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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吱~~~
夜深人静,荒草间的几声虫鸣,成了夜色中唯一的声响。
几辆马车停靠在营地中,太后娘娘和梵青禾等人已经休息,而随行的黑衙总捕,则在戈壁滩上打着地铺,轮班巡防值夜。
营地外围生着一堆篝火,杨朝、佘龙、姜老九三人,围着火堆席地而坐,面前弄着个小盆,里面温着一壶小酒;而伤渐离很守规矩,不敢喝酒,独自靠在马车旁小息。
杨朝和裴远峰一样,都好酒,此时已经喝了个微醺,晕晕乎乎说着:
“朝廷的规矩是严,喝两口又不当误事,伤老弟一滴都不沾,难不成怕挨板子?”
“板子倒是不会挨,但扣月俸,渐离才三十出头,尚未成家,正在存媳妇本,最怕被王爷罚月俸……话说西海诸部的姑娘,听说都漂亮,老姜你是那边人,可有合适的姑娘帮忙介绍下?”
姜老九看起来就是个四十出头、面色和善的中年商贾,但身份并不简单。
如果说冬冥部是番邦小国,梵青禾是女王,那姜老九就是礼部兼户部尚书,主管外交和财政,像是洪山帮、黑旗帮等势力,要联系冬冥部全得和他接头,武艺肯定差不了。
不过放在十来个人半数宗师的队伍里,姜老九也确实不怎么显眼,此时拿着个酒葫芦,小声滴咕:
“我们冬冥部,好看的姑娘多的是,不过按规矩,只能入赘不外嫁,伤兄弟怕是受不了这委屈。话说我们大王年岁不小了,族里一直愁夫婿的事儿,我这次过来,本想是把夜大人拐回去,不过现在看来……”
佘龙摆了摆手:“这主意你就别想了,咱们靖王出了名的霸道,你要真把夜大人拐走,指不定过几天朝廷就马踏西海岸了。”
杨朝看着夜惊堂长大,如今裴远峰走了,他就成了仅剩的长辈,自然操心后辈传宗接代的事儿,插话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惊堂这人才,错过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老姜你有机会还是得争取争取,若是真撮合成了,两家变成一家,冬冥部就成了皇亲国戚,老姜你不说封王,混个侯爷当当应该没问题……”
佘龙抿了口酒,稍加琢磨,蹙眉道:
“这嫁给靖王妃,也能算皇亲国戚?”
“两挑担的关系嘛,惊堂一个人挑两头,怎么就不算亲戚……”
三个人喝大了胡说八道,也得亏梵青禾懒得搭理,不然非得把姜老九撵出去遛骆驼。
佘龙胡扯片刻后,因为喝了一肚子酒,有点憋,起身拍了拍袍子,往远处走去:
“哥两个先喝着,我去放个水。”
车队里有太后娘娘在内的女卷,而戈壁滩上又一览无余,随行的护卫肯定不敢在营地跟前解裤腰带,想方便通常得跑出去半里地。
杨朝发现佘龙晃晃悠悠去了半里开外的一个小土丘,吐槽了一句:“酒量不咋地,尿还多……”而后继续当起了媒公,游说姜老九。
但两人还没聊多久,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
“嘿?!”
?!
