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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茧自缚

白天渐渐地变得越来越长，傍晚，晚霞将天空点缀成鲜花的模样。
这天已经能一瘸一拐走路的林雨萱，手里提着一个装满方便面和小零食的环保袋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

她的脚边跟着一只瘦弱的巧克力色的小狗，不知道是走散的还是被主人遗弃的。

林雨萱一直都很想要有一只小狗，可以在寂寞的时候围在她脚边撒欢，尾巴摇啊摇的，对着她“旺、旺、旺”地叫着，她们相互做伴，相互依偎，在无人的夜里，这将是多么温馨的画面。

于是，林雨萱尽量把脚步放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回头对着小狗笑笑，她觉得这小狗特别聪明，眼睛圆滚滚的，有点像她，她坚信她们是有缘的。小狗不负她望，一路跟着她，并不转移目标。

终于到了住房的门口，她开了门，率先走进了房，现小狗并没有跟进来，它蹲在门外，抬着头，用特别水汪汪地眼睛望着在门口的林雨萱。

“妮妮（这是林雨萱很早以前就决定给她未来的小狗取的名字），进来呀，快进来。”她站在门口对着小狗笑。

小狗不为所动，仍是纹丝不动地蹲在门口。

“妮妮，你快进来哦，你不进来我关门啦？”

“我真的关门啦？”

“你进来不进来？我可真的关门喽？”林雨萱缓缓地把门关小了些，小狗依然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

在苦口婆心地劝了小狗半个小时后，林雨萱终于生气了：“妮妮，你再不进来，我不理你了！”

小狗仍是拿无辜的眼神瞧着她，于是，她失望无比地关了门。

又过了半小时，不死心的林雨萱再次打开了房门，可是她却看不到小狗了，她茫然地在陈旧的小区里打转，眼里升腾起一片湿润的雾气，谁都不要我，谁都不要我……

远处的一片阴影里，一辆neteTurbos停在尽头。

车内的灯没有开，诸葛墨宸单手靠在车窗上，神色比月光还要冷清，目光沉黯，心口有隐隐的痛楚在燃烧，仿佛在灵魂深处挖了一个深洞，漆黑的、死寂的深洞，用来埋葬燃烧后的灰烬。他沉默地体会着这种前所未有的疼痛。

适才见到林雨萱一瘸一拐的模样，他感觉连呼吸都几乎停止。过去的每一天他都会不可避免地瞥向屏幕上显示的经纬度。

他会想，她还是那么嗜睡么？她会提早起床吃早餐么？厨艺那么烂的她怎么养活自己呢？

有时候望着林雨萱当初坚决要给办的用来还款的卡上多出的那小小的一笔笔的钱款，他会觉得愤怒，然后，慢慢演变成心疼。

但是，他提不起勇气去找她。他只要一想到林雨萱和殷裴卓在一起整整一夜的那个情景，想起他们相拥在街头的情景，他就痛，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所谓的爱，从出生到现在，他的生活里只有成功和失败，只有信任和背叛，只有夺取和舍弃，只有阴谋和诡计，从来，没有爱。

他花很多很多的时间寻找海洋之心，花很多很多的精力同圣女周旋，同那个已经在地球、在中国，取得了无比尊荣地位的圣女周旋，同她的嫡孙周旋，同她嫡孙的手下周旋。

为了不对作为图罗斯星球之人的母星地球带来灾难，他只能将脚步放得很慢。

很慢，但很忙。

然而，即便每天忙到没有多余的时间，他还是无法抑制地想起林雨萱，也许在吃饭的时候，也许在开车的时候，也许在调配药剂的时候，也许在研究地形的时候，有时候，甚至在战斗前夕的那短短一刻。

在林雨萱离开了第九十六天的今天，他终于再也无法克制住内心深处迫切想见到她的愿望，这个一天比一天强烈的愿望像抽丝般缠绕成思念的茧，里面每一丝、每一缕都幻化成林雨萱的音容笑貌，缚得他透不过气，他要挖出一个孔呼吸，于是，他来到了这里。

