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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十章 胜者笑也

四目微微一对，那秦元明便收回了目光，而，杨朔心灵却被狠狠一震。
他在笑！不错，他刚才是笑了！

而且，绝对不是苦笑无奈之类的笑容！

在命悬一线的时刻，为何他笑得出来？

杨朔晃了晃头，脑中猛然想起了媳妇那一夜曾经说过的话：太子秦元明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铃儿道：当今被百官奉为‘精臣’的宰相韩非为何一直站在太子这边？如果太子不久于人世，储君之位必然落到庆王手中，宰相韩非与之为敌，将来庆王登上帝位，庆王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他，他不可能看不透这一点。所以，太子的病可能并没有外人所想的那般重，老皇帝知道，所以，他并不打算改立储君，宰相知道，所以，他支持太子，如果真是这样，夫君你想想，太子把自己的儿子推到风口浪尖，所有的矛头指向皇太孙，而他自己却藏在暗中，这种人可不可怕？

此刻，回想媳妇的话，杨朔怔了怔，在看着远处的秦元明。

是啊！庆王和杨一清策划了这么久，动用了这么多力量，都没有杀死这位重病的太子，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他甚至把杨一清都逼了出来，但是，这也不足以说明他现在有笑的资格，除非…

杨朔看了看四周，虽有数万大军，但，除了那位草原大宗师外，谁也无法阻止杨一清。除非…

杨朔双目骤然一亮。除非还有一位大宗师！等杨一清和这位草原大宗师拼成重伤之后，另外一位大宗师再出场，击杀杨一清便有九成把握！

会吗？

秦元明会在身后还藏着一位大宗师吗？会像这草原大宗师一样突然出现在城楼之上。或者杨一清的背后？

杨朔很怀疑，没人会有这种胆量，用自己性命来赌这个时间差，何况他是刚刚登基的天子！秦元明不可能连自己儿子都骗吧？

杨朔皱眉。忽然感觉秦元明这个人很深，看不透，比起自己那位养父来，这位大秦新君更加深邃。如同深潭一般。

……

……

齌怒哈和杨一清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

他追寻强者之道的方式和杨一清完全不同。

他和瞎子有点像，都是孤僻的家伙。都是住在一个渺无人烟的地方。

雪山在草原部族的眼中是圣山，但，齌怒哈并非一个圣人，他只是因为一个不得已的理由才住在那里。

齌怒哈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草原之家。父亲是部落中的勇士，实力算不上最好，也不会垫底，他母亲是一个善良朴实的草原女子。

齌怒哈从小个子就不高，体弱，天天喝羊奶和吃羊肉也没有让他强壮起来，所以，从小受了不少欺负，但。他继承了草原族的坚忍个性，未曾把自己受欺负的事情告诉过父母，虽然父母知道这事儿。

齌怒哈更多的时候是陪他的小黑在一起。小黑是一匹很纯种的黑马，是父亲在他六岁时送给他的礼物，正因为这样，齌怒哈很会骑马，比年长的孩子都骑得好。

当齌怒哈十二岁时，小黑在马儿中已经算是高寿了。但，他依然骑着它。

纵然在骑马比赛中。跑了最后一名，他也没有想过换马。

也就是在那一年的冬天，一场噩梦突来，另外一个强大的部族为了度过严寒，在一个傍晚，袭击了齌怒哈的部落。

齌怒哈的父亲死了，所有人男人都死了，女人们被抓走了，而，全族男子只有齌怒哈一个人活了下来，被全族男子看不起的他，活了下来，因为，他很会骑马，他骑着小黑在雪原上狂奔了一天一夜，把数百个凶手远远甩在身后，纵然是草原上的神驹也没有追上他，追上他那匹老黑马。

当老黑马把齌怒哈摔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老黑马七孔流血，在倒下之前，就已经死了。

齌怒哈没有哭，一滴泪都没有，他去了雪山，因为他听说雪山上住着圣人，很厉害，所以，他去了，他想要报仇。

结果呢？

当他爬上千丈雪山之后，发现雪山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骗人的。

齌怒哈在雪山住了下来，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因为去哪儿？

他与天地为伍，与狼为伴，整日所想的是，如何在这连草原人都惧怕的极寒之地活下来。

没有任何人教他武功，他只是回想着父亲和族中男子切磋的场景，挥动着手中的小弯刀。

雪山很高，也很冷。

寒冷让大多数人想睡觉，而，齌怒哈却喜欢在寒冷中练功，折磨*能使他暂时放下仇恨的痛苦。

第五年的时候，齌怒哈想过下山，但他忍住了。

第十年的时候，他又想下山，刺了自己一刀，又忍住了。

第二十年的时候，齌怒哈三十二岁，他下山了。

去了那个杀死自己父亲的强大部族，一人一刀，未骑马，就这样走进了那个拥有四五千人的部族。

齌怒哈忘了那天自己杀了多少人，青青的草地被鲜血染红，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成堆的尸体之中，发现自己最后一刀刺中的老妇人是如此的熟悉。

是他的母亲，已经嫁给仇人族长，并生下多名子女的母亲。

齌怒哈发现自己早已把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杀得干干净净，最后杀得是自己的母亲。

