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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集 赐婚

骏府天守阁的一间雅室内，寿桂尼拿起一盘山蓼香放进刚刚倒去余烬的千鸟银制香炉中，然后拿起一支火笔在香盘上轻轻一点，一团炽热的小火苗在火笔的尖端冒起，迅速点燃了山蓼香的末端，一股淡淡的香烟便从香炉中袅袅而出。
这种火笔内填充了被制成软膏状的遇到空气就会自燃的磷妖骨粉，只要按下火笔顶端的按钮，就可以挤出一点磷膏，可以提供短时间内的一次燃烧。如果想要再次点火，只需再按一下顶端的按钮即可。而里面的磷膏用尽后，便可装填新的膏囊，这种膏囊是由哪些手工作坊的手艺人收集相关的材料制作的…

闻着着淡雅的山蓼香，寿桂尼搬过一张凳子坐到围棋桌子旁边，听着窗外悦耳的黄鹂鸣叫，看儿子今川义元和军师太原雪斋下棋。

“是构筑外势还是集结实空呢？”今川义元看着棋盘上的局势皱眉苦思，太原雪斋似乎也棋逢对手，眉头紧锁着在考虑着什么。

“竹千代这次去三河调略豪族的事情听说取得完满成功了？”为了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今川义元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竹千代是我的关门弟子，这等小事自然难不倒他。”太原雪斋毫不掩饰自己对欧阳宏的喜爱：“这孩子不但深得我的真传，而且胆大心细，可以托付大事。”

“能得到叔父这般评价，看来欧阳家后继有人了。”顺手将一枚黑子狠狠地下在棋盘的必争之地上，今川义元有点不是滋味一般地说。比起欧阳宏，他的儿子今川氏真实在是太不长进了，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就算我给他打下这般基础，到头来恐怕还是比不上那个三河小子…

“我会好好培养他的，至于他这枚棋子应该怎么下，就全凭主公的心意了。”太原雪斋“啪”的一声将白棋落在棋盘的右路，很有技巧地奉承了一句。虽然以他的地位完全不必如此，但他不得不想办法化解义元对欧阳宏的猜忌。

毕竟对太原雪斋信赖已久，今川义元终于决定对欧阳宏采取拉拢而不是打压的措施：“嗯，该是给竹千代定门亲事的时候了，就当做他此次成功调略西三河豪族的奖赏吧。”

“不是吉良义安得女儿吗？”太原雪斋有点不安地说，徒儿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他可不想因为政治婚姻的关系坏了徒儿一生的幸福。

“龟姬么…身份太低了，我想找个合适的给他。”今川义元看来已经有所决定。

正好过来找父亲和祖母请安的今川氏真听了个有头无尾，趁机坏事道：“父亲，不能把龟姬嫁给竹千代。”

“哦？你懂些什么，别胡乱插嘴。”今川义元有些不高兴地说。

“龟姬的父亲吉良义安是三河有名的豪族，你派他去协助欧阳宏弹压三河的势力，其实是想监视欧阳宏有无异动。要是把他的女儿嫁给欧阳宏，他们就会抱成一团，不再受骏府控制了！”

“咦，几天未见，你小子倒是长进不少嘛，居然分析得这么透彻，该不会是三浦义政教你这样说的吧？”看到儿子有进步，今川义元还是很高兴的。

“把濑名嫁给欧阳宏吧！濑名虽然喜欢他，但毕竟是我们今川家的公主，可以在笼络欧阳宏的同时，更好地控制三河的力量。”今川氏真看来是有备而来，事实上为了破坏欧阳宏与龟姬的好事，他可琢磨了好久了，居然被他想出这么个办法。看来他其实也不笨，只是太过纵情声色，不求上进罢了。

“嗯，濑名经常跑我这里说竹千代的好话，看得出她很喜欢三河那小子，把她嫁到三河，倒是一门不错的亲事呢。”今川义元眼睛一亮地说。

虽然徒儿喜欢的是龟姬，但能攀上今川家的公主，对于他掌控三河以打下将来制霸天下的根基是极为有利的事情，至于他和龟姬儿女私情，也只好放在一边了。这样想着，太原雪斋也表示赞同：“嗯，我看竹千代和濑名是很般配。”

