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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偌大的浴室,水汽蒸腾,烟雾袅袅,就只有苏心漓一人,她浸泡在温热的水中,释放着一整天的疲倦,这样的时光,与她而言,是件极为享受的事情,安静的让人放松的空间,可以静下来冥思所有的一切,好几次,她都忘记了时间,就算水凉了也不曾察觉,青藤还以为她出什么事呢,等不及忧心忡忡的进来。
今日,打了个这样完美的胜仗,苏心漓的心情相当畅快,还是把她当成之前那个懦弱什么都不懂的苏心漓吗?这样就想从她手上抢走治家的权力权,做梦!苏心漓靠在浴桶,缓缓的闭上眼,想到方姨娘和苏妙雪那张如调色盘一样精彩纷呈的脸,苏心漓绝美的脸上,缓缓的浮现出了一抹绝美的笑意。
苏心漓正惬意的时候,门外忽然有说话声传来进来,接着,门被推开,苏心漓一惊,猛地起身,拿起挂在屏风上的衣服,迅速的披在身上,她的心跳的飞快,慌乱的同时,有一丝蠢蠢欲动的期盼,还没走出去了,那欢快的女声就将她最后一丝幻想打破。
“小姐!”是水儿的声音,嘴巴里似乎还塞了什么东西,鼓鼓的,苏心漓真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水儿这样的女儿,整天除了吃就知道吃,她睡前桌上一定要放碟吃食,她听和她同房的青藤说过,她每每半夜都会醒一次,将东西吃光之后也不洗手漱口,倒头就睡,苏心漓怀疑,她是不是因为太会吃了所以才会被父母卖去做奴婢的,她以为她天真,但她视人命为草芥的程度,苏心漓想,谁都该自叹不如,她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常识,就像养在深宫的公主们根本就不知道逛集市买东西需要银子一样,所以在说出将人喂狗的话时会那样的理所当然。
“小姐,我已经拦着她了,但是——”
青藤不好意思道,苏心漓沐浴时都是一个人,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只会让人在外面守着,她才刚进去没多久,还没开口叫她,肯定是还没洗好了,她倒是想拦着,但是她哪儿拦得住水儿啊,纵观相府上下,估计就连那些身为护院的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谁让你进来的?”
苏心漓沉着脸,看向水儿,厉声问道,青藤见苏心漓衣裳不整的样子,忙转身将浴室的门合上,走到屏风,取下大衣,披在苏心漓的身上。
苏心漓对水儿一直都很包容,乍一这样严厉,水儿便有些吓傻了,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泪都急出来了,青藤一直将水儿当成妹妹,见她这样子,不由心疼起来,“小姐,水儿是有事找您才会如此着急的。”
水儿是还小,也不怎么懂事,但是这样的理由,只有主子们才能用,她们做下人的,就还有做下人的规矩,是没有不懂事的资格的,水儿做事确实太莽撞了,也就只有小姐性子好,才能对她如此宽容,这要是换成其他主子,早就让人将她拖下去了。
“有什么事不能等会再说,要让她违抗我的命令冲进来!她是近身伺候我的丫鬟,不是院子里的三四等丫鬟,一言一行都该注意。”
苏心漓依旧是不容商量的口气,“念你是初犯又年幼,这次我便不与计较,下次若还这样莽莽撞撞的,就不要在我身边伺候了。”
水儿听了起来,一下慌张了起来,跪在地上,哭出了声,害怕的好像天都要塌陷下来似的,“小姐,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赶我走,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水儿抽了抽鼻子,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苏心漓见她这样,便有些不忍,她心知,自己是因为想到兰翊舒的事情心里头有些不快,也有些担忧,水儿刚撞枪口上了,“起来吧,青藤,你在这里看着她不要乱跑,我进去更衣。”
青藤点头,趁着苏心漓更衣的空挡,安慰着水儿,等苏心漓出来的时候,水儿的情绪已经稳定许多了。
“有什么事,回屋说。”
水儿没有说话,垂着脑袋,跟在苏心漓的身后进了屋。
一行人进了屋,青藤忙将事先准备好的汤婆子递给苏心漓,苏心漓身子虚,怕冷的很,去哪儿都得带着汤婆子。
“说吧,什么事。”
苏心漓坐在房间的小桌旁,青藤给她倒了杯事先准备好的茶,苏心漓摇头,“换温水。”
都已经这么晚了,若是再喝茶,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相爷说相府夫人的位置是给方姨娘留着了,还同意苏妙雪搬回雪园住。”
苏心漓接过青藤递给她的温水,喝了一口,抬眼挑眉看向水儿,“他怎么说的?”
水儿便将自己晚上在芳情园偷听到的苏博然和方姨娘的对话还有苏妙雪说的话,一五一十的都说与苏心漓听了。
不愧是方姨娘,果真是好本事,她以为冲着苏博然离去那架势,方姨娘必定没什么好果子吃,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不愧是二十年的夫妻,感情果然非同一般,和方姨娘相比,她还是不够了解苏博然这个父亲,就算有亲身经历和切身的体会,她还是低估了一个男人在女人跟前的无耻程度,两面三刀,说的何止是小人,还有像苏博然和颜司明这样的男人。
“相爷怎么能这么做?妙雪小姐对小姐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只是让她从雪园搬到南苑,这处罚已经很轻了,这才多久,怎么说放出来就放出来了?”
