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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生死参商（二）

看到齐舜没有说话，倾城柳眉微蹙，粉面含嗔道：“才数月未见，公子就已把倾城忘到九霄云外了么？”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好似都在表达着她对齐舜的重视与情意，她从不称齐舜为殿下而叫公子，难道也是因为不想因为称呼上的尊卑而疏远了他们的距离？

齐舜闻言笑道：“倾城小姐天生丽质，美貌绝伦，哪个男人见过你之后能把你忘记？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能有这等荣幸，能让倾城小姐再次屈驾拜访，所以要确认一下眼前是否在梦中。”

倾城展颜笑道：“公子这张嘴，简直比公子的武功还要厉害，真不知天下还有那个女子能不折服于公子的甜言蜜语之下。”

倾城话虽无心，可齐舜的心中还是刺痛了一下。那个已有多日没有出现的面容又浮现在他脑海，让他几乎没有心情再与倾城周旋。

“不知小姐这次前来所为何事？”齐舜就算自我感觉再好也不会相信倾城真的只是为了要来听他说些“甜言蜜语”。

“没事就不能来了么？”倾城白了齐舜一眼，脸上又有些红，笑道，“上次约见公子是在密林之中，而这次小女子登门拜访，个中区别难道公子还想不出么？”

有什么区别？难道是说上次倾城对自己的倾慕还是遮遮掩掩，现在抛开女孩子的矜持送上门来，是要让整个幽州都知道她最看重的人就是自己？齐舜又觉得不是，虽然如果是这样还是会让他的心理膨胀一下的。

难道说……齐舜忽然想到，上次幽州形势未明，公孙瓒与齐舜的实力相当，因此倾城纵然有结识齐舜之心，也只能偷偷去做，免得让公孙瓒有什么想法。而现在公孙瓒征讨董卓未回，他自己又已把乌丸鲜卑搞的服服帖帖，实力的天平已逐渐倒向齐舜。也许倾城又或她身后的张世平和苏双二人作出判断，认为齐舜更有希望，因此就不再避讳，公然表明想与齐舜加深合作的意图。

齐舜觉得还是后面这个推断比较靠谱：“看来倾城小姐来此之前是做足了功课啊，不知小姐是否也代表了令尊和苏双？”

倾城目中闪过一丝狡捷的光：“早知道瞒不过公子，若非没有义父的支持，我一个柔弱女子，又怎敢出这么远的门呢？”

齐舜笑了笑，不置可否。倾城实在太过聪明，言语之间总想掌握主动，又不希望对方看出自己的真正心思。要对付她，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等她亮出底牌。

倾城果然无话可接，只好道：“听闻公子这次塞外之行收获颇丰，乌丸与鲜卑都已听从公子的建议，开辟市集进行通商了？”

终于进入正题了，齐舜暗笑。张世平苏双兄弟的生意大多在幽州，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在与胡人的贸易中牟取暴利。现在集市交易变成了官方行为，成本大大降低之下，大多数的胡人都取消了与张世平兄弟的合作，在其他市集还未建成之前，甚至连远在辽东的乌丸人都不顾路途遥远来上谷郡进行交易。

“倾城小姐过奖了。其实胡人也好，汉人也罢，要的都是安逸的生活。只要满足了他们这些最简单的需求，又有谁还愿意没事找事争来斗去啊。”齐舜这话说了也等于没说。

倾城好似早已猜到齐舜会说些没营养的话，丝毫不以为意，压低了些声音，道：“公子宅心仁厚，想法当然是好的。只是不知公子是否清楚，现在上谷的集市贸易中还存在着不可不防的隐患啊。”

“哦？还有这等事？”齐舜等着下文。

“对于公子的做法，小女子实在不愿也不应该指手画脚，在来之前我和义父也踌躇了很久。可后来两个理由说服了我们，一是我们生在幽州长在幽州，早把自己看作是幽州的一份子，作为幽州的子民又怎能不为幽州出力？二是公子为人宽大，体恤百姓，又怎么会怪罪小女子的直言相告呢。所以我才斗胆拜访公子，希望能为公子尽份力。”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既拍了齐舜一个大大的马屁，又把自己的动机说得极为高尚，连齐舜都不得不佩服了。

“倾城小姐过虑了，只要是为百姓好的事情，我虚心求教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呢。”齐舜一脸的诚恳，“不知小姐所说的隐患指的是哪些方面？”

“把通商变成一种官方的行为，自是容易管控。可负责此事的官员本身与通商的行为之间并没有直接利害关系。如果忠于汉室忠于刘公还好，可一旦这些人有了私心，其中的猫腻就不可不防了。”这时的倾城才有了些商人的精明气质，她的话也有些道理，古往今来只要官商搭边，其中的黑暗想挡也挡不住。

“小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难道我们和胡人之间的物物交换被那些负责此事的官员干涉了？”

“干涉倒还不至于，在公子面前，量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倾城刚说到这里，被齐舜笑着打断了下。

“不是在我面前，应该是在我叔父刘公面前吧，我只不过是被叔父收留顺便帮帮忙，通商之事并不是我负责。”对于倾城有意无意抬高自己的身份，齐舜心里清楚得很，所以他才要告诉倾城，最后拍板的人并不是他。当然，也是给自己今天的会谈留一个余地，让倾城知道这次谈判并不是这么简单。

倾城听了这话，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却并没有反驳，接着道：“那些官员虽然不会干涉，却不等于他们不会在私下里动些手脚。这样的手脚对他们而言是再简单不过了。”

她用手指蘸了点水，在桌子上划道：“举个极简单的例子：比如一百石粮食能换一千匹马——我是说比如——而他们在实际交换中却定为换九百九十九匹，一匹马的差距看起来很小，可要知道上谷那几个集市每天有多少的交易量啊。可以肯定，这几个月下来，那些负责的官员每个人都捞了不少油水。”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齐舜虽然聪明，可入世的时间还是较短，考虑问题也就无法非常全面。如今听了倾城这样说，虽然心里也有些怀疑是否属实，虽然也置疑倾城这样说的动机，可他还是无法接受幽州的治下有这样的猫腻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