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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夜半梦话

方怡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赵立夏脸颊,眼底是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温柔疼爱,突然，赵立夏眉头皱了起来，身子也轻轻地挣扎起来,嘴巴一张一合,不知说些什么。kxnet方怡按住赵立夏双手，俯□侧耳倾听,好一会儿才听明白，眼底却渐渐湿润了。
“爹，不要走，爹！”因发烧而沙哑嗓音带着些许委屈和无助，仿佛迷路孩童一般,听得方怡一阵心疼。

知道赵立夏是做噩梦了，方怡柔声喊道：“立夏，立夏。”

赵立夏闭着眼，双手挣扎不开，只不住摇头，声音愈发凄苦，听起来都要哭了一般：“爹，娘，别走，娘！”

方怡松开手，转而轻晃赵立夏身子：“立夏，醒醒，立夏。”

双手得到自由赵立夏凌空挥舞了一圈儿，终于捞着了方怡身体，立刻紧紧地抱起来，脸颊下意识地蹭了上去，嘴里含含糊糊道：“别走，别走！”

方怡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反抱住赵立夏，轻轻抚摸着他后背，柔声道：“乖，我不走，永远都不会走。”

“呜……”赵立夏发出无意义呓语，埋首方怡肩上，声音哽咽：“娘，我好想你。”

方怡低下头，只能看到赵立夏发红眼角，她努力睁大眼睛，却依旧无法阻止眼泪落下，她听到自己声音也带着哭腔：“乖。”才吐出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只任由眼泪一颗颗滚下去。

赵立夏似乎没有听到方怡劝慰，呜呜咽咽地哭了好久，即便是这种时候，他也是隐忍，仿佛独自舔舐伤口幼兽，将悲伤统统含嗓子里，直把方怡肩头哭湿了一大片。方怡也没有再开口，只是抱着赵立夏，拍着他后背，无声地陪着他落泪，曾几何时，她也如他一般，人前坚强，人后落泪。这一年来，赵立夏承受了太多太多，却从没见他抱怨过什么，那张年轻脸上永远都是沉静乐观面容，那精瘦身躯永远都挺得笔直，因为他身后还有嗷嗷待哺弟妹，他不能让生活重担落到他们肩上。以至于连方怡都时常会忘记，面前这个人不过是个十六岁少年，距离他变成孤儿也不过才短短一年！

也不知哭了多久，赵立夏才慢慢安静下来，不知不觉方怡怀里睡着了，方怡把他放平躺着，看着他哭得红肿眼睑和脸上泪痕，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擦过去，又俯□亲了亲他额头。睡梦中赵立夏睡得并不安稳，睫毛轻颤，眼珠也时不时会动一下，眉心也皱很紧。

赵立秋被惊醒地时候，刚好看到方怡这一举动，一时间有些怔住，再一看赵立夏红肿眼，几乎是立刻就从床上弹坐起来，紧张地问：“大哥怎么了？”

方怡抬起手臂用衣袖抹了把脸上泪，轻声道：“没事，刚刚可能做了噩梦，哭了一场。”

赵立秋是个聪明，没有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道：“方怡姐，你也睡会儿吧，接下来我照顾就好。”

方怡摇摇头：“他刚哭过一场，身上又出了汗，得擦干了换身衣服，我去端热水来。”

等方怡离开，赵立秋伸手摸了摸赵立夏额头，又低下头用额头碰了碰，温度真降下来了！赵立秋高兴同时又担忧起来，大哥居然哭了，是因为太难受吗？方怡姐是因为大哥哭了所以也哭了吗？

看着赵立冬睡得香甜，赵立秋实是不忍心叫醒他，可他一个人没法儿帮赵立夏擦身子换衣服，后还是把他摇醒了。赵立冬迷迷糊糊地揉揉眼，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居然照顾大哥照顾睡着了，当即羞愧得不行，懊恼地都想拿脑袋撞墙，后听到方怡说赵立夏病情开始好转了，这才转悲为喜，麻利地跟赵立秋忙活起来。

粥已经熬成了糊糊，透出大米特有香气，惹得人发馋，方怡等赵立夏衣服被换好，往粥里加了些盐巴和白糖，搅拌均匀了，准备给赵立夏喂下去。

这大半夜，闻着食物香甜气息，赵立秋和赵立冬肚子也有些饿了，方怡道：“你们先叫醒他把粥喂了，我去给你们烙两张饼。”说罢，也不等那两人开口，转身就去了厨房。

赵立冬摸摸脑袋，纳闷地看向赵立秋：“方怡姐不，我们谁给大哥喂粥呢？”

赵立秋想着方怡话，抿着唇露出一个浅浅笑容：“方怡姐不是说了，要叫醒大哥再喂吗？大哥醒了就不用我们两个一起扶着了。”

赵立夏并没有睡着，一直都处于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状态，被赵立秋摇醒时候，只觉得脑袋沉甸甸，难受得紧。

“大哥，你染了风寒，都发热了，哪里难受吗？”

赵立夏眨了眨眼，反应很是迟钝，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还好。”

赵立秋问道：“饿不饿？方怡姐给你熬了粥，让我们叫醒你吃点儿。”

听到方怡名字，赵立夏想起刚刚那个模糊梦，他梦里居然抱着方怡大哭，还被方怡亲了！刚一想，脸上温度又上升了些许，不过眼下正是发烧状态，是以赵立秋和赵立冬并没有瞧出不对劲来。