青藤小心的看了苏心漓一眼,相爷真是太过分了,这句话都到她嘴边了,她还是没说出口。
苏心漓放下手中的茶杯,冷笑了一声,“好了,他偏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后类似于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你们不必放在心上。”她要因为这事就和苏博然较劲生气,估计早就气死了。
“水儿,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
芳情园虽然有她的人,但都是些做粗活的,以方姨娘的谨慎,根本就不会给那些人靠近她屋子的机会。
“我处置秋兰之后想要回凝霜院找小姐,刚好碰上了怒气冲冲的相爷,我好奇,就跟上去了。”
“下次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若是被人发现了,我可保不住你,知道了吗?”
这些事情,早知道晚知道根本就没什么差别,至于苏博然向方姨娘承诺的相府夫人的位置,她若是不同意有心阻拦,她看方姨娘如何坐上那个位置?她总有办法和手段,将方姨娘和苏妙雪的美梦一点点敲碎。
几个人刚说完了这事,就有人将五花大绑着的李嬷嬷押到了她的院子,守门的婆子向苏心漓新提拔的二等丫鬟秋月转告了一声,秋月很快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苏心漓,苏心漓一听李嬷嬷来了,勾了勾唇,苏博然对方姨娘的处置,确实是窝囊又过分,让人瞧不上,不过她想要达到的目的都达到了,既如此,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她知道,青藤和水儿都为她不平,但是她真的,一点也不生气,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委屈的,从重生的那天开始,她就从来没对苏博然怀抱希望,所以自然也是不会有那种所谓失望的情绪。
“将人带进来。”
苏心漓放下手中的温水,淡淡的吩咐道,没一会,被捆绑着的李嬷嬷就被两个护卫送了进来,苏心漓看着她被塞住的嘴巴,了然的笑了笑,难怪人都到院子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原来是不能开口说话。
李嬷嬷看着正对着院子坐着的苏心漓,苏心漓一身冰蓝色的对襟齐胸襦裙,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如水波纹一般散开,她外面批了件纯白色的狐狸裘衣,衬得未施粉黛的肌肤赛雪,她乌黑浓密的发丝随意的披在肩上,漂亮的媚眼在灯下透着一种迷离的光彩,不染纤尘,她静静的端坐在那里,唇瓣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让人觉得端庄又高贵,李嬷嬷看着她这样子,仿佛看到了自己以前的那个主子,不由有些恍惚,可很快的,她就想到了连日来苏心漓的手段,心里头开始发憷。
李嬷嬷刚进屋,还没站稳了,膝盖被人踢了一脚,她身子前倾,直接就在苏心漓的跟前跪下,然后朝着苏心漓拱了拱身,就离开了。
“李嬷嬷,没想到吧,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李嬷嬷张了张口,发出呜呜的声音,苏心漓了然,看了青藤一眼,青藤会意,上前将塞在李嬷嬷嘴巴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老奴给小姐请安。”
李嬷嬷跪在地上,给苏心漓叩了个响头,来的路上,她一直都抱着侥幸的心理,现在看来,针对自己的并非柳姨娘,而是小姐本人,这样一想,李嬷嬷下意识的想到三年前的事情,不由心虚,然后又安慰自己,小姐从小就不食人间疾苦,十岁了什么都不懂,那件事情,她怎么可能知道?
苏心漓由被捆绑着的她低着身子,也不开口让她起身,饶是李嬷嬷穿的厚实也觉得自己肥硕的身体有些吃不消,痛苦的流汗。
“李嬷嬷,我母亲和哥哥是怎么死的?”
李嬷嬷心里头还没铸好的堤防因着苏心漓的一句话轰然坍塌,她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吓得身子直接栽倒在了地上,苏心漓一见她这反应就知道当年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看样子李嬷嬷是知情了。”
李嬷嬷倒在地上,抽筋抽的厉害。
“老——老奴什么都不知道。”李嬷嬷狡辩道,双手撑着地,重新跪在苏心漓跟前,一双眼睛却躲闪的厉害,根本就不敢看苏心漓。
“小姐,看在夫人和少爷的面上,求您,放奴婢一条生路吧。”
李嬷嬷趴在苏心漓跟前,双手拽着苏心漓的衣裳,苏心漓猛地扭头,一脚将她狠狠的踹开,如冰锥子一般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还敢和她提母亲和哥哥。
“桂嬷嬷现在在哪里?”
