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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勇救佳人 巧施骗术 追随父母 误坠奸谋

拆开一看先闻得一股沁人的甜香字迹鲜红夺目原来是用眉笔蘸着胭脂写的。楚天舒吃了一惊恐防香气有毒连忙运功防御半响见无异状这才放心阅读。
信笺上歪歪斜斜的写着两行大字:“我替姐姐赔你一匹坐骑你不愁耽搁行程了赶快回去找齐姑娘陪你上京吧。”没有署名但不问可知这封信自是银狐穆娼娟写的无疑了。

楚天舒心里想道:“这银狐倒是神通广大居然在转眼之间就给我弄来了一匹坐骑又好像猜透了我的心事似的。”

不过他主意已决虽然感激银狐的好意却也不肯改变原来的计划心想:“这匹马来得正好她替姐姐赔我坐骑我也可以受之无愧。反正我又没有应允她什么碰上了她她也不能责我无信。”

这匹马并不比他原来的坐骑逊色他跨上坐骑立即兼程赶路。初时他还有点担心银狐穆娟娟会在前头等他碰上了只怕又要纠缠不休。但走了几天一路上都没见着穆娟娟:“她给我准备了坐骑当然她也会给自己找一匹良驹的。大概她是急于去找齐勒铭先到京师去了。”楚天舒心想。他自己的事情已经够他心烦也就不再去想银狐的事情了。

※※※

他没有去找齐漱玉却不知道齐漱玉已是先他上京了。

原来丁勃回家之后她的奶妈从丁勃口中得知卫天元已经上京的消息奶妈知道她挂念卫天元回家以来一直闷闷不乐忍不住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她。

她是瞒着祖父偷偷离家的把祖父心爱的一匹马也偷走了。

一日她正在赶路忽地觉后面有一个人也是骑着马的好像是跟踪她。

她贪图捷径走的是一条山路路上并没行人只有那一人一骑若即若离的跟着她。

这人身材瘦长额头好橡长出两片棱角令人一见他的这副长相就有“虽无过错面目可憎”之感。

齐漱玉心中冷笑道:“不知是哪条路上的小贼敢情他是见我单身一人想打我的主意。”故意放慢坐骑看他怎样。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那个人追了上来从她身旁驰过只是看一她一眼却并没怎样。

齐漱玉松了口气但也有点“失望”心里想道:“这厮贼眉贼眼纵然不是小贼料也不是好人。但总算他还没瞎了眼睛不敢来撩拨我。哼要是他敢来撩拨我正好乘机打他一顿解解心头闷气。”

走了一程。忽见那个人又折回来而且还多了一个人骑着马跟他回来。他这伙伴恰好与他相映成趣是个矮冬瓜。

齐漱玉心道:“来了来了!”只道这个“小贼”是恐怕独自对付不了她故而在前头约了同党这才回来动手。

不料这两骑马一左一右从她旁边驰过仍然没有动手。

不过也许是由于她横眉怒目的神态那两个人从她身旁驰过之时都是不约而同的哈哈一笑而且两双眼睛直上直下的朝她打量随后又都好似不怀好意的点了点头。

这两个人没有出手齐漱玉自是不能出手打他们。但齐漱玉已是忍不住气喝道:“你们来来去去要干什么?”

那高子笑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喜欢来就来喜欢去就去你管得着?”那矮冬瓜接着阴阳怪气的笑道:“我笑我的你又不是姑娘害什么臊!”原来齐漱玉为了在路上行走方便于是女扮男装的丁勃擅长改容易貌之术她跟丁勃学过在这方面的本领也不算差。

齐漱玉拨转马头就想作。但那两个人的坐骑比她这匹马跑得更快她拨转马头两个人已经去得远了。齐漱玉也觉得不宜小题大作按下怒气又再赶路。

走了约莫三五里路又听得蹄声得得而且似乎不只一骑。

齐漱玉回头一看只见又多了一个人在高个子和矮冬瓜之外还有一个作书生打扮的人。

齐漱玉的坐骑虽然是她爷爷心爱的良种名驹但因为年纪大了已是一匹龄的老马。和一般的马匹相比它是跑得快许多的但和这三个人的坐骑比却又都给比下去了。

三骑马将她挤在中间齐漱玉怒道:“要打架吗?”那书生骑术甚精一提缰就在间不容之际跃了过去没碰着她但却笑道:“好香好香!哈我怎舍得打你这样俊的小子!”

齐漱玉气往上冲抖马鞭就扫过去。

她这条马鞭可不是寻常的马鞭乃是用藏印边境大吉岭灵骛峰上特产的山藤浸入油中百浸百晒而成。鞭上缠着钢丝坚韧无比抖开来开达一丈有多名为藤蛇鞭这条藤蛇鞭本来是一个西藏喇嘛送给她的爷爷齐燕然的齐燕然精通十八般武艺在剑法和鞭法上尤其有精湛的造诣但他中年之后已经根本不用兵器了只难却那位方外之交的盛情而这条藤蛇鞭又是罕见之物故此才收下他的这份厚礼齐漱玉觉得好玩问她爷爷要的。

她一鞭扫去那书生骑术甚精一提缰早已从她身旁跃过。书生的马路得比她的马快藤蛇鞭抖开来虽有一丈多长鞭梢仍是落在马后。

不过她的藤蛇鞭虽然未能打着书生却恰好够得上打着那瘦长的汉子。

那瘦长汉子从她右边驰过口里正在笑着说道:“大哥你走了眼了她、她不——”话犹未了藤蛇鞭已是刚好朝他迎面打来。

那汉子“哎哟”一声双指一伸把藤蛇鞭夹着他这两根指头竟然好像铁箝一般。原来他练的是铁指功寻常刀剑给他双指一夹也可以夹断。

“哎哟好狠!好在没打着!”那瘦长汉子嘴里将她戏耍指上已用上十分力道。若是普通的马鞭早已断为两截但碰上这条藤蛇鞭他的铁指功却是不能损它分毫。

“哦我走了眼了?这么说敢情她不是男子么?”那书生笑嘻嘻的回头问道。

瘦长汉子夹不断齐漱玉的藤蛇鞭改用掌力握着鞭梢使劲一拉胯下的坐骑仍是向前疾跑想要把她拉下马来。

齐漱玉应变也是快极陡地松开手中的鞭飞身便即从马背上跃起半空中一个鹞子倒翻朝着那汉子扑下去踢出了连环双蹬脚。

瘦长汉子想不到她腿上功夫也这么了得齐漱玉松开藤蛇鞭他骤失重心正要变招擒拿齐漱玉半空掠下疾如闪电一个左蹬脚已是踢着他的肩头。瘦长汉子择不住又是“哎哟”一声不过这次的“哎哟”却不是装摸作样的了而是真正的由于给她踢着了肩胛骨痛得叫出声来的。

说时迟那时快齐漱玉右脚又到这次踢得更重顿时把那瘦长汉子踢下马背!不过齐漱玉并未得如所愿夺了对方坐骑。

那匹马已经跑开齐漱玉扑了个空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地上。

不过她虽然未能夺取对方的坐骑那条藤蛇鞭则已给她夺回来了。那瘦长汉子在刚才变招擒拿之际藤蛇鞭被迫抛开齐漱玉双脚一着地脚尖一挑用不着弯腰去拾藤蛇鞭已是回到手里。

矮冬瓜的那骑马在她左边追来此时正好在她面前跑过去。她不敢弯腰去拾也正就是为了要对付这个矮冬瓜。

矮冬瓜此时正在替那瘦长汉子回答书生所问:“对啦大哥你确是走了眼了她不是俊小子她是俏丫头!难得你赞她俊这丫头我们就让给你吧。”

齐漱玉夺不了瘦长汉子的坐骑本来就想夺他的那还禁得他如此撩拨心头火起喝道:“放你的屁!”藤蛇鞭一到手中立即挥出。

矮冬瓜的马匹在力奔跑但给藤蛇鞭缠住后腿虽然没给齐漱玉拉回来却也只能在原地腾跃了。

人与马正在角力齐漱玉刚要收紧软鞭那矮冬瓜突然趴下马来而且这一跳跳得很远就像一团肉球弹起一般竟然从齐漱玉头顶飞过落在她的背后。

齐漱玉背后虽然没有长着眼睛也感觉得到那矮冬瓜在她背后正要伸开双臂抱她的腿。

这霎那间她自是无暇再夺坐骑只好回头对付矮冬瓜。她的藤蛇鞭缠在马腿也来不及收回就给那匹马拖着走了。

矮冬瓜笑道:“俏丫头你把我拉来做什么。我知道你们这个地方有拉郎配的风俗但我不相信你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会看得上我这一副尊容你若是要拉郎配应该去拉我的大哥。”齐漱玉无暇与他斗嘴按住心中怒火拔剑就刺。矮冬瓜给她杀得好像手忙脚乱但还是把这一大段的说话说完了。

齐漱玉心头一凛:“看来这三个人个个都是高手我可能中了他们的激将之计。”要知学武的人最忌情绪波动一给激怒就难免心粗气浮十成的本领最多只能挥六七成这就难免给对方所算齐漱玉霍然一省之后立即冷静招只听得“嗤”的一声矮冬瓜的衣裳给她短剑刺穿。

矮冬瓜叫道:“好厉害的丫头算我怕了你啦我躺下来啦!”他果然说躺就躺闪过齐漱玉一剑趁势肩头着地往下便倒。

矮冬瓜用的兵器是一柄长刀二柄短刀一“倒”下去双刀便贴着地面砍来。

齐漱玉刚在骂着“你躺下去装死也不成!”哪知他的躺下非但不是“装死”反而更加灵活了。齐漱玉话犹未了已是接连碰上几次险招。

这矮冬瓜的地堂刀确是另有一功只见他浑身就像圆球一般盘旋腾折腕、胯、肘、膝、肩不论身体哪一部分一沾着地立即腾起而且身法配合刀法只要一柄刀尖轻轻点着地面便可身不沾地比普通的“地堂刀”刀法更显得轻灵飘忽毫不费力。他的双刀一长一短长刀短刀的刀法也是各有不同。

齐漱玉本来是用长鞭配合短剑的此时失了长鞭!手中只有一把不到三尺长的短剑应付这种从所未见的“地堂刀”急切之间想不出破解之法只能仗着闪、展、腾、挪的小巧功夫躲闪竟然被这个矮冬瓜逼得连连后退。

那个给她踢下马的瘦长汉子已经站了起来一面验伤、一面观战。幸而他只是给踢伤肩胛骨不是琵琶骨并无大碍。但已是气得脸如红柿了。

那书生道:“老三你得了人家这条藤蛇鞭这条藤蛇鞭可是宝贝呀难道你不知道它的来历?”

瘦长汉子道:“我知道:“

书生笑道:“你知道就好啦一点皮肉之伤换一件宝贝这样便宜的交易往哪里去找你还生气干吗?”

瘦长汉子笑道:“大哥说的是。不过大哥你也好像对这娃儿偏心点儿。”

书生斥道:“胡说咱们是兄弟我怎会对外人偏心。不过咱们总算是在黑道上闯出了名堂的秦岭三英虽然这丫头对咱们无礼在先咱们也不能太过难为她一个单身小妇人是不是?”

瘦长汉子笑道:“老二你听见大哥的话没有你可要留心点儿千万别砍断这妇儿的双脚把一个小美人儿变成了半截观音那就大煞风景了!”