营地所有人当即禁声,转头莫名其妙的看向土丘……
——
半里开外,土丘背后。
黑旗帮帮主胡延敬,与三个得力手下,匍匐在荒草之间,如同窥探猎物的毒蛇,观察着远处的小营地。
身边的手下,在打量片刻后,皱眉道:
“扎营的是行家,营地周围视野太开阔,连草都看不到,还时刻有人值夜,想不声不响摸过去恐怕不容易。”
胡延敬身侧放着斩马刀,想了想回应:
“营地扎的确实扎实,不过里面的镖师一看就很少走镖,东一个西一个到处都是盲区,值夜的三个还在喝大酒,照这情况,要不了多久就得喝上头。安静等着即可,待会动手切记把人杀完,不要放走活口……”
“那只鹰好像没在。”
“应该在车厢里,今天遇上的那个女子,就在左边第二辆马车里,刚才漏过头……当心,有人来了。”
胡延敬正低语间,忽然发现营地里一个汉子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向了这边。
略微打量,汉子身材颇为壮实,但喝多了走路稍微有点飘,孤身出来也没带兵器,看模样像是商队里随行的力夫。
胡延敬见此,低声道:“应该是来撒尿的,别轻举妄动,等人过来在暗中下手,别弄出声响。营地不见人回去,那两个守夜的,肯定以为醉倒在了这里,会过来寻找……”
旁边的手下觉得这围点打援、逐个击破的法子相当不错,便没有多说,悄声无息隐匿在山丘上的草丛里。
踏踏踏~
“嗯哼哼~~哼哼……“
厚重脚步和哼小曲的声音由远及近。
很快,身材壮硕的汉子,便从土丘下方绕过,来到了后面,解裤带掏出鸟来,对着荒原开始嘘嘘。
哗啦啦~~~
距离最近的一个马帮刀手,见状不用吩咐,便握紧了手中单刀,趁着汉子尿完一哆嗦的空档,身形暴起直接滚下山坡,左手捂住汉子口鼻,右手握刀,对着脖子便是那么一抹!
察——
这套动作干净利落,从起身到抹脖子,几乎就是一眨眼,看得几个同伴暗暗点头。
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声音不太对。
偷袭的刀手眼神阴狠,左手捂着佘龙口鼻,单刀一拉,就发现手感好似钝刀划拉硬牛皮,不入肉还打滑,完全没割进去!
?
刀手还以为此人穿戴了护颈,反应奇快,用力掰脑袋,又拉了一刀!
察——
这次确认割的是皮肉,但还是没割进去,眼底不由显出震惊和茫然:
“嘿?!”
哗啦、哗啦……
断断续续的水花声。
铁臂无常佘龙,在刀手跳下来时,其实已经有所感知,没有第一时间抬手格挡,是因为放水的时候硬憋回去,那酸爽男人都懂。
佘龙是外家横练宗师的标杆,一双胳膊硬到夜惊堂第一次用八步狂刀,也才砍破皮肉,对于宗师之下的武人来说,就是刀枪不入。
虽然身体其他部位的防护力,远没有胳膊那么变态,但脖子这种大命门,佘龙怎么可能不练,不说被抹脖子,寻常人拿大刀从正面硬噼,都不一定能噼出事儿来,在对方明显不是宗师的情况下,佘龙自然是选择先尿完再说。
眼见背后的马贼愣了下后,还锲而不舍又拉了一刀,佘龙抖了抖腰胯,回头看向背后蒙面的马贼,眼神有点复杂,意思估计是——半夜登门割黑白无常的喉,这是有多想不开……
刀手瞧见对方眼神,心神剧震,暗道不妙。
而土丘上隐匿的三人,也被这离奇场景搞蒙了片刻。
胡延敬终究是顶流高手,马上反应过来,这个壮实汉子绝非镖局伙计,而是是外家横练宗师!
他本想暴起一刀噼了这汉子,哪想下一刻就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只见半里开外的营地里,在异响传出后就人影乱窜,各显神通如同八仙过海,数道身影以骇人速度冲了过来。
“嘶——”
胡延敬眼力不差,仅是扫了眼,就看到四五个身法有宗师水准的高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知道不小心踢到了铁矿,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往荒原狂奔。
“站住!”
飒飒飒——
冬冬冬……
原本死寂的荒原,霎时间嘈杂声四起。
而已经就寝的太后娘娘,睡眼惺忪爬起来,挑开车帘往外打量,发现月色下几个人你追我赶往外狂奔,疑惑道:
“怎么了?遇到马匪了?”
