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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节 齿轮

阿基米德家最近来了位常客，他每天都来拜访，有时甚至会在这里过夜。仆人们只知道他是一位不起眼的文员，可他非常年轻，实在让人看不出是那种有学问的人，但他的智慧却早已超出了外表。他们的主人阿基米德已是位奇人了，据他们所知，世上还没有人能在几何、物理方面与他们主人攀谈，然而这位看上去还不到二十的年轻人与他们主人一起，在庭院的平地上画满了图形，写满了公式。为了防止踩到它们，所有人都得绕道。
赵弄潮目前最头痛的事不是尺寸的测量，而是他必须将自己早已习惯的国际长度单位改为古希腊人的长度单位。单位不统一，根本无法交流，但这又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有时候单位转变了，自己竟然忘了怎样计算。古希腊单位缺少微型尺寸名称，只有这时赵弄潮才会引进一些现代元素作为补充，毕竟即使以毫米为单位，齿轮的精度也得达到小数点后三位。

另外一个基础性难题是圆周率。圆周率的推算经功了很长时间，它的值准确与否和周长的测量紧密相关。古代人由于测量工具的限制，所以长期以来没有大突破。赵弄潮很想一次性就将这些基础问题全解决了，让阿基米德聪明的脑袋用到后边的推算上去，但是他不能那样做，不能留下超越时代的知识。可另一方面，计算的缓慢进度又让他心急。这还只是计算，之后还有修复的过程，等到修好零件已不知是哪年哪月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那些基础数值呢？修好零件后，再将他除掉不就行了。赵弄潮注视着阿基米德的背脊，急忙回避了眼神，刚才自己竟冒出了个可怕想法。

门外又有敲门者，被阿基米德的奴隶打发走了，与昨天来的是同一个人，请阿基米德出任公职。现在叙拉古的当权者也心急了，他们再愚蠢也预见到了与罗马的冲突，他们需要阿基米德的智慧，所以一直没有为难他这个与亲罗马派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下次他再来，不用再问我愿不愿意见了。”阿基米德对奴隶说，“直接让他走。不要客气。”

“先生对为城邦效力没有兴趣吗？”赵弄潮问。

“不过是让我干改进武器、维护器械的事。如果技术知识是为了用在这些东西上，还不如没有。”

“你说得很正确。高贵的知识不应该用于战争这种野蛮的事上。”

“还是让我们来说点别的吧！”阿基米德为赵弄潮与他有相同想法而高兴，他从装满油的盆里取出齿轮，“关于这个东西的用途，我有了新想法。”

“好啊！你请说。”

阿基米德将手指伸入齿轮中空的内壁，“你看，它的中心开了通孔，很明显是为了与某件东西套在一起，很可能是根轴。”他又抚过带齿的外壁，“边沿做成齿形，是为了与某件物体咬合，可能是与它类似的东西。那么可以这么想，它只是某个组合中的一块。”

“你的猜想很正确。”赵弄潮点点头，他要看看这个阿基米德还能想到什么。

“去！把那件东西搬来！”阿基米德向仆人吩咐。

仆人抬来了用布盖着的箱子。阿基米德掀开布块，赵弄潮吃了一惊，布下的东西竟然是个简单的机械装置，由两根轴和两块齿轮组成，都是木制的。

“为了修好你那件东西，我必须弄清它的功能和作用，所以我按自己的猜想做了这个。当然，论形状不如原件精准。”

阿基米德转动其中一根轴，连着轴的齿轮也转动起来，它带动了旁边的另一块齿轮，第二根轴也转动了，只不过方向与第一根轴相反。

“你瞧！它能改变力的方向，比用滑轮更节省空间！”阿基米德兴奋地叫起来。

赵弄潮只是默默观察。

“我在想，它既然能改变力的方向，那么能不能达到省力的目的呢？现在的情况肯定不省力，可如果是一大一小两个轮子……大轮的齿数比小轮多，以大轮带动小轮，大轮还没完成一周转动，小轮却转完了一圈……速度改变了！太神奇了！”阿基米德猛拍大腿，不禁要赞美这种带齿轮子的发明人一番。

“或许我们还能更进一步设想，假如不只有两个轮子，把它的数量增加到三个或者三个以上，再融入其它运动方式，比如杠杆和滑轮，将会有什么效果呢？”

“可以形成一种机器，完成几个人不能完成的任务。”

“没错，没错。我们可以尝试一下，不过目前我也想不到要做什么机器。我会这样设想，也只是因为想弄清它的用途，如果真要运用到机器中，它的齿是必须注意的关键，最好每一个齿的形状和它们间的距离能达到一模一样。越复杂的机器对这种轮子的要求越高，因为它得做更精确的运动，形状必须更完美。所以我更加好奇，你的这个金属轮子要求实在太高，它究竟是用在怎样的机器上？”

阿基米德再次握住赵弄潮的齿轮，反复欣赏。

赵弄潮抿住嘴唇微笑，看来以后他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了。“我也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机器，我见到的也只是这么一块奇特的东西，它早已经脱离本体了。我只是想修复缺陷，希望它恢复到从前的形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