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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章 他的选择

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就要自食其力，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附，当顾辉还在流浪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个道理。
他不太记得生命里苦难的事，多半选择性忘记。这么多年，依稀能够想起的，就是当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在底下拳坛打拳，多次命悬一线，最后顾北迁宛若天神出现。

一个冷酷淡漠的地下拳手，居无定所，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只能依靠自己的拳头，拼杀出一条血路；一个刚进入家族还没被彻底承认的私生子，衣食无忧，却没有自己的势力，在偌大的家族举步维艰。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命运吧，冥冥之中，他们相遇。

从青葱少年，一路相伴，最后彼此都成为三十岁上下的成熟男人。

时光是最不经磋磨的东西，一眨眼，两人已到了而立之年。

“先生，您到底走不走？”出租车司机的大嗓门忽然响起。

顾辉的遥想被生生地打断，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拦住了一辆计程车。他的手还停在半空，维持着伸展的姿势。

“您想去哪儿啊？”出租车司机再次耐着性子询问。他还想赚钱，每一单生意都不能错过。哪怕他面对的可能是个怪人。

没有人回应。

司机的耐心好像渐渐告罄，这时他的手机却响了，他拿起电话的时候，脸色还是有些不耐烦，但是声音却很温和，“好啊，你和朋友玩吧，别太晚了，我交班之后去接你。再见老婆！”

他应该是在和妻子通电话。

这个世界，很多人都是普通人，他们看似没有太大的烦恼，但是每天都为生计奔波，依旧对生活充满热情，因为他们有责任，或者基于家庭，或者基于朋友。

“对不起，我不走了。”顾辉忽然想通了。

“那你不早说，我还等着赚钱请我老婆和朋友吃饭呢。”司机小声嘟囔了一句，飞快地将车开走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过却被顾辉听着正着。

顾辉却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甚至露出了释然的笑，拉高了衣领，他走到了另外一条小巷，外头有个小餐馆，他看了一眼，店里面只有两个食客，都是陌生的面孔，推门走了进去。

几乎没有犹豫，他直接点了一份小面，认真的吃了起来。

他穿着高级定制的西装，虽然一身黑色，但是小店的老板依旧认出来了，这两条街附近有好多写字楼，最出名的不过顾氏，所以老板只是晃神了下，很快就恢复正常，端上来面条的时候，笑呵呵的说道：“旁边有醋，我知道您喜欢吃。”

老板已经认出来了，眼前这一位，是他们家常来的食客，只是每次都不多话，安静的点一份面条，他最喜欢的就是醋和酱油。

顾辉淡淡嗯了一声，然后倒入了香醋，一点一点吸食着面条。

这家店，当年，顾北迁带他来过几次，十几年过去了，他渐渐的自己一个人过来。

老板换了，由父亲转给了儿子，不过他们都认得他。

他脑子里忽然响起一个矫情的词，情怀。他吃的不是面条，因为这家店除了是老手艺，并没有多少招牌的东西。为什么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过来，可能，他真的是将这家店放在了心上。

“先生，接下来几周您不要过来了。”老板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顾辉一愣，无言地看向老板。难道是天意吗？

老板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家要装修一下，可能将二楼也盘下来，估计会停工一段时间，到时候您可以继续过来，也可以让朋友捧捧场，您是熟面孔，新店开业，肯定给您打折。”

“恭喜。”顾辉说了一句，然后点头示意了下，转身离开。

“还真是个念旧的人。”老板在后面，小声和伙计嘀咕了一句。

顾辉走的远了点，不过他从小练拳，耳聪目明，脚步有些微的一顿。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今天的脑子很乱，明明想要反悔，已经拒绝了出租车司机，可是仍然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茶餐厅，对面，就是餐厅的落地窗，一个熟悉的人影靠在床边坐着。他一眼就看到了，立即将身体隐藏在一辆车之后。

那个人，就是Devil。

手机忽然又响了，这次是一个微博的提示音，他皱眉拿出来，从来不玩这些东西，之所以注册账号，还是因为顾氏之前遭受到舆论的攻击，顾北迁让他定位那些水军，他疑惑的打开了私信，看到了几个未读消息，都是语音。

陌生的头像，应该不是无聊的私信，不过警惕性使然，他没有立即打开，因为微博私信要是翻阅会有提示，对方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他打开了其他软件，不知为什么，他有种预感，其他消息肯定更多。

果然，他看到了熟悉的头像，他打开了一个无法辨别已读未读的软件，点开第一条，听了开头，立即分辨出来，是顾南镜的声音。

“顾辉，你在哪里？我和顾北迁都在找你，要是你不想见到我们，也千万不要做傻事，如果你还觉得不解气，我可以道歉，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犹豫的，至于你说的那些事，很多都是误会，你听我解释啊……”

顾南镜喋喋不休的说话。有时候嗓音沙哑，有些话说一会儿哭一会儿，情绪彻底乱了。

第一条语音看完了，顾辉已经从震惊里回神，其实，她担心的没必要，他早在离开顾氏的时候就后悔了，当他知道顾北迁有意试探的时候，加上上次的事，他气昏了头，才会将重要文件偷走。

要是和Devil合作，就真的没有办法回头了，他是个疯子，而且涉嫌犯罪，要是自己沦为他的爪牙，恐怕会万劫不复。

而上次他交给Devil的两个投资案，顾氏虽然损失不小，却不致命。他现在手里拿着的，可是关系到顾氏命脉的重要文件！

此刻，他耐着性子听了一遍顾南镜的解释，知道搜救的其他内情，包括徐思梦帮忙是因为她答应了其他条件，只是瞒着顾北迁……

其实，顾南镜做出了隐忍的牺牲，他和顾北迁都不知道。

刚才在面馆，他一次次想起顾北迁，这么多年，他受到的特殊光照，是除了顾南镜之外最多的……

他到底没有去茶餐厅，转身大步离开。不过，也不敢回家，而是躲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