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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脱魄

忽然！自6小轩房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嚎。
是夜，刚刚喜迎爱子归来的6府立时鸡犬不宁，服侍6小轩的大丫头是三亚，她从未见过孩童脸上会出现那么狰狞、痛苦、和恐怖的表情，吓得连忙跑到老爷和夫人房中禀报。

6大观和6氏匆匆披衣赶至，一副让两夫妻心碎的画面将他们怔在原地。

只见儿子双目赤红，面色青如藓苔，小小双手早已将衣衫撕裂抱住小腹满地打滚。

[轩儿]6氏的心似被万剑穿透，泪水瞬间滂沱，欲要扑过去抱住儿子确被6大观一把拉住。

[小轩，快告诉爹你那里不舒服？]6大观蹲下身来试图接近儿子。

[我要出去，快快放我出去。]6小轩嘴里如此说道，小小身躯确猛然使力，一下子撞破[塌米]钻到床底去了。

6大观急得搓手跺脚，吩咐府仆将睡床抬挪开去，一边急派人请医动神。

四名府仆合众将睡床搬开，现躺在地上的6小轩已是满头大汗痛得浑身筛糠一般。

[我的轩儿啊]痛在儿身伤在娘心，6夫人莲步而至再次伸手想要抱起6小轩，确被一道无形光束挡在前面，使她伸出的双手怎么也接触不到爱儿。

不仅如此，6小轩仿似变了一人，眼中再没有6氏熟悉的依赖和亲昵，黑白分明的瞳孔充斥的是木讷、恐惧和陌生，6夫人的心都要碎了。

[轩儿，你不识得娘了么？]6小轩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将小小身躯拼命往暗处缩，卧房中一应可以容身的家私他都想躲。

这可急坏了6大观夫妇，摸不得抱不住，儿子躲一处只能让府仆抬一处，直到卧房空空6小轩无处可藏。

6大观拥着泪流不止的妻子，眼巴巴看着儿子在痛苦中挣扎，自己确垂手无策。

[6瑞，快去看看他们来了没。]6大观催促管家到府外去迎医生和巫仙人。

儿子死的冤，突然又从坟堆里复活，回到家中问他，确是连自己已经死了都不知道，做爹和娘亲的怎忍心拆穿。6大观夫妇原本打算等小轩休息一下，隔日为他请医问神，一则看他身体有无异恙，二则也为他驱魔散邪，没成想刚到夜里就出事了。

6小轩的身体似乎正经历着难以承受的痛苦，浑身冷汗如水洗一般、睡衣和头全湿透了，小小身体被不明问题折磨过后疲惫不堪。

6大观和夫人急得团团转就是近身不得，府中上上下下二三十号下人侯在外面也是无计可施，只得望穿秋水的寄望管家6瑞。所幸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6瑞盼到。

6瑞在外沉声禀道：[老爷，巫仙和邱神医到了。]

6大观：[快请进。]

话音刚落，从外面走进两个男人，一个稍胖、背着药篓的中年人可能是邱神医，另一个瘦骨嶙峋貌似七十多岁的老瘪之物，想必此人便是巫仙人了。

6大观向二人点头招呼，让邱神医先在旁处稍等，对老者话道：[巫仙，您老快看看犬子，不知为何近身不得。]

二人已是6府常客，6小轩从死墓中离奇复活，6府家仆在接引二人时已经告之，被称做巫仙人的老者取出法坛，摆阵开来。

巫仙人名堂齐整，布阵开坛就花了半个时辰，这才口念修炼之诀：[巫嘛巫嘛哪乾霄哉哪乾霄哉急急如律令！]

如此念诵十回有多，取出麻杆剑乱挥乱舞，看得在旁的管家6瑞默默摇，6大观和夫人确是一副虔诚之态，一边跟着身体不停翻滚的儿子，一边期盼巫先人快点施功。

又过了半个时辰，巫仙人的噱头搞得差不多了，花式也用完了，这才挥剑向6小轩斩去。

[巫嘛巫嘛哪乾霄哉哪乾霄哉――巫仙神剑到，妖邪纷纷逃，不逃杀光光，杀杀杀！]巫仙人挥剑戳向6小轩，看得众人（包括6大观和6氏）在内，心中好一阵虚惊。

巫仙人的麻杆剑每每挥到，眼看就要戳伤6小轩，确被一道道无形之力挡住。

[诤诤诤！]

不时传来震耳欲聋声响，力道一次比一次强烈，直到最后一次，竟将巫仙人反弹个大**蹲。

巫仙人大感受挫惊诧无比，心说了：每回骗人都能顺利畅行，今夜难不成遇到真鬼了？

可是，现在想要收摊不干已成骑虎，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蛮干。

巫仙人不忘虚张声势，挥剑吼道：[好强大的妖邪，本仙人令你离开6少爷真身，否则再吃我一剑]

[诤!砰!]

