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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震惊的面孔

“轮到你了！”弗兰克命中了最后一个球之后，好像干了一件很漂亮的事情一样，拍了拍手，笑嘻嘻的看着我。
他这是在邀请我？肯定是这样的。

“恩！到我了。”看了弗兰克稳定的挥之后，我并没有害怕，一点也没有。

可是此时要我站在地板上投篮，我的心脏开始有点动摇了，或许每个人第一次干任何事情，都会有这样的感触！我也是一样，为了掩饰我的脚有点软，我迈开的步子特别的大。

两只脚站在了那道横线后面，将弗兰克送给我的那只篮球拿了出来，现在它已经没有那么新了！在水泥地上砸的带着很多黑漆漆的点子，就好像是芝麻饼那个样子。

拿出了篮球之后，用力的在地板上拍了两下子，地板和水泥地的感觉确实是不同的！反弹力没有那么的强硬，手感也软和了许多。

篮球砰砰撞击地板的声音，似乎和心脏的跳动声，合为一体了。拍了两下球，然后去观察篮筐。

抬起头的瞬间，我突然有些恍惚！在球馆里面，不同的绝不仅仅是地板和水泥地，最为关键的是距离。抬起头的瞬间，我便感觉到了。

距离不对，在这里罚球线到篮筐的距离，要比自己练习球场上远一些，这可怎么办？这绝对不是我熟悉的距离。

瞬间有种失望的寒冷，侵袭了上来！原本自信的我，有一些动摇了，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绝对不一样。

拿着篮球，站在罚球线上有些不知所措的我，一下子让球馆里的那些等着看好戏的球员们，看到了取笑和嘲讽的机会。

站在篮框下面等着给我传球的罗杰看的最清楚，他看到了我慌张的眼神，立即嘲笑了起来：“不要害怕！孩子，输了我们也不会笑你的！你的对手是弗兰克。”

“呵呵呵！“罗杰的嘲讽，让四周的那些家伙们轻笑了起来。就连弗兰克都在笑呵呵的看着我。

这可不行，这绝对不行！让这些家伙看到好戏了，即使距离有些问题，也没有办法了，都已经到了这里，我就只能出手了，最多我多用一点力气！想到了这些，我的嘴唇就有些干，浑身的皮肤都开始热。

管他呢！只有出手了。我不知道当年我为何会有那样的勇气，可能是因为不了解，才会有更大的胆量吧。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下，我双手抱住了篮球，然后双手向上一送，身体略微的前倾，来了一个美丽的三八式投篮。

在出手的瞬间，我还是按照以前练习的力量，篮球就好像是失去了翅膀的飞蛾一样，“砰”的一声，毫无美感的就砸在了地上。

顿时，圣玛丽中学那间小小的球馆里面，爆了潮水一样的哄笑声。

“哈哈哈！这是什么东西，这是女孩投篮的姿势！他居然用女人的姿势！”

“哦！我的天啊，这简直太搞笑了，用女人的姿势也就算了，居然还来了一个三不沾！哈哈哈，太搞笑了！”

“弗兰克，这真的是你的弟弟么？他是来和你打赌的？我看是来表演小丑杂技的。”

球馆里面取笑的声音，还有嘲讽的声音络绎不绝。那些声音好像是针一样的扎在我的心上。

篮球在地上砰砰的轻跳着，我的整个身体都被那些嘲讽刺的火烫。瞬间感觉手指冰冷，很想掉头跑出这间球馆，可是如果我那样做了，恐怕我会被永远嘲讽。

罗杰不紧不慢的捡起了篮球，看着我：“洛奇小弟弟，这可不是你的游戏！还是回家去打电动吧！”

我承认罗杰有些善意的成分在里面，可是我是绝对不会认输的！我知道问题在那里，只要更加用力一点就可以了，只要更加用力一点。我知道，我可以。

“给我球！快给我。”在那些嘲讽声中，我大吼了起来。顿时球馆里面安静许多。

多年之后，罗杰说起我对他的那一吼，好像是凶暴的野兽，分明很瘦弱可是却让人很凶暴。

罗杰有些惊讶的看着我，可是手上还是将篮球传了过来。圣玛丽球场也安静了下来。

接到了篮球的我，心态已经乱了！投篮不是一次次身体按照标准动作的过程，而是一次感性的体验。他不仅仅需要动作的准确，更需要心灵的融汇。

此时焦躁的我，接到了篮球之后，根本就没有调整心态，也没有调整动作！只是记得，更加用力一点，更加用力一点。拿到了篮球的我，将篮球直接猛力的扔了出去。

可是篮球却没有进入篮筐，而是“砰”的一声，撞在了篮板很高的地方，然后落了下来。

于是球馆里面的嘲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些嘲笑让我几乎平静不下来！一个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人比试，可是结果却和他练习的时候根本就不一样，周围都是讥讽的人群。