李嬷嬷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之前被苏博然一脚狠狠的踹到了心窝子,现在苏心漓又补了一脚,饶是李嬷嬷身体再怎么强壮,也不禁有些吃不消,而苏心漓问的问题,更让她有种想死的冲动。
“老——老奴真的不知道啊。”
苏心漓这咄咄逼人的样子,李嬷嬷自然是怕的,但是她更加害怕方姨娘,她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一定会对她的家人动手的。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水儿,你将她送到暴室,告诉她们,手下注意着点,不要将人给弄死了。”
暴室是府中关押犯错家奴的地方,一般进了暴室的奴才,鲜少有活着出来的,就算活下来了,也只剩下半条命苟延残喘了。她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如何能知道她的厉害。
“嬷嬷那么辛苦的伺候母亲和哥哥,我当然会好好的照顾你。”
三年前,母亲和哥哥过世之后,母亲身边的几个嬷嬷,死的死,罚的罚,就只有李嬷嬷跟在方姨娘跟前,风光无限,还荫庇了她的子孙,若说她什么事情都没做,打死苏心漓她也不信。
李嬷嬷求饶,苏心漓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若是老实交代的话,她或许还会考虑给她个痛快。
水儿见状,重新将李嬷嬷的嘴巴塞住,拎着这样一个近两百斤重的老婆婆就和拎小鸡似的,看的青藤目瞪口呆。
“去,找人给我将李嬷嬷最小的儿子带来。”
苏心漓吩咐完青藤后,这才上床休息,第二日,方姨娘领着人一早就到了柳姨娘的凝霜院,柳姨娘那边有人照顾,流云依着苏心漓的意思回了漓心院照顾,秋波见她进苏心漓的房间,不满的冷哼了一声,现在,院子里一个三等丫鬟都比她受宠。
当日,苏妙雪就搬回了雪园,她一回去,就领着苏心漓的几个妹妹到她的院子请安,苏心漓知道她是想要炫耀,懒得搭理她,直接让人给打发了,苏心漓现在在相府的威信仅次于苏博然,风光的很,苏沐灵不敢也不会得罪,苏汐月那没脑子倒是替苏妙雪不平想闹,但是被苏浅月制住了,没了冲锋陷阵的人,苏妙雪便也知难而退了,不过心里却恼火的很,被苏心漓压制了这么多回,她本来是想趁着这机会,好好炫耀一番,然后奚落苏心漓的,嫡女又怎么样,父亲最宠爱的女儿是她,她要识相的话,就该将她的姨娘扶上相府夫人的位置,让她也成为嫡女,那样的话,她兴许还能让她过几天好日子,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心漓居然这么不给面子,妹妹们都来了,她说见就不见,苏妙雪憋了一肚子的火,一回到雪园,又砸了不少东西,苏心漓才不管那些呢。
“小姐,妙雪小姐已经回去了,您是没看到她那样,都快气死了!”
秋波兴致昂扬的说道,苏心漓眼皮都不抬一下,她以为,在相府,只要有父亲的宠爱就可以心想事成为所欲为了吗?她怎么也不知道吸取这几次的经验教训,相比于她苏心漓而言,父亲对她和方姨娘的偏爱从来都没变过,但是现在,相府的掌家权还不是从她姨娘的手上落回到了她这里了,她会让她知道,真要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的偏爱不会有任何的作用,而且,这份偏爱和袒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属于她了,想拿这件事情刺她,那也要看她是不是愿意给她这机会。
苏心漓用眼角扫了秋波一眼,见她一脸急切的模样,顿时觉得当初自己没用她是对的,聪明倒是个聪明的,但是野心太大,也太过急功近利了。
入夜,苏心漓用了晚膳没多久,就让流云伺候着换了身衣裳,“陪我去柴房一趟。”
苏心漓看着替她整理衣裳的流云,眼中的光芒仿若冬日幽深的潭水一般,冰冷骇人,看着就有一种刺骨的感觉。
相府的暴室旁就是柴房,申时刚过,苏心漓就命人通知水儿将李嬷嬷带到了柴房。
流云怔住,道了声是,苏心漓转身已经走出了漓心院,流云慌忙回房间取了披风和汤婆子,紧跟在苏心漓身后。
月凉如水,夜色如墨铺展开来,暴室这边的位置比较偏僻,虽然有人打扫,但总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尤其是冬日的晚上,那风呼呼的吹着树叶已经落光的树木,看着地面上晃动着的斑驳影子,看着总让人觉得森森的,像这样的地方,母亲在世时,从来都不会让自己来,要不是一次意外,她和哥哥贪玩不小心到了这地方,她都不知道,繁华又热闹的相府,居然有这样阴森的地方,那次,母亲狠狠的教训了哥哥一顿,因为她不该带着自己乱走,而哥哥则因为胆小的她受了惊吓,愧疚不已,就算被母亲打了十下手板子,也毫无怨言,想到自己死去的母亲和哥哥,苏心漓心不由揪痛,算的厉害,若是他们现在还在的话,有他们保护着的自己,一定会很幸福吧。
苏心漓刚到暴室这边,就听到从那栋小屋子里传来森森的惨痛的尖叫声,如杀猪一般的嚎叫听的人胆战心惊,跟在苏心漓身后的流云缩了缩脖子,搓了搓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一双眼睛小心的打量着四周,她来相府的时间不长,虽然知道这里有暴室,但还是第一次过来。
