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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鹿秀才

小院小厅，
一桌丰盛的菜肴，

一丫鬟打扮的女子和眉清目秀的少年对视而坐。

孩童似乎饿慌了，狼吞虎咽的扫荡着桌上的佳肴。

坐在孩童对面的青衣女子却泪流满面，低声抽泣。“呜呜！太好了，少爷，你终于会说话，呜呜！少爷，你吃慢点。”

这几年，少爷只会说一些简单的词语，今日竟说了一句整话，小青难免有些激动。

在杨府为了这么多年的丫鬟，对付府中那些明争暗斗，小青心中十分清楚，特别是对于自己伺候的这位傻子少爷。

全府上上下下，倒米田共的下人都知道，大房林夫人讨厌杨朔，每月发到他手中的月例也是最少的，只有五两银子，连管事都不如。

“府里有吃有喝，一个傻子要什么银子？”

小青每月替杨朔去领月例的时候，总是要听这些冷嘲热讽。

“少爷毕竟是老爷的血脉，不行！这事儿一定要告诉夫人和老爷。”

小青左思右想之后，急忙起身。

“少爷，你慢慢吃，我去正院一趟。”

见小青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杨朔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心中十分清楚小青要去正院做什么。

“傻子是傻子，但，又不是聋子哑巴，该说话的时候，自然会说话。”

杨朔嘴角默然一笑，继续埋头狼吞虎咽，今日练习八卦掌之后，感觉特别饿。

前几年，他只是惊讶这个世界，有些不适应，不想说话，既然府中的人都把自己当傻子，杨朔也觉得无所谓，一个人清静，挺好。

******

正院厢房，

雍容华贵，一身紫金华服的夫人，斜靠在金玉竹床之上，单手托着白净的面颊，双目微闭。

一俏丽的丫鬟跪在竹床后面，轻轻捶着夫人的香肩，另一个丫鬟则拿着绣扇，为夫人扇着凉风。

在金玉竹床的边上，还站着一位头发白的总管，此人姓潘名茂，是杨府的老总管，也是这位夫人最得力的心腹。

听完青衣丫鬟禀报之后，夫人眉梢微微跳了跳，并未睁眼，只是挥了挥手，淡淡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奴婢告退。”小青欠了欠身子，低头退了出去。

等小青走后，林宛若双眼微微一睁，朝身边两位丫鬟挥了挥手，两个丫鬟十分懂事的离开厢房。

待下人离去之后，林宛若脸色微变。

林夫人眼眸一亮一暗，思量了片刻，朝老总管吩咐道：“老潘，请一位先生回来教他读书认字。”

“夫人，这是何意？”

林宛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杨家的后人，老爷回来知道此事后，说不定还会让他去族学，一个傻子出去，岂不是丢我杨府的脸，还不如请一个先生回来。”

族学，杨氏子弟的私塾，建在城北，其规模比得上官院学府。

“是，夫人考虑周全。”潘茂谦卑地恭维一声，精明地眼珠一转，又道：“夫人，城南有一个落魄的秀才，不学无术，不如…”

“此事就这样决定，你去办吧！”

“是，夫人。”

林宛若收敛笑意，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用手指压了压眼角的皱纹。

******

次日清晨，天刚刚微亮，

紧闭的小房中，

“呼！”

“吸！”

呼呼~！

杨朔吐息纳气，步似行云流水，以脚下数尺见方的地板为轴，施展着八卦掌八母掌，一股看不见的气流旋转在他的身体四周。

有了前世的前车之鉴，杨朔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训练什么，该训练多久，他都是有计划的。

以五岁的体魄来说，身体柔韧性好，但，锻炼的强度和时间都不易过长，不然，不但拉不开筋骨，反而会伤了根基。

一早，一晚，卯时，酉时，

杨朔只在天地之气最纯的时候，练上一个时辰。

八母掌，也称老八掌，每一掌都可以衍化出很多掌法，素有一掌生八掌，八八六十四掌之说。

以八大桩法为转掌功，又集八大圈手于一体，以绕圈走转为基本运动路线，以掌法为核心，从脚心到头顶浑圆成阴阳八卦，在走转中全身一至，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

练到极致，全身都可以成为杀人夺命的武器。

在前世，再强的高手，内劲也是不可多得之物，现在，杨朔一点不愁内劲不够，只是愁筋膜，骨头，肌肉，脏腑器官承受内劲的强度不够，练功过猛伤了筋骨，所以，纵然心中雄心大志，也只能悠着点。

“翻身掌！”

杨朔腰间发力，双脚一瞪，腾空而起，扭曲身躯，旋转气劲从腰部瞬间达至右掌，猛然一掌击在空气之中。

嘭~！

空气微微一震，距离数尺之外的木椅不由自主向后挪动了数寸。

“浑身之力集于一掌，想不到才练两日，就有这种效果，好！三年，只要再练三年，等这具身体的筋骨发育健全，我就可以放开手脚！”

这时，小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少爷，少爷，你起来了吗？先生已经到了。”

“来了吗？”杨朔擦身穿衣，开门之后，便随小青朝小厅走去。

……

“这家伙就是准备教我读书的？”

当杨朔看见小厅中这位男子的背影时，感觉有些不知所以然，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男子体型瘦弱，和他身上穿着的灰色衣袍极不相称，衣服仿佛是借来的。

男子头发随意盘髻着，发髻上斜插着一根细竹棒，而，那黑得发光发亮的头发，远远闻着就有一股异样的味道。

“先生，我家少爷来了。”小青倒是十分高兴，连忙招呼道。

“咳咳，在下隰县秀才鹿苑见过六少爷。”男子轻咳两声，转身过来拱手有礼道。

男子四十开外的年岁，鼠眼，酒糟鼻，下巴比额头还宽。

一见这男子的尊荣，杨朔心中笑道，这人哪儿像是来教书的，分明是一个骗吃骗喝的主儿。

这男子一双鼠眼色迷迷地盯着小青，竟连一丝回避的意思都没有。

“少爷，快快拜见先生。”小青拉了拉身边的杨朔，她却不知自己这位少爷正在气头上。

见杨朔沉默不语，小青还以为少爷是怕了生人，朝鹿苑解释道：“我家少爷年幼，说话晚，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嗯！我来之前也听说了。”鹿苑装出一副正儿八经地姿态点点头。“不过，小青姑娘放心，进士状元，我不敢说，但，我敢保证他日你家少爷能高中举人。”

“真的！那就有劳先生了。”小青欠身一礼，喜道。小青心地善良，虽自知自己是下人，但，和杨朔相处多年，早已把可怜的少爷当成自己的弟弟，见鹿苑说少爷将来有望，她心中自然高兴。

“想必先生还未用过早饭，小青这就去准备一些，少爷，在这儿坐好，小青去去就来。”小青把杨朔牵到厅中椅子上坐好，朝那鹿苑又是欠身一礼，接着，一溜小跑，欢喜地朝厨房而去。

“啧啧！杨府的丫鬟就是不一样，看那脸蛋，看盈盈一握的细柳腰，不得了！不得了！”这鹿苑伸长脖子望着小青离去的背影，居然称赞起来。

杨朔眉毛一皱，看了看脚底，嘴角怪笑了一下，拾起脚边一颗细小的石子儿，放入两指之间，重重一弹。

小石子儿如闪电一般朝那鹿苑的后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