齌怒哈的母亲也认出了他，认出了这位早已死了二十年的儿子，她眼中并没有怨恨齌怒哈：儿，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齌怒哈慌了。无法面对自己犯下的过错，他疯狂的逃回了雪山。

那一天，他杀了三千多人。其中有一千多名勇士。

他出了名，在草原上出了名，都知道雪山之上住着恶鬼，草原人从此对雪山敬而远之。

数年后，

有一个人勇敢地登上了雪山，那就是杨一清。

齌怒哈认为终于有人来杀自己了，很高兴。可是，杨一清却是为了突破境界而去。

杨一清在雪山上待了半个月。两人交手十五次，十五平。

难得有一个令齌怒哈开心的对手，因此，他向杨一清说了自己的故事。

杨一清说：草原必须统一。必须统一在一位王者之下，那样才能避免各族之间的相互残杀，你不如去协助草原王庭吧！

齌怒哈认为很对，所以，他去了草原的王庭。

当年的王庭在草原各大部族中只能算是一个中等部族，十年，齌怒哈助那位草原之王，统治了大半的草原，其他强大的部族也纷纷归顺。

齌怒哈被封为国师。草原之王为他在雪山建造了一座宫殿，每年受数万草原子民的朝拜。

而，齌怒哈怒杀数千人的故事。被各部族流传，微震那些妄想欺凌弱小部落的人们。

现在想想，这一切也多亏了杨一清的提醒，但，在深入一想，说不定杨一清当年去雪山的真正目的。并非为了突破。

如果草原不统一的话，岂能牵制蒙熬这么多年？

齌怒哈虽然是国师。但，从未干涉过那位草原之王的野心，他只坚持一点：草原的人口不过数百万，仅仅一个蒙熬的人口就是数百万，如何能统一拥有数千万人口的中州，称霸是天方夜谭。守住草原，稍稍拥有一块中州的土地，让草原的子民渡过严寒才是正道。

他说动了自己的君王，却说不动大秦的老皇帝秦萧宗。

老皇帝秦萧宗恨不得吞了草原，岂会让出一寸土地？每年还会让蒙熬的二十万大军不时奇袭草原，俘虏草原人当奴隶。

草原人和大秦人的仇恨就这样持续着。

可是，现在老皇帝秦萧宗死了，身为太子的秦元明抛出了绣球。

接？还是不接？

齌怒哈选择了后者，就算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会为此努力，他实在不想再看见草原人相互厮杀，更不愿草原人死在大秦的国土上。

所以，他来了，而且，也有了没有准备活着离开的准备。

……

……

嘭嘭嘭~！

一连串的巨响之后，两道身影再次极速分开，各自退了数步。

齌怒哈身体矮小，不过五尺，一身白衣长衫，一张笑脸，因为双方气劲的冲击，长衫破烂好几处，配合凌乱的头发，显得有些猥琐好笑。

然而，没有人敢因为这个而笑，在这种时候笑，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草原大宗师一招一式之间，能杀千人！

相比之下，杨一清显得潇洒一些，锦袍割断，握剑的手臂的袖袍尽碎，依然是一脸的冷峻，冷峻之中流露着中年男人的深邃和睿智，只是眉宇间的神色过于凝重，一滴热汗随着微皱的眉头划过高高的鼻梁。

两人虽然都像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其实，两人都受了伤，内伤。

齌怒哈的气劲配合万毒掌，至阴至寒至毒。

杨朔的气劲配合神剑无锋，至阳至烈至刚，霸道至极。

两人的气劲相克，都钻入对方的体内，震伤着对方的*和经脉。

两人都用自己的气劲压制着对方的气劲。

两人脚底的大地都微微颤抖着，如果此刻有人敢触碰两位大宗师的身体，哪怕是师空谏也会被两股正在冲击的恐怖气劲震伤！

杨一清静静地看着齌怒哈，微微一笑，一边驱散对方的气劲，一边道：“齌兄，真让人吃惊啊！想我苦练一二十年，又有神剑无锋相助，居然只是和你打成平手。”

齌怒哈带笑脸面具是为了遮盖自己那张丑脸，是为了让草原的子民觉得自己是一个可以亲近的人。但，他此刻笑不出来。

他微微弯曲的背挺了挺。吐了一口浊气，满脸冷漠看着两步石阶下的杨一清，平静说道：“不！是你让人吃惊。为了修炼万毒掌，我吃了不少苦，可是，万毒对杨兄你似乎没有任何的影响。”

杨一清笑而不语，看了一眼一直躲在身后的秦元明，又道：“齌兄，谦虚了。如果不是因为要护着身后的人，齌兄。应该不止这点实力才对。”

齌怒哈冷冷道：“哪…杨兄，毫无顾虑，为何不使出全力？”

靠！这等威力，两人还未使出全力！？杨朔暗暗大惊。是啊？杨一清为何不使出全力？

这时。

杨一清笑了笑，脸色极为认真道：“齌怒哈，退吧！我不想和你做生死之战，现在不是时候。”

