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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不只是时间问题】

梦和银雪在广袤草原已经行走了一整天。傲雪坐在冰脊背上欣赏着夕阳的余晖。
这种没有压迫感的徒步旅行使得两个人都非常放松，谁也不愿意让自己提前进入到战火的涟漪中。

可惜的是，此行目的始终指引着他们前行，只不过愉悦还没有被打破。

微风拂过脸颊，银雪仰望天空。昏黄领域中隐藏着一团灰暗，不断像旋风一样运动。对银雪来说，那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在这片土地上，与杀戮相伴最多的，就是食腐秃鹫，它们对血腥比任何生物都敏感，甚至能预知死亡。

秃鹫盘旋在不远处，猎物生命耗尽前，它们不会轻易落下。

冰脊也嗅到了空气中那种足以引起它躁动的气息，昂起头颅出低吼，告诫主人，不安就在前方。

一行人不约而同加快脚步，奔着秃鹫盘旋的正下方前进。以梦的预感，这片草原还没有被战火蹂躏，未知的事情，可能没有太大风险。

一匹骏马随着逐渐暗淡的阳光出现在视线里，它悠闲的啃食着嫩草，似乎与银雪他们心中的猜测毫无瓜葛。只有当它看到一头银白色雪狼在草地上游走时，才停止习惯性咀嚼，嘶鸣着试图逃走。

“呆在这儿。”

银雪用命令的口吻对冰脊说道，尽管她明白冰脊不会对那匹马构成一丝威胁，但那匹马并不了解这个。

在马的思想里，冰脊是一头可怕的食肉动物。而银雪不想让冰脊把它惊走。

冰脊顺从的呆在原地，用耳朵蹭了蹭傲雪的手。

有同样意思的还有梦，他抚摸着傲雪的头，低声告诫她不要乱走，和冰脊呆在一起，他要和银雪一起过去看看，一匹马还不至于招来大批秃鹫盘旋在上空，它看起来生命旺盛。

梦和银雪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步伐，看到雪狼不再靠近，马安静了很多，人对它来说，是可以亲近的。

“这是一匹战马。”银雪指着骏马大腿外侧。

一个明显印记留在那里，炙热烙铁让那块皮肤失去了毛再生能力。灰褐色表皮形成一个牛角图案，梦不知道图案的含义，但他知道，这是某个部族的图章。除了烙印以外，战马腹部也因为长时间被骑手摩擦，体毛比其它部位更加稀疏。

奇怪的是，这匹马没有马鞍，缰绳却还垂在颈部两侧，它毫无戒备的打了一个响鼻，侧脸盯着这两个接近它的陌生人，前蹄有节奏的刨着草地。

“这很奇怪。”银雪沉吟着。

“是的，但是我不清楚奇怪在哪里，你比我了解这儿。”梦低声回应。

“据我所知，只有草原外更北方的蛮族部落才不会使用马鞍，但是，这里没有骑手，你看这个。”

银雪俯下身，从草地上捡起一个和土壤差不多颜色的物体。是个皮革水袋，里面没有水，一条粗糙裂口把它几乎撕成两半。她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是狼干的，我可以肯定。”

梦觉得不可思议，狼如果可以撕裂水袋，为什么不杀死这匹马，他的疑惑挂在脸上，银雪察觉到了这一点。

“我觉得狼是在报复，它们有时候报复心比人还要重，但它们也有自己的原则，狼要杀死的是骑士，这匹马和仇恨没有关系。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倒霉骑手就在附近，马的存在让秃鹫没有冲下来。也许他掉了队，进入狼的圈套。或者狼一直跟着他们，等待袭击落单的骑手，一个蛮族人不可能孤身进入草原深处，他们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她一边说，一边搜索着周围。

茂密草丛掩盖着一切，背后吹过的风也让气味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飘去。

黑暗逐渐笼罩住草原，搜索变得更加困难。但梦觉得，这是他该挥特长的时候了，没有人比咒禁师更能探索无光世界，在梦境里的黑暗中前行是他的基本技能。黑暗也能掩盖梦脸上那种凝神带来的变化，银雪轻易不会看到。

就在梦凝神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一丝残存力量，它不属于这个世界。诧异让他想起了梦境之神的安排，这也许是注定的。

梦走向一个草丛，力量从这里传出。他自信的用手指了指草丛深处。

“这里，你要找的在这里。”

银雪跑了过来，没有说一句话，她认为梦只是运气比自己好一点而已。银雪打亮一个火折，微弱的光从她手中射向凌乱的杂草中。

草丛中有一具尸体，服装已经被撕扯得没有样子，脸上还留着死前的狰狞，让银雪不难想象被狼群攻击时的恐怖。喉咙上的伤口足以致命，绽开的皮肉里不再有血液流出，但血迹没有完全凝结，说明他死去没有多久。

她对一个尸体并没有产生出不良反应，死在狼嘴里的敌人跟死在自己手里的野兽没有区别，这家伙来到这里绝不是出于善意。

梦蹲下身，检视着草丛中其它可能隐藏物品的地点，那股力量不是从死者身上出的。

一张柔软的羊皮在死者身下找到，银雪可能看不出这张空白皮革上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梦却看到了用特殊力量书写出来的信息，他感到紧张。

“回去，立刻，骑上那匹马告诉你的族人还有霜风城，危险迫在眉睫。”

银雪被梦突如其来的喊叫吓了一跳，她不明白一张空白羊皮纸为什么会让梦一下子像变了一个人。

“嗯？怎么了？该不会是一具尸体就把你吓成这样吧。”

“我现在没法向你解释，相信我，这是一份来自蛮族的指令，上面说有一支两千人的军队正向昆仑山隘口出，目的是占领那片地域，他们本应该在今天早晨到达，也许出了什么意外，我感觉他们在另一个方向，但是想不出来是什么让他们改变了路线。”

银雪在梦坚定的眼神里找不到任何可以产生怀疑的理由，虽然她还是没有搞明白，但梦的说辞和冰脊如出一辙，她确定自己选择信任朋友。

“那你怎么办？”

“我曾经带着傲雪跋涉数千里来到这儿，我能照顾好自己，不会有事的，放心。带着傲雪回去，告诉狼语族和霜风城的人，敌人就要来了。”

“好吧。”

银雪相信梦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但还是环视了一下四周，虽然只能看到近处的景物，她寻求着一种心理上的安定，危险没有徘徊在附近，留下梦一个人，她可以安心的回去。

“快走吧，留给你的时间也许不多。”梦催促着。

银雪看了梦最后一眼，敏捷的跃上那匹蛮族人留下的战马，勒紧马缰绳，战马扬起前蹄，出一声悠长的嘶鸣。

“冰脊，傲雪，我们走。”

梦看着他们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叹了一口气，他忽略了一个严重问题。压在银雪身上的重担不止有时间，还有另外一个棘手麻烦。

两千人的军队不管在什么时候到达，都不是狼语族和霜风城能单独对付的，让这两个没有交情可言的族群联合绝不是轻易可以做到。

但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寄希望于银雪带回去的信息，会让两个族群迫于危机感而立刻联合起来，虽然这可能性在梦看来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