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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天空深沉的宛如一头沉睡中的雄狮,静谧而危险。屋内柔和的烛光,浅浅的勾勒出两个相拥的身影。祁烨抱她入怀,抚摸她曲线柔美的下颔。芊泽未有看他,只是垂着眼帘,默不作声。祈烨低头,冰凉的唇啄上她的嘴角,一点一滴的轻挪。
随着他的吻逐渐加重,他变得燥热而具攻击力。而女子却仍是攥着绣拳,强作镇定。
她开始颤抖,他愈是用力的吮她的唇,她愈是抖的厉害。
祁烨知道,她在害怕。
他蓦地停下吻她的动作,抬眼瞅了她一眼。那目光相接的瞬间,芊泽黯淡的眸底闪过骇意,下一刻,便像一只受伤的兔子般别过视线。
祁哗蹙眉,松开她的娇弱的下巴,他没有放纵自已肆虐的吻,转而把脸埋进她馨软的香颈。
他闭上眼,轻嗅那淡泊的香味。恍惚间他像是忆起了曾经的她与他,他们并肩坐在屋顶,即便夜色极深,他也能感知她在自己身旁。她安定的待在自己一侧,是毋庸置疑的。而如今他紧紧拥着她,却觉得怀里抱着的,只是一抹残余的香气。
而真正的她,早已不翼而飞。
“芊泽。”
祁烨唤她。
女子却颦眉,把脸一侧。祈烨眸底一动,似有愠色,他定定地看着芊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洞悉透一般。芊泽心中捣鼓如雷,怕他会因怒而对她做什么,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作,而是粗蛮的一搂女子,闭眼睡去。
怀里的人儿一愣,旋即如释重负的舒出口气。此后,两人再无语言,寝屋里的烛火也油尽灯枯,湮灭了去。
一个多时辰后。
女子纹丝不动的身子,蓦地轻轻一颤。她张开眼来,乌沉沉的眸子在夜色里,宛如一颗黑亮的宝石。芊泽抬起眼,直勾勾地盯着男子酣然入睡的模样。他呼吸淡泊而均匀,睡的极深。芊泽就这样注视了他良久,确定他不易醒来后,才缓缓的抽身。
祁烨结实的手臂,牢牢的圈着她,使得她每一个动作都必须小心翼翼。芊泽艰难的缩起身子,从他双臂的缝隙间悄然抽离。她给了他一个枕头,充实他空荡荡的怀抱。而祈烨也并没有觉,只是微微一蹙眉,又死死睡去。
芊泽趴在床榻之上,屏气瞠目。她害怕极了,小手冰凉彻骨,然,她却不能停下她的动作。
她得找到,一定得找到。
想时,芊泽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在一堆拖挂在椅子上的衣服里,翻动寻觅。她心急如焚,不免浮躁。刚一翻挪,便听见‘哐当’一声,有什么掉落在地。
芊泽霎时就定格住了。
男人的呼吸声,顿时收敛了许多。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但下一刻,床榻上窸窣作响一阵,接着便不再有动静。像是有人辗转侧身,换了个睡姿。芊泽转过僵硬的身体,在幽黑一片的夜里,猜忌祈烨的表情。心中捣鼓如雷:他醒了,还是没醒?
芊泽手中握着一件长衣,定格在原地。漫长的等待后,芊泽认为他没有被吵醒,于是蹲下身拾起那地上的玉牌。这玉牌毫不简单,能调动愈城的人马,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囤积的药材,偷运出来。
想时,芊泽把玉牌往地上的羊毛绒毯里一藏,搁在角落下。一切办妥后,她深深喘气,若无其事的爬上床来。她全身冰凉怕惊醒男子,于是兀自缩在墙角处,阖目浅眠。
然而不知不觉,她竟沉沉睡了去。
翌日清晨。
芊泽睁开惺忪的睡眼,模糊的视线里,是男子近在咫尺的俊庞。她一瞠目,现自己又睡回了他的怀抱。她一时分不清是自已钻回来的,还是祈烨又把她搂回来。但此刻,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如何能让他不觉少了玉牌。
就在芊泽思忖的时候,门外恰时想起了单喜的请示。
“皇上,莫先生求见。”
祈烨一蹙眉头,慢腾腾的睁开眼。阴兀的黑眸里,有着一丝不耐烦的情绪,但在觉芊泽正在看着他是,却舒缓了下来
“你醒了?”祈烨问了一声芊泽。芊泽轻轻颔,而门外等候多时的单喜,又多加唤了一句。
“皇上?”