“关口氏广也和我说过这事，说是希望我为他们两个牵线搭桥呢，不过因为濑名比竹千代整整大了六岁，我也就一直没有提起这事。”寿桂尼也饶有兴味地附和起来。

“让欧阳宏成为今川家的女婿，三河一国也就成为本家的领土了。濑名这丫头，想必会督促欧阳宏更加对本家尽心效忠吧。”今川义元高兴地说。

破坏了欧阳宏与龟姬的好事，让濑名这个凶女人嫁给他看不惯的欧阳宏，今川氏真十分高兴。只要欧阳宏不和自己抢，龟姬这小美人还不是自己囊中之物，今川氏真美美地想，他对龟姬那对挺拔的蓓蕾和白嫩的屁股总是念念不忘，可惜那次没有真正得手…

氏真退下后，似乎是因为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今川义元志满意得，捏起一枚黑子贴上白子：“叫吃！”

“好棋，主公这一子真是神来之笔啊！”太原雪斋大笑着捏着手中的念珠，不着痕迹地让义元雄起了一把。为了替徒弟铺路，他最近都违心地去巴结义元，只因为义元对欧阳宏的猜忌之心实在是太重了，不这样做的话很难让他放任欧阳宏龙归大海。虽然这样做利用了义元对自己多年来的信赖，但为了让寄予厚望的徒儿实现自己那平定乱世的蓝图，也不得不如此做作…

评定间坐满了今川家曲校以上的家臣们。

“今天我要向诸位宣布三件喜事。”今川义元在欧阳宏刚回到骏府后就召集家臣到评定间议事。

“听说是让冈崎来的竹千代元服？十二岁就元服，好像有点不合规矩吧。”一个家臣低声询问他旁边的另外一个家臣。

“大名和豪族如果战死或暴毙，在没有合适继承人的情况下，继位的子嗣可以在十二岁就提前元服执掌家业，而在此之前只能由家臣或主家代管。”被询问的家臣似乎很明白这些武家习俗。

“即便如此，这也才一件啊，主公怎么说是三件呢？”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听主公讲话，他好像注意到我们这边了。”这位家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似乎今天心情很高兴，今川义元没有呵斥交头接耳的家臣们，等他们自动平静下来才开口道：“竹千代，你上来。”

“遵命。”刚满十二岁不久的欧阳宏一身天蓝色的武士服走上前来，领口上绣着一朵三叶葵，这表示他已经成为三河欧阳家的一名正式武士。

今川义元从侍女手中拿起一顶武士帽给欧阳宏戴上，宣布道：“竹千代，今天由本公亲自为你加冠，足见你欧阳家的尊荣了。”

欧阳宏低头受了礼帽，按礼节跪下拜了三拜，这才起身道：“欧阳一门愿为今川家效忠，三河一国愿意永远归附于今川家名下。”无论本心如何，这种形式下他都必须表这个忠心。

今川义元似乎更加高兴，拿过侍女递过来的毛笔，在一张宣纸上大笔一挥，写下一个挺拔的汉字：“竹千代，本公赐你我‘义元’中的‘元’字，往后你就叫欧阳元宏吧，呵呵。”

“多谢主公！”从这时起他就暂时改名为欧阳元宏了。

“元宏，本公再赐你铠甲一件。来人！”

话音一落，案桌旁矮几上覆盖的白布被揭开，一片耀眼的金光闪现在众人眼前，原来是一具镶满黄金的铠甲。

“哇，苍陆顶尖匠师才能打造的黄金甲，听说苍陆的名将才能拥有，真是珍贵的武具啊。”

苍陆才能生产的华贵坚固的具足，不仅让家臣们瞠目结舌，也让他们内心感到无尽的嫉妒。

“元宏，这是几年前本公聘请苍陆的大匠师鲁公打造的金陀美具足，也就是汉人所说的黄金甲，一共只有两副，本公自用了一副，这多出的一幅就赐给你吧。不日我将派你领兵出征，讨伐那些阻挡今川家的邪魔们！”义元看来下了血本要拉拢欧阳元宏这个三河奇才了。

“在下一定竭尽所能！”受到如此恩典，欧阳元宏也不由淡化了对今川的仇视，开始打算为今川家尽一份心了。

看到众人热烈的反应，今川义元意气风发：“元宏的成年礼礼成。下面我要宣布第二件喜事，就是我们骏府的小美人龟姬…”