矮冬瓜作出诚惶诚恐的模样诺诺连声说道:“老大你不用吩咐我也懂得应该怎样做的。你放心我把一个完完整整丝毫无缺的美人儿送给大哥就是。”

齐漱玉陡地喝道:“你的屁放完没有我可要你的命了!”喝声中身形倏变双腿疾从刀圈的缝隙之中进招。短剑则只用于防守。这一下疾如风雨的“鸳鸯进步连环腿”的踢法顿时把本来已经占尽优势的矮冬瓜踢得只能满地乱滚无力还击了。

原来齐漱玉施展的乃是新近练成的穿花练树身法。练这种身法要蒙着双眼在花树丛中与人过招练到不能碰落一花一叶才算成功。矮冬瓜的“地堂刀”已经是配合上独门身法的但齐漱玉的穿花绕树身法却恰好是他这种独门身法的克星。

齐漱玉精通十八般武艺:“鸳鸯连环腿”虽然不是她最得意的本领而齐漱玉也只是得了她爷爷腿上功夫的三成但就这三成功夫已是足以破这矮冬瓜的“地堂刀”了。

“地堂刀”的厉害之处是在攻击对手的下盘齐漱**上的功夫使了出来更加上她这奇妙的身法当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矮冬瓜的双刀哪里还能削着她的双足自是只能有满地乱滚的份儿了。

旁观的书生看得暗暗吃惊心里想道:“齐家武功号称天下第一果然名不虚传看来只有我亲自下场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铛的一声矮冬瓜左手的长刀给齐漱玉踢得飞上半空。齐漱玉连环飞脚正要又再踢飞他右手的短刀忽见一炳张开了的扇子挡在面前齐漱玉手中的短剑刺出竟然给这柄扇子轻轻一拨一引引出门外齐漱玉稍稍失了平衡那连环飞脚就踢了个空。矮冬瓜滚出数丈开外。

这个半中间插手的人正是那个书生。

他摇了摇描金扇子嘻嘻的说道:“让我来领教领教齐姑娘的家传本领。老二、老三你们只许在旁边看着不许帮手。咱们秦岭三英可不能给人笑话!”

矮冬瓜喘过口气笑道:“大哥亲自出马那还用得着我们帮忙?对啦美人儿是要亲手拿下来才更有味道的!”

齐漱玉心中气极恒也不禁暗暗惊奇:“怪不得那两个人尊他为老大就是他刚才这一招已经是比他的同伴高明多了。”这三个人中以那瘦长汉子年纪最大其次是矮冬爪这书生的年纪则似乎还未到三十岁最为年轻。但排行却刚好颠倒过来年纪最大的是老三年纪最轻的却是老大。

书生稽扇一合卖弄风流柔声说道:“齐姑娘请赐招。”显得甚为潇洒。

齐漱玉喝道:“你知道我的来历怎敢对我如此无礼!”

书生笑道:“我可没有说过半句冒犯姑娘的话呀我这两个兄弟是粗人他们说的话请你不必放在心上。”

齐漱玉自忖没有胜他的把握喝道:“你既然自知理亏为何还要纠缠不休!”

书生打了个哈哈摇了一摇扇子慢条斯条理的说道:“齐姑娘我几时说过自知理亏这四个字?不错我这两位兄弟在言语之中是对你有不敬之意但一来不是我说的二来要讲道理么未必全是他们不对。我不能偏袒他们但也不能偏袒你!”

齐漱玉气往上冲怒道:“谁要你偏袒?你说他们有什么道理?”

书生说道:“齐姑娘是你先出手打他们的吧?你打都打了又怎怪得他们出言无礼!”

齐漱玉一听就知道这一场打架是免不了的索性和这书生也翻了脸冷笑说道:“老实告诉你我本来是要打你的!你对我油嘴滑舌先就无礼!”

韦生佯作一怔随即笑道:“我怎样油嘴滑舌?哦对啦当时我是闻到一股香气赞道好香好香。敢情这香气就是从你身上出来的吧?但这也只是对你的赞美呀你怎能出手就打?”

齐漱玉喝道:“你耍无赖我就要打!”唰的一剑就刺过去。

书生一闪闪开继续笑道:“我还没见过你这样蛮不讲理的姑娘不过你不讲理我可要和你说个清楚免得你说我欺负你。齐姑娘你打了我的兄弟倘若你不是齐燕然孙女儿那还罢了我可以让你几分。但你是齐燕然的孙女儿我倘若不为弟兄出头岂不给别人耻笑我是怕了你的爷爷?”

说话之间齐漱玉连进七招但却给这书生一一化解。他一面拆招一面说话只凭这点已是显得他的武功比齐漱玉胜过不只一筹。

“我也不想难为你只请你跟我们回去。我会派人送信给你爷爷的。只要你的爷爷亲自到秦岭来向我们赔个礼我就立即放你!”书生继续说道。

齐漱玉气极冷笑:“你是什么东西配和我的爷爷说话!”说话都不配当然更谈不上什么赔礼了。

书生也冷笑道:“你爷爷不赔礼也行只要他有本领能够从我的手中把你夺回去!”如此说法分明已是把齐漱五当作他的囊中之物似的。

齐漱玉强抑怒气喝道:“你要擒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声出招短剑欺身直进使出家传剑法的两败俱伤狠招径刺书生胁下的“气愈穴”。这一招她冒险进招拼着两败俱伤快如闪电!

书生笑道:“留心你的手指!”摺扇倏张闪闪光。原来这是一把钢骨扇子扇骨两边很像磨利的刀片。齐漱玉唰的一剑刺过去被他的扇子一覆一按卸去了力道扇子贴着剑脊竟然就向上削。这样一个变化实是大出齐漱玉意料之外。剑上的力道施展不出反而变成了对方借力的工具处此情形似乎只有赶快弃剑缩手方能免掉五指削断之灾了。

就在此时忽听得车声辚辚马鸣萧萧。这茶山路本来甚少人行相不到竟有一辆马车经过。

书生似乎恐防夜长梦多急于了结招数一变攻势有如暴风骤雨。

齐漱玉情知不敌撮唇一啸陡地一个细胸巧翻云倒纵出三丈开外。

她那匹坐骑是她爷爷一手训练的名驹善知主人心意一听见啸声就跑上前去迎接她。

齐漱玉仗着轻灵的身法摆脱强敌的缠斗本来就是想抢快跨上自己的坐骑逃跑的。高个子和矮冬瓜正在一旁口沫横飞的观战并非是在马上要是她能够跨上坐骑突围就大有希望。

哪知她还是慢了一步。

那书生反手一挥一枝短箭闪电似的射出去。原来他这把扇子乃是钢骨扇子扇柄装有机括一按扇柄扇骨可以当作短箭使用。不过和普通的箭略有不同箭头不是尖的。

虽然不是尖的但这枚钝头的扇骨被他用甩手箭的手法射出却是胜过强弓利弩。

“卜”的一声扇骨直贯马脑齐漱玉那匹坐骑出嘶哑的哀鸣顿时就倒毙了。

正在十分吃紧之际那辆马车来到了。

是一辆上有宝盖的华丽马车挂着珠帘。坐在车厢里的是什么人看不见。只能听见声音。

“浩儿前面是些什么人在打架?”听这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个中年妇人。

她口中的“浩儿”是个年纪不过二十岁的少年头戴束嵌宝紫金冠身穿白色真丝的衣裳外罩石青起花的缎褂脚登熊皮长统的马靴。像是一个文武兼全的贵家公子。但这个贵家公子现在却是充当马夫为那妇人驾驭马车。

拉车那两匹马毛色纯白只有四蹄如墨。一看就知是异种名驹。

高个子和矮冬瓜似乎也给来人高贵的气派吓住了。没有立即上去动手。

那少年道:“似乎是三个强盗在抢劫一个小伙子两个强盗把风动手的那个强盗是用一把摆扇的。那小伙子打不过他。”

车厢里的妇人哼一声说道:“是用扇子的?这一伙又是三个人?晤敢情是所谓秦岭三英吧?你上去传我的口谕叫他们不许恃强欺弱以众凌寡。还有传那个老大过来我要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高个子与矮冬瓜愕了一愕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说道:“哪里来的老婆婆既然知道我们秦岭三英的名头胆敢如此口出狂言。你当我们是你家的奴仆么?”

那少年勃然色变喝道:“什么东西胆敢辱侮我的娘亲!”声出招一手就向那个高个子抓去。

高个子早已抖开了藤蛇鞭笑道:“这件新到手的宝贝我还未曾用过。就让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试一试我这件宝贝的滋味吧!”笑声中一个倒纵立即反手挥鞭。他在“秦岭三英”之中虽然排名第三但亦曾身经百战哪里把这少年放在心上藤蛇鞭抖开长达一丈有多少年手中没有兵器他自信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哪知这少年身手敏捷之极藤蛇鞭卷地扫来被他一抬腿就踏着鞭梢高个子只觉虎口一震藤蛇鞭已是给这少年夺去。

少年冷笑道:“什么秦岭三英凭你们这点本领给我家做奴仆也不配!”

说时迟那时快矮冬瓜的地堂刀已是朝他双足砍来。少年把夺到手中的藤蛇鞭挥出鞭风呼响使出“回风扫柳”的鞭法把矮冬瓜档在一丈开外不过矮冬瓜的独门刀法却是要胜过他的伙伴许多他在地上翻腾滚扑捷若狸猫虽然他近不了少年的身子但少年的藤蛇鞭也打不着人。

高个子失了藤蛇鞭换了他日常使用的兵器一柄厚背砍山几已是退而复上称那矮冬瓜联手对敌。他气不过被夺鞭破口大骂。

少年把藤蛇鞭抖成无数圈圈大圈圈、圈圈、斜圈、正圈、圈里套圈在高个子与矮冬瓜夹攻之下仍是攻多守少。

齐漱玉虽然是在激战之中但近在身旁的打斗她还是能够偷个空看几眼的不禁心里大奇:“这少年的鞭法倒像比我所学的还要高明!据爷爷说藤蛇鞭本来很少人会使甚至知道它的来历的也没几个怎的这少年随手夺来就运用得如此纯熟竟然比我还要高明?”

心念未已只听得“当”的一声原来是那高个子的厚背砍山刀被鞭圈套住夺出了手飞上半空跌下来了。

少年笑道:“这条鞭的确是件宝贝你这脓包不会使用怎能怪这宝贝?”笑声中挥鞭疾扫高个子被他刷了两鞭衣裳碎裂胸膛都打出两道鞭痕此时哪里还敢再骂只有逃跑的份儿。

少年喝道:“回来!”断喝声中藤蛇鞭已是圈着他的右腿将他拉了回来。矮冬瓜见有机可乘急于救助同伴立即把双刀贴地滚砍斩这少年双足。

哪知这少年动作极快藤蛇鞭一卷一送高个子给他摔倒地上变成了一个人球恰好滚到矮冬瓜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双刀。

矮冬瓜忙不迭收刀愤然大骂:“小子你忒也欺人太甚!”双刀并交左手腾出右手扶高个子站起。不料高个子竟是站立不稳他才一松劲只听得“咕咚”一声高个子又跌倒了。原来这少年在松开藤蛇鞭之时已是点了他膝盖的环跳穴。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的藤蛇鞭又已向矮冬瓜咧的扫来眼睛却是对着那高个子话:“你出言无状须得对我娘亲叩头谢罪我才能放你走!”说话之间已是连环三招把矮冬瓜逼得在地上翻滚。他顿了一顿藤蛇鞭挥出指着矮冬瓜道:“你也一样!”

矮冬瓜气怒交加叫道:“小弟无能大哥你……”他是想请老大赶快摆脱与齐漱玉的缠斗过来对付这个少年。话犹未了场中已是突然起了变化。

那个书生打扮的“老大”并非不想过来也并不是害怕这个少年这个少年的武功虽然高强但也未必能够胜得过他的他是害怕坐在那辆车上一直尚未露面的那个妇人。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妇人是谁但已是想起了一个极为可怕的人物了由于怯意一生心神不定。本来已经是处在下风岌岌可危的齐漱玉形势顿时好转与他扳成平手。

待至高个子给这少年打倒身为“老大”的书生非得立即设法挽回败局不可情急之下无暇思索一个冲跃手指便按扇柄的机括。

他本是不想用暗器射齐漱玉的此际逼于无奈一就是三枝。齐漱玉是死是伤他已是顾不得了。

那少年正在把矮冬瓜打得只有在地上翻滚闪躲的份但还未能点着他的穴道。他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听那三枝扇骨射出的破空之声不由得“啊呀”一声闪电似的一鞭打下放弃阻鞭梢点穴的打法这一鞭打得极重把矮冬瓜打得瘫在地上。

但他出鞭虽快却来不及去救齐漱玉了。

距离如此之近齐漱玉本来非中“暗箭”不可。但在这间不容之际又有一件惊人的变化生!