梵青禾也被惊醒,此时来到车厢外,遥遥打量:
“估计是的,武艺还挺高……”
正说话间,发现一个马匪被佘龙一拳头拍扁了脑壳,怕吓到太后娘娘,梵青禾连忙合上了帘子……
——
另一边,旷野上。
大黑马在草地上慢慢踱步,鸟鸟则蹲在一个兔子洞的口口,探头往里面打量,圆圆的体型把入口塞满了,在里面闷闷的:“叽叽?”,也不知道把里面的野兔吓成了什么样。
不远处的小溪旁,夜惊堂坐在一块石头上,身上的黑衣已经解开,露出了线条完美的上半身,可见左肩处出现一块乌青。
东方离人解开了面巾,穿着修身黑衣侧坐在跟前,眼底满是心疼,手儿涂着玉龙膏,在肩膀处轻柔擦拭,蹙眉训着:
“现在知道疼了?明明有伤,直接走不就行了,非得那么玩命……”
夜惊堂手里还拿着半坛酒,拿起来灌了口,含笑道:
“二十来招才放倒那嘴臭和尚,谈不上玩命,只是活动筋骨罢了,如果真全力以赴,一拳破防两拳倒,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哼~随便活动筋骨都把自己弄成这样,真全力以赴你还不得当场趴下?伤没好就老实歇着,这些天你不许再离开马车,什么时候完全恢复,什么时候再许你随意走动……”
“呵呵……”
夜惊堂见大笨笨不停教训,也不好还嘴,就把酒坛拿起来,凑到她嘴边:
“跑这么远累不累?来喝口酒解解渴。”
东方离人瞄了眼酒坛,想接过来喝一口,但双手正在涂药,不方便拿酒坛,就微挑下巴,示意夜惊堂凑过来。
结果夜惊堂见状自然心领神会,又灌了口烈酒,而后就往跟前凑。
“你!……呜……”
东方离人抬着双手,眼神有点恼火,尚未躲开就被喂了口。
她在夜惊堂肩头轻砸了下,没把这厚脸皮的色胚撵开,因为周边荒无人烟没得外人打扰,刚才夜惊堂的表现也让她颇为满意,犹豫了下也没再躲闪,微微闭上眼睛,纯当奖励了。
孤男寡女,月下花前。
如果不出意外,夜惊堂这一口能亲到鸟鸟捕猎失败回来要饭。
但可惜的时候,出门在外行走江湖,总会遇上那么两个不长眼的。
夜惊堂环抱大笨笨,也不知亲了多久,手滑到满月之上,正在试探笨笨的底线时,耳根忽然一动,听到远处传来:
踏、踏、踏……
武人急速飞驰的声音,每一步跨度近三丈,几乎是在戈壁滩上蜻蜓点水飞跃,绝对是个高手。
夜惊堂目光微凝,当即回过神来,从身侧拿起佩刀,翻身隐匿在石头后方,按着笨笨探头打量。
东方离人被亲的有点晕,忽然被夜惊堂按到,还以为这色胚要把她就地正法,心中自然一慌,待听见远处传来动静,才暗暗松了口气,舔了舔嘴唇往远方看去,却见两里开外,一道人影以极快速度往这边冲来。
人影看起来是个汉子,用黑巾蒙着脸,手里提着把斩马刀,刀身和刀柄等长,刀身纤细长度近六尺,看起来像是前朝军阵中用的兵器。
“这是什么人?”
“不清楚,好像不是冲我们……我草,敢偷我的马!”
夜惊堂本来以为是徒步赶路的江湖人,但刚看没几眼,就发现远处的人影,发现戈壁滩上散步的大黑马后,就直接转向冲了过去,看样子是想抢匹马。
夜惊堂忽然被对方打搅好事,现在又抢他的马,自然是火冒三丈,当即双腿发力,从石头后面冲天而起……
——
“呼——呼——”
踏踏踏……
无尽戈壁滩上,胡延敬手里提着斩马刀大步飞奔,时而回头看一眼后方,如同穷途末路的亡命徒,眼底此时仍带着几分震惊。
方才去偷袭那其貌不扬的小商队,其遭遇堪称噩梦,胡延敬在江湖闯荡这么多年,做梦都没想过还能遇上这种事情。
本来遇到个刀枪不入的汉子,已经够离谱了,毕竟十几个人的小商队,谁能想到会花大钱请个江湖宗师在里面压阵?