虽然都是相府,但是暴室这边根本就没人往来,路上的灯都没有几盏,一到了晚上,比相府的其他地方要冷很多,苏心漓和流云到柴房的时候,已经等候了多时的水儿,脸颊和手都冻的通红,鼻子也是,不过精神却很好,一双眼睛明亮璀璨,就像悬在夜空的星星,从昨晚到现在,水儿一直都没休息,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好的精力。
苏心漓摸了摸水儿冻得和冰棍似的手,不由拧起了眉头,水儿则笑眯眯的,没用多大力气就抽回了自己的手,苏心漓将手中的汤婆子递到她手上,然后解下了身上的披风,一并披在她身上,水儿看着身上的衣裳,抬头看向苏心漓,红着眼眶弱弱的叫了声,“小姐。”
“你继续在门口守着,你青藤姐姐马上就给你带吃的来了,若是有其他人来这边,你告诉我一声,这边风大,你披上,别受凉了。”
苏心漓摸了摸她的脸,只要这些丫鬟对她忠心不二,苏心漓还是很愿意对她们好的。
“流云,你随我进去。”
流云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将柴房的门缓缓推开,苏心漓走了进去,缓步走到李嬷嬷跟前,然后接过身后流云手上的灯笼,插在柱子上,借着并不是很明亮的灯光,她看到李嬷嬷正半死不活的躺在稻草堆上痛苦的低吟,若非房间里过于的安静,她这样微弱的声音,几乎都听不清,她的头发凌乱,就和地上的稻草似的,昨日还整齐的穿戴在身上的衣服,现在变的破破烂烂的,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的鞭痕,脸上也是,红红的血液,还有好似溃烂掉的伤口黏在衣服上,胸口上有好几块被烙铁烙过的痕迹,触目惊心,不过才一天的时间没到,她就成了个血人,苏心漓终于明白为什么府里的下人在谈到甚至于听到暴室的时候都会面色大变,若非她特意交代过要给李嬷嬷留口气,说不定她早就被折磨的没命了。
“他们不知道李嬷嬷是方姨娘跟前的红人吗?怎么敢将您弄成这个样子?”
苏心漓慢慢的在李嬷嬷的跟前蹲下,凑到她的耳边,似是心疼的开了口,然后摆了摆手,示意流云退后,流云会意,走到房门口的角落位置毕恭毕敬的站着,看向苏心漓的目光却充满了感激和敬畏。
在耳畔传来那样的声音之后,李嬷嬷浑身一颤,整个人哆嗦了一下,然后缓慢的睁开了眼睛,满是惊惧的看向了苏心漓,她想向后退,但是她旁边就是柱子,根本就退无可退,她满身是伤,每挪动一下,就会有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痛的李嬷嬷恨不得有人给她个痛快,死了才好,恐惧过后,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李嬷嬷又愤怒的看向了苏心漓,要不是她,她怎么会受这样的皮肉之苦?
“小姐,怎么说老身也服侍了夫人一场,又照顾了您和少爷十年,你好歹毒的心肠!”
李嬷嬷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苏心漓想到自己过世的母亲和兄长,不由更加来气,她伸手,手指顺着李嬷嬷脸上的鞭痕,一路向下,落在了李嬷嬷身上的被烙印烙的流脓的伤口上,用心摊开,用力摁了下去,李嬷嬷张嘴嗷嗷的叫了一声,被鞭子打的面目全非的脸在瞬间变形,苏心漓一贯云淡风轻的脸在在摇曳的灯下明明灭灭,那透着股恨意狠意的脸,就好像地狱来索命的魔鬼似的。
“我歹毒?是谁吃里扒外勾结方姨娘害死我母亲和哥哥的,是谁买通外面的劫匪劫持我将我丢到乱葬岗的,定国公府和母亲到底是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你居然勾结外人害死他们,你害他们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那些情分了,现在还有脸和我提情分!”
苏心漓漂亮的眸子就好像被冰雪覆盖似的,一片的冰寒,她眼底深处,除了恨,还是恨,就像翻滚的巨浪,翻江倒海,吞噬着她所有的理智,每说一句话,苏心漓的力度就重一分,说完最后一句话,她扬手就给了李嬷嬷一巴掌,李嬷嬷受的伤本就极其的重,痛的直掉眼泪,咳嗽了几声,鲜血从嘴巴里面涌了出来。
“你——你是谁?”
李嬷嬷瞪大着眼睛,眼前的这个人,还有她说的那些事情都表明她是小姐,但是她心里却有一个很奇怪的声音告诉自己,这不是她认识的小姐,这不是。
“嬷嬷不是照顾了我十年吗?怎么,不认得我了吗?我是苏心漓。”从地狱归来,向那些虚伪的魔鬼索命的苏心漓。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脸上扬着无害的笑容,她这纯真的样子却还是将李嬷嬷看的全身发毛。
“你——你不是,你不是小姐,小姐不是这个样子的!”
李嬷嬷慌乱的摇头,眼中满是恐惧。
“那我该是怎么样子的呢?哦——”苏心漓拖长了声调,冥思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的说道,“我知道了,你家小姐便是看到受伤的鸟儿都会心疼不已的给它们包扎伤口细心的照顾,又怎么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呢,是吧?”