只听叮叮连声那三枝当作短箭射出的精钢扇骨在齐漱玉的面前落下随着落下来的竟然是三颗珍珠。齐漱玉呆了一呆刚好把这三颗珍珠接到手中。

车子上的那个妇人似乎没看见齐漱玉的动作道:“浩儿替我把珍珠捡起来。”少年道:“娘用不着捡了。”那妇人笑道:“你倒是一副大少爷脾气我可不想陪老本呢。”

齐漱玉一呆之后方始省起要物归原主忙把珍珠递给那个少年。那少年略一躇踌似乎想接又不想接但终于还是接了过来说声:“多谢。”齐漱玉面一红说道:“你救了我的性命应该是我多谢你才对。”

三颗小小的珍珠竟然能够打落三枝精钢扇骨而且珍珠丝毫无损这妇人的功力之高可想而知。齐漱玉心里想道:“听丁大叔说内功练到最高境界可以摘叶飞花伤人立死。当今之世内功差不多练到这个境界的只有爷爷一人。可惜我一出世爷爷业已闭门封刀他未遇强敌这门功夫我从未见过。这妇人能够用珍珠打落精钢扇骨似乎是属于同一类的功夫。不过由力有深浅她还未练到可以用花叶当暗器的境界但爷爷练到七十多岁尚未炉火纯青她不知有多大年纪?她是这少年的母亲大约不会过五十岁吧。那就真是难得之极了。”

那个身为“老大”的书生比起齐漱玉来当然更加见多识广此时不禁面如土色!

“请问来的是哪位前辈可否容我拜见?”书生颤声说道。

“我叫你住手你反而暗箭伤人。是否不服气还想和我较量较量?”那妇人冷冷说道。

书生忙道:“不敢。不过我们总算是在江湖上混出了字号的。老夫人若是不容一见我们宁死不辱。”

那妇人冷笑道:“原来你想知道我是谁才肯甘休。好吧我也不怕你们记仇就让你们一见。”

那妇人揭开珠帘齐漱玉只觉眼睛一亮出来的竟然是个珠光宝气的中年贵妇。头上梳的是金丝八宝攒珠鬓鬃旁插朵珠花珠花似乎缺了一瓣身上穿的是缕金大红云缎袄外罩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绣花百折裙。但在雍容华贵之中却也掩盖不住有几分妖冶之气。齐漱玉暗暗想道:“若不是我刚刚看见她的暗器手段一定会把她当作宫宦人家的贵妇。不过学武的人原也不拘身份说不定官太之中也有武功好的。”

齐漱玉对这妇人的身份猜疑不定那书生则是定了眼珠。

只见珠帘揭开车厢里挂着一幅刺绣绣的是一匹骆驼。

那少年一面搀扶他的母亲一面笑道:“你知道我们是谁了么…”

那书打扮的“老大”颤声说道:“兄台敢情是白驼山的少山主?”

他不敢问那贵妇只敢向这少年试探。

少年笑道:“算你眼力不错。”

那“老大”突然抬起手掌僻僻啪啪自己打了自己两记耳光说道:“不知是宇文夫人驾到罪该万死!”

这一下可把齐漱玉看得傻了。她心里又是惊奇又是没趣。试想她的爷爷是武林公认天下第一高手这个什么“秦岭三英”的老大竟然毫不卖帐如今对这贵妇却怕成这个详子!试想她的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个什么白驼山的宇文夫人不知是何来历怎的从没听见爷爷说过?她的武功不及爷爷难道她在武林中的地位还能胜得过我的爷爷不成?”

那个贵妇模样的宇文夫人见这“老大”如此恭顺似乎甚为满意说道:“你不听我的吩咐本来应予严惩的。但念在不知不罪你又已经自己打过嘴巴了这就饶了你们吧。”

此时那个矮冬瓜已经爬了起来并且替那高个子解开了穴道。两个人早已走到他们“老大”的身边。

他们听得一个“饶”字大喜过望拔脚就走。

那书生喝道:“你们两个怎能如此不懂规矩?”他口中说话双膝已是朝着宇文夫人跪下。

那两人瞿然一省想起了白驼山少山主对他们的命令慌忙跟着“老大”跪下而且不约而同的也学着老大刚才的模样僻僻啪的自打嘴巴齐声说道:“冒犯夫人罪该万死求夫人饶恕。”

宇文夫人喝道:“好了好了我不想看你们的丑态都给我滚吧。”

“秦岭三英”走后那少年道:“我复姓宇文单名一个浩字。请问兄台高姓大名这条藤蛇鞭是你的吧?”

齐漱玉道:“小弟姓齐单名一个玉字不错这条藤蛇鞭正是了我的家传之物。”她因为‘漱玉’二字一听就知道是女孩子的名字故此省了一个“漱”字单独一个“玉”字虽然也有闺秀意味但男子的名字中有“玉”字的也不少就没那么碍耳了。

不过藤蛇鞭是极为罕见的兵器齐漱玉已说出了它是家传宝物本人又是姓齐对方倘若熟悉武林人事应该很容易就会联想到“武功天下第一”的齐家的。

齐漱玉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只因这两母子乃是她的恩人对恩人她不想捏造谎言隐瞒身世。另一方面在她内心深处本来就是不自觉的以身为齐燕然的孙女为荣的改名可以换姓她可不愿。

她已经准备好了如果这个宇文夫人问她一句:“请问你和武功天下第一的齐燕然、齐老先生是怎么个称呼?”她就会告诉她的。

但这个字文夫人却并役有这样问她听她说出“家传之宝”这四个字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什么改变。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有个武功天下第一的齐家。

宇文夫人只是望着她笑道:“齐相公你年纪这样轻武功倒是很不错呀!难得难得!”

看来这个宇文夫人也并未看出她是女儿身。

齐漱玉面上一红说道:“要不是得前辈出手相助只怕我早已性命不保了。前辈谬赞晚辈实是无地自容。”

字文夫人笑道:“你不必太过自谦你莫看我打他们容易其实他们三兄弟在江湖中已经算得是一流高手了。尤其那个老大他是得了铁扇先生上官谨的真传的。若不是我出手我这孩儿和你联手只怕也未必对付得了他呢。”

说至此处若有所思接着问道:“秦岭三英是他们自己封的但他们在黑道上的行为确是还不算太坏不会随便抢劫、杀人的。不知齐相公因何与他们结下仇怨?”

齐漱玉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也不知道秦岭三英是什么。”

字文夫人先为她解释“秦岭三英”的来历:“他们是在秦岭安窑立柜的三个黑道人物老大名叫秦兆阳他的师承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那矮冬瓜排行第二名叫骆宏是保定地堂刀石家的弟子。那瘦长汉子排行第三名叫卢志高也曾在武林名家外号金刀无敌王元通的门下学过几年刀法。”

说了这三人的来历之后宇文夫人再问:“既然你不认识他们他们何以与你为难?”

齐漱玉道:“我也不知道。”由于宇文夫人并没问她身世她可以不说就不说了:“秦岭三英”何以与她为难那个“老大”是说过的就因为她是齐燕然的孙女。不过她也并不完全相信那个“老大”的说话。

宇文浩道:“像秦岭三英这种跟过名师练武的黑道人物一般来说最喜欢的是两件东西。一是宝剑二是名驹。藤蛇鞭是极为难得的兵器在识货者的眼中比宝剑还更名贵。说不定他们看中了齐兄的这条藤蛇鞭因此动了夺宝害命的歹毒念头。”

他提到宝剑名驹之时齐漱玉情不自禁的向她那匹已经倒毙路边的坐骑望去。

宇文浩故意问道:“齐兄你的坐骑呢?”

齐漱王黯然说道:“已经给那强盗用暗器射死了。哟就是这匹乌龙驹。”说到乌龙驹的名字时声音充满感情。

宇文浩忙道:“我有尚好的金创药可以医人也可以医马让我过去看看还有没有救。”

他急步过去蔡看乌龙驹的伤势齐漱玉抱着一线希望跟在他的后边。

一看之下宇文浩叹气道:“秦老大的扇骨箭功力非同小可已经洞穿马脑决难起死回生了。唉真是可惜!小弟略懂相马齐兄的这匹乌龙驹是大宛的异种名驹虽然老一点还是远胜于凡马的!”

齐漱玉苦笑道:“宇文兄眼力不差这匹乌龙驹的年纪比我还大我一出生他就和我作伴了谁知我舍不得和它分开反而累它丧了性命。”

宇文浩道:“齐兄你失了坐骑再要找一匹这样的好马可就难了。看你的模样你好像是急于赶路的是吗?”

齐漱玉点了点头。

宇文浩沉吟片刻说道:“可惜我这两匹马是一对的否则可以分一匹给你。”说至此处忽地问道:“齐兄你往哪儿?”

齐漱玉道:“小弟要赶往京师。”宇文夫人道:“哦你想赶往京师有急事么?”

齐漱玉道:“也不是什么急事不过我和一位友人有约在京师会面他已经走了五六天了我恐怕他在京师等不见我他又是不能久留的等不见我就会离开京师。”

宇文夫人笑道:“那你不用担心了正巧我们也是要往京师去的若不嫌弃你就和我作个伴吧。坐我这辆马车相信不会比你那匹乌龙驹走得慢。”

齐漱玉心意踌躇说道;“萍水相逢不敢打扰。”

宇文夫人笑道:“不错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但交情大概不能算是萍水之交了吧?”

齐漱玉虽有江湖经验但毕竟阅历尚浅暗自思量:“这宇文夫人不知是何来历但她虽然显得诡秘料想不是坏人否则她也不会替我打那三个强盗了。”此时她正是需要雪中送炭便即笑道:“萍水相逢多蒙救助。老前辈说得对这当然不止是萍水的交情而是可算得过性命的交情了只不过这是我欠你们的情。晚辈受惠已多再要给你们添麻烦心里过意不去。”

宇文浩哈哈一笑说道:“齐兄我看你是个少年豪杰怎的却似扭扭捏捏的姑娘?咱们是一见如故说这些客套话干嘛?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说不定哪一天我也要求你帮忙呢。”

宇文夫人笑道:“这样吧请恕我倚老卖老齐相公若不嫌弃与小儿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这一提议来得太过突然齐漱玉连想也没有想过不过一来对方于己有救命之恩;二来齐漱玉对他们母子亦有好感;三来她又急于上京去找师兄。在这种情形底下也不容许她多作考虑便只好答应了。论起年纪宇文浩二十有二比她年长四岁。她与宇文浩交互八拜叫了他一声“义兄”之后接着给宇文夫人磕头唤她干娘。

宇文夫人眉开眼笑说道:“好孩儿我没有好的见面礼给你就把这朵珠花给你吧。”

齐漱玉道:“干娘厚赐小侄可不敢当。”

宇文夫人笑道:“我给你这朵珠花是有因由的。刚才我打落秦老大的扇骨箭用的就是从这朵珠花上摘下来的三颗珍珠你留看作个纪念他日也可以留赠你的媳妇儿。”

宇文浩笑道:“妈你想得真周到。弟媳的聘礼你都给玉弟准备好了。”

齐漱玉面上一红但怕引起他们疑心只好收下了。

宇文夫人笑道:“从现在起咱们就是娘儿俩啦。让你的大哥驾车你到车厢里陪我吧。”齐漱玉这才知道她要自己和她的儿子结拜的另一个原因心里想道:“她是个贵妇恐怕是要比普通的江湖人物多讲究一点礼法的。她做了我的干娘那就不用避嫌了。”心里也在暗暗得意自己女扮男装和宇文夫人坐在一处她居然一点也看不出来。

宇文夫人道:“你不用和你的大哥客气这两匹马是听他使唤惯了的所以只能由他驾车。”说话之时宇文浩已打起响鞭马车飞也似的跑了。

齐漱玉坐在车中好像腾云驾雾一般心里想道:“果然跑得比我那匹乌龙驹还快。”

一路同行免不了闲话家常。但宇文夫人只是稍涉即止并没详言。当齐漱玉问起她家里的情形和白驼山是在哪里的时候她笑着说道:“白驼山可远着呢它是在藏边的一座高山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的。你的义父单名一个雷字我们只生下你的大哥一个。他从来没有到过中原这次我带他入京是想让他增点见识的我有一个亲戚多年未通音讯最近才知道她在京师。”

齐漱玉心里想道:“怪不得爷爷也不知道武林中有宇文这一家原来他们是远在边陲的。”不免有点奇怪问道:“义父是汉人吗?”

