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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心扉（1）

李子如正在院子里等着我，突然看见我和李灵翎走出来，他满脸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住了，似乎是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李灵翎看见李子如的这般模样，脸上再次泛起了红晕，她朝我看了一眼，轻声道：“我……我走了！”说话的时候，她完全就没有了之前那种张扬的神情，反而看起来更像是满怀心事的小女儿家。当着李子如的面，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尴尬的应了一声，就看着她快步行出门去了。

李子如转头看了看李灵翎渐渐走远的背影，好一会儿终于转过头来对我问道：“十七，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想让人生出误会，连忙解说道：“她是来问我算题的。”

“问你算题？”李子如嘿的一笑，走上前来搂住我的肩膀，正容问道：“只是问你算题这么简单么？你快点老老实实的把事情都给大哥说了，你们先前在房里都做了什么？”

我和李子如相处日深，早就知道他的脾性，这个时候和我说起这样的话儿来，一听就知道他是在说笑，因此我忙不屈不挠的应道：“大哥，她真的是来问我算题的，不信你进我房中，我让你看看那些写着题解的纸张。”

李子如展颜一笑，道：“别紧张嘛，大哥这不是关心你么？要知道这圣人说了的，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你们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大哥是怕你有违圣人之道而已。”

“才不是呢，你不过是想打听打听好来日后作笑资罢了！”我心中暗自这样想着，可是嘴上却连忙也笑着敷衍道：“大哥，你相信我好了，我决不是那种不守礼教的人。”

“真的是解算术？”李子如又问了一句，见我又坚定的点了点头，这才又说：“那且不说这些，来吃板鸭吧！”

李子如待我有如兄弟，每回出去总会顾念着留在书院的我，因此常常带回来一些板鸭烧鸡之类，让我也能打一打牙祭，日子久了，我心里面也认了他这个大哥。

我们两人边吃边聊，其间李子如又和我说起了一件刚才探听来的消息，原来那日在山上碰见的包括之前的李灵翎在内的众女，都是我们应天书院仕女堂的名人。她们向来喜欢想些鬼灵精怪的题目和应天书院的男生比较，因为她们都是美貌的女子，而且胸中又多少有点实学，所以应天书院的许多名士才子都先后败在了她们的手下，对她们实在到了闻声头大的境界。

“怪不得她们一见到我们就要求比试了！”我暗叹了一句，看来那日我们只不过是和她们狭路相逢罢了，她们也并非是有备而来。不过话儿说回来，如果不是我，换作是其他的学子，想要胜得过她们，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说常怀玉的射箭一项，能够做到的人就不多了。

想着想着，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做得太过张狂了，这样一举胜过了她们所有人，只怕日后她们不千方百计的找回场子才怪咧……“哪里还用日后？那李灵翎今日就已经缠上来了呀！”

我们正聊得起劲儿的时候，刘子亮和赵云杉也纷纷从家中回来了。因为我大吴律法规定，但凡四品以上的官员，出任时家眷必须留在京城，因此刘子亮的父亲虽然是云南的按察使，但是府邸却还是在京城里面。

四人聚在一起，自然又说好了一会子的话儿，正说时，突然从院子外面又走进来了一个人，我们四人愕然抬头去看，却见是一名白衣女子，那熟悉的长相和五官让我心里面立即冒出了一个名字——沐慧！

“她来这儿想做什么？”这是我的想法，同时我看到李子如三人的惊讶，他们的心里面应该也有同样的疑问。

“沐小姐，你……”刘子亮当先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沐慧招呼了一句。

我回想起先前的李灵翎，心里面突然变得有些不塌实起来：“不会又是来找我的碴儿的吧？”

心中正这样想，果然就看见沐慧朝我指了一指，说道：“你……请朱公子随我出来一下，小女子有事儿请教。”

众人一起把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知道李灵翎先前来过的李子如更是面带坏笑，一副挪揄我的神情。我看在眼中，心里面好不诧异的同时，也只好苦苦一笑，道：“不知……那个……不知道小姐究竟是有什么事儿呢？”