见赵立夏不说话，赵立秋只当他不想吃，忍不住又劝道：“吃点儿吧，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多少东西了，吃点儿会舒服些，这还是上回柳叔带来白米熬得粥，里头还放了红枣，很香。”

“是啊，大哥，方怡姐熬了好久呢，你尝尝看。”赵立冬已经端着碗，舀了半勺子，讨好地送到赵立夏唇边。

赵立夏其实不太想吃东西，不过看着面前那两张殷切脸，后还是张嘴吃下了，本以为会吃起来很平淡，却没想居然还有些滋味，咸咸又带了些许甜味，熬成糊状大米几乎入口即化，甚至不用咀嚼就能咽下去了，原本有些发苦嘴里顿时舒服了不少。刚咽下一口，唇边又有半勺子递了过来，赵立夏下意识就张了口。

方怡站厨房里，因为烧了炕，灶里火不算小，方怡本想烙饼，可到这会儿却决定还是下面条儿吧，汤汤水水吃起来也舒服些，如果赵立夏胃口好话，也能跟着吃点儿，这样想着，她又往玉米面里头抓了把白面。生病人大都胃口不好，但吃下东西对身体才有好处。

揉好面擀成面饼，再切成一指宽细长条儿，丢进沸水里，又下了些青菜进去，等煮熟了，方怡先捞了一碗起来留给赵立夏，剩下才又放了些猪油和肉片，每个碗里都滴上几滴醋。

等方怡下好面条儿端过去，赵立夏已经吃了大半碗粥下肚，方怡道：“粥先别吃了，来吃两口面条儿再喝点儿热汤，再发发汗。”

剩下粥还有一碗呢，方怡本想让赵立秋和赵立冬吃了，他们却摆摆手，表示要吃面条，那粥就留给明儿给那三个小吃吧。

赵立夏面条儿是赵立秋喂，方怡自顾吃着面条儿，看都没看赵立夏一眼，赵立夏心虚得很，也没敢往方怡方向看，心不焉地居然被喂了不少面条下去，只吃肚子都要鼓起来了，不过胃里却暖烘烘，身上也渐渐热起来，他刚想要把手伸出被窝，却听到方怡声音：“被子里躺好，就算出汗也不能伸出来！”

这不是赵立夏第一次染风寒，上一回染上风寒还是好几年前时候，当时是他爹抱着他连夜给送到城里看了大夫，后来还是白城山驾了马车送他们回来，赵立夏记得很清楚，而这一回，爹娘却都已经不了。思及此，赵立夏心里又难过起来，生病中人本就脆弱，易伤感，平日里越是坚强，大病起来就越敏感，赵立夏就是好写照。

方怡也想不到自己只是随口一句叮嘱，居然让赵立夏整个人都情绪低落起来，心下叹了口气，语调不自觉就温柔了起来：“你染了风寒，要出些汗，把体内寒气湿气都排出来才会好。”

赵立夏抿了抿唇角，露出些许不情愿神色，扭过头，露出红扑扑耳朵和脖子，身子往下缩了缩，连带下巴都被棉被给盖住了，这罕见孩子气动作看得方怡心下一阵好笑，有精神闹孩子气，那应该还不错。

吃饱喝足，昏昏欲睡，没多久赵立夏就又睡了过去，这一回却睡得安稳多了，面上潮红也退了，到这会儿，方怡一颗心才终于落了地，风寒只要能好转，那问题就不大，接下来只要好好看着他，让他屋里养着，直到彻底痊愈，应该就不会有事。至于要不要去城里找大夫看看，方怡觉得暂时还不用去，方怡看来，并不是所有病都要急吼吼去找医生开药来吃，像感冒这样病，能自己痊愈那是好不过了，省去吃药苦楚，还能让身体加强健。如果赵立夏明儿就退了烧，恢复地很好，那就暂时不去城里了，至少也要等天晴了再去，下雨天，就算有马车也不安全。

心里挂着事儿，方怡竟不知不觉就守到了天亮，一夜未合眼，她也不觉得困顿，看到王满仓他们过来还有些意外：“王大哥，你们怎么起这么早，立夏哥他没事儿，已经好多了。”

王满仓凑到赵立夏面前看了看，脸色确实比昨晚好看多了，而且睡得很香，心下也松了口气，风寒可大可小，闹不好就要出人命，他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东家，没事就再好不过了！

“地里活儿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家照顾立夏，顺带自己也歇歇。”

方怡点点头：“辛苦两位大哥了，你们自己也要注意身体，这雨总会停，到时候可不就能收粮食了？所以还是身体重要，要弄垮了，回头有粮食咱们也收不着了。”

王满仓道：“这个理儿我们懂，就是去地里瞧瞧，没事儿我们就早些回。”

屋里三个小也起很早，衣服还没穿好就往赵立夏屋里跑，心里头都记挂着立夏哥哥呢！方怡一个个帮他们穿好衣服，低声道：“别吵醒立夏哥了，他正睡觉呢。”

三颗小脑袋鸡啄米似点着，小小声地问：“立夏哥好些了么？”

“好多了，夜里还吃了半碗粥半碗面条儿呢！身上也不那么烫了。”

继续问：“那还说胡话么？”

“不说了，早就不说了，你们自己去听听。”

于是，三个小跑到炕边儿，踮起脚，眼巴巴地瞅着赵立夏，竖起耳朵听着，果然听不出什么了，那紧绷小脸儿这才松了下来，瞧得方怡心里暖暖，这些小没有枉费赵立夏一番心思，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