苏心漓冷漠的看着草对上拼命挣扎的李嬷嬷,突然厉声道,“给我老实交代,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桂嬷嬷的下落。”
伴随着这样的厉声呵斥是苏心漓越来越冰寒犀利的目光,那比毒蛇还要恐怖,李嬷嬷看向苏心漓,犹豫纠结挣扎,她现在对苏心漓的恐惧程度比方姨娘还要深,她想要老实交代,小姐便是不放了她,让她尽快解脱也好,但是她又担心,自己要如苏心漓所说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的话,方姨娘会对她的家人不利,李嬷嬷心里如焚,焦灼的厉害,吐血吐的更多,苏心漓眼见她越来越虚弱,从怀里倒了颗药丸塞进了她的嘴巴,门外适时的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苏心漓不紧不慢的道了声,“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瘦弱男人被人推了进来,因为推的人用力过猛,那男子以狗吃屎之势倒在了地上,那男子双手是被绑着的,被推倒在地上之后,抬头,看向李嬷嬷,一双眼睛满是哀求,呜呜的说话,似乎是在求救,李嬷嬷一看到那人,吐血吐的更欢了,但是人感觉却不想刚才那样虚弱,想晕晕不倒,想死,更加不成。
李嬷嬷有些绝望的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若不是他好赌欠了一屁股的债,她也不至于为了替他还债听方姨娘的话害小姐和少爷。
“小姐,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与林儿无关,你放过他吧。”
苏心漓捉来的这男人叫徐林,是李嬷嬷最小的儿子,她之前生的两个都是女儿,这第三胎得男,就和宝似的,她即将临盘的时候,她的丈夫在外面偷吃被捉,李嬷嬷是个强势的女人,在定国公府长大的她和其他府里的丫头相比,男人三妻四妾的观念并不是那么深,为这事她很生气,导致动了胎气,徐林是早产儿,身体虚弱,李嬷嬷更是把他当成心肝似的宝贝着,徐林也没有辜负李嬷嬷过分的溺爱,完全长歪了,整日除了吃喝,就是嫖赌,苏心漓的人就是在赌坊找到他的。
“当年你是如何勾结方姨娘害死我母亲和兄长的,还有,桂嬷嬷的下落,你若是不说,我就先断了他的根,然后再送他和你一起下地狱,黄泉路上,你有儿子陪着,也就不会孤单了,至于你的孙子孙女,你放心,我很快会送他们下去和你们团圆的,李嬷嬷,我这也算回报了你的一番照顾了吧。”
徐林闻言,不住的摇头。
“给我打,打晕死过去再动手的话,他应该就不会那么疼了,不过我听说徐林的身子虚弱的啊,能吃得消吗?”
苏心漓看向吐血的李嬷嬷,十分担忧的说道,她就说了个打字,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已经有人毫不客气的用拳头和腿招呼徐林了。
“你让他们住手,我说,我都说,小姐,求求你放了林儿吧。”
“好了,住手吧。”苏心漓勾了勾唇,除了最开始在提到程立雪和苏历仁的时候情绪波动起伏大,此刻,她绝美的脸上,已经是波澜不惊。
“小姐应该还记得,三年前您生了场大病吧,其实,那是方姨娘给您下了药,目的就是为了让老奴引夫人和少爷到安城那个地方,奴婢骗少爷和夫人刘公刘老神医在那个地方,夫人和少爷为了找到他给您治病都去了,之后,双双发生了意外。”
三年前的那场大病,苏心漓当然记得,但是李嬷嬷不说,她怎么也不知道原来那次是方姨娘动的手脚,而母亲和哥哥那次外出,居然是因为自己,但是这有什么可意外的呢?母亲和哥哥那样心疼自己,又怎么忍心看着自己整日发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听到刘公在安城,就算明知道那里有危险,他们又怎么会过多的去顾及?原来,他们是因为自己才会出事的,而这一切,都是方姨娘那该死的女人做的。
苏心漓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文景叛乱’中,方家向当今圣上也就是文帝献上了景王的脑袋才得到重用的,而最后一次交战,正是在安城,方有怀在为官之前跑的码头和水上的生意,不过他们并不是商人,而是从中收取巨额的保护费,所以就算方家现在已经被封侯,大家都不屑与他们为伍,觉得他们是下三滥的地痞流氓,而事实上,方家直到现在干的都是这样的事情。
若非上辈子死前苏妙雪提醒,她一直以为母亲和哥哥是被景王的人给害死的,外公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景王被杀之后,定国公府的人一直奋力绞杀余孽,为皇上分忧是一方面,另外的话也是因为母亲和哥哥的死让他们心中气愤想要报仇,现在看来,他们的发泄,根本就是找错了对象,景王虽然有野心,但并不是个残暴的人,而且,他又不是个傻瓜,整个朝廷,武将多以他们定国公府是从,可以说,皇室谁要是得到定国公府的全力支持,想要登上那个位置,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他拉拢外公他们都来不及,是绝对不可能杀了母亲和哥哥他们的。
方姨娘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将母亲和哥哥引到那里,必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肯定是不会让他们生还的,杀害母亲和哥哥的,十有八九就是方家的人,将责任推到已经没了脑袋的景王头上,高,果然是高啊,方姨娘怎么就笃定景王都出现在那个地方呢,苏心漓的脑海快速的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方家的人和景王是不是早有勾结?”