她瘦了，甚至还受了伤。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诸葛墨宸转动了钥匙，大力地一踩油门，轰然而去。星光凌乱地打在他的侧脸上，落寞像星辰一样漫无边际，最终消融在夜色里。

…………

清晨。

空气里有阳光的味道，清新，甘甜。

林雨萱轻轻地拉开了房门，带着一丝期待。

阳光透过逼仄狭窄的过道，落在对面楼的玻璃窗反射至她微有些苍白的脸上。

空空荡荡的门口，没有小狗的踪迹，林雨萱缓缓垂下了睫毛。

“旺~旺旺~”在一丛昏暗的角落里，小狗妮妮对着林雨萱欢叫，眼神透明而干净，一如那穿越云层的阳光。

“妮妮……呵呵。”林雨萱猛地抬起了睫毛，脸上洋溢着莫名的幸福。

她飞跑了过去，激动给了她无限的勇气，蹲下身抱起了微有些脏乱的小狗。

“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她轻轻地说。

生活就像是一张无处不在的网，林雨萱相信，她能让它散出花的芬芳。

林雨萱仔仔细细地用刷子刷着妮妮身上因为沾着湿泥而打结的巧克力色的毛，肥皂泡泡里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妮妮很安静、很享受的半躺在澡盆里，眼睛里有阳光。

“妮妮乖，姐姐去上班啦，来跟姐姐告别。”林雨萱站在门口望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小狗妮妮，眼里有温柔。

…………

东风集团总部的顶楼。

有阳光穿过玻璃在流动。

空气里弥漫着初夏的气息，灿烂无比的阳光点点滴滴地跳跃在擦拭得一尘不染的书桌上。诸葛墨宸坐在黑色的旋转椅上，逆着光，脸上是清冷的疏离，任凭阳光将他的轮廓镶嵌成耀眼的形状。

“Boss，这是Richie送来的回执，另外还有一份你要的资料。”

一名左手带着黑色手套的男子神色恭谨地递上一个薄薄的信封和一个淡蓝色的文件夹。

诸葛墨宸沉默地打开信封，迅地扫了几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左手，这个选择你是否后悔？”

原来那男子便是c城地下社会教父级的人物——左手。

“不，我心存感激。从此，c城的地下社会将再也没有巨鹰帮。”左手缓缓摘下了黑色皮手套，露出一只因常年不见阳光而微有些苍白的手掌，干净而修长。

面对诸葛墨宸，即使强横如左手，也心存畏惧。恍惚间，他觉得他天生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

当年为了脱离“龙啸”下支的龙血分队，他费劲了心机，甚至不惜自折一手，终于让他在一次任务中成功地诈死脱身，从此，世上只有左手，再没有oo7号。

诸葛墨宸的出现打乱了c城地下社会的次序，也打乱了整个世界游戏界的格局，他是一个天生就该被仰望的人物，仿佛是规则的主宰。

犹记得当时诸葛墨宸的几个随意的动作，镶嵌在左手手腕里的最后一点关于“龙啸”的关联便也永远地从他的身体里面除去了。那段只有服从没有自我的日子被他永远埋葬在记忆的碎流里。

诸葛墨宸闭上了眼睛，仰头靠在椅子里。

“桌上放着的是你的回报。”

左手静默地拿着桌角的一个文件袋，安静地退了出去。

各取所需，是这个世界运作的规则。

阳光移到了窗的另一边，仿佛为诸葛墨宸画了一道炫彩的边框。

良久，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拿起左手递来的文件夹，眉宇倒影出阴影。

里面有几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a4纸，还有一张酷似林雨萱的女子的照片，属于八十年代的黑白旧片，一身干净的学生服，温暖的夕阳，灰白的树木，还有灿烂的笑容，温和而甜美。

原来如此。

圣女，这是宿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