宇文夫人笑道:“想必你看见我们的服饰有点奇怪是吧?”要知她们母子的服饰都华贵异常齐漱玉虽没有到过西藏但也知道住在西藏的十九都是“胡人”西藏右称吐蕃人种复杂以藏人数量较多衣裳简朴。看她们母子的服饰料想决不会是胡人服饰。

宇文夫人笑着继续说道:“说起来可真是话长了你义父的远祖是唐朝时候在中原做官的胡人后来因为天下大乱他带了家人和一些亲信部属到白驼山开荒隐居几代相传倒把白驼山变成了世外桃源一般了。这位远祖是在中原长大的他的妻子又是汉人所以把中原的服饰和生活习惯也都搬到了白驼山了。他们这家还有个习惯男子大都是喜欢娶汉女为妻的所以传到了你义父这代你要问他是汉人还是胡人这就很难说。他的母亲、祖母、曾祖毋……都是汉人以血统来说恐怕是汉人更多了。”

不过她只是“略述家世”对她夫家与武林人物有无来往以及其他一些别的事情她就一字不提了。

齐漱玉道:“我自幼父毋双亡武功是爷爷和一位老仆人教的。”心里在想:“爷爷早已闭门封刀除了寥寥几个至交友好之外他是不愿意给外人知道他的踪迹的要是义母问起他的事情我说不说呢?”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宇文夫人并没有像她这样多间只是笑道:“江湖异人在所多有。你的爷爷想必也是和我家那位远祖一样是厌倦了尘世的纷争故而想做个世外高人的。”竟然连她的祖父的名字都没有问。

齐漱玉也知道江湖上有许多避忌尤其一些“遁世”的“高人”更不喜欢别人问及来历的。宇文夫人没有打探她的家世她自也不便多问干娘了。

马车跑得很快第二天就到了河南西部的灵室县。齐漱玉听得远处水声轰鸣似是波涛拍岸知道已经到了黄河之边。崎山、岷山迫近黄河互为犄角古称“崤函天险”但两山夹峙之中却是一大片盆地数百里平川土地富饶。

宇文夫人笑道:“在崤山或岷山高处远眺黄河乃是一景可惜咱们没这闲功夫了但也不妨走得慢些看看这里既有高山又有平原的山川美景。”

她卷起帘与齐漱玉指点山川形势齐漱玉闷坐车厢多时纵目弛怀顿觉胸中一爽。

忽听得杂乱蹄声原来她们这辆马车正在走过一个交叉的路口在另一条路上有五个骑者也正在赶路。她们走的方向是西南是准备取道山西前往京师的。这五匹马则是向着正南面走正南面是函谷关过了函谷关就进入陕西境内了。

驾车的宇文浩说道:“此处是三个省份的交界处这些人跑得这样急恐怕是黑道人物。”

齐漱玉道:“何以见得?”

宇文浩道:“大凡在省份交界之处的边境那是最适宜绿林人物出没的地方。因为各省的统兵长官大部是喜欢推卸责任的。只要强盗从他的辖区逃过边境他就不管了。”

齐漱玉笑道:“原来如此。不过这次恐怕是你看错了。我瞧这些人的服饰好像是道士。”

两条路交叉穿过那五骑马虽然是在另一条路而且已经离开交叉的路口约有半里之遥但还是可以约莫看得见的。此时他们正转过一个有山坳阻拦视线的地方看得更加清楚了。

宇文夫人笑道:“管他是强盗或是道士各走各的不必多理闲事。”

哪知他们不理“闲事”那些人却是要理“闲事”。

走在前面的那个道土忽地“咦”了一声说道:“咦你们快看是不是那个妖妇?”

后面的一个道上说道:“不会吧那妖妇怎会在此处出现。咱们不是……”他似乎是害怕给他们这边听见声音越说越小后面的话听不见了。

本来这些人在半里之外交谈又不是特别提高声音她们是很难听得到的。不过齐漱玉是练过武功的女子耳目异于常人除了最后那一句听不完全之外其他的话都听见了。

宇文浩面色一沉说道:“娘这些牛鼻子无礼之极好像是在议论咱们呢。要不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宇文夫人沉吟片刻说道:“这些道士好像有点来历别理会他们。”

宇文浩气愤道:“娘你没听见他们胡说八道吗?管他们什么来历难道咱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宇文夫人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害怕他们。但一来我怕你这火爆的性子一言不合只怕就要闹出事来。二来你的弟弟也要赶着前往京师何必为一点小事耽搁行程。”

字文浩见母亲坚决不许只好忍住气继续赶车。

哪知他没有过去兴师问罪那五个道士反而来了。他们离开大路穿过田亩跑到宇文夫人的马车正在行进的这条路上兜头截住一字摆开。

宇文浩按辔道:“你们意欲何为想抢劫么?”

那五个道士见他一副贵公子模样倒是不觉一怔。为的那个年纪最长的道士答道:“我们是华山道士不是强盗。”

宇文浩道:“你们是想化缘?”

那道士合什说道:“贫道亦非化缘!”

宇文浩道:“那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那道士道:“请公子恕贫道冒味我们有个不情之请……”

宇文浩喝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道士面色一端说道:“好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公子你腰悬宝剑想必是武林中人。”

宇文浩道:“是又怎样?”

那道土道:“你这辆车子上坐的是什么人?”

宇文浩怒道:“你这牛鼻子臭道士好生无礼这样问什么意思?”

宇文夫人隔着珠帘小声说道:“浩儿说给他们听也无妨。”

宇文浩冷冷说道:“是我的母亲和弟弟你问她们干吗?”双目圆睁只待他们答得无礼就要动手。

那道士说道:“可否容我们见一见令堂和令弟?”

宇文浩大怒喇的拔剑出鞘喝道:“臭道土放你的屁敢对我娘亲无礼——”

宇文夫人却道:“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见我?”

那道土道:“请公子息怒贫道决无轻薄之意。我们是出家人善男信女在我们眼中都是一样。”言外之意出家人心无杂念本来无须避男女之嫌。

宇文浩冷笑道:“看你们也不像有道之士。哼既非化缘因何求见家母?快说!”

那道士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是华山派的道家弟子。这次下山是奉了掌门之命寻访一位与敝派大有关系的女施主的。”

宇文夫人隔帘问道:“什么关系?”

那道士迟疑片刻说道:“掌门没有说明请恕贫道无从奉告。”

齐漱玉从帘缝里偷看他说话的神情暗自想道:“看来他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不过白驼山宇文这家人远在藏边和华山派怎么拉得上关系?华山派的掌门天权道长和六大长老之一的天璇道长与爷爷都有交情假如他们和白驼山的女主人不论有恩还是有怨应该不会瞒住爷爷的。爷爷曾把江湖上较为重要的人物都对我说过可从没提过白驼山的宇文夫人。这几个华山派道土所要我的那位女施主按常理推断应该不会是我新拜的干娘吧?”

心念未已只听得宇文浩已在问道:“你怀疑家母就是那位女施主吗?”

为的道土道:“只求一见便可释疑。”话中之意不啻承认了他确实是有此怀疑。

宇文浩冷笑道:“我也老实告诉你吧。家母和我是刚从西域来到中原的连华山在哪里都不知道。焉能与你们华山有甚关系?”

那道上道:“彼此同属武林一脉贫道又是出家人。就算我们误会容我们拜见老夫人料亦无妨?”

宇文夫人忽道:“你见过那位女施主吗?”

那道士道:“不久之前我们才见过她的只因当时追不上那位女施主故此无法完成任务。”

宇文夫人道:“好那我让你们见一见吧。玉儿你也出来让他们见见免得他们还有疑心。”

为的那个道士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先礼后兵五个人同时下马这是遵守江湖的礼节人家既然以礼相待他们就不能高高坐在马上。

这霎那间双方眼睛都是目不转瞬隐隐藏着杀机宇文浩这双眼睛是盯着那五个道士。

珠帘高卷宇文夫人与齐漱玉携手下车。

盯着宇文夫人那五双眼睛定住了似是感到十分惊异目光一片迷茫。

有一个道土失声叫道:“大胆妖……”为的那道土喝道:“别胡说!”那个道上本来是想骂“大胆妖妇”的硬生生把一个“妇”字咽了回去。

宇文夫人面色一变问那为的道士:“你说的那个女施主亦即是他说的妖妇吧?”

为的道士不敢作声在他背后说了半句话的那个道士抬头道:“不错。”

宇文夫人冷笑道:“那么你们看清楚没有我是不是那个妖妇?”

为的道土神色显得有点迟疑没有立即回答。他心里暗自想道:“相貌倒是一模一样但服饰却是完全两样神气也大不相同。那妖妇轻功再好谅也不能这样快就来到这儿而且从头到脚都换过打扮吧?这个妇人的雍容华贵风度似乎也不是那个妖妇所能假扮得来。”

他正想道歉不料他那鲁莽的师弟却已说道:“天下决没有这样相像的人那妖妇诡计多端师兄你别给他骗过了。”

为的道士喃喃说道:“不对不对!”

宇文浩喝道:“什么不对?”

那道士瞿然一省连忙合什说道:“对不住我们认错人了。”

宇文夫人冷笑道:“原来我竟然像个妖妇今天我才知道。”

宇文浩猛地喝:“你们就想走么?”

为的那道士怔了一怔说道:“贫道已经赔过礼了。”

宇文浩喝道:“我要你们各自打五十下嘴巴外加十个响头!”

脾气最暴躁的那个道士大怒说道:“华山派弟子只能接受本派掌门刑罚决不向妖妇低头!”