祁烨皱眉,霍地起身道:“朕醒了,你莫要吵!”
门外霎时就没了声响。
芊泽也跟着祈烨起起来,她薄纱素裙,拖拽在地,行至祈烨身后轻喃微乞道:“皇上,臣妾给您更衣吧。”
她语色平缓,没有丝毫不妥。祈烨稍有讶异,却并不阻止她。眼见芊泽为自已一件一件的把衣服穿好,动作娴熟而自然,像在宫里做婢女时一样。祈烨盯着面前的女子,有一刻的恍惚。
“皇上,好了?”
芊泽不抬头,淡淡禀告。
此声一出,祁烨才恍过神来。温软的眸色,蓦地恢复往日的森冷,他轻嗯了一声便转过身去。
“好好待着。”
撂下干净利落的一句命令,祁烨便开门迈步而去。
门郑重双闭,隔绝了两人的世界。芊泽木纳的神情在合门之时,刹时一醒。她蹲下身去摸找昨夜藏匿好的玉牌。当时月黑风高,她分不清自已藏在哪里,此时便只能一寸一寸的摸凸起之处。好在没过多久,她纤细的葱指便按住了一块异样的凸起。她展颜嫣然一笑,旋即掀开羊毛绒毯,取出那白莹剔透的玉牌。
※
正午艳阳高照,日长人倦。大风过后,天气格外的睛朗和煦,只是芊泽脸上却阴霾欲雨。单喜勾身站在她跟前,竟生生感到她迫人的压力。
“娘娘,皇上说,你不能出去。”
单喜据实禀告,好言相劝。芊泽却冷笑一声,望了望满桌的美味佳肴,说到:“我不是宠物,只需好吃好喝的养着。”她站起身,一摆袖子,把桌上的碗碟统统扫倒。‘啪呲’‘啪呲’数声后,地上已是狼藉一片。单喜大诧,抬起老目对上芊泽寒澈的眸子。
他觉得她变了。
她竟会以这样倨傲的眼神看他。从前,她只是一只温柔孱弱的绵羊!
“娘娘……”
单喜由于吃惊而吞吐起来。芊泽却一字一顿的启齿:“告诉他,君无戏言。我既然来了,就要亲自看见他们安然无恙。”
她以绝食抗议,非要见到被囚禁的刘钦和夕岄。单喜几番说服只让她愈加暴躁,不得已,他只能选择回禀皇帝,再做打算。
半个时辰后,单喜疾步而返,带来简明扼要的四个字。
“皇上准了。”
芊泽勾起唇角,水光离合的清眸弯做新月摸样。她起身出门,单喜跟在她身后,为她指引前去偏阁的道路。一路上迤逦奴婢侍从跟了许多,迤逦而走,蔚为壮观。
而此时此刻的祁烨,却正接过莫殇递来的密函。他匆匆扫了一眼,便若有所思的眯眸。莫殇躬着身说到:“暗烩教的教徒已在愈城聚合,随时等待主上调遣。”
“嗯?”祁烨轻应一声,便不再说话。莫殇却心有疑虑,忐忑不定。刚才单喜前来禀报芊泽的事情,皇帝分明是叫他敷衍了事。莫殇知道主上的性子,夕岄和刘钦二人,根本不会留下活口。而那囤积的药材,更是不可能提供给明夏的左翼军。
可是他这样欺瞒芊泽,岂不把她越推越远?
祁烨觉了莫殇的不对劲,多问一句:“你怎么了?”
莫殇欲言又止,几番挣扎后终是启声:“主上,还请不要赶尽杀绝。”
祁哗微愣,斜睨了他一眼。
“芊姑娘她既已回来,主上就放了他们吧。”莫殇为芊泽求情,言辞真切。他一直都很可怜芊泽的命运,她总是被人推来挤去,在缝隙中生存。她不能左右任何人,却时常被人摆布。
“放了他们?”皇帝语色讥讽,“他们都是明夏的心腹,他的左右手,怎么能放?”
“可是主上愿意一再伤害芊姑娘的心么?”
莫殇忙不迭反问,他甚至惊异,自己为何如此大胆,出言顶撞主上。
皇帝一顿,却扯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或许,我就是为了伤透她的心。”
他说时,虽轻描淡写,却仍然无法掩盖那神情里的苦涩。莫殇不明白的他的话,为什么就是为了伤透她的心?
