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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使

九重深宫内的一处房间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带刀的武阉脸色肃然，宫女太监走到此处无不绕道而行。
心灵手巧的太监用力挥舞着斧凿，四处飞舞木屑不少沾到天子脸庞上，天子丝毫不觉的难受，左看右量，心里默默计算尺寸和方位，墨斗一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错了，错了，这圆盘再光滑一些，如此才能晃动，来，朕自己来。”天子不满意小太监做的胡椅底盘，双腿夹紧底盘依次接过斧凿、锔子等物什，小心翼翼地推凿、去掉木刺、深刻花纹，神情专注干的是一丝不苟，灯光下身体并不强壮的天子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

司礼监太监李进忠捧着奏章缩在一旁，打量着专注的天子，他进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天子干的太投入他不敢打扰天子，可叶向高还在殿外等候，他现在势单力薄不敢怠慢内阁阁老、六部大臣，相比大臣们得势不饶人还是天子好一些，李进忠咳嗽一声怯怯道：“万岁，内阁叶阁老递了本子入宫，万岁是否过过目。”

平时李进忠是没有这个胆子来打扰天子，只是叶阁老特意嘱托，要尽快让天子早些批注。要是不打断天子他能干上个几天几夜不去上书房，到时候内阁以为他李进忠扣了奏本情况就不妙了。

“都是些什么事情。说说看。”子在天子手里上下飞舞，专注地九五之尊头也不回。

“一本是叶阁老举荐兵部左侍郎王大人为辽东经略。举荐方震儒方大人为辽东巡抚，举荐阎鸣泰大人为榆关监军。另外一本是关于辽镇赵千户赏赐事宜，内阁建议升赵行为游击将军。令赵行率部即刻增援榆关。允许登州府的辽民中募兵三千，、、、、”李进忠边说边抹汗，亏地来之前让识字的太监读了奏本内容，不然天子发问他还真的抓瞎不成。

李进忠本为乡间无赖，认识斗大地字不到一框箩，记性却是很好。把奏本地内容说的到是不离十。

“行了，辽东经略和巡抚人选就按内阁的意思办吧，只是那赵行赏赐有些低了，辽事年年败北难得有此国士破敌酋，应当大大赏赐一番。”天子长出一口气。答话之余手臂抬起擦了擦汗。

“万岁，各方面的消息汇集显示的却有人烧了老奴的王宫，另外东厂地番子也传回消息，老奴赏赐黄金百斤、参将之职悬赏赵行的人头。内阁认可了破城之功，斩首之功没有首级验证不能叙功。”

“就是他带着人到辽阳城下走一圈朕也不能亏待他，登州的募兵就交给他练吧，从内库拨出白银二千俩给起募兵。让其在登州练兵半年。半年之后再出榆关。你选派精干之人去登州宣旨，看看的少年是个什么模样。再发一旨着登州巡抚和水师主将沈有容方便。行了。走吧，朕忙着呢。”

“领旨”李进忠低头慢慢退出。

“慢些，以后无关紧要的小事司礼监看着办就行了，不要什么事情多来打搅朕，司礼监地奴才办事要多用心，你们这些奴才的好坏，朕都看着，切莫辜负了朕的嘱托。林雷”天子叫住李进忠嘱咐了几句。

天子不耐烦地挥手，李进忠低头退出了房间。

大明山东副总兵，登州水师主将沈有容寻思该如何安置赵行等人，和巡抚陶朗大人的奏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算算来回路程应该有消息了呀。

广宁之战，辽镇大军十停去了九停，榆关内兵力空虚，危在旦夕。朝廷紧急从各地抽调驻军北上增援，山东山西两地更是重点地区，登州府三千，莱州府两千，青州府四千，山东六府兵丁被抽调一空，有的县城除了捕块，连一队驻兵也没有。

戚少保是本朝的不世出的名将，登州正是他地老家，可惜地沈有容来登州两年也没有发现将才。募兵容易练兵难，从辽东接回的难民已有四万有余，从中募取数千勇士不难，难地是登州诸将老气横秋，无决心无果敢很难练出一支精锐步军。

有胆识、冲劲知晓兵法，出生牛犊不怕虎的赵行很得沈从容的器重，每每到他，沈从容都起自己的少年时光。如果天子恩准自己募兵，沈从容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他留下来辅助自己练兵。

这些天来，沈从容有意冷落赵行，从亲兵的汇报中得知少年率领辽东残兵每日都在校场练武习阵，风雨无阻。

“沈军门，巡抚衙门来了钦差，陶大人请军门过府。”

沈从容一听，精神一震，问道：“是那位大人，可是来宣旨的？”

来人答道：“军门，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不过陶大人吩咐军门尽快过去。”沈从容一也是，这些机密事项的确不是他一个衙役能知道的，当即更衣，带上几个随赶往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四周早已戒严，数十个凶神恶煞的厂卫持刀阻挡路人通过，心惊胆战的路人纷纷绕行而过。

“来人止步，再上前一步当场格杀。”沈从容身着二品武官服，寻常之人见了早见大礼相见了，只是众人护卫公公吴穆前来宣旨，代表天子威严，不要说是二品武官，就是六部尚书、内阁首辅也得规规矩矩。

沈从容拿出官帖递给厂卫说道：“我乃山东副总兵，是巡抚大人知前来参见天使。”

带队番子手一挥。众人让出一条通道，沈从容等人拔腿就走。“慢。钦差只见你一人，其他人不能进去。”番子们举刀相向，拦住了沈从容地随从。

巡抚衙门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从军多年的沈从容也见过数次见过传旨钦差，知道里面地规矩，也是见怪不怪了。