话犹未了只觉劲风飒然宇文浩已是扑到他的面前。这道士名叫凌霄是天玑道人的徒弟精于大擒拿手法见宇文浩扑到立即一个怪蟒翻身身形半转掌托敌时正待用个高探马的招式抓着宇文浩就摔。哪知宇文浩的擒拿手法比他更精更狠只听得“咔嚓”一声不知怎的宇文浩早已脱出手来手腕一翻一绕把凌霄右臂的关节拗折了。

为的那个道士迅即来媛却想不到仍是慢了一步。宇文浩兔起鹘落一个照面就把凌霄摔倒回过头来刚好迎上敌招。

这个为的道土道号凌虑是天权道人的徒武功比凌霄高出甚多。他见宇文浩如此狠辣不禁也动了怒气。

凌虚喝道:“小子胆敢伤人我与你拼了。”五指如钩欺身直进抓宇文浩的琵琶骨。

宇文夫人在旁观战点了点头对齐漱玉道:“不错这是华山派的龙爪手功夫。”齐漱玉不禁有点奇怪心想他们这家远在藏边怎的对华山派功夫了如指掌?要知龙爪手功夫乃是华山派镇山三宝之一(其他两宝是无极剑法和五行拳)门下弟子倘非遇着强敌轻易是不肯使用的。齐漱玉也只是听得爷爷说过未曾见过。

宇文夫人好似知道她的心思说道:“华山派是中原六大门派之一我们僻处边陲对中原各派武功当然是孤陋寡闻但六大门派的看家本领倒也略知一二。”她谈笑自如似乎丝毫也没为儿子碰上强手担忧。

宇文浩笑道:“华山派的龙爪手是不错的可惜这臭道士练得还没到家!”说话之间早已避开了凌虚连环三招的龙爪手掌势斜飞反劈凌虚肩脚。凌虚识得厉害一个移形易位肘锤撞宇文浩左胁的愈气穴。这是五行拳的杀手绝招攻敌之所必救。

宇文浩霍的一个风低头骈指如戟戳凌虚咽喉招数后先至。凌虚招数使出横了心肠喝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双掌齐不护自身反而向前猛击如此打法已是豁出性命拼着同归于尽的打法。

宇文浩冷笑道:“想拼命么?凭你这点本领那是做梦。”只听得“蓬”的一声宇文浩早已变指为掌变招之快难到形容。双掌相交凌虚顿时便似风中之烛摇摇欲坠。宇文浩掌势未衰喝道:“给我跪下!”掌锋收回之际一捺他的肩头。

凌虚踉踉跄跄退出了六七步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并没跪下。

宇文浩喝道:“哪一个不跪下磕头我就杀哪一个!”

那个先被他摔例的凌霄右臂脱臼痛得在地上打滚忍着疼痛喝道:“华山派宁死不辱!”左肘支地跳起来反扑可是究竟气力不济跃不到三尺远“卜通”又跌倒了。

凌虚在五人中武功最好也不过五六招便受了伤余下三人明知不敌但在激愤之下却是不约而同的一涌而上这三个人是天梧道长的徒弟练有一套互相配合的三才剑法三柄长剑暴风骤雨一般杀来完全放弃防御威势之猛看得齐漱玉也有点胆颤心惊。

她正想上去调停还未来得及开口只听得断金裂玉之声不绝于耳原来宇文浩亦已拔出宝剑迎敌把对方的三柄青钢剑都削断了。

三柄青钢剑同时削断火星蓬飞。宇文浩冷笑道:“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流泪!”冷笑声中宝剑抖起三朵剑花已是使出了一招“云麾三舞”。“云麾三舞”乃是一式三招剑点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候落到那三个道士的身上。

齐漱玉想不到他出手如此之快只道他当真是要杀这三个道士大吃一惊连忙跑上去叫道:“大哥不可!”但已经迟了三个道都中剑倒地了!

齐漱玉暗暗叫苦但仔细一看三个道士的身上都没有见到血迹。宇文浩收剑人鞘说道:“不可什么?”齐漱玉惊魂稍定笑道:“我只道你杀了他们呢原来只是刺了他们的穴道。”

宇文浩道:“不可以杀他们吗?”受了伤的那个年纪最长的道士凌虚此时正是向他冲来宇文浩口中说话一伸手又抓着了凌虚的琵琶骨说道:“我已经说过他们若不磕头赔礼我决不轻饶!”

凌虚怒道:“我是他们的大师兄你先杀了我吧!”

齐漱玉道:“大哥请看在我的份上放过他们吧。”

宇文浩道:“哦你认识这班臭道士?”齐漱玉道:“不认识。”宇文浩道:“那你为何替他们友情?”开漱玉道:“他们是华山派的道士。”宇文浩道:“华山派的道士就杀不得么?”

齐漱玉不想说出她的爷爷与华山派的交情只好说道:“华山派在中原算得是名门正派依我之见还是从宽落好些杀了他们似乎太过。”

宇文浩道:“怎样从宽落?”

齐漱玉道:“这就要请干娘示下了。”

宇文夫人说道:“浩儿你玉弟的话是对的咱们不可为了这样一件小事杀人!”

宇文浩道:“娘他们口出污言得罪了你可不是小事啊!”

宇文夫人笑道:“我也不知他们怎的会把我当作妖妇其中恐怕定有误会我倒是不能不有好奇之心了。这样吧只要他们把个中原委对我明言我也不用他们磕头赔礼了。玉儿你替我问问他们。”

但三个道士都被宇文浩点了穴道。她看也不看随手一挥便拂在了相应的穴道上。这手解穴功夫看得凌虚心服口服心想:“这妖妇的本领可比她的儿子又高得多了但听说那个妖妇是并无儿女的她虽有几分妖气却一定不会是那妖妇。”

凌霄托着断臂一破一拐走近能来。宇文夫人说道:“浩儿用灵玉膏给他敷伤。”这是白驼山秘方制炼的治外伤药膏化瘀止血之外兼有续骨生肌之功。凌霄哼了一声正眼儿也不瞧宇文夫人母子径自走到凌虚跟前说道:“师兄请你替我接臼。”宇文浩讨了个没趣要不是母亲有言在先他几乎忍不住又要作。殊不知凌霄对他已算好了。凌霄脾气最为暴躁只因他见师兄已有与对方和解之意方始不作声的他如何还肯接受对方恩惠。

倒是凌虚有点过意不去心想纵然对方“路道不正”但这件事总是自己做错在先。当下淡淡说道:“多谢夫人费心我们自有金创药无需你们的了。”他的手法甚为纯熟一面说话一面握着凌霄断臼的手臂对准部位立即就接了臼跟着敷上金创药。

齐漱玉待他做完手术后说道:“干娘叫我问你你愿意说出实情吗?”

凌虚说道:“你尽管问当说的我就说不当说的我就不说。”

齐漱玉道:“请问你是华山派哪一位前辈的弟子?”

宇文夫人已经不用他们磕头赔礼凌虚是个比较老成持重的人对方既已让步他也不敢太过傲慢无礼。于是以不卑不亢的态度说道:“先师道号天权。”

齐漱玉吃了一惊说道:“天权道长不是华山派的现任掌门吗?”

凌虚说道:“正是但家师不幸已仙逝了!如今是由天梧师叔暂代掌门。”

齐漱玉诧道:“什么时候的事?”因为她的爷爷和武当派的六长老之一的天璇道人乃是知交如果事情生了较久武当派应有讣闻寄来的。除非这是最近生的事。

凌虚说道:“这个月初三那天羽化的。”齐漱玉道:“令师是否有甚难言之隐?”

凌霄按捺不住愤然说道:“什么难言之隐他是给人害死的。我们追踪的那个妖妇就是疑凶之一!”他心里仍然有点怀疑那个“妖妇”就是宇文夫人心想反正宇文夫人不敢承认乐得乘机骂骂妖妇!

宇文夫人道:“如此说来我很像那个妖妇吗?”

凌霄不理师兄的眼色径直说道:“要是不像也就不至于有这场误会了!”他口中说是误会心中却实是悬疑。

宇文夫人道:“那妖妇姓甚名谁?”

凌虚、凌霄两人都不说话。

宇文夫人说道:“好你们不愿意泄露仇人是谁我也不勉强你们。就用妖妇称呼她吧令师被害那天你们是否在毕山见过那个妖妇?”

凌虚答道:“有人见过但不是我们华山派的。”

宇文夫人道:“你们这五个人可有谁以前曾经见过那个妖妇?”

凌虚答道:“没有。我们是根据见过她的人所说的形貌追踪的。”

宇文夫人道:“那么你们是几时碰上她的?”

凌霄目不转睛的盯着宇文夫人说道:“就在我们碰见你的一个时辰之前!”

宇文夫人道:“你们已经看清楚了是她?”

凌虚说道:“她的轻功极好我们刚现她的踪迹她就出一枚能放毒烟的暗器她在烟雾之中便逃得无影无踪了。说老实话我们只是见着一个轮廓。”他怕师弟不知轻重一口咬定是“像极”了宇文夫人那时难以转留反而不妙。要知他虽然敢断定那个妖妇和宇文夫人并不是同一个人但亦己推想得到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极其亲密的关系。

齐漱玉对那“妖妇”的身世来历毫无所知听了他们说的这许多事实之后心里反而坦然笑道:“如此说来你们只是凭别人所说的形貌‘认识’那个妖妇刚才也没有看清楚她的相貌那么你们说那个妖妇像我的义母恐怕也只能说是捕风捉影的吧!”

凌虚说道:“公子责备得对。只因我们要为掌门报仇之心急切眼花看不清楚胡乱认错了人也是有的。”他是不愿多生枝节但求能免受辱便即早早回山把这件事情禀告本门长老再作打算。

脾气最暴躁的那个道士凌霄懂得师兄的用意。但他不愿帮腔歪着眼睛望过一边。他是怕和宇文夫人的目光接触激起他的怒气。

齐漱玉道:“你们说是一个时辰之前碰上那个妖妇的没错吧?”

这次凌虚、凌霄齐声答道:“没错!”

齐漱玉哈哈笑了起来。

凌虚、凌霄见她突然大笑不觉都是愕然。

齐漱玉笑道:“一个时辰之前我们正在和一伙自称‘秦岭三英’的强盗打架。你们碰上的那个妖妇决不会是我的干娘!”

凌霄似乎颇为诧异说道:“哦秦岭三英?他们怎的也会来到这里?”

齐漱玉有点不大高兴说道:“你们想必认识秦岭三英吧?他们的长相很特别一个又高又瘦像枝竹杆一个是矮冬瓜;还有一个则是书生打扮对吧?”

凌虚说道:“不错。”

齐漱玉说道:“那就证明我们碰到的的确是自称‘秦岭三英’的那伙强盗并非假冒的了。你倘若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问他们。”

凌虚忙道:“我们早已知道是认错人了请恕适才无礼!”他生怕师弟多事暗暗使个眼色凌霄等人都跟着他一齐合什施礼。

宇文夫人敛衽还礼微笑说道:“不知不罪道长请便。”

凌虚施礼之后说道:“多谢夫人海量汪涵不予怪责。但我们实是过意不去不知是否可以示知两位公子的大名。”他不便直接请向宇文夫人的夫家姓氏于是转个弯儿按照一般的礼节间接问她的儿子名字。

宇文浩望一望他的母亲宇文夫人点了点头。

宇文浩冷冷说道:“我也不怕你们找我报仇就说给你们听吧。我复姓宇文单名一个浩字我们母子二人是从白驼山来的。他是我新结拜的义弟姓齐单名一个玉字。”

凌虚陪笑道:“宇文公子言重了错在我们多承宽恕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说到这里忽地转向齐漱玉问道:“请问这位齐相公令尊的大名可否见告?”

齐漱玉不愿意泄露身份皱眉道:“我的爹爹早已死了你问我的爹爹干吗?”

宇文浩已是极不耐烦斥道:“我的娘亲已经饶了你们你们还不快滚罗里罗嗦作甚。”

凌虚陪笑说道:“是是。贫道并非多事只是忍不住一点好奇之心。”说罢便走。

他这么一说倒是引起宇文浩的好奇之心了说道:“且慢!”凌虚回过头来说道:“公子有何吩咐?”

宇文浩道:“你好奇什么说了再走!”

凌虚迟疑片刻转过身来面向着齐漱玉说道:“请问齐公子和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齐家可是一家?”他没有说出齐燕然的名字那是因为他对宇文夫人的来历已经猜到几分但却又摸不透齐家和白驼山的关系有所顾忌之故。

齐漱玉不愿表露身份佯作不知淡淡说道:“哦我们姓齐的竟有这么一家奢拦的人家么我还是一次听见你说。”

凌虚说道:“如此说来齐公子是和这家齐家全无关系的了可惜可惜!”

齐漱玉怔了一证问道:“可惜什么?”