祁烨轻叹一声,轻扬起手命他退下。莫殇识趣,不再多言,毕恭毕敬的出去了,空留下祈烨一人孤寂的伫立。他是该伤透她的心,好让她疲惫的只能待在自己身旁。他无法用一个美好的自己去爱她,便只能用最残忍的形式逼迫她。如果她也能恨,那么她就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了,是么?
两个满腹仇恨的人在一起,就不再矛盾了是么?
※
偏阁的构造极为简陋,只是轩域楼后的一排矮屋。由于皇帝驾临,愈城的此地被划归出来,平民不得出入。芊泽一路上细心打量,巡逻的军士们分做三批,来回走动。她望了望地势,察觉左侧的一排矮屋外停着数量拉车。她心忖,莫不是这里就是物资囤积之所?
芊泽斜睨身侧良久,引得一将士狐疑。他便是与单喜同去迎接芊泽的白面男子,此人眼角天生上扬,看起来像只狡黠的狐狸。
“娘娘,那边就是药材囤放之地,等一切妥当后,那两位西营的勇士,就能带着它们回去了。”
芊泽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面色却波澜不兴,她随意一问:“你是谁?”
“臣下正是管辖仓库的枫笙。”
枫笙拱手一拜,芊泽却挪去视线,仿若未见。
不出半晌,单喜便领着芊泽来到偏阁一处。这里自是刘钦与夕岄被软禁的地方,门开之时两人正草木皆兵的腾然站起,露出戒备的神色。但看定之后,两人却是大诧,惊呼:
“芊泽!?”
“芊姑娘!?”
芊泽没有及时应答,而是继续而行。身后的单喜寸步不离,紧随其后,刘钦与夕岄见此情形,顿时应验了心中的猜测。这皇帝果然拿他们来换芊泽!刘钦郁愤不已,夕岄更是分外痛心。两人想到芊泽再一次羊入虎口,都不约而同的咬紧下唇,缄默不语。
芊泽走上前,先是关切的望了望两人,见他们均是毫无伤,心中才舒下一口气。
“刘钦,夕岄,你们没事就好。”
芊泽展颜,释然一笑。刘钦和夕岄却笑不出来,还反之稍有愠色。夕岄阴沉着一张脸,抿唇不言,倒是刘钦上前一大步,冲着芊泽说:“你怎么这么傻,当真来用自已来换我们!?”
“你以为你来了,这皇帝会因此放过我们么?”刘钦深知皇帝这般心机深沉的人,不可能会轻而易举的放他们走。芊泽不过是自投罗网,白搭上了自己。
芊泽颦眉不语,神色颇为难看。一旁的枫笙察言观色,恭眉顺目的上前说到:“二位大可放心,君无戏言,皇上已差人去西营通报了,明日就能送二位回营。”他抱拳一拜,姿态卓谦。但他那对狐狸般狭长的眸子,实在让人很难喜爱。
刘钦见外人话,于是一哼气,也不说什么了。芊泽则走向夕岄,说到:“你们放心,皇上会履行诺言的。”她说时,走的离夕岄愈靠近,夕岄望着她,先还并不觉蹊跷。但见她眉眼一挑,神色煞是古怪,便微微一怔。
她要做什么?
夕岄想时,芊泽的身子已然一倾。她哎哟一声,扭着了脚,整个人踉跄地扑向前去。单喜在后呼救不急,任由她跌上夕岄的怀里。而夕岄也是大诧,吃惊的望着地上的芊泽,忙不迭去扶。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夕岄以为她真的摔倒,哪知背身的芊泽却在抬目的一瞬,从袖口递出了一个小锦囊,塞进夕岄手上。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引起单喜的注意。倒是那名白面男子,在芊泽递出锦囊的刹那,也弯身弓腰的去搀芊泽。
二人围蹲,一人跌倒,很难说明他到底有没有看见。
“快扶娘娘起身,快!”单喜急的吼,身后侍从们一拥而上,但芊泽已被枫笙与夕岄一同扶起。
“我没事的。”芊泽敛目,佯装腿脚不便的走动。单喜于是道:“娘娘扭伤了脚,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二位公子的事,老奴会尽心办妥了。”
“那就有劳公公了。”
芊泽并不反驳,乖恬的应下,仍由上前而来的两名丫鬟,搀扶着出了屋门。
偏阁的寝屋里经过一番喧哗后,又回复平静。刘钦对芊泽此次的来意,不甚了解,便想冲夕岄问一问。但夕岄却怔然半晌,许久才恍过神来。
“夕岄,你想什么呢?”
刘钦煞是不耐烦,夕岄却看着自己的手,五指伸开,露出掌间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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