心，冰冷！一口呼吸，也难以下咽。我该怎么办？难道自己真的不行？难道自己真的白白练习了？难道自己真的不适合任何的运动？

心在冷，手在抖。不对！绝对不对！第一下是因为自己少用了力量，而第二下是力气用大了，自己太紧张了，太紧张了！忘记了和任卡练习的时候，是怎样做的了。

放松，放松，让整个身体融汇在一起。自己不是不能做到，自己可以的！刚才那一下虽然没有进，但是起码证明了自己的力气是足够的，自己足以将篮球扔到地方。

现在自己需要的不是狂乱，而是忘记，忘记自己在球馆里面，忘记自己周围那些取笑自己的人。忘记刚才的那些失败。

“传球！”在一片嘘声中，我平整了自己的心情，安静的对罗杰吐出了这两个字。

罗杰在篮下本来有点迟疑的看着，听到了我的声音，他楞了一下，他肯定有些惊讶，我可以这么快的转变。他轻轻的将篮球传了过来。

这一次接到了篮球，从篮球进入手中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完全融入了投篮那个微小的世界里面，在这个世界里，你可以感觉到自己掌握的东西，脚下的地板，手中的篮球，自己的身体，还有遥远的篮筐。

除此之外，取笑声和嘲讽的声音不见了！所有的注意力都回到了那个微小的世界里面。

调整自己的身体，调整自己和篮筐直接的距离，在空间当中，自己和篮筐好像无限的接近了！

屈膝，抬手，脚下用力，挺起腰部，双手向外送出。一连串的动作，好像是水流流过蜿蜒下行的崖壁，顺畅自然，曲折停顿，没有半点桎梏。

篮球扔了出去，在球馆里面老菲利普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弗兰克也微微的张开了嘴巴，篮下的罗杰看的最清楚，洛奇的投篮让人感觉时间忽然停顿住了。

篮球“砰”的一声砸在篮筐后沿上，然后连续的在篮筐上面转动了起来，就好像是幸运大转盘上旋转的珠子一样，转动不休。这个情况和刚才弗兰克的投篮是一样的。

菲利普站在这些孩子的后面，他清楚圣玛丽中学球馆之所以总是出现这种情况，原因就是篮圈上的弹力，比正常的篮圈大了很多。如果是正常的情况，这样的投篮应该是进了的。

篮球在篮筐里面乱转，我的心在七上八下的乱跳！不会吧？不会吧？我在练习的时候很少有这样的情况啊！此时球馆里面的嘲笑声小了很多，他们都在盯着篮球再看。

“咕噜”篮球居然转了出来。

该死的！篮球转了很多圈之后，居然一下子滑落了出来，篮球掉出来了，我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

可是它真是掉了出来，此时小球馆里面，那些几乎被时间攫住了的球员们长长出了一口气。

面前的这个小豆丁，他的投篮虽然是女式的，虽然他是那样的瘦小，可是当他出手的时候，却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差一点！就差一点，朝着罗杰伸出双手。罗杰会意的将篮球传了过来。

球到了手中，小球馆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骤然的好像又被粘稠住了。此时就连弗兰克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弟弟似乎有种让人意外的天份。

接到了篮球，将球收在了怀里，血管再次和篮球连接在了一起。投篮需要的不是机械的过程，而是感触，真实的感触，感触自己的身体和篮球结合的过程。

屈膝，抬手，蹬地，如同跃下高崖的飞鸟。那个小小少年的手腕和手指间，有一种抹不去的温柔，那是上天赋予一个人闪亮的天赋。

篮球轻盈的，好像是羽毛一样，落在了篮筐里面！此时小球馆的嘲笑之声嘎然而止。

突然之间，所有人都被那个少年在投篮瞬间的流畅感所震动了，那是一种介于舞和运动之间的美。

秃顶的菲利普教练，此时攥紧了拳头，指关节有些白。他似乎被一种包裹起来的纯天然的东西，所深深的打动了。

他看到了那个少年，一次又一次的接球，一次又一次轻盈的将篮球送进篮筐。每一次投篮的弧线，动作，甚至是手指的弧度都是相同的。

剩下的罚球，全中！1o中7，投完了最后一个球，我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从我自己的那个小世界里面走了出来。

结果，我看到的是一张张震惊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