凌愿说道:“贫道再问一个人这个人是扬州大大侠楚劲松的儿子楚天舒不知齐公子与他可曾相识?”说到楚天舒的名字之时特别留意齐漱玉的表情。

齐漱玉的心上人虽然不是楚天舒但对楚大舒还是甚为关心的听他口气吃了一惊心里想道:“难道楚天舒遭遇什么意外?”立即说道:“认识又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

凌虚说道:“若不认识那就不必说了。”

齐漱玉只好说道:“我与楚天舒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勉强也算是朋友吧。又怎么样?”

凌虚说道:“先师不幸去世楚公子也曾前来吊唁。他是准备上京寻父的。因为有一个对他楚家极为不利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是和武林第一家的齐家有关的!”

齐漱玉暗暗好笑:“江湖上以讹传讹的事情在所多有楚天舒在我的家中遭人暗算这个消息可能已传到华山派耳中这个道士是华山派晚一辈的弟子没资格听楚天舒亲口讲述大概是从他的师长口中听到。而楚天舒因受爷爷告诫在前对这件事恐怕也只能含糊其辞不便细说。传到这班小道土口中那就无怪要乱加枝叶了。楚天舒的性命也是我爷爷救的我家怎会对他不利?”

心念未已只听得凌虚已在说道:“不知齐公子知不知道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个大魔头名叫齐勒铭的就是武功天下第一的齐家的。他失踪多年如今已重现江胡听说这个齐勒铭和扬州楚家有仇他要杀姓楚的全家!”

齐漱玉虽未见过生身之父但父亲的名字她是知道的不觉大吃一惊心道:“他说的不是我的爹爹吗?但是爹爹早已死了焉能复活?”

凌虚继续说道:“楚劲松虽然足以列名当世十大高手之内但要杀他全家的人是齐勒铭只怕他也难逃此劫!齐公子假如你和武功天下第一的齐家同出一支有亲属关系的话我倒想请你替楚劲松说情劝齐勒铭得罢手时须罢手!可惜你并不是。”

齐漱玉苦笑道:“原来你说的可惜是这个意思。”

宇文夫人道:“你还有什么故事要讲给我们听么?”

凌虚陪笑道:“贫道罗里罗嗦惹夫人讨厌了。不敢阻误夫人行程贫道这就告辞。”

宇文夫人笑道:“你说的事情虽然与我们毫不相干倒也可以令我增长见闻。不过我也不想耽误你们回山你们要走就走吧。”

那五个道士上马走了之后齐漱玉那是不由得心乱如麻了。

她想:“莫非另有一个与我爹爹同名同姓的人也是叫做齐勒铭的?但这个齐勒铭能够使到华山派的人都相信他有本事可以杀掉楚劲松天下还有哪一家齐家的人有这种本事?”再想:“倘若我的爹爹当真还没死他又真的要杀楚家的人那我怎么办呢?”不觉打了一个寒噤但接着又再想道:“不会的不会的。我爹早已死了在我未出娘胎的时候早已死了。爷爷和丁大叔都是这样说的他们倘若不是确实知道我爹已死怎会这样说呢?何况爹爹若是真的还活在人间他岂有不回家中的道理?”她的心情矛盾非常一方面是希望爹爹真的还活着一方面又怕凌虚说的果是事实她的祖父救活了楚天舒她的父亲却要杀楚天舒。

正当她心乱如麻之际忽听得宇文浩笑道:“那几个道土武功平常之极说话却是喜欢夸张真正可笑!”

宇文夫人道:“你总是喜欢乱议论我倒不觉得他们说的话有什么可笑?”

宇文浩道:“娘你不是常说武学之道相生相克各家各派都是各有所长吗?哪有武功天下第一的道理?”说至此处回过头来对齐漱玉笑道:“贤弟你别怪我贬低你们姓齐的人我只是不相信有谁武功天下第一而已。你相信吗?”

齐漱玉本来还有点踌躇难决假如义母义兄重复凌虚那个问题问她和武林第一家的齐家究竟有无关系的话她要不要说真话。此时一听宇文浩用这种口气议论齐家她自是决定隐瞒到底了。

齐漱玉笑道:“我当然不信。这几个臭道士懂得什么大概他们说的齐家武功要比他们华山派的师长高明一些他们就以为是天下第一了。莫说本来就没有武功天下第一之理即使有的话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恐怕也只有义父才当得起。”

宇文浩笑道:“你又没有见过我的爹爹你怎么知道?”

齐漱玉道:“我虽然没有见过义父的武功但大哥和干娘的武功我是见过的。大哥你的武功比华山派那几个道士高明得多干娘的武功又比你高明许多但依我猜想于娘的武功恐怕还比不上干爹吧?”

宇文夫人笑道:“我的武功有一大半是出嫁之后跟他爹学的。浩儿的功夫最多能及他爹三成我恐怕最多也只能得到他爹的五成本领。”

华山派五个道士跑了一程心神定了下来。凌霄忽道:“那个姓齐的少年似乎是个女扮男装的你们看得出来吗?”

他们走的乃是一条山路凌虚四顾无人策马缓行笑道:“师弟你一向粗心大意想不到这次你倒是粗中有细看出来了。”凌霄得意说道:“我虽然粗心尚未至于是个大浑人。但说老实话你们都不说破我还有点怀疑自己不知是否看得准呢。师兄你既然早已看出她是女子为何不说?”

凌霄苦笑道:“我若当时说破只怕早已连累你们都送了性命。师弟我考考你你看得出她是女子但你可知道她是谁家的女儿么?”

凌霄心中一动连忙说道:“我怎能知道。但你这么说莫非你已知道她是谁了?”

凌虚说道:“不错她就是齐勒铭的女儿齐燕然的孙女芳名叫做漱玉!”

凌霄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凌虚正在回答他身旁的一个道士已说道:“那妞儿跳下马车所用的身法似乎正是齐家的独门轻功。师兄你是从她的身法看出来的对吗?”这个道士名唤凌云是天敬道人的徒弟。他的师父和齐燕然乃是至交曾与他谈过齐家独门轻功的特点的。

凌虚说道:“不错。但还不仅是这一点。当时宇文浩这小贼正在拔剑作状要杀我们齐漱玉就是在这时候跳下马车跑上来想要阻止他的。假如她不是齐燕然的孙女儿她就不会替我们华山派的弟子说情了。她当然是知道她的爷爷和我们华山派的交情的。”

凌霄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师兄你不厌其烦的和她谈及齐楚两家之事。敢情你是特地试探她的?”

凌虑继续说道:“说老实话我试探她的口风已经是颇为危险的了;倘若我自己露出口风让那个宇文夫人知道我知道齐漱玉的身份我敢断定她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凌霄吃了一惊说道:“她就是那个绰号银狐的妖妇吧?师兄当时你却认是看错了人是否因为不愿吃眼前亏才这样说的?”

凌虚说道:“你猜对了一半。不错我是为了避免吃眼前亏才认错的。但那位宇文夫人依我看的确不是银狐;而是银狐的姐姐金狐。”

凌霄说道:“金狐何以会跟齐勒铭的女儿一起我倒是弄不懂了。”

凌虚说道:“银狐是齐勒铭的情妇你知不知道?”凌霄说道:“我好像听人说过。但金狐却似乎与齐家无关呀。再说银狐是她爹爹的情妇她对父亲的情妇纵使不当作仇人按说也不会拜父亲情妇的姐姐为义母的。”

凌虚说道:“据我所知她的母亲早已失踪有人说是跟人私奔的是假是真无人知道。齐家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骗她说她的母亲早已死掉或许银狐是想讨齐勒铭的欢心她自己不敢到齐家却由她的姐姐出面去求齐勒铭父亲的谅解接他的女儿出来。齐燕然年纪已老想与儿子和解经过金狐说项也只好接受她的安排了。他让孙女认金狐为义母或许正是达成和解的第一个步骤。”

凌虚老于世故想得很深也不能说他的猜想不合情理不过事实却是猜错了。

他只对了一样那个宇文夫人的确是“银狐”穆娟娟的姐姐——闺名“好好”的“金狐”。

金狐是经过精心设计布下巧局诱导齐漱玉坠入她的彀中终于心甘情愿的拜她做义母的。她布的这局并非出于她的妹妹授意实是她自己另有企图。

凌虚错得更厉害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金狐才是那个真正的“妖妇”。

华山派的六个长老连同武当派的玉虚子在内全都错了!

他们都以为那天在华山出现的那个“妖妇”是银狐穆娟娟其实却是金狐穆好好!

他们以为穆娟娟是谋害他们掌门人的疑凶之一其实这个疑凶也该说是穆好好。虽然她并不是亲自行凶的凶手却是最主要的帮凶。

凌虚说出他的推理之后凌霄苦笑道:“原来其中有这许多复杂的关系也难为师兄你有这样曲折的心思当真好像抽丝剥茧一样识破了她的诡计!”

这五个道士之中凌云也是个心思比较慎密的人他想起一事忽地说道:“不好!”

凌霄道:“什么不好?”

凌云说道:“齐家父子若然和好如初齐燕然这老头子又肯授纳银狐做他媳妇这这就证明了本派几位长老所担心的一件事情了!”、

凌霄问道:“你指的是哪件事情?”

凌云说道:“杀害掌门的凶手可能是齐家的人!”

凌虚说道:“不错天玑师叔最初是曾怀疑到齐燕然的身上。但楚天舒力证决不会是齐燕然所为因为他刚离开齐家没有几天他走的时候齐燕然是还在家的不可能在他之前就来到华山杀害咱们的掌门。而且齐燕然和掌门的交情也很不浅。”

凌云说道:“你还记得天璇师叔怀疑是齐燕然的理由么?”

凌虚说道:“他们是因为能不动声息就杀得了咱们的掌门的人天下之大数来数去也只有寥寥几个。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齐燕然。”

凌云说道:“是呀这个凶手必须武功卓绝。但他们数来数去却忘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齐燕然的儿子齐勒铭!”

凌虚说道:“当时本门六位长老尚未知道齐勒铭尚还活在人间的消息。”

凌云说道:“后来武当派的玉虚子来了不就知道了么?”

凌虚说道:“但据玉虚子所云他打听到的消息是齐勒铭已经到了京师。”

凌云说道:“这个消息未必是真。齐勒铭的大姨金狐和他的儿子一同上京却是咱们眼见的事实。”

凌虚沉吟片刻说道:“好你把你的推断说与我听听。”

凌云说道:“齐家父子和好如初那么金狐、银狐和他们父子都是一家人了。齐勒铭无须顾忌父亲的责备他也就敢放心杀害咱们的掌门。齐勒铭的武功纵然未必胜得过咱们的掌门啦但加上善于使毒的银狐之助那就可以办得到了。”

凌虚说道:“此事非同小可齐勒铭也没把握他的父亲一定宽恕他吧?”

凌云说道:“父子之情无论如何深过朋友之清齐燕然肯让他最疼爱的孙女给金狐带回去认父亲齐勒铭当然会估量得到后果这后果大不了也只是给父亲痛骂一顿难道还会取他性命么?何况你别忘记齐燕然这老头子根本也不是什么侠义道他只是一个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他又怎会大义灭亲?”

脾气最为急躁的凌霄哼了一声说道:“倘若那妖妇不是得齐燕然这老不死的点头焉能把他的孙女儿带走?哼哼齐家的人已经与穆氏双狐做了一路这是咱们亲眼看见的事实还能有甚怀疑?齐燕然本来就是行事乖僻的老怪物依我看来他不仅是父子同心恐怕主凶还是他呢!咱们不必多议论了还是赶快回去向师长禀报吧!”

他说话之际已经是催马疾驰话刚说完忽然一个倒栽葱从马背上跌下来。

凌虚大吃一惊叫道:“师弟你怎么啦?”