结果可好,那横练功夫霸道至极的汉子还只是开始,后面的人更加离谱。
有大步如雷光看声势就知道比他弱不了多少的外门高手。
有身如鬼魅跑起来一道风都没有的白色鬼影子。
更夸张的是其中一个老太太,从车队里腾空一跃,就那么从空中飘了过来。
连后面七八个的背景板的跟班,看声势都能在江湖上排入一流,整个车队就没一个正常人。
胡延敬想不通怎么会在荒骨滩里,遇上这么一队怪物,也弄不明白这么多高手,是哪儿凭空冒出来。
好在他武艺放在梁洲,也属于第一梯队,刚才为了保险起见没有靠近,事发时距离营地有半里,对方没法第一时间合围;而走横练路数的汉子武艺逊色于他,也拦不住,他全力逃遁,还是跑了出来,不过带的三个手下,则没这么幸运,连殿后的作用都没起到,没一个人能撑过一招。
此时一口气跑出十多里,后方追兵已经不见了踪影,应该是怕调虎离山不敢远离营地,已经没在追了。
但胡延敬依旧不放心,提着刀一路狂奔,只想快点回到帮众跟前。
巅峰武夫脚力都很好,但保持全速冲刺十几里路,胡延敬的肺腑也快炸了,奔逃途中瞧见戈壁滩上有匹大马,周围又没人也顾不得太多,当即想冲过去夺马而逃。
无人区里出现一匹马,周边就不可能没人。
胡延敬也清楚马主在附近,但马匹周边瞧不见,他自信以他的速度,足以在马主人惊觉之时跑掉。
但可惜的是,胡延敬距离大黑马还有十余丈,就听见远处的小溪旁传来一声:
彭——
声音如旱地惊雷,距离甚远,胡延敬依旧感觉到脚底板震了下,而远处小溪里的水流,也在震动下溅起了水花。
而随着水花一同飞腾而起的,是一道白色闪电般的影子,直接在视野前方往天空拉出一道笔直线条,在看清瞬间已经和天空的弯月重合,继而便以泰山压顶之势,从半空悍然砸下。
轰隆——
这一下弹跳相当恐怖,几乎眨眼从视野远处来到了黑马之前。
胡延敬急急止步,双脚在荒地上擦除两条长槽,身形顿住时斩马刀已经横于身前,抬眼看去,却见落在前方的,是个身材完美无瑕的男子。
男子穿着黑色裤子,并未穿上衣,露出了宽厚胸膛和肩膀,以及线条硬朗的腹肌,而脸上则蒙着块黑巾,只露出一双锋芒毕露的眼睛。
男子落地之后,双腿滑开,右手撑住地面,左手则握着把黑布包裹的兵刃,整个人如同伏虎,没有任何动作,便能让人感受到那股发自骨子里的骇人攻击性。
胡延敬眼神微惊,只是一眼,就猜出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游侠儿,就是刚才过来时遇到的那个;没穿衣裳,估计是正在和姘头天为被地为床。
胡延敬怕后面追兵杀过来,也不敢在此和陌生人发生冲突,当下想收刀行了个江湖礼解释,但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余光就发现一道白影从草地上飞起来,从身姿来看,明显是白天在集市上遇到的那只大胖鹰……
?!
胡延敬童孔一缩,心中暗道不妙,以为雪鹰提前飞过来,让这游侠在前方阻截,不敢有丝毫迟疑,当下身形暴起,双手持修长斩马刀挥舞如半月,凌空一刀斩下:
“给我死!”
飒——
??
