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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弑父

林帮主的语气很肯定,胸有成竹。
严哲却不看他,反而看向林夫人,缓缓道:“云儿,你也想要我死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然后严哲笑了起来,“你希望所有人死,所有阻碍你的人,和所有林大帮主想除掉的人,还真是个称职的夫人呐……”严哲的声音里明显是浓浓的嘲讽。

林夫人眼神黯淡了片刻,也只是片刻而已。道:“我不会内疚,你的爱从来就是你强加的,你不知道什么是爱。你的野心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你想要青帮,你想要杀学威,你从来都只看得到你自己。”

“哈哈哈……”严哲终于大笑起来,笑的弯下腰。再起身时,眼中已是一片冷漠,道:“林大帮主,你真的错的很离谱,背叛你的理由有很多。只要一点就足够你致命……”

高小七拿着枪的手微微上提,枪口就从严哲转向了林帮主。林帮主身后的高谦也是利索的掏出枪对准林夫人,高老三和高小八制住了爸爸妈妈,小九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口来到我的身边。她的这个样子我见过,虽然她还没有出手,但是我知道,这时的她是一把出鞘的利刃……

她就站在那儿,蓝蓝的眼睛看着我,嘴里却叫道:“二哥。”我知道她不是在对我说话,她是在和严哲说话……

二哥……小九的二哥,九杀的二哥……

严哲冷冷看着林帮主,道,“九年前你设计九杀的时候可曾想到我也是其中一员呢?你派去和我们合作的那个手下,虽然平时很低调但是我刚好认识。也就是因为这我相信了你却将整个九杀陷入了险境,死伤惨重的我们只能托庇于你。你算的都太好,只是没有想到我也是其中之一,并且诈死离开。你是不是没有料到啊,林帮主……”

原来……严哲就是杀了许易父母的人,严哲就是许易的仇人。也就是那个偏执的杀人凶手……

我看着他,原来他比我想像的还要冷血无情。林夫人说的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懂爱,她其实看的最准……

“原来,那几年你是和他们在一起。”林帮主淡淡道,好像瞬间衰老了很多……

输赢已经出来了,我想我是失望的。对于我来说,林帮主更容易报复一些,而严哲,我斗不起……

我也许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一个仍有着一丝良心的父亲后悔,却没有办法让一个严哲这样的人痛苦……

仿佛觉得这样的打击仍然是不够,严哲笑着接了几个电话,然后道:“谢长老刚好心脏病发抢救不及,看来是不能帮上你的忙了,林夫人。”

不顾林夫人苍白的脸色,严哲继续笑道:“席长老说他在澳门无暇分身,这里的事都交给我了。哦~还有,宇儿好像等不及先回来了,但是目前失去了联系。”

这回不但是林帮主面无血色,我也忍不住脚下踉跄,我果然还是不能对他无动于衷。他先回来了,失去了联系,为什么要先回来……

严哲笑着看着我,道:“据我所知,他好像很担心你啊,就先回来了。但是越南帮抓不住你,就打算拿你的好兄弟出气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他弄回来的。”

他还是先回来了,为了我。这样的笨蛋……可是为什么你要是林宇,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我只能恨你……

我晃了一眼爸爸妈妈,对严哲道:“你要怎么处置我。”我一个人的命不要紧,可是我不是一个人……

严哲微笑,道:“说处置委实不大好听,你要是听话一点,我会很疼爱你的。现在,就先让你报仇吧。”他走到我面前,指着林帮主,道:“你不是恨他吗?这是你真正的仇人,你母亲你哥哥还有你不幸的源泉,我给你报仇的机会……”

我的手握成拳,手背上的血从纱布上渗出来,然后我笑道,“好。”

林帮主面如死灰,那种绝望是连得知自己失败时都不曾有的,我‘干净利落’的回答成功的伤到了他。林夫人也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声嘶力竭的叫道:“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就算他对不起你,你也不能杀他!”

我看着那个疯狂的女人,忽然觉得很好笑,为什么她要这么大的反应呢?本尊不都还没有说话么……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十分的厌恶!好像,我才是一个外人……

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理所当然的在这个家待那么多年,而我们母子呢?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也许曾经我可以不恨,那是因为那不是我的事,我从来就不是救世主,所以我可以冷静的面对,给予我可以付出的同情。可是现在我好恨,这是一种切身的恨,这一切的真相都让我觉得世界在崩溃……

“住口!”林帮主呵斥住了林夫人的叫声,然后看向我,不说话,只是那种悲伤绝望我看的见。爸爸妈妈也是惊恐的看着我,摇着头。

严哲捧起我右手,道:“怎么受伤了,真不小心。不过拿枪还是不成问题的……”细长的眼睛神情专注,侧脸的线条很坚毅。

我甩开严哲的手,看也不看他一眼,道:“林帮主你既然是要死的,应该不介意死在我手上吧。”我拿过严哲递来的枪,对准面无人色的林帮主,道:“这是我替母亲还给你的。”

“砰!”我扣动扳机,手背上的血和林帮主肩膀上的血同时流出来。看着他虚弱绝望的样子,这段相处的日子闪过心头,手一松差点握不住枪。可是我想到了死掉的母亲,独自痛苦了多年只把我一个人送走的母亲,我只见过几张惨不忍睹的相片的母亲,这一切又变成愤怒。