苏心漓越想越觉得可能,如若不然的话,他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市井无赖,怎么可能近景王的身?
“老奴只负责将夫人和少爷骗到那个地方,其余的老奴也不知道啊,小姐,老奴真的没想到夫人和少爷会遇难,如果我知道方姨娘她会害死夫人和少爷的,我说什么也不会骗他们去那个地方的,小姐,你相信奴婢,奴婢从小服侍夫人,看着她长大,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般,又怎么会害她呢?”
李嬷嬷趴在地上,抬头殷殷的看向苏心漓,一副恨不得把心挖出来表忠诚的姿态。
“你给我住嘴!”
苏心漓对着李嬷嬷的脸就踹了过去,李嬷嬷又不是水儿一根筋,她有心机的很,当初外婆和外公之所以让她做母亲的陪嫁,就是看中她聪明,心思活络,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她的那些心思会用来害母亲和哥哥,苏心漓咬牙,从李嬷嬷的口中听到母亲和哥哥的情分,她就觉得恶心。
她若是针对母亲忠心不二,当初在知道母亲和哥哥的噩耗后就该以死谢罪,她有吗?她没有,她怕死,所以成了方姨娘身边的狗,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梦,给方姨娘出谋划策害她。
“桂嬷嬷可还活着?”
“活着的活着的。”
李嬷嬷唯恐苏心漓将桂嬷嬷的事情也前怒道她身上,忍着身上的剧痛和再次吐血,不住的点头,气若游丝的说道。
“人呢?在哪里?”
“这个老奴也不知道。”
她毕竟叛过一次主,方姨娘也不是事事都相信她的。
“嗯?”方姨娘对李嬷嬷或许会有所隐瞒,但是李嬷嬷在方姨娘身边这么多年,以她的聪明,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苏心漓眼睛一瞪,血肉模糊的李嬷嬷忙道,“应该是在方家的某个田庄,老奴曾经在方府看到过两次那个向姨娘回报桂嬷嬷情况的婆子,方姨娘一直逼问桂嬷嬷说出嫁妆清单的下落。”
原来是在方家的田庄,她说呢,怎么她花钱派出去的那些人将相府的那些田庄都翻了一遍了,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苏心漓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嬷嬷,唇瓣微微的勾起,那冰冷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小姐,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方姨娘逼我干的,您想知道的事情我都交代了,求求你放过我和林儿吧,该死的是方姨娘,是方——方姨娘!”
李嬷嬷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向苏心漓求饶,她伸长着手,想扯住苏心漓的衣裳,但是好几次手举起来了,又无力的垂下。
“所以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苏心漓的声音轻柔,但是却冰冷异常,如魔魅一般的声音在安静的柴房上空萦绕飘荡,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李嬷嬷,你若是死了,记得找方姨娘报仇,要不是她逼着你害死了母亲和哥哥,我怎么会这样对你呢?”
苏心漓无害的笑了笑,亲自取下来时带着的火,走到门口,看向水儿淡声吩咐道,“烧了柴房!”
李嬷嬷闻言,看着苏心漓傲然的背影,一下呆住了,她扭头,看向自己趴在地上正奋力挣扎着求救的徐林,大喊道,“小姐,你不能这样对我!”
苏心漓头也不转,在心中冷笑,为何不能?
“小姐,我是该死,求求你放了林儿吧!”
李嬷嬷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边往苏心漓的方向走边吐血,还没到她的身边呢,在徐林的跟前,她的脚突然被人拉住,李嬷嬷猛地吐了口血,向后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苏心漓跟前马上有人跑了回去,探了探李嬷嬷的脖子,回去向苏心漓道,“小姐,她已经断气了。”
苏心漓回头,看了眼那张伤痕斑驳的脸,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是死不瞑目,苏心漓看了眼她身边呜呜呀呀叫着的徐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根本就不像个男人,他也不管李嬷嬷是死是活,朝着苏心漓的方向爬,那双眼睛的哀求恳切又卑微。
“有这样一个儿子,难怪李嬷嬷死不瞑目。”
徐林冤枉吗?不,她不冤枉,要不是他,聪明的李嬷嬷怎么会舍弃可以直接给她带来的富贵的母亲转而投向方姨娘的阵营呢?所以,李嬷嬷该死,他也是一样。
“烧了。”
苏心漓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小姐,李嬷嬷她已经死了,他儿子——”青藤是因为穷为了弟弟妹妹甘愿卖身为奴的,成长环境简单,心自然软,看着李嬷嬷和她儿子那样子,不由心软起来,人死都死了,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但是怎么办呢?我就是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苏心漓的淡漠口气,却让人听出了滔天的恨意,那双漂亮的媚眼随便一扫,就让人遍体生寒,水儿借了苏心漓手上的火,她的动作快,柴房又是木头稻草和干柴,火点燃了之后,很快就烧了起来,苏心漓看着水儿欢快的身影,她似乎对取人性命这样的事情特别感兴趣,很容易兴奋,上次秋水秋兰的事情是这样,这次防火烧李嬷嬷和徐林也是一样。
“杀母害兄之仇,不共戴天,那老婆子叛主求荣,落得这样的下场,是她活该,小姐,您擦手。”
流云看着很快熊熊燃烧起来的火势,有过和苏心漓相同经历的她并不认同青藤的观点,杀人偿命,小姐为母亲和兄长报仇,这样做,有什么错,流云对李嬷嬷和徐林没有一丁点同情,她没将李嬷嬷一家子全杀了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苏心漓接过流云递给她的帕子,擦了擦手,为什么她点名要带流云来,因为她知道,她肯定能理解她,苏心漓擦了手,对流云笑笑,将沾了血的帕子一起扔进了火海,然后拍了拍流云的肩膀,她扭头看了眼在柴房乱窜的徐林,缓缓的启唇道,“回去吧。”
苏心漓没走多久,柴房的火光就已经冲天了,走到半路,就看到方姨娘领着一群人往这边赶,刚好与她撞了个正着。
“那火是你放的,你把李嬷嬷烧死了!”
