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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五十章

第二卷第五十章
今日里来芦叶坊看热闹的人。大部分都是经年的老酒客。当荀昭领着焦宣和公孙敖从人群里走过的时候，公孙敖手上捧的酒坛虽然是封起来的，仍然不可避免的溢出几丝酒香来。

“好烈的酒香……”几个靠得近的，只一略闻一下，就知道了其中的深浅。嘴边的口水，也禁不住流了下来。

不过想一想公孙敖手上这坛酒的价钱，刚被勾引起来的酒虫，一下子又被打了回去。

“荀公子。”店主家虽然眼下正是点酒上菜，忙的不亦乐乎，可是见荀昭来了，也知道这位才是今天的正主。略整了下衣官，走向门边迎接。

荀昭点了点头，把目光朝着芦叶坊的大堂当中看去。只见今日的芦叶坊，几乎可以号称人山人海，有些酒客点了酒菜，就算没有地方坐，只把酒提在手上，也要留在这里看个热闹。

大堂的当中，已经安放下了一张大案，四面倒是宽敞，也没有另外安排人去坐。想来就是今日用来给荀昭和那几个胡商赌酒用的。

“荀公子来的倒是最早。”店主家乐呵呵的给荀昭做着揖。“只是和公子对赌的那几个却还没来，公子只怕要等上片刻了。”

如果按照眼下的势头，只怕今日一天就能做平日里十天的生意。除去上回荀昭教自己的那个卖酒的方法不说，这一回的千金赌局，也让自己受益不小。

这个年头，虽然暂时还没有供财神爷的习俗，但是在这店主的眼里，荀昭此刻就是不折不扣的财神爷。

“无妨。”荀昭微微笑了几声，走到大案边坐下，让公孙敖把手中的酒坛也放到案上。

那几个胡商来的早迟，荀昭并不太担心。反正他们也是在芦叶坊下了押金的，就算他们不来，自己也不吃亏。

眼看着也快到了中午的时辰，干脆叫了几份卤肉，又要了几碗汾酒，坐下来和焦宣，公孙敖吃。这酒菜的钱，那店主也不肯收，只说是送的彩头。

众酒客原本以为荀昭赢面不大，可是眼看着荀昭已经带着酒来了，而且还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吃喝起来，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一个个目光紧紧的盯着放在案几上的酒坛，看眼神恨不得先冲上来品尝一回，看看其中究竟有古怪。

巳时中的时候，郡都尉吕准也来了。一来上回荀昭定下赌约的时候，自己也在身边，所以这回仍要来做个见证。二来也确实对荀昭所说的那酒有些好奇。想亲眼看看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种酒，酒量再大的人，一坛也要喝醉。

直等到了巳时末，眼看着快到午时的时候，那几个胡商才是姗姗来迟。

刚进了芦叶坊，就看见了心安理得在那里吃喝的荀昭和吕准，还有案几上的那坛酒。

“那汉郎，你赌的千金，可都带来了？”那几个胡商也不客气，进了门，便大大咧咧的在荀昭坐了下来，虎视耽耽的盯着荀昭一行。

荀昭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了焦宣。焦宣也点头回了一下，站起身来，从背后解下一个包裹，“咚”的一声砸在案上，当即解了开来。

一片亮晃晃的金光，几乎要刺伤人的眼睛，只从成色上看，就知道绝对是九成以上的足金。

几个胡商瞪大了眼睛，禁不住的就要伸手去拿。却被焦宣一把拦住，又把包裹收了起来。

“那你们的赌注，可也都带来了？”荀昭等焦宣把黄金都收起来后，抬起头来，朝那几个胡商问道。

几个胡商互相对视着支吾了半天，竟然没一个站起身来。

“我们只赢了你这钱便就成了，何必再多说。”支吾了半晌，终于有个人站了起来。

“荀公子，这几个人，只怕是想做无本的买卖。”焦宣也大抵的明白了眼下的情形，朝着荀昭笑道。

“人走不脱就成了。”相对于焦宣，荀昭所想的却简单了许多。就算没带够金钱回来，可这几个人都在这里，还怕他们不认帐不成。

“不错，没钱便拿人。”焦宣也在一边点头应和，看起来胸有成竹。

“荀公子放心，愚兄今日前来，也带了十名军士，眼下都守在门外，若是他们输了却拿不出钱来，人也走不了。”吕准虽然眼下还不知道荀昭能不能赢，可见荀昭和卫青几个都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心里也略松了一些。

