹的娃娃。

不用拍甚至不用吊腿就开嚎的娃娃可把吴老太乐的够呛，快手快脚的把满身血迹和羊水的娃娃清洗干净的吴老太这才发现小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双眼。

咧着缺了门牙的瘪嘴呵呵笑出声的吴太婆掂量了一下，压手的分量让吴太婆嘴角咧的越发明显，“二月、是个淘小子，你家娃足有七斤多嘞，难怪干整不下。”

边说边把包好的孩子交给了激动不已的赵大月，随即转身给辛秀英清理胎衣的吴太婆直至收拾利索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十五。

仰头看看头顶带着光圈的月光，动了动双唇的吴太婆在看到满心欢喜的老卫家，到底没有说出那一丝不安。

崭新的生命好像一缕看不见的生命力注入了孤寂了许久的老卫家，四脚落地的卫二柱、赵大月顿时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近六十的老两口这下腰也不酸了，腿也利索了，连往日里深深刻印的褶子好像都舒展了一样，更别提一直满脸凄苦的卫满良和辛秀英。

眉目舒展的卫满良轻手轻脚的把儿子放在了沉睡过去的妻子身边，粗糙的大手在身上蹭了又蹭才小心翼翼的贴在了儿子脸上。

“九儿、九儿....。”

含在喉间的低喃有着深深的眷恋，“大满、大满，赶紧的，去抓两条鱼，等秀英醒了，赶紧给秀英补补。”

掀开门帘子快步走进里屋的赵大月满脸的笑容让收敛了心绪的卫满良重重的点了点头，再次轻轻碰了下儿子的小脸颊，咧着大嘴连跑带颠的离开了家门。

而细细的给秀英拢了下头发又亲了两下乖孙的赵大月也喜滋滋的离开了房间，重新恢复寂静的房间内，一个、两个、三个、七个、八个，小脑袋突然出现在婴孩身边。

明显暗淡了许多的身影忽隐忽现，第一个伸出手的大丫轻抚了下婴孩的脸颊，“九儿，好好照顾爹娘爷奶，姐要走了...。”

稚嫩的面孔，成熟的双眼内有着悲伤也有着不舍，一双又一双小手一个挨着一个的轻抚着沉睡中的婴孩。

一整天的时间，围在孩子身边不舍离去的大丫等人明白，这是最后一次，守护在爹娘和弟弟身边，从今往后，强行逆转的八人或称之为婴鬼的大丫等人将消失在天地间。

而同时消失的还有已经没有了银色光芒的少年，也就是卫满良少年夭折的弟弟，卫满福。

时间缓缓滑动，随着夜幕降临，身影暗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卫满福深深看了一眼

天道天道，没有人能够违背，可不悔，无论是大丫还是卫满福都没有一丝悔意，再次漂浮在半空中的白光灰暗的没有一丝光芒。

收回眷恋的目光，模糊中扬起嘴角的大丫轻轻贴了下沉睡的秀英，随着不可抗拒的压力缓缓上升。

一寸又一寸，随着上升的幅度，暗淡没有一丝光芒的白点变成了灰色，突然，就在以卫满福为首的九个圆点即将消失时，一直紧闭双眼的婴孩突然睁开了双眼，璀璨而清澈的双眼在睁开的刹那，一朵七瓣莲从婴孩的眉心飞出。

瞬间拢住了上升的灰色圆点，轰隆一声巨响，夜空中，响起一声炸雷。

腾的一下惊醒的秀英第一时间抱住了睁着大眼睛的婴孩，粗糙的大手一下下的落在孩子的后脊，“乖、乖，小九不怕、小九不怕。”

“秀英、没事，没事，娘来了...。”

同样被炸雷惊醒的赵大月呼的一下跳下炕，甚至来不及穿上外衣，披着打着补丁的大褂冲进了还带着血腥味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