话犹未了年纪最轻的那个道士闷哼一声跟着也倒了下去。跟着又是一个。

凌云叫道:“不对吧!呀师兄我、我……”晃了两晃究竟有什么“不对”还未说得出来他也滚落马背了。

就在此时凌虚突然觉得头晕目眩不知怎的气力似乎突然消失!

凌虚在五个人之中功力最高眼前虽然金星乱冒神智尚未迷糊他强自撑扎慢慢的爬上前去靠近凌云凌云本来是面白无须的此时只见他的脸色一片灰暗有如抹上淡墨一般一缕气息已绝。

凌虚大吃一惊心想:这似乎是中毒的迹象。再爬上几步路用手接触年纪最轻那个道上更糟只觉他的身体都已僵硬了!

本来他还要去试探凌霄死了没有的但他自己的身体亦已麻木了此时就是想动一根指头也难他尚有几分清醒从亲身的体验毫无疑问这是中了剧毒无疑了!他弄不明白的只是:他们五个人谁也没有接近金狐怎的金狐却能在他们的身上下毒?若说下毒的另有其人那又是谁。是齐漱玉么?是宇文浩么?似乎都不可能!像这样的下毒功夫是需要非常巧妙的手法本身也要具备上乘的武功的宇文浩的武功虽然比他们高明但若要同时对他们五个人下毒五个人都毫不知觉宇文浩是还没有这样本领的。齐漱玉那就更不必说了。

不过凌虚此刻已是在垂死的边沿神智也在逐渐模糊了。他没有时间去想谁是谋害他们的凶手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怎样才能让师长们知道齐勒铭乃是杀害掌门的疑凶甚至不仅仅是嫌疑而是可以接近证实的了。(临死的人心里想着一件事情自是无暇反复推敲越想越以为己是事实的。)凌虚想以指代笔在地上写血书勉强伸出了中指但已是全无气力书写。

天从人愿正在他绝望之际忽见两骑快马跑来那两个人似乎亦已现他们了同时骇叫:“凌虚、凌云你你们怎么啦?”

这两个人都是华山派的弟子前面那个就是那天接引楚天舒上华山的涵谷道人。涵谷是华山派第二代弟子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地位比凌虚高得多。后面那个是天玑道人的徒弟道号凌宝。

凌虚叫道:“你们快、快来!”但他只能在心里叫自己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原来他的舌头都已麻木了。

涵谷、凌宝二人急忙下马逐一察看。凌宝心惊胆战颤声说了:“呀他们都已死了!”此时他刚刚模到凌虚的胸口。

凌虚心道:“我不能马上就死我不能马上就死!”把残余的一点点气力集中突然咬破自己的舌头。一阵痛楚刺激他的手指能够暂时活动立即就在地上写字。

指头醮血凌虚在地上歪歪斜斜的写出一个简体“齐”字。

简体的“齐”字虽然只是寥寥几笔已经耗尽他的气力!

不过他虽然写不出“下文”涵谷和凌宝都已“会意”了。涵谷问道:“你想告诉我们凶手的名字对吧?”凌宝接着问道:“是齐燕然还是齐勒铭?”

凌虚喉咙咕咕作响说不出话。本来他还可以勉强摇一摇头或点头的但由于涵谷这佯问他他既不能摇头表示否认也不能点头表示承认。

因为“凶手”这两个字太笼统了他要说的是杀害掌门的凶手不是杀害他自己的凶手。

涵谷人急智生手掌按着他的背心在他耳边大声说道:“凌虑你听清楚你是否想说暗杀咱们掌门的凶手是齐勒铭?是的话就点头不是就摇头!”涵谷的内功未到一流境界但亦已有了相当功力他手掌贴着凌虚的背心大穴一股真气输送进去。但此际凌虚的头部已经麻痹动也不能一动。只是小指头微微抖了一下。

涵谷续运玄功冲击他的手少阳经脉三处大穴这一冲击和用针灸刺激穴道的功效相同。指头的动作要比头部的动作省力凌虚的小指头勉强可以活动了。

涵谷说道:“暗杀掌门的凶手是齐勒铭的话你划一横不是你划一竖。”

凌虚的小指头划了一横。涵谷再问:“杀害你们的凶手也是齐勒铭吗?”这次凌虚的指头点在地上但既不横拖也不直竖。

凌宝心念一动说道:“但杀害你们的人总之是与齐家的人有关的对吧?”

凌虚一想金狐、银狐可都是与齐家有关的人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同时也没有气力去用动作表示怎样区分只能用了最后一点气力划了一横短短的一横就好像第一次学写字的儿童写一个最简单的“一”字。

划了这一横凌虚就断气了。

但这个最简单的“一”字已足够了。最少是在涵谷和凌宝的眼中认为已足够了。

涵谷说道:“齐家只有三个人祖孙三代齐燕然、齐勒铭和齐漱玉但瞧他临死的神气大概不会是齐勒铭否则他不用我再问就当划这一横了。齐漱玉未必有这本领但以齐燕然的辈份似乎又不该是他亲自出手!”

凌宝说道:“师兄你忘了一个人。”

涵谷道:“是谁?”

凌宝说道:“飞天神龙卫天元。他是齐家长大的名义上他是齐燕然的徒孙实际是齐燕然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兼有师徒和祖孙的情感。”

涵谷霍然一省说道:“不错飞天神龙卫天元的确可以算是齐家的人。那么你认为刚刚行凶的是卫天元了?”

凌空说道:“我并不认为卫天元一定是凶手只能说他有最大嫌疑。世事往往有出人意料之外的你认为最不可能的人或许就正是他。不过我们也不必猜测是齐燕然或者是齐漱玉了反正范围已经缩小到只有四个疑凶。还是赶快回华山去禀报长门吧。”

齐漱玉乘坐的那辆马车已经走过了崎岖的山道正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疾驰。

拉车的是千中挑一的骏马可是齐漱玉还嫌这辆马车跑得不够快。

她的心早已飞到京城了。

她要找到卫天元她要问她的“元哥”为什么不肯回家?

她要揭开父亲的死生之谜她要知道这个她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是否当真如华山道土所说那样如今是正在京师?

还有她也要在京师找到楚天舒她愿意尽一切力量帮楚天舒和楚天舒的家人解除灾难。如果凌虚说的那个消息是真的话。

“为什么父亲要杀尽楚家的人”她弄不明白。但她也不敢完全不信凌虚的话。她想起爷爷从来不肯和她谈及她的父亲甚至有一次还曾因为丁大叔在除夕之夜提及她的父亲而把丁大叔骂了一顿:“爹爹做过什么忤逆的事为什么爹爹死了爷爷都不能原谅他呢?太不近情理了。”但由于爷爷的态度这个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父亲在她的心中就更有神秘之感了。这也正是她对凌虚所说的那个消息:“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的原因。

忽听得宇文夫人柔声问道:“玉儿你在想什么?”

齐漱玉如梦初醒说道:“没没想什么。”

宇文夫人笑道:“我瞧你好像有点心事告诉干娘也无妨吧?”

齐漱玉心满意乱说道:“真的没有什么心事我不过是想早日赶到京师罢了。”

宇文夫人微微一笑忽地说道:“和你在京师约会的那位朋友就是楚天舒吧?”

齐漱玉道:“不不是。”

宇文夫人没有再问齐漱玉却有点不好意思她迟疑片刻说道:“我本来应该告诉干娘的不过我那位朋友——”

宇文夫人摇摇手淡淡说道:“我知道江湖中人有许多避忌你那位朋友大概不愿意不相干的人知道他的名字若然如此你就不必告诉我了。”

齐漱玉松了口气心想:“干娘倒是通清达理。”但也正是因此她觉得应有解释的义务便道:“实不相瞒我那位朋友是和反对朝廷的帮会有来往的我不知他是否那些帮会中人但未经他的同意只能为他保守秘密。不过干娘当然不是外人我想只要我到了京师找着了他和他一说他必定乐意跟我来拜见干娘的。”

宇文夫人笑道:“原来你那位朋友是反清义士像他这样身份的人的确是不宜多在人前露面的你也不必多事了!

她歇了一歇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想知道你的那位朋友是谁我只是对楚天舒有点兴趣而已。楚天舒是名门公子大概不会是反清的帮会中人吧?”

齐漱玉道:“我不知道。但大概不会是的。”她是根据楚天舒敢于公开来到洛阳参加中州大侠徐中岳的盛大婚礼这点来推测的。

她有点好奇接着问道:“干娘你远在西域的白驼山上也知道有个江南楚家么?”

宇文夫人道:“听说他抢了中州大侠徐中岳的新娘这件轰动武林的艳闻已经传到玉门关外了。”

齐漱王道:“我很少在江湖走动的确是还未知道。”心中则在好笑:“这可真是以讹传讹了。那天是元哥和我大闹徐家的婚宴弄得徐中岳不能拜堂成亲的。这件事情我知道得最清楚后来姜姐姐虽然是逃出徐家而且是和楚天舒一同来到我的家里但可不是楚天舒在‘抢新娘’呀!唉若然流传江湖的谣言说是元哥要抢新娘那还比较近乎事实。”想到她的元哥为了姜雪君闹出这件轰动武林的大事不觉又是心里一酸。

宇文夫人继续说道:“我这次来到中原到处听见有人在说楚天舒的风流艳事倒是想见见他这个人。”接着笑道:“我是个老太婆不怕别人说我是喜欢风流小子。”

宇文浩也跟着笑道:“是呀我和玉弟都是男子也不怕和楚天舒结交。若是年轻美貌的女子那就必然提防他了玉弟要是到了京师你有机会见得着楚天舒的话可以介绍给我们认识吗?”

齐漱玉说道:“当然可以。不过只怕你见着他时反而会令你失望。”

宇文浩道:“为什么?”

齐漱玉道:“恐怕他并不是像别人所说的那样风流惆傥的!”

宇文浩大笑道:“玉弟你真是岂有此理我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楚天舒风流也好不风流也好我又怎会对他失望。”

嘻哈大笑之中却是各自掩藏自己的心事。

齐漱玉正在为她的父亲要杀楚家的人心烦她说愿意介绍楚天舒给她的义母义兄认识倒并不是随口敷衍的。因为她想到在必要的时候可以请她的义母出头救楚家父子她知道以义母的武功是不能伤她的父亲的但在必要关头总可以挡他一挡她就有机会与父亲相认为楚天舒说情了。

宇文夫人道:“我不是说过吗我们虽然远处边陲有时也会有中原的武林朋友来访的。扬州大侠楚家是江南的武林第一家就像中原六大门派那样有名我们怎能不知。”

齐漱玉道:“不错江南楚家确是有名。不过那是因为扬州大侠楚劲松的声名很大之故楚天舒是楚劲松的儿子他出道不过几年在江湖上的名气可还不能算是十分响亮。”言外之意知道江南楚家和扬州大侠楚劲松的名字都不足为奇但远在白驼山的武林隐士能够知道楚天舒的名字那就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宇文夫人微笑道:“玉儿你大概和楚天舒也不是很熟的朋友吧?”

齐漱玉道:“我只和他见过一两次面。”

宇文夫人笑道:“那就难怪你不清楚他的为人了。”

齐漱玉诧道:“哦楚天舒的为人怎样?”

宇文夫人笑道:“我也是听得别人说的听说他是个潇酒风流的美少年他喜爱拈花惹草的名气比他在武功上的名气可大得多。”

齐漱玉道:“哦他真的是这样的一个人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呢。”心中暗暗好笑:“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倒不见他使出什么拈花惹草的手段来沾惹我想不到在别人眼中他却变成了是个风流成性的人了。不过他说话风趣举止潇酒和他一起倒是似和元哥一起开心得多。”想至此处不觉心头一震:“怎的我会有这个想法要是元哥知道我曾经在心里将他和楚天舒比较的话恐怕元哥一定会生气的。楚天舒能够令我开心是一回事我真正喜欢的人当然还是元哥!”