方姨娘咬牙,自己还是迟来了一步,也不知道李嬷嬷有没有将自己那张嘴巴缝牢,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方姨娘心中气恼,都怪柳飘飘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拖延了时间,她怎么现在才来!
怀孕就了不起吗?谁没生过孩子,她凭什么认为自己这胎是个儿子,要是个不带把的,看她还怎么猖狂,就算带把的又怎么样,相爷只是不让她现在动手,等到他出生了,她有的是办法将他弄死,想和他志明志安争,找死!
“柳姨娘现在正怀孕呢,小姐这样做,是想害死她肚子里的小少爷吗?”
方姨娘料定,李嬷嬷应该已经死了,死了就死了,一个叛主的老东西,没什么可惜的,方姨娘现在想的是自己能不能借着李嬷嬷的死往苏心漓的身上泼脏水,她不是善良大度吗?若是相爷知道她纵火烧死了李嬷嬷,一定会觉得她恶毒恐怖,与她保持距离的。
苏心漓伸手整了整自己的发髻,修长白皙的指甲片在昏黄灯火的映衬下,就好像可以杀人的匕首似的,她柔柔的笑了笑,不敢置信的看向方姨娘,“不是方姨娘担心李嬷嬷胡言乱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所以才杀人灭口的吗?”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天真无辜的样子气的方姨娘想要吐血。
方才送徐林来的那两个男子已经离开了,现在苏心漓身边就只有漓心院的几个丫鬟,李嬷嬷已死,至于徐林,现在应该被烧的差不多了,这么大的火势,估计很快就会成为灰烬了。
方姨娘被苏心漓堵的说不出来,她来暴室这边,确实就是想杀李嬷嬷灭口,但是被苏心漓抢先一步了。
“我才刚到,这件事情分明就是你做的!”方姨娘指着苏心漓,气的喉咙都在冒火。
“我为什么要杀李嬷嬷呢?方姨娘,你不知道柳姨娘现在正怀着身孕,不能杀人放火的吗?我可是很希望柳姨娘肚子里的弟弟平安降生的,倒是方姨娘你,担心柳姨娘肚子里的弟弟出生之后会抢走父亲的宠爱甚至夺走相府,所以想用这种方式让弟弟折寿。”
苏心漓看着方姨娘猪肝色的脸,勾着唇,说的是有理有据。
“你胡说!”
方姨娘可算体会到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滋味了,她气的肺都快炸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是苏心漓却光明正大的将事情推卸到她身上,她根本就无从狡辩,这事要闹到相爷那里,双方各执一词,相爷虽然偏爱她,但相信的肯定是苏心漓,便是她自己什么都没做,可看着苏心漓那样,她都会生出这件事情是自己做的幻觉。
“我是不是胡说,方姨娘心知肚明。”
苏心漓那反应,就是亲眼看着她杀人放火的那几个丫鬟心里都觉觉得,这次的事情和她们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们走。”
苏心漓朝着方姨娘的方向径直走了过去,在她的身边停下,凑到她耳边,轻笑着说道,“方姨娘可知道生不如死四个字怎么写?”她会让她慢慢体会这种滋味的。
方姨娘猛地回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那张沉静的脸,眼底深处的震惊慢慢的有恐惧浮现了出来,苏心漓见她这样子,笑的越发开怀,从方姨娘的身边经过,离开。
流云青藤绕开方姨娘跟在苏心漓的身后,水儿则完全沿袭了苏心漓的路线,从方姨娘的右手边擦过,然后一不小心轻轻的碰了她一下,方姨娘直接飞了起来,被撞出了三米远,苏心漓听到她的尖叫声时,回过身,刚好看到她的身体在夜空下划出优美的弧度,然后摔在地上,一干的丫鬟婆子们忙上前扶住她,方姨娘看着苏心漓的方向,一双眼睛瞪大如铜铃,看起来都有些恐怖,“你,你——”
她手指着苏心漓,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然后她终于如愿吐了口血,晕死了过去,苏心漓停下脚步,等水儿走到她跟前,笑着她摸了摸她的脑袋。
苏心漓回到漓心院之后,泡了个热水澡,回到房间之后,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累了一整日,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看着桌上噼里啪啦响着的烛火,用银针拨了拨,披了件披风,离开了屋子。
已经过了一更了,冬日里的夜里又冷,大家都去休息了,后院里静悄悄的,苏心漓便坐在树下的秋千架上,这是她命府里的下人扎的,白日里,阳光明媚,她偶尔会在这边晒晒太阳,她靠在秋千架上,抬头看着夜空发呆,心里却一片冰凉,若是母亲和哥哥还在世的话,她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孤单无助了,偌大的相府,她不至于连个说话依靠的人都没有,苏心漓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的全部都是与母亲和哥哥在一起的欢乐时光,不由落泪。
苏心漓正神游的时候,秋千忽然往下一沉,苏心漓猛地回过神,扭头,看着那张俊朗出尘的脸,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幻觉,才出声道,“兰翊舒,你怎么在这里?”