我看着奄奄一息的所谓的亲生父亲,我想我也许本来就是冷血的,不然我怎么能下得了手呢。他在关心我,补偿我,可是这些又有什么用,错过了就回不来了……

而我,握着枪的手也再收不回来了。

哥哥的命也回不来了,从今以后我将每天面对着哥哥的样子来提醒自己你是一个可悲的人。都是他的错……

“砰!”又一声枪响,我笑道:“这是替哥哥还给你的。”

血顺着林帮主的胸口流出来,他的目光经历了绝望悲愤最后是平静,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言。而我已经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也感觉不到心的疼痛,我只知道我报了仇,我杀了我的父亲……

妈妈恐惧的看着我,终于晕了过去,爸爸也用陌生的眼光看着我。我忽然笑了,这样也好,请不要关心我在乎我,都恨我怕我忘掉我,这样我才会觉得好受些,才会觉得安心些……

我不配你们的关心……

林夫人看着缓缓瘫倒在沙发上的林帮主,慌乱的想伸手捂住他的伤口,不让血流出来,可是血还是不停的往外涌,怎么也捂不住。我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我报复到他们了吗……

哥哥,你说你永远也不是青帮的对手,可是我杀了这个罪魁祸首,你和母亲会安心一点吗……

“你疯了,你也疯了!”林夫人冲我吼道,“你们都是疯子。”

我看着她,将手枪对准她,脸上是狰狞的笑容,“你不觉得下一个就是你了吗?”我回头看向严哲,“你舍不舍得你的旧情人?”

严哲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看着我。再也不曾看向林夫人方向一眼……

我笑了笑,“那就是舍得了?呐,林夫人,你这么喜欢他就下去陪他吧。不过估计母亲是不稀罕这个男人了,这回没人和你抢了……”

然后又是一声枪响,林夫人倒在沙发上,捂着胸口,嘴角流下鲜血。

可是我却没有报仇的快感,因为她居然在对着我笑,笑的很开心。但是我很不开心,我冷冷道:“看来你真的是迫不及待了,不过你儿子以后可没有妈妈了。也对,凭什么只有他能有完整的家庭呢……”

林夫人的笑容僵硬了片刻,然后又扬了起来,“都要死的人了哪还管的了许多,不过……我居然会以为你是爱他的,你……却是报仇了……”

我的表情僵了僵,如果说这几个人里面我最不愿去恨的就是林宇了。我只是不想看到她的笑容,我想报复她,却忘了对我来说这是更重更深的伤疤。我恨那个虚伪的父亲,恨那个拆散他们的女人,恨那个凶手严哲,却唯独不想恨那个一直爱我保护我连一切都要献给我的林宇……那个总笑着说除了他再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小攻的林宇……

我偏执的看着她,压抑着心里的咆哮。笑的疯狂,又对着她开了几枪,直到没有子弹。

再不看血泊里的两人,我扔掉手枪,笑着拉过严哲,一直准备在我左手的刀对准他的咽喉!他也许是没有想到我会动手,或者是没有想到我会现在动手。等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才吃惊的看着我,愣了一下笑道:“也对,只剩下我一个仇人了,你要杀我了……不过你的表现真的是让我很惊讶啊,我很喜欢……”

我本想说你下地狱去喜欢吧,可是一把刀悄无声息的抵在我的喉咙上,小九的声音在身后幽然响起,“风哥哥,你不可以杀二哥。”

我纹丝不动,其实在她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有了这样的心里准备。原本,我于她就从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虽然这个认知很伤人感情,但却是事实……

可是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要杀掉严哲,那么就都完了。难道我还认为自己可以活下去么……

严哲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笑道:“你真是不在乎自己,可是你的爸爸妈妈呢?他们会死在你的任性下。”

我冷冷的笑起来,“我连亲生父亲都杀,何况两个养父母。你以为拿他们就可以阻止我了吗?相反我觉得杀了你值得多了呢。”

只要针对我就可以了……这样,他们才更安全……

“是吗?”严哲微笑,他从始至终就不曾在意我手中的刀。笑道:“小八,杀了他们,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手一颤,而就是这片刻,严哲的手握住了我的刀,血顺着他的手流下来。我眼中黯淡,可惜了……我没能杀了他了……

而我,再没有机会……

严哲的眼中是残忍的光芒,我却居然没有觉得害怕,只觉得解脱。这才发现,我已经站不住。严哲重重的一脚踹在我的腹部,我倒在地上,连爬都懒得爬……

我是个杀人犯,是个弑父的罪人,我早就该死了……

死都不能弥补我的罪,不能弥补……

我不知道刚才是什么支持着我做完这一切,只是全身的力气都随着一切烟消云散……

“把他们带下去。”严哲冷声道,然后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终于有一次能看懂他的眼神,可惜看到的却全是愤怒……

他一脚踩在我受伤的右手上,钻心的疼痛让我咬紧了下唇,才努力不发出声音。

“你很想杀我是吧,你很恨我是吧。”严哲道,压抑的声音好像随时都可能迸发出最可怕的烈焰,将一切燃烧殆尽,“看来你是很想死了,也罢,你死了就让你的父母给你陪葬吧。怎么说他们也养了你这么多年,下去陪你是最合适不过了……”

我看着他不说话,死,我怎么敢死。你是这样的人,从许易的悲剧就可以看出来了。既然没能杀了你,我现在就不会去死,我等你自己来杀我……

手上的压力一松,严哲拿开脚,俯身在我面前。伸手抚去我唇上的血迹,扬起嘴角轻声道:“你怎么这么不关心自己呢,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我嘲笑的看着他,他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人,也是最可恨的人……

然后我看着他抱起我,就这样……

我说过,这个秘密会让我万劫不复。他知道,这个身份会让我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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