到了正堂门口，经过层层通报后进去一看，端坐在上位的正式传旨钦差，巡抚陶大人坐在下首正小心翼翼陪钦差叙话。

“山东副总兵沈有容见过天使。见过陶大人。”不待屋内两人开口，沈有容先给二人行了个大礼。

“哦，咱家走镖的时候就听说沈将军地名号，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真是一位威风凛凛地上将军。真是闻名不如一见。”传旨钦差一开口，声音拖的又长又细。

两人一番客套，待沈从容落座后传旨钦差进入了正题

见钦差准备宣旨，两人慌乱离座跪倒在地，传旨钦差装模作样念完了圣旨。

同一份圣旨，只是里面到的几人的命运确是天差地别：辽东战败，巡抚陶朗督战不力。有罪。指挥水师救回大批辽民，有功。功过相抵不以表彰。水师主将沈有容指挥得力，功升一级升总兵。

陶朗对自己的下场是有心里准备的，是辽东经略熊廷弼保举他为巡抚地，如今经略大人下狱问罪，他也跑不了，万万没有到朝廷不追究他。

“陶大人，内阁叶阁老与六部重臣都要追究大人督战不利之罪。是司礼监李进忠李公公在万岁面前申明大人的功过，大人才逃过一劫。”陶朗不断变化的神情传旨钦差看的清清楚楚，把圣旨交给陶朗后出言醒道。

陶朗双手毕恭毕敬接过圣旨上香案，说道“谢天使指点，下官早已备好酒宴，还请天使赏脸。”

“吃饭不急，还有一份圣旨是给千户赵行的，他在哪儿？”宣旨钦差摆摆手道。

“赵行正在军营练兵，下官立刻遣人去把他找来，天使稍等。”大明朝大多数官这辈子可能都不见到圣旨，天子给一个千户下旨那可是天大地恩典，沈有容用屁股也能的出肯定是天大的好事。

“不用了，既然在练兵，咱家也去瞅瞅，回京也好向万岁禀告，两位大人，万岁可是对这个千户关心的紧呢。”天子和李进忠随口一说不要亏待这行，但是在李进忠哪儿，意思就不一样了。天子既然关心这个人，他李进忠就一定得把那人摸透，以备将来天子再问起时能及时回答。吴穆上窜下跳用尽了平生的积蓄才争取到这次宣旨的任务，就是为了在李公公面前出个彩。出京之前李进忠特意关照传旨宦官章吴穆一定要好好摸摸此子的情况，吴穆是什么人，是李进忠地铁杆崇拜者，李进忠放个屁他能把屁窜起来当锣在宫里敲打上三圈，李公公地一句好好相交让他彻底放低了身段。

既然天使发了话，巡抚和新鲜出炉的总兵大人也不好反对，两人只得陪他走一趟了。

衙役开道，东厂番子护卫左右，一行人浩浩荡荡开往城西地屯兵大营。

人马未到，就远远听到喊杀之声，人数虽不多听起来颇有些肃杀之感。登州卫士卒早已抽调大半，个大营里面空空荡荡的，众人寻着喊杀声来到校场。

偌大的校场之上士卒奔驰，枪来刀往，打的好生热闹。从辽东撤回的百十名残兵和几百矿徒被赵行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罗左的带领下为骑兵，为攻方，另外一部以赵行为核心组成一个步兵方阵，步兵方阵在骑兵的攻击下岌岌可危，险象还生。

天使吴穆张大了嘴巴，暗姓赵的少年果然是亡命之徒，真枪实刀的干，万一失手，那可是小命不保。一他做出的那些事情也就不奇怪了，一个人连命都不要了，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沈有容看了也暗自点头，看来自己借给他百十匹战马没有浪费。

正陷入苦战的赵行注意到背后来人，马背上的罗左到是看见沈从容等人，翻身下马知了赵行。

其他人原地歇息，赵行带着罗左快步走向场边，一个抱拳说道：“见过陶大人，沈大人，见过各位大人”。人群只他只见过陶朗和沈从容。

“赵千户，这位是朝廷派来的钦差。”沈有容指着吴穆介绍道。

钦差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赵行好奇地打量着吴穆，看看传说中威风八面的钦差是什么模样。

“咳、咳”沈有容的咳嗽让好奇的赵行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慌忙说道：“卑将粗鲁，没有见过钦差大人的威严，顾尔失礼，往钦差大人见谅。”

吴穆到没有生气，有的官见到钦差双腿都站立不住，像这个少年这帮模样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不碍事，小将军不必介意。”

人也见到了，找个地方宣旨吴穆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在沈有容的建议下一行人来到点将台，吴穆展开圣旨对着跪了一地人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

皇帝的圣旨云里雾里，罗左等人更本不知道圣旨里面说了些什么，只是隐约听到赏银，游击将军练兵之类的词。

“赵游击，领旨谢恩吧。”

“臣叩谢万岁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套流程赵行一点没有见过，只能者大戏里面的口吻谢恩。

公事已完毕，接下来就是吴穆公公的私事了，“赵游击为国立此大功，万岁十分欢喜，宫中的李公公也是十分看重，就是咱家听了也是佩服的紧，赵游好生练兵切莫辜负了圣天子的恩典，李公公的器重。”吴穆公公一点没有宫中太监的飞扬跋扈，到是一面的慈祥关爱。

天使如此看重自己，赵行十分感动，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卑将定练出一支铁军，不破建奴誓不还。”

气氛十分融洽，赵行如何是吴穆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底细被吴穆摸了透，连甘州一个表妹也被吴穆得知了。

夕阳西斜，心满意足的吴穆才离开了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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