巫仙人的剑刚刚挥到，6小轩的身体又生了变化，仿似比头前强了数倍，一下子把个老仙人反弹出门，摔在大院里哼唧哼唧爬不起来。

老仙人这么一摔，惹得6府下人暗中偷笑，再看仍然处在痛苦中的少爷和紧皱双眉的老爷夫人，这才强自忍住。

巫仙人没有摆平[妖邪]，在大院中被人扶起，丢人不丢份还不忘洒下豪言妄语：[6老爷，贵公子恐怕不是被妖邪占了真身，你看他连爹和娘亲大人都不识得，定是失智心疯了，若是得不到真人指点恐怕以后就这样好不起来了哟。]

6氏听完，身子摇摇欲坠就要昏倒，被站在一旁的大丫头三亚扶住。6大观吩咐先将夫人扶到卧房休息，另派人安排巫仙人留宿6府，这才让邱神仙上手去查爱儿病因。

邱神医本也不是一个妄得虚名之辈，但是对于法术道行确是一窍不通，见巫仙人无功下台之后，报诊6少爷系：[失智心疯]他想，对于这号病症不难医治，心中竟便得意起来。

不过，接触喜欢躺在暗处和地上的病人，邱神医还是第一次，想要为这七龄少童玄医诊脉还得趴在地上。姿势虽然不太雅观，可要真治好了6少爷的病，盖过巫仙人，在玄岳城他邱神医才算真的出了大名，这钱财当然更是少不了的。

无奈天公不做美，诸事不遂愿。邱神仙刚刚伸出妙手，还不顶巫仙人管用呢，好歹巫仙人还搞了个把式，经历了两次回合，可轮到邱神医，刚刚距离6小轩一丈开外，便被[砰]的一声弹到大院去了。

6大观呆了，平日的爽朗、豪迈一概不存，眸子里剩下的只有一个焦急父亲所特有的神情，他吩咐下人厚酬邱神医，并让他们各自回房也早些休息。

房里只剩下依然处在翻滚痛苦中的6小轩、以及无计可施的6大观和老管家6瑞。

[怎么办？――玄岳城最好的仙人和神医都没法子。]6大观露出无助而伤感的表情，询问自己最信任的老管家6瑞。

6瑞突然坚定的说道：[老爷，放他走吧！你还是放他上山吧。]

6大观一怔，呆呆看着比他还年长三旬的老管家，他刚来6府的时候，正是6老爷和娇妻的洞房花柱之夜。

6瑞：[您还记得七年前，少爷降生6府的那个晚上，前来和你要元婴的那个疯癫老人吗？]

6大观，这个彪悍的男人眼里顿时涌起泪光。[我做了这么多善事，难道也不能留住我自己的孩子？他已经死过一回难道咒结还是破不了么？]

6瑞：[那神秘老人说过，您和少爷要么永世分离要么阴阳相隔，难道您忘了？――只要机缘来到，他一定会寻找回去的路，无论生回还是死回。]

6大观下意识的抚摸爱儿，他的手此时竟能触碰到他。

二人的对话似乎被6小轩听了去，或是他腹中元婴听了去，他身体竟奇迹般的有所安静。

6大观将疲惫虚脱的6小轩抱到床上，泪水和痛苦迅迷乱了这个做父亲的男人的心。如果可以用所有金钱换得儿子的平安与相聚，他愿意倾其所有，可是！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他都将永永远远的失去爱儿。

6瑞：[老爷，乘夫人还未醒转，我现在就送他上山？]

6大观俯身亲吻爱儿额头，不知几时6小轩已经安静的睡去。也不知时间是如何流逝，6大观突然抬起头来，顷刻间，他的头不色而白，带着一种6瑞从未见识过的平和与慈爱：像是对他又像是对爱儿6小轩所说：[你们走吧！――让您在6府苦苦等候三十年，才等到您真正主人的降临。我记得――那时您才四十岁，我也知道，您是专程为您真正的主人而来。您带他走吧……这总比亲眼看见他再次死亡要好。]

6瑞一怔，不光是对于6老爷心灵瞬间所经历的山崩地裂，还有他那一语双关的用意。

6瑞眼中光芒内闪，沉声道：[老爷]

6大观突然之间似乎无限苍老，他向6瑞挥挥手，再次俯身亲吻爱儿[好好保护您的主人。我的儿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