“那东西冰冰凉凉的又硬邦邦的,你靠着不会不舒服啊?”
兰翊舒指了指那冰凉的秋千架,夜里的湿气重,现在天又冷,上面的寒气很重,兰翊舒盯着苏心漓的脸,那样子似乎有些犹豫,片刻后,还是抬手替苏心漓擦掉了脸上的泪水,苏心漓一惊,忙垂着脑袋,吸了吸鼻子,快速将眼泪擦干,刚抬头,肩膀就被兰翊舒扣住,他轻轻一带,苏心漓的脑袋就靠在他的肩上,苏心漓挣扎,兰翊舒却不肯放,“那东西有我的肩膀靠着舒服吗?你就将我当枕头好了,我们可是盟友,下次我若是心情不好,你把你的肩膀借给我靠不就行了,还有,你放心了,这四周没有人。”
想的倒挺美,但是苏心漓不得不承认,他的肩膀靠着确实比秋千架舒服,温暖,还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他现在这样子,应该没什么事了吧,也对,他这么高的功夫,又有灵丹妙药,那伤口肯定好了。
“流朱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能下床走路,生活自理了,脸上的伤,再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差不多了,化个妆什么的,估计就看不出来了。”
苏心漓一听流朱脸上的伤口化妆就看不出来了,松了口气,谢谢二字到嘴边,又吞了回来。
兰翊舒搂着她的肩膀,见苏心漓不再挣扎抗拒,心情好得很,她本来就是他的女人,搂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兰翊舒,麻烦你在方家的田庄给我找个人。”
“嗯,你将画像画好,我明日来取。”
苏心漓靠着兰翊舒,他的身上很暖,她终于渐渐有了一丝困意,“兰翊舒,我会报答你的。”
等她拿回了母亲的嫁妆,里面的珍宝,兰翊舒看中的,随便他拿,她一定不会吝惜的,苏心漓心里豪爽大方的想,她哪里知道,兰翊舒一开始看上的就不是她母亲丰厚的嫁妆。
兰翊舒看着怀中渐渐睡过去的女人,手指绕过她的肩膀,摸了摸她的脸,到现在,他的指尖都还残留着那滑滑的触感,让人眷恋不舍,皮肤真好。
“嗯,我知道,以身相许。”
想到明晚自己再来相府可以不用做梁上君子,兰翊舒的心情相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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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的死,虽然是苏心漓做的,方姨娘什么都没干,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觉得心虚,所以这件事情到底没闹到苏博然跟前,一个婆子,死了便死了,再加上她之前本来就犯了错,苏博然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这件事情便也过去了,根本就没人追究,那晚的火很大,徐林被烧成了灰烬,很多人都认为她下落不明,却不知道,苏心漓让她陪着李嬷嬷一起葬身了火海。
那晚方姨娘气的吐血,苏博然怜爱她,虽然柳姨娘安胎的事情还是交给她,但是也准她不必事事亲力亲为,方姨娘就在芳情园休养,苏心漓心里清楚着呢,方姨娘的身体好得很,又不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吐个血昏迷一下根本就不是个事,她不过是不想去凝霜院受柳姨娘的气而已,因为没有方姨娘的兴风作浪,相府倒是安定了一段时间。
时间眨眼而过,天气渐渐回暖,墙角下的草儿渐渐的冒了芽,院子里的花儿也开了不少,春日的气息越来越浓。
“小姐,长公主的请帖到了。”
青藤手上拿了张精致不已的请帖送到苏心漓跟前,苏心漓接过,打开请帖,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百花诗宴’几个熨金的大字。
每年花朝节前十天左右,长公主都会发请帖邀请京中有身份的少爷小姐参加她主办的百花诗宴,其实就和选秀女似的分次筛选而已,若是在百花诗宴中夺得百花女的称号,在花朝节上必定能得到皇后贵妃还有皇子们的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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