“你们汉人向来喜好逞口舌之利。”站起来的那名胡人，看起来应该就是今日要和荀昭赌酒的，听了荀昭的话，仍是满不在乎的冷笑一声，伸出手指，直直的指向面前的酒坛。

“可就是这一坛酒？”那胡人把手按在酒坛上面，向着荀昭问道。

“不错。”荀昭点了点头。自顾着喝酒吃菜，像是丝毫不关心胜负一样。

“我若是喝完了这坛酒不醉，适才的千金可就归我们了？”这胡人的声音，陡然间增加了几度，与其问给荀昭听的，不如说是给周围所有人听的。

“你若是喝醉了，这一坛酒也须得照着千金的价钱付帐。”荀昭紧跟着提醒了一句。

“你若是眼下认输，原本的赌约也可以不去计较。”荀昭说完，又追了一句。

可就这么一句话，却让那胡人因为荀昭已经开始有些心虚了，冷笑了几声，一把将面前的酒坛提起。

“若是洒出来，也算不得。”荀昭抬了下眼皮，再提醒一句。

“你，来倒。”听荀昭这么说，对面的几个胡商更以为荀昭心虚，一个个脸上泛起笑来，指着坐在荀昭身边的卫青说道。

“好。”焦宣应了一声，直接接过酒坛，拍开了封泥。

焦宣是习武之人，手上的尽道不小，十多斤重的酒坛拿在手上，竟像是无物一般。

拿了只大些的碗放在案上。满满斟上了，果然就连一丝一毫也没洒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都换到那胡商的身上，眼看着他从案上捧起了碗，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嘴边。

酒在嘴边，还没喝进口，那胡商的脸色却忽然间变得古怪起来。

“你这是酒？”胡商诧异的抬起头来，看着荀昭。

“关中的秦酒。”荀昭不紧不慢的回道。

“秦酒时候会有这么烈了。”那胡商也算是老酒客了，只闻一闻味道，就知道荀昭拿来的这酒果然是不简单。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想退也已经没了余地。略皱了下眉头，憋着气将手中的酒一口饮尽。

酒刚下了肚，脸上也是陡然一变。从喉咙到腹中，一片火辣辣的热，像是吞了一口火进去一样。

第二碗下肚，那胡人的面色已经开始微微泛红，打了几个酒嗝，呼吸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一碗酒的量，大约是三两，两碗就是六两了。如今这个时候，十六两为一斤，刚才的两碗，约莫相对于后世的四两烧酒的量，许多人喝到这么多，就已经是醉了，而这胡商只是脸色泛红，看来果然有几分酒量。

喝完第三碗，那胡人原本是站着的，也已经坐了下来，看起来开始有些不自在了。

连续五碗下肚，泛红的脸色逐渐转得有些发白，手指也不自觉的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第七碗的时候，已经从一开始的牛饮变成了细咽。几个一起来的胡商，似乎看出了些端倪，也纷纷不自在起来，挪动着有些不知所措。

“果然是好酒量。”荀昭呵呵笑着拍着巴掌，这一句话倒是真心说的。

七碗的烧酒，差不多就是一斤多的量了，即使放到两千年后，也可以算是海量。

不过这坛里的酒，起码有二十碗，才喝了七碗，还有十三碗喝完，才能算赢。

“倒酒……”那胡人舌头打了结一般，两眼迷迷糊糊的盯着卫青手上的酒坛。

虽然感觉已经有些喝不下去了，可是这一回赌的，可是千金之数。几乎是自己这几人的大半身家。如果输了，这一回来走商，就不仅仅是空手而归的问题了。

第八碗，第九碗，又是连续两碗下去，那胡人已经几乎是趴在案桌上，用胳膊支撑着，歪着脑袋才把酒喝了下去。

“好，再来。”荀昭仍然是呵呵笑着，让卫青继续斟了大半碗。

荀昭脸上虽是自如，可是心里也是不禁微微感慨。这胡人的酒量，确实不小，算下来起码是两斤白酒的量。

那胡人似乎还想支撑着直起身来，身体却是不听使唤，嘴里咕噜着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想说些。

艰难的把碗移到面前，想要端了起来，可试了好几次，却像是有千斤重量一般，居然没能拿了起来，只能是目光呆滞的盯着眼前碗里的酒。

只要是明眼的人都能看得出，这一回他只怕是已经到了极限了。

“咚……哗……”，又是一声巨响，从大堂中间传出。

在那里喝酒的那胡人，居然连人带碗，一起滚了下来，趴在地上，就连身子挪动一下也做不到，只能像条涉死的狗一样，在那里大口的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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