杨朔忽然也明白了，正如之前所想，杨一清和齌怒哈不相伯仲，一旦都使出全力，也许只是瞬间之事，两人可能都会死。或者重伤。

一旦被大宗师这等境界的高手所伤，其伤势恢复起来，就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也许一辈子也无法再拥有如今的实力。

对杨一清来说，此刻重伤于此，绝对不是时候。

所以，他在犹豫，在衡量得失。

“国师。”就在这时候，一直被护在齌怒哈身后的大秦新君秦元明开口了。“不要顾及朕。出手吧！”

齌怒哈愣了愣，微微点点头。吐了两个字：“好吧！”

刚刚登基的大秦皇帝要拼命了！！被这位大秦皇帝一语，杨一清虽不动怒，眼神却渐渐冰冷下来，看着齌怒哈说道：“齌怒哈，不值得，秦元明不会实现承诺，你这是在赌！”

齌怒哈眼光微转，看着杨一清的脸，沉默半晌后忽然摇了摇头：“多亏杨兄当年一语，让我顿悟，在此我齌怒哈说声谢谢，为了草原，我愿意赌！”

这个愚蠢至极的笨蛋！

杨一清心中怒骂道。

而，远远看戏的杨朔，虽不知这位草原大宗师的故事，但，心中也是很惊讶。

好家伙，说来这位草原大宗师是被大秦皇帝骗来的！

一切应然而止，一阵沉默，似乎双方都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胜与败。

是一个可以忽略的问题。

无须在说什么，一声谢谢，已经了断了曾经的情义。

此时此刻，

杨一清和齌怒哈都陷入了死尽般的沉默，四目像情人一般深深相对。

空气随着两人的气息，也平静下来，不再沉重无比，仿佛黑夜前的余晖一般。

原本就不灿烂的天空，天边闪动夕阳余晖的同时，一轮弯月也在天空露出了半张脸，仿佛在为经历了一天风雨的京城划出一个句号。

然而，正因如此，所有人更加紧张起来，似乎都意识到，两位大宗师级的怪物都准备一击决出生死，都在寻找彼此之间的漏洞。

杨朔忍不住站了起来，瞪大着双眼，紧紧注视着这一刻。心中忽然不禁想到：如果…说如果杨一清输了的话，杨家岂不是全完了？

不不不！杨一清肯定还有后手的准备，不然，他不会来这里，他在川南肯定有另外的准备。

不知为何，杨朔很矛盾。杨一清落败的话，自己不是应该开心吗？顺便落井下石，岂不快哉？

动了！！

杨朔心中一紧，太快，快得他纵然瞪大了双眼也看不清是谁先出手，是如何出手，只看见两位大宗师的身影同时消失在空气之中。

嘭~！

一声比巨雷更响的巨响震撼着大地，一道耀眼无比的光芒四泄开来。

呼~！

随之而来的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冲击。

咚~！

一声闷响，冲击以肉眼能看见的形态，带着无数的尘土像波纹一般，远远散去，远远散去…

大地在震，一块块数十斤重的城砖像小石头一般飞溅。

一个个御林军也忽然学会了飞天之术。

虽然隔着十丈的距离，但，四个红甲武士在这种冲击下狂震，防御的火魄光壁不断变暗。

远处，大路两旁的一棵棵大树仿佛被十二级台风刮过一般，深深弯下了树干，甚至是拦腰折断。

这就是大宗师全力一击！好恐怖的威力！谁能挡得住？

杨朔挡住月清明前面，眼中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可是，旋即之后，

杨朔的眼神变了，变得凌厉，变得震惊，变得阴狠，他忍不住惊喝一声：“原来如此！！”

一切的猜疑都明了，

现在他十分肯定一件事——杨一清必败！不！说不动会死！

因为那位一直稳坐在那张龙椅上的男人不见了！

而他的儿子也不见了！

两者唯一不同的是，秦九玄被狂风气劲吹了出去，而，大秦刚刚登基的皇帝秦元明却不是。

杨朔一直盯着城楼宫门之上，除了杨一清和齌怒哈的动作，就连一块碎石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十分肯定这位大秦新君没有被吹出去，而是自己消失了。

因为动作太快，除了杨朔外，谁也没有看见。

另外一位大宗师不是别人，正是秦元明自己。

十六年啊！

整整十六年，秦元明骗了所有人十六年，其中包括他自己的儿子秦九玄，所以，他才能骗过杨一清这等精明的人。

为了等这个机会，他甚至不惜把自己儿子推在风口浪尖，甚至在此刻不顾自己儿子的生死，消失了！去哪儿？哪还用问吗？

嘭！嘭！

两声巨响传来，耀眼的光芒之中，两道身影重重的落到城下大地之上，让原本千疮百孔的大地，再次狂陷出两个大坑。

“不好！”杨朔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情！或许今日要死的不止是杨一清一人！！

尘土飞扬，已经看不出昔日辉煌的城楼之上，像一座破城的城楼之上，一个穿着九五龙袍的男子稳稳回落到城楼正门上方。

“哈哈！”

一声藐视万物的笑声响起。

杨朔茫然。现在看见的人真是那位快死的大秦皇帝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