她正在胡思乱想只听得宇文夫人已是又在说道:“楚天舒最近做的一件事情大概你还未知道吧?”

齐漱玉道:“什么事情?”

宇文浩则心里想道:“我也不必操之过意反正此去京师还得走个十天八天我仍然装作不知道她是女子只要她相信楚天舒并不是可靠的如意郎君我就可以渐渐讨得她的好感了。楚大舒纵然文武双全我自信也不会输给他的哼假如这小妞儿还是放不下楚天舒的话我也用不着杀她只须请娘亲出手下毒就可以将她变成白痴。”

原来宇文夫人母子由于齐燕然曾为楚大舒治病一事他们也像玉虚子和银狐穆娟娟一样以为楚天舒已经是齐燕然心目中的孙女婿的。

宇文夫人则在心用想道:“楚天舒这小子侥幸逃过一吹这一次我若是在京师能够见得着他是决不能让他逃出我的掌心了。哼天下虽大除了齐家父子只怕也没有第三个人有这功力可以化解我的毒针。上次有齐燕然这老不死助他这次他还能靠谁?齐勒铭虽然是在京师但齐勒铭和楚家有深仇大恨只要不让他知道他的女儿是爱上了这个小子齐勒铭不杀他已算好了当然决不会助他。”

可叹齐漱玉还指望她的义母义兄必要时能助楚天舒一臂之力她哪知道她的义母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晚上用责针暗算楚天舒害得楚大舒几乎丧命的“金狐”。不但她不知道连她的祖父和见多识广的丁大叔也都错把“金狐”当作银狐了。

宇文夫人母子这欢安排下巧妙的陷饼骗得齐漱玉坠入彀中当然是对齐漱玉怀有目的的。不过他们的目的在大同之中也有小异。

宇文浩是为齐漱玉的美色所迷一心一意只想能够合她心甘情愿的做他的妻子。

宇文夫人当然也想齐漱玉变成她的儿媳妇不过最大的目的则是要利用她来控制齐勒铭。因为她知道只靠她的妹妹也是不能控制齐勒铭了。

嘻嘻哈哈笑罢宇文夫人道:“玉儿如此说来你的心事已是最少可以了却一半。”

齐漱玉怔了一怔道:“什么一半心事?我我并没有什么心事呀。”

宇文夫人道:“你此次上京不是为了赴一位朋友的约会与寻找楚天舒么?”

齐漱玉笑道:“原来你是说这两桩事情如果要说是“心事”的话那也勉强可以。”

字文夫人道:“先说第一件你说那位朋反是早你六七天上京的我没记错吧?”

齐漱玉道:“没错。”

字文夫人道:“你是怕他不能在京师久留所以耽着心事。”齐漱玉点了点头。字文夫人问道:“他是在什么地方起程的?”齐漱玉不便明说只道:“大概是在离此不远的地方。”

字文夫人道:“那么你坐上这辆马车最少可以比他骑马快个三五天即是差不多可以和他同时抵达京城了。无论地怎样不能久留也不会一到京城就走的吧?这件心事岂非可以了结?”

字文夫人歇了一歇继续说道:“现在剩下来的只是能否在京师见得着楚天舒了是么?”齐漱玉点了点头。字文夫人道:“你和他是没有约会的吗?”齐漱玉道:“没有。”字文夫人道:“那倒是比较难我了不过他在京师总有熟人的吧。要是你能够找到和他相熟的人——”齐漱玉道:“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熟人?”

字文夫人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在打探楚天舒在京师可能藏身的线索以防万一在路上碰不上楚天舒。

字文浩却以为母亲当真没有想到在路上就大有可能碰上楚天舒笑道:“娘这你也不用替玉弟担心华山派那个名叫凌虚的道士不是说过吗他们的掌门是在六天之前被人害死的楚天舒曾往华山吊丧那即是说他最多也只能是四五天之前从华山动身从华山到这里骑马也要走两天咱们与他只不过相差三天左右路程谅他骑的马也不能快过咱们的马车未到京城就大有可能在途中相遇!”他当然知道他的母亲曾经在华山见过玉虚子和楚天舒但为了在齐漱玉面前不露出破绽他才煞有介事的推算行程装作是完全根据凌虚所透露的华山掌门被暗杀的日期推算的。”

殊不知他力求不露破绽反而露出破绽了齐漱玉不觉心中一动想道:“义兄说过他和义母是从来没有到过华山的他又怎知从华山到这里骑马要走两天?”

不过她虽然起了一点怀疑却仍然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是中了人家的圈套的。她想起自己几乎被“秦岭三英”中那个老大所擒之事心中犹有余悸:“若不是干娘出手我纵然不至丧命只怕也是难免受辱了。他们对我这佯好即使他们说的话有不尽不实之处我又何必多疑。江湖中人往往有许多避忌我不也是有许多事情瞒着他们吗?”如此一想神色便恢复正常说道:“这都是多亏干娘的提携不但救了我的性命还使我得以早日到京说真的我现在的确是没有什么心事了。要是能够在路上碰上楚天舒那就更好。”

字文夫人笑道:“我们都已经以母子相称你怎么还说这样客气的话。”她当然观察得到齐漱玉对她感激是出自真心心中不禁暗暗得意想道:“我的布局虽然因为碰上华山派这几个臭道士出了一点破绽但这破绽想也不难弥缝。”

齐漱玉道:“救命之恩难于图报。干娘不许我说我只好永远记在心头。”

她只知感激字文夫人“救命之恩”却哪知道:“秦岭三英”根本就是字文夫人指使出来与她为难的。

字文夫人何等老练鉴貌辨色早已知道齐漱玉心里可能是起了一点怀疑她暗暗盘算如何替儿子说错了的话掩饰方能不露痕迹。计上心头故意向儿子问道:“你的玉弟已经抛开心事了你呢?”

字文浩怔了一怔:“我有什么心事?”但他毕竟也是个七窍玲珑的聪明人一怔之后便即恍然大悟猜到了母亲的用意。

他故意搔搔头笑道:“娘猜得不错玉弟是没有心事了我倒是有着心事呢。”

字文夫人道:“好那你就告诉娘吧你有什么心事?”

字文浩道:“实不相瞒我的心事是患得患失。”字文夫人道:“这话怎讲?”字文浩道:“华山派那五个道士吃了我的亏他们回到华山说不定又会请求他们的师长出马来找咱们的麻烦。”

字文夫人道:“咱们的马车跑得快待他们道来京师要找麻烦之时咱们已经回白驼山去了。”

字文浩道:“但我怕连累玉弟。”

齐漱玉道:“大哥这你倒不用替我担心华山派不会和我为难的。一来我刚才是替他们说情的。二来——”

字文浩道:“怎么样?”

齐漱玉道:“二来那几个道士已经知道我是楚天舒的朋友纵然对我不满也得给楚天舒一点面子。”其实她心里想的是爷爷和华山派的交情。不过为了遮瞒身世信口把楚天舒的名字说出来“顶替”而已。说了之后心中暗笑:“楚天舒的面子怎比得上我爷爷的面子可笑大哥这一家人只知道有个江南楚家却不知道有我这家齐家。”(她哪知道他们是故作不知而华山派也早已把她的爷爷当作敌人了。)

字文浩道:“这么说我是无须为你担心了。”马车跑得很快转眼又过了一程。齐漱玉笑道:“本来就不必担心。他们既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也不会来找你的麻烦的。正如干娘所说即使他们要来也追不上你们。”

字文浩道:“我不担心他们来找麻烦但却担心恰恰相反的一桩事情了。”

齐漱玉道:“什么叫做恰恰相反的一桩事情?”

字文浩道:“那五个道士都是或多或少受我所伤的道号凌虚的那个道士伤得尤其严重我怕他们回不了华山。”

齐漱玉是知道华派的内功颇有独到之处的她倒并不怎样担心闻言笑道:“你又怕他们回华山报讯又怕他们回不了华山怪不得你说是患得患失了。”

字文浩道:“我下手不知轻重是不能不有点担心啊。”

字文夫人笑道:“你也别大小看人家你没听见他们在说他们在明月中午之前就可以回到华山吗?这几个道土虽然比不上你骑着马走一天半日总还可以支持的。那个凌虚虽然伤得最重但在五人当中他也是功力最高的。依我看他和你不过相差一线而已。你不要把自己估计过高把别人估计过低。”

字文浩作出如释重负的模样说造:“娘亲的眼力当然比孩子儿高明娘说不怕那就不怕了。”接着问道:“我只听见他们说华山离此有路后面的话却听不清楚娘想你必是听清楚了。”

字文夫人道:“那也怪不得你听不清楚他们是骑马跑了约莫三里之遥方始交谈的。玉儿考考你的功力你听见几句?”

齐漱玉笑道:“大哥比不上你我又比不上大哥我是一句都听不见。”

字文夫人道:“那几句话是凌虚安慰他的师弟而说的他那四个师弟也像你的大哥担心他不能支持两天的路程问他要不要歇息。”

她捏造谎言丝毫不着痕迹的就替儿子弥补了破绽。齐漱玉听后以为他们当真是从那几个道士的交谈之中方始知道此去华山要走多少天路程的最后的一点疑心也消除了。

齐漱玉大为欢喜说道:“如此说来大哥和我都是不必为那个道士回不了老家而担忧了。”

字文浩道:“是啊如今咱们只盼能够在路上碰上楚天舒了。”

字文夫人则是在心里笑开了花暗自想道:“一点不错那几个臭道士是非回老家不可的。如今已经过了三个时辰药力应该在半个时辰之前作此刻正是他们回到老家的时候。不过不是他们的坐骑把他们驮回老家是我略施小技把他们送回老家的。”

原来她在那五个道士向她告辞之际她对那五个道士还礼之时袖中已经散一种毫无气味的毒香以袖风吹人他们的鼻子的。

齐漱玉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是路遇贵人满怀欢喜的跟他们上京。

路上字文夫人母子一直装作不知她是女扮男装甚至当投宿客店之时她推说平生不惯与人同睡字文夫人母子也没多问半句就给她多要一间房间。他们母子的计划是放长线、钓大鱼宇文浩虽然垂涎她的美色也决不会露出急色儿的本相的。

字文夫人精心安排的圈套几乎是每一样都按照她的设计实现了。只有一桩事情未能尽如他们理想。

他们在路上并没碰上楚天舒这一天他们已经来到都门仍然未见楚天舒踪迹。

并不是她计算错误而是她没有计算楚天舒的情况也起了变化而帮助楚无舒赶在她的前面到达京师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妹妹银狐。

银狐穆娟娟送给楚天舒的那匹坐骑乃产自大宛的名种良驹虽然还比不上字文夫人这两匹拉车的骏马但也相差不了多少他早三日动身字文夫人飞车疾驶已经把距离拉近了许多但也还是追他不上。到达京师的时间仅仅差了一天。

齐漱玉第一个要找的人是飞天神龙卫天元第二个才是她的父亲。

并不是因为她把卫天元看得比父亲还更重要而是因为她根本无从查探父亲的踪迹甚至父亲还活在人间的消息她也只能半信半疑。必须找到了卫天元方能请卫天元想法为她打探是真是假。

她曾听得卫天元提过他在北京城外的西山有个方外之交是香界寺的主持无色大师。但她不愿意字文夫人母子陪她前往是以一入都门她就在盘算怎样砌辞摆脱他们了。

楚天舒比她早一天到达京师。楚天舒第一个要找的人是自己的父亲第二个才是师妹姜雪君。

和齐漱玉的情形刚刚相反齐漱玉知道要到什么地方打听师兄的消息他却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打听师妹的消息。但另一方面齐漱玉是想找父亲也不知从何找起他则是知道父亲的下落的。

他知道即使父亲不是住在震远镖局但只要找到了震远镖局的总镖头汤怀远就一定可以找得到父亲。正是:

为揭奸谋来会父谁知罗网已张开。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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