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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妓院（1）

她身后的那群红妆女郎也都低声浅笑，眼睛却不停地在莫小白和子陵身上晃，瞧得两人浑身不自在。
其中，站在老鸨右边的那个美艳女子最是肆无忌惮。她这少女十**岁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身材高挑，眉清目秀，一双黑色的眼睛却是深沉如水，死盯着两人，手还不自主地伸进衣领里，轻抚着耳朵后面，突然朝着两人眨一下眼。

莫小白注意到所有的红妆女郎都是头戴金钗，而只有她与老鸨则是金爵钗，显然规格上是高了一级，看来她可不是一般的妓女。或者说可能根本就不是妓女。

不知为什么，莫小白总觉得她的眉目之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还有这老鸨，当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莫小白便确信，在哪个地方一定见过她。可这又怎么可能？他可从来没有逛过妓院的。

“咦，怪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新客呢？”子陵拉拉愣怔着的莫小白，装模作样地问道。

“常客的话，进来怎么还会傻乎乎地干站着呢？”说着，老鸨意味深长地向莫小白看了一眼。

“哈哈哈。”子陵大笑着，心下暗想，刚进来就露了底，转头看见莫小白还在摇头晃脑，左看右看，心里就忍不住来气。这小子怎么了，刚才还死活不肯进来，现在又如此现世。

“莫小白！”他大喝一声，“干嘛啊，还看，还看。”

一听到这个名字，本来还笑哈哈的老鸨突然神情一凛，可那表情转瞬即逝。

子陵还在大喊大叫着：“你看你，总是吵着要我带你来，可来了，你又这么生分，让妈妈都见笑了。”

“你……”莫小白一听此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子陵要来，现在出了丑，却要恶人先告状，他抬手就按在子陵的肩上，微微加力。

子陵“啊哟”一声，引得对面的姑娘齐刷刷地都看过来。莫小白脸上微红，拍拍子陵的肩膀，把手松开了。

老鸨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你们也不要害羞啊，人生总有这一遭的，以后你们还会乐而忘返呢。俗话说得说，天下哪个男子不是突兀而起，哪个女子又不是深藏不露？这鱼水之欢，天地阴阳之事，就像是天要下雨，说来就来，不要躲着，还是顺其自然吧。哈哈哈。”

就在她的肆无忌惮的笑声中，莫小白的头却是更低了，脸越来越红，少年英雄只知跃马开弓，步战力敌，何曾想会有一天要面对如此红粉大阵。

可素来就玩世不恭、大大咧咧的子陵却来了劲：“妈妈说的还蛮有道理嘛。没想到红粉之地，竟能听到如此高论，佩服佩服。”

“当然了，我们长河媚谷，可非一般的青楼所比。”娇声传来，两人抬头一看，却是老鸨旁边的那个头戴金爵钗的美艳女子在说话。只见她轻启朱唇，整齐的贝齿时隐时现。

“到我们这儿来的客人都是王公贵人，我们皆能投其所好，使其乐而忘返。”她态度高傲，声音却是极为动听，如好鸟相鸣，似泉水泠泠。

“小玉，不可对客人无礼。”老鸨轻声责道。

“是！”原来她叫小玉。她好像对老鸨颇为忌惮，立刻换了一幅乖巧的神态，垂侍在老鸨身边。

“没想到，这儿的姑娘还都是学富五车”子陵故意挑逗道：“请问小玉小姐，什么叫投其所好啊？”

小玉望望老鸨，见她点点头，就站出来，“当然是不同客人，服侍的手法也不同了。龙虎队的骑士们马上功夫好，到了我们这儿，就教你几招床上功夫。”

她微微一顿，见莫小白与子陵同时脸上一红，“饱读诗书却只知乱叫的，我们就传授其实战经验。”

这下，却是子陵难堪了，他比莫小白读书多，总爱在他面前胡诌几句。他回头看莫小白正在窃笑不已，便心有不服，“照你这么说，你们长河媚谷的姑娘是十八般武艺，样样都行了。”

“那当然，难道你想考较一下不成，是来文的，还是武的？”

“文的？武的？咦，你们分得还挺仔细，这都有什么讲究？”子陵听得有些好奇。

旁边的莫小白也抬起头来，想听听她说什么。毕竟都是少年血性，对于那些男女之间的暧昧，总是怀着又是担心又是甜蜜的好奇。

“文的，就是你我在这大厅之中，当场对质辩难，看看谁最后羞愧而退。武的就是你我上楼开*房，大战三百回合，看是我玉*体*横*陈，还是你精*尽*人*亡。”

“这……这武的太残酷了吧。”子陵想不到，如此美艳的女子，说起那种事来，竟是如此露骨，心里先就怯了。他转头问道：“莫小白你行吗？”