欧阳元宏只觉得眼前闪现道道彩虹，自己成了最幸福的人，不但承蒙主公赐字授甲，而且又得到赐婚，真是太感激不尽了…

然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好梦从来容易醒：“饭尾连龙，你是雪斋军师的大弟子，不但武艺高强，足智多谋，而且对我今川家忠心不二，我就把龟姬许配给你，并破格提拔你为部将，任命你为远江国二俣城的城代，替我治理二俣一郡。”今川义元心知唯一能对抗欧阳元宏的年轻一辈就只有他的师兄饭尾连龙，所以也就不惜美人高位来拉拢于他。

饭尾连龙大喜，忙出列叩拜谢恩：“臣饭尾连龙多谢主公恩典！”

他其实早就喜欢上了龟姬，只是龟姬一直对他很冷淡，加上不便夺师弟所爱，也就把这一份爱意深深埋藏在心底。此刻，主公竟然把龟姬许配给自己，而且破格提拔为部将，还成为一城城代，他自然高兴极了。

按照惯例，一旦出任城代，只要立下功勋升任家老后就可以就任正式城主，就算一直没有获得升迁，这个城代也可以一直做下去，并不影响对领地的治理，可以说是以部将的身份提前享受了家老才有的待遇。

“什么？不是竹千代吗？我看到龟姬一直和竹千代腻在一起啊！”

“原来这件喜事和竹千代没关系了啊？”

听着众人的议论，饭尾连龙刚刚笑逐颜开的脸上不由开始有些尴尬。

欧阳元宏听到这里，只觉得天旋地转，耳鸣目眩，他再也站立不稳，呆呆地歪坐在地，因为他必须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既然今川义元正式赐婚，要改变龟姬下嫁给饭尾连龙的命运，似乎就只有和龟姬私奔…

“私奔，值得吗？”欧阳元宏默默地想。“就算龟姬肯跟我走，三河的家臣们怎么办？他们为我努力挣扎在今川家的高压下积蓄着力量，我怎么可以辜负他们的一番期望？”

他的表情僵硬落寞，眼神黯淡无光，呼吸低沉得如同风神的叹息，这就是命运对他的折磨…

“恭喜饭尾大人，不但得配良缘，还成为一城之主。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家臣们纷纷向他道贺，谁都看得出，虽然主公似乎对欧阳元宏颇为厚爱，但他毕竟算个外人，而饭尾连龙才算是真正的今川重臣，巴结他准没错…

等大家的喧闹平静下来，今川义元挥了下折扇道：“第三件喜事，我要把我的外甥女濑名，许配给元宏！”

这本是今川义元定下的压轴好戏，可惜失魂落魄的欧阳元宏根本就不在意龟姬和濑名身份的差别，他的心里根本就只容得下龟姬一个女人。

看到呆坐在地上的元宏，今川义元有些不满地皱了下眉头，挥手让早已装扮一新的濑名上前。以今川家公主的身份赐婚给三河守护，濑名确实有资格出席评定间的议事。

侍女的推掇下，欧阳元宏勉强打起精神和濑名并肩站在了一起。无论如何，就算要和龟姬私奔，眼前也不能失了礼仪，不然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这里可是今川家武士云集的骏府天守阁。

“濑名、元宏，站到我身边来，今后今川和欧阳两家就合为一家了，哈哈。”看到一对鸳鸯站到了身前，今川义元高兴得哈哈大笑。

濑名似乎很高兴，看来她很喜欢欧阳元宏，可惜欧阳元宏却谁都欠了他三百两似的，表情十分僵硬。虽然知道欧阳元宏对没有娶到龟姬肯定会有些不痛快，但今川义元也没往心里去。这刀剁在别人肉上不痛，年轻人嘛，只要成亲了，哪里还会记得以前喜欢的姑娘呢？

“站拢一点，你们马上就要做夫妻了，还怕羞吗？”今川义元推了有些拘谨的欧阳元宏一下。

欧阳元宏心乱如麻，勉强在众人眼前应酬了一番，便推说身体不适告辞出去了。看到尾随相送的濑名，他有些冷淡地说：“不是还没正式成婚吗？你回自己府上去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濑名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脸色变得发青，几乎要哭出来。看着远去的欧阳元宏，她怒吼道：“龟姬龟姬，你就只想到她，她都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你再想她还有个屁用啊。”

欧阳元宏肩膀一抖，踉跄着似乎要摔倒一般，总算勉强站稳了身形，然后快步离去了，只留下一个显得分外瘦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