夜惊堂自然莫名其妙,他本来还没想揍这不长眼的江湖人,只是过来撵人,结果对方竟然比他都横,偷马不成,二话不说直接提刀砍人。
那这样夜惊堂自然是当做马贼处理了,目光微微一沉。
彭——
戈壁滩上再度传出一声爆响。
胡延敬料到这游侠儿武艺不低,但没料到对方武艺高的有点超出他想象,只是双腿绷直一瞬,整个人就横向冲至身前。
胡延敬是梁洲二号势力的老大,论战斗力肯定不如君山台姚文忠,但手里拿的是轻便长兵,面对这种突袭还是有反应机会,见势不妙当即顿住前冲身形,重噼改为刀尖向前突刺。
斩马刀长近六尺,此招是当枪使,以长击短。
但夜惊堂并未拔刀,冲至斩马刀前,就是俯身旋踢,左脚准确无误扫中刀尖侧面。
铛——
斩马刀瞬间被击偏,露出了中门。
胡延敬尚未卸力拉回斩马刀,就瞧见身形近乎狂暴的游侠儿,扫腿过后身形弹起就是一记飞膝,乘虚而入直攻中门!
胡延敬眼神惊悚,不过手上功夫并不慢,眼见对方已经近身,迅速强拉刀柄横在胸前。
彭!
飞膝撞在刀柄上,当即把硬木刀柄撞的弯沉半弧,撞在胡延敬胸口。
胡延敬在巨力冲撞下退出两步,抬刀想要顺噼,却不曾想对方落地就抓住了刀柄顶部,继而左脚重踏地面,力从地起,肩膀如同蛮牛般直接靠了上来。
冬——
势大力沉的硬撞,让胡延敬整个人直接往后飞去。
但这种场合丢刀,下一刻就是暴毙,胡延敬在胸腹翻江倒海的情况下,右手依旧死死扣住刀柄末端,整个人横在空中强停。
继而右臂勐拉,把身体再度拉回来,凌空一记飞踢,攻向夜惊堂抓住刀柄的右臂:
“喝!”
夜惊堂眼底闪过一抹讶异,没想到这厮基本功如此扎实,右手当即松开刀柄,未等对方变招,握着螭龙刀的左手便微微一动。
呛啷——
戈壁滩上寒光一闪!
东方离人在远处观望,只看到夜惊堂左手微动,本来包裹在长刀上的黑布当即碎裂,而刀鞘却在无人持握的情况下停留在半空。
一线银芒从刀鞘中闪出,一扫而过后又再度回到鞘内。
察——
东方离人从始至终都没看到刀刃,就好似长刀从未出鞘过,唯一的变化,无非是夜惊堂从握着刀鞘,变成了握住刀柄。
胡延敬武艺更高,看的细节跟多,但也只是看到面前寒光一闪,甚至没能看清闪过去的是刀还是剑,至于格挡更是天方夜谭,贴脸的距离暴起出刀,如果没天人合一的境界事前预见意图,夜惊堂自己都反应不过来,更不用说胡延敬,能防住的只有无差别格挡的横练功夫。
胡延敬抢回佩刀,眼见刀光一闪,能做出的反应只是毛骨悚然落地全力后撤拉开身为,把刀护于身前。
而夜惊堂自然没有追击,倒持长刀藏于身后,平静望着胡延敬。
“呼……呼……”
冷月之下,两人距离三丈对峙。
胡延敬气喘如牛,心跳犹如擂鼓,持着斩马刀盯了片刻后,察觉肋下湿热,低头看了看,却见身体左侧被血水染红,肋侧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
“呼……”
胡延敬双手微抖,继而手腕轻翻把斩马刀插在地上,单膝跪下,双目充满血丝,望着前方赤裸上半身的游侠儿:
“阁下是什么人?龙正青?还是花翎?”
夜惊堂对于这个人物,都挺陌生,不过倒也知道是什么人。
龙正青是大魏八大魁中最神秘的一个,以游侠之身打入八魁前三,无门无派不参与江湖纷争也没啥交际,已经好些年没露面,江湖都传闻其在官城隐居深造,但具体在哪儿熘达谁也不清楚。
而花翎则是北梁的大宗师,也是游侠,因为性格浪荡喜欢寻花问柳,也被称为浪子花翎。
夜惊堂显然都不是,见对方瞎猜,他也没表明身份,只是询问道;
“你是胡延敬?”