“什么？”莫小白竟然根本没听懂小玉说的什么。

“我们还是来文的吧。”子陵跃跃欲试，“唉，可惜啊可惜，看你满面桃花，今日也要风雨飘零辗作尘了。”

“那好，我们就比比高下，看是我风雨飘零，还是你黯然神伤。咱们先来段《易经》吧。”小玉笑着说道。

“《易经》？不会吧，《易经》也能跟你们青楼扯上关系？”子陵大为惊讶。

“那当然，今天就让姑奶奶好好开导你们一番。”小玉向前轻迈一步，伸出纤纤葱指，点住子陵的鼻子，郎声说道：“自从太极剖判，阴阳肇分，就是天地始开。轻清为天，混浊为地，惟人处乎天地之地。也当顺乎阴阳交转。是不是？”

“是！”子陵一点头，刚好碰到小玉的手上，“可这没有关系啊。”

“阴阳交转！阴阳交转！怎么没有关系？”小玉娇叱道，手指在子陵的鼻子上乱刮。

“是是是！”子陵边退边说，“没想到你竟然开篇不俗，佩服佩服。”

小玉笑笑，眼睛却若有若无地抛了莫小白一眼，又说道：“所谓乾道成男，乾为天，所以说天行健，君子你……”她一指莫小白，“以自强不息。而坤道成女，则是地势坤，小女我……”微微一揖，“当以厚德载物。”

莫小白书顿时脸涨得通红。他虽然书读得不多，可正当年少，她话中之意，怎能不解。

“哈哈哈。”子陵大笑起来，“妈妈，你这儿的姑娘可真能胡扯，照她这么说，这无上的经典却变成了男上女下式了。真是断章取义，篡改圣贤了。”

“怎么篡改了。”老鸨故作不解。

“对啊，怎么篡改了？”小玉也咄咄*人。

莫小白接口道，“经典上说的是君子当以厚载物啊。不是你们这些女子。”

老鸨哼了一声，“是吗？所谓的经典，早已被别有用心的人篡改过不知多少次了。历代的君主皆用经典为自己张目，掩盖自己的秽行，而愚天下百姓。再说了，就算是‘君子以厚德载物’，那我问你们，这君子是做何解释？”

“对啊，做何解释？你说啊，你说啊。”这次不光是小玉，周围的女子都嚷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阵势吓人。

莫小白没想到自己犯了红颜众怒，窘迫异常，竟支支唔唔，说不下去。

还是子陵替他解了围，“这君子啊，当是有德之人。”

“对啊，有德之人，男人有德行，女人也有德*，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有德的君子为什么就不能是女子呢？”小玉洋洋得意。

“这……这？”子陵也变得哑口无言了。他与莫小白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所措。这文斗看来是输了。

老鸨却是乘势欺进，又要用那肥手来抓两人。

莫小白正要后退，却被她一下按在宝剑上，“羽林郎，这阴阳交感之事，由我来促成，男得其欢，女得其乐，岂不是功德一件吗？总胜过那些君王将军把你们送上战场，互相杀戮，最后落个累累白骨下场，那才是违天理啊。”

仿佛被说中了心事，莫小白一下怔在当场，他低低地念着“累累白骨！违天理！累累白骨！违天理！”

子陵也好像若有所思，轻轻地拍着纸扇，吁出一口气，“妈妈，这次是你们赢了。”

“那当然，我就从未输过。你辩不过我的！”小玉竟是毫不谦逊。

老鸨又格格地笑起来，“我这儿的姑娘不错吧，文戏已过，武斗开始，姑娘们还等什么，还不快把两位爷请上楼，好好开导开导他们。”

七八个红妆半露，媚态横生的姑娘早已等得不耐麻，一下如狼似虎地拥上来，拉着两人就向楼上推。

楼下，老鸨与小玉两人相视一笑，“小玉，他好像没有认出我们来，毕竟好多年了，那时他还小。”

小玉接口道：“师父，那时我也小，他当然认我不出，可是他看您眼神有些异样，恐怕有些怀疑了。”

老鸨笑笑，“那怎么可能？我的易容术要骗骗小孩子还是很管用的。再说小时候的事，恐怕他可能早已忘记了。”

是吗？小玉心中有了一丝遗憾，她抬起头来盯着那粉红的帷幕。

帷幕开始变深变绿，恍然一下便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碧叶摇动，白色的花儿盛开。一架秋千轻轻地荡起，上面的小男孩却是沉默不语，低着头，稚嫩的脸上流露的也是丧母之痛吧？

远处，满脸悲戚的中年男子正与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女子聊着天。中年女子美艳异常，手里还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