沐慧似乎不想和我多说，她转身又丢下一句：“你跟着来就好！”然后就径自走出了院门。

我略一思索，暗想：“怎会这么巧，一日之间她和李灵翎都来找我……唉，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也只好去了再说。”于是就在李子如三人透着异样的眼光注视下，我狼狈无比的跟了出去。

沐慧走在前面，我尾随其后，一路上她除了掉头向我望来两眼，好像生怕我不跟着她似的，也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儿。我因为看见她好像是要带我到书院外头的山上去，心里面惊疑之余，同样没有了说话的心情，只是不断猜测着她到底要作些什么。

终于来到一处幽静的悬崖前面，沐慧她站定了身子，从身后取出那一直背着的洞箫，交到我的手上，说道：“你再吹一曲看看。”

我闻言一愕，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了她的话儿后还是不由自主的把箫接到了手上。

在沐慧满怀期待的目光之中，我又轻轻的吹奏了起拉。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我暗暗思想这一份意境，箫声也渐渐融洽到了其中：在那暮色沉沉的傍晚，青山变得朦胧遥远,寒气凛凛民房显得那么简陋贫寒。柴门之外突然传来声声狗叫,原来风雪之中有投宿的行人来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吹奏这样的一首曲子，或许是因为心里还在愤慨沐慧先前的音不由心，所以想起的只有那让人感到寒意阵阵的山中雪景，让她籍此能够明白我的心寒。

沐慧听得如痴如醉，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她走近我的身前，突然既像是在自己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我般的说道：“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的箫艺……只是怎会这样，你怎么会奏出这样的箫声？”

我只是稍一思想她的话儿，就明白了她心里面的疑问，要知道其实我的箫艺虽然不凡，但是并不是说就天下无双，只是因为我身怀精湛的内力，所以吹奏洞箫的时候，在不知不觉中就会将内力贯入了其中，使得奏出来的箫声就显得更有穿透的力量了。

沐慧有些不解的看着我，说道：“先前我留意了一下你的弄箫的技艺，其实却也没有什么太过特别的地儿，可是你怎么就能吹奏出那样……那样动听的箫声呢？”

我之前听过了沐慧的箫声，就知道她是颇为高傲的人，这时候肯称赞我一句我的箫声“动听”，又“虚心”的请教我吹奏洞箫的法子，显然已经为我的箫声深深的打动了。

可是偏生我这时候也实在是无可奉告，因为没有月垠缺作底子，她就算苦练一辈子，也不可能奏出像我这样的箫声来。“嘿，难不成还要我跟她说我是映月宗的宗主，因为月垠缺使得我吹奏出来的箫声变得‘动听’么？不可能，怎么说我这个映月宗弟子也是见不得人的，要是让人知道了我的身份，师父说是会为我引来许多麻烦的。”

“沐姑娘，不是我不肯把其中的法子告诉你，只是这是我师门的奥秘所在，我不论如何也不能说出来的。”我心念一转，当即就撒了个小谎。

沐慧闻言，脸上立即就现出了失望之色，她想了好久，突然说道：“那公子你是什么门派的，我可以也进去拜师学艺么？”

“不，不，不，小姐不用多想了，我那师父早就已经过世了，拜师是没有可能的了。”我还真想不到沐慧这么难缠，竟然逼得我又说出了第二个谎话。

“原来如此！”沐慧失望透顶的说道：“那天听完公子的箫声，我心中一直就不断想着这件事儿，好几天都难以睡得着觉……唉……”

“怎么又是睡不着？”我闻言想起了早前李灵翎对我说起的话儿，实在想不到一时的冲动会为我惹来这么多的烦恼。

“噫，是了，公子，不如这样吧，我就拜你为师，你收了我做徒弟吧！”说着说着，沐慧突然眼光一亮，又说了一句。

“这可不成，万万不成……”我万没想到她竟然还能突发奇想，冒出拜我为师的念头来，连忙摆着手道：“小姐万万不可这样说，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嗯，这样吧，我，我可以随时为小姐吹奏……”真是急得一额都是冷汗，试想我又能教她什么箫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