胡延敬单手杵着斩马刀,咬牙道:
“正是。阁下既然知道身份我背后有谁,想来也清楚。技不如人胡某甘拜下风,今日我家公子鬼迷心窍,看上了阁下的鹰,差我来办事,冒犯之举还请阁下见谅,还望阁下给梁王个面子,事后胡某必然重金赔礼答谢。”
夜惊堂刚才可是听到了东方尚青的话,并不知道胡延敬去处,这话肯定是瞎扯。他稍微斟酌了下,转头看向远处:
“笨笨,把我衣服拿过来。”
?
远处满眼惊艳的东方离人,听见这称呼表情一凝,不过咬咬牙还是没说啥,蒙着脸把衣服拿着跑过来,丢给夜惊堂。
夜惊堂在袍子上摸了摸,自后腰处取出一个手串,手串上是五颗珠子,分为五种颜色,也代表了西海诸部往年的五大部族。
夜惊堂来到跟前半蹲下来,把手串拿着在胡延敬面前晃了晃:
“这东西,你可认得?”
胡延敬眉头一皱仔细打量几眼后,摇头:
“不认得。”
?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认真讲解道:
“这珠子叫族珠,用天琅湖源头的寒玉打造,西海四大部的人带配饰,珠子都是这种款式。白色珠子是冬冥部、青色珠子是玄昊部、红色珠子是勾陈部、绿色珠子是巫马部,黑色珠子你可知代表的是那一家?”
胡延敬年近五十,年轻的时候夜迟部还在,自然听说过,他皱眉道:
“这珠子我倒是知道,黑色应该是以前西北王庭的王族亱迟部;但这珠子只有四大部的族人会佩戴,没有戴其他部族配饰的说法,更不用说穿一起……这东西确实不曾听说过。”
夜惊堂眼神有点无奈,继续解释道:
“用绳子把五颗族珠穿在一起,代表同气连枝、同进同退、一根绳上的蚂蚱。这珠子是当年我部和四大部结盟之物,你别说你没听说过。”
“?!”
胡延敬听见这话,眼底显出惊疑:
“阁下是天琅王遗孤?怪不得……”
“诶。”
夜惊堂微微抬手,略显不满:“什么遗孤?谁和你说亱恒部灭了?只是北梁朝廷势力太大,隐于地下罢了。”
“……”
胡延敬有些难以置信,但夜惊堂这武艺着实夸张,颇有几分传说中西海天琅王的风采,而且那只卧虎藏龙的小商队,来历确实神秘,如果说是流亡的西北王庭族人的话,不无可能……
胡延敬半信半疑间,开口道:“是胡某眼拙。今日不甚冒犯,还望贵部见谅,贵部的消息胡某绝对守口如瓶……”
夜惊堂摇了摇头:“你说出去,也没几个人会信。留你一条命,是有事和你商量。我近年在西海行走,发现有些鳞纹钢从这边流入北梁,几番查询似乎走的你这条线。鳞纹钢这种东西我部急需,胡帮主若是能帮忙弄来我给的价钱,肯定不会让胡帮主失望。”
“……”
胡延敬略微愣了下,见对方说这话,当下肯定是顺着话走:
“鳞纹钢确实是从我这里流过去的,不过我只是中间人,只知道买家是北梁一个王爷,卖家藏的深,我一直不知道具体是谁。如果阁下真需要,我可以代为引荐,让阁下和上面的人谈。”
夜惊堂知道胡延敬是跑腿的,想想也不多说,站起身来:
“月底之前,你带卖家的人来琅轩城,如果到了时候没见到你人,能不能活过下个月,你自己掂量。”
胡延敬感觉以这波人的实力,他除非抛下家业隐姓埋名隐居,不然走到哪儿都是个死,当下点了点头:
“好。在下必然尽快把人带到琅轩城,告辞。”
说罢,杵着到起身,摇摇晃晃快步往远方跑去。
东方离人一直在旁听,此时才来到跟前,看了看夜惊堂手里的珠子:
“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夜惊堂把珠子递给笨笨,笑道:“在京城意外得来的文物,忽悠他罢了。”
“这法子确定行的通?”
“行不行得通总得试试,反正背景是瞎编的,他敢乱说或者不来,回来的时候再把他宰了即可。走回去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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