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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以后，不要求人

周家，禁地密室。
周衍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有些恍然如梦一般。

先前他父亲还说找寻到了破解身体隐疾之法，如今这才不到两个时辰，便已经躺在了密室的棉席上。

看着那个浑身被鲜血染红的那个人，看着那鲜艳刺目的血水流淌了一地，周衍有些浑浑噩噩的，完全无法接受。

此时，整个禁地密室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

躺在血水里的人，头部微微动弹，他有些吃力的转动了头部，声音沙哑而呢喃：“是衍儿来了吗？”

“是的，父亲。”

周衍双眼酸涩，却凝神屏息、忍住了即将落下的泪水，不敢将情绪表现出来，怕被自己的父亲感应到。

他默默的走到了这个浑身被血水染透的中年男人的身边，然后，就那么的跪了下来。

中年男人睁开了那双布满血水的双眼，那双眼眸之中，此时还残余着浓郁的杀机和凌厉的剑意。

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如鸷鹰般锐利的目光，便忽然在接触到周衍的时候，立刻变得柔和了起来，且充满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慈爱之意。

这是周衍第一次，切身体会到父亲的这种父爱，这种父爱亲情，情深似海，这种养育之恩，恩重如山。

周衍默默的跪着，目光凝视着自己此时有些悚目惊心的惨烈的父亲，心如刀割。

到底是谁，将父亲害成这样？到底是谁，在父亲刚刚有了站立起来的希望的时候，一举将父亲伤成这般，断了周家的所有希望？

周家纵然败落，那大周家族，为何如此毫无人性，毫无动作？甚至是不闻不问？

那一刹那，他心态有些失衡。

“衍儿，以后，凡事记得靠自己，不要求人，知道吗？”

躺在血水之中的男人怅然叹息了一声，喃喃道。

周衍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却在暗暗感慨：“这么些年来，孩子在家族也见惯了不少的冷嘲热讽，求人，又有人可以求吗……

从得到奇遇，获得宗师传承之后，我就已经想过，这辈子，不求人……”

周忘尘说完了一句话，又拿出了一块雕像，颤抖着递给周衍，周衍也没有犹豫，立时接了下来。

接过雕像，周衍低头看了一眼，他脸色微怔。

似是瞧见了他的表情，躺在血水之中的周忘尘目光之中似乎有了笑意，他声音低哑的道：“你看出来了，是吗？”

“嗯。”周衍点头。

他说话一向直来直往，便是此时，也不例外。

“我虽然命不久矣，但还有点儿价值。大周家族有人会前来，将我的那一息气息保留。

如有朝一日，你可以在大周家族取得功绩，便可让大周家族将我治疗好。”

周忘尘深深的看了周衍一眼，目光带着几分苦涩之意：“有些事情，我没有办法和你交代，但你一定要努力。

父亲并不怕死，但现在，真的不能死。父亲的希望，就是看你达到剑心之境。

你记住，不要让父亲失望，在剑心之境之前，也不要想着调查这件事，更不要想着为父亲报仇。这件事，也已经就此了结，周家也有一段时间的稳定了。”

周忘尘的话语，饱经沧桑，而他的气息，也极尽孱弱。

周衍心中不是滋味，一双手，紧紧捏着，已经捏出了血水。

以他的了解，父亲如此强势之人，如今这般情况却依然‘卑微’的活着，除了一些事情无法了断之外，他也必定是为了什么，才做出了某种选择。

这个选择，从父亲的言辞之中，他不难判断，那应该是一种被施舍的一个有可能让他成才的机遇。

大周家族，自他的父亲陨落之后，一向瞧不起如今这个旁支周家，一直对沧澜城周家不闻不问，如今，怎会又有所牵扯？

周衍不知道原因，但他大体可以推测出来。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懵懵懂懂的稚嫩少年了，他除了他自己，还有一份来自于那个‘地球’的宗师的毕生记忆！

“父亲，你的话，孩儿牢记在心。你好好休息，等你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衍话语坚定，掷地有声。

他的表现，没有半分勉强，也没有表现出悲伤之意，但这样的表现，最是让周忘尘安心。

“衍儿，你懂事了，为父甚感欣慰。”

周忘尘轻轻的说了一句，然后，他默默的将眼睛闭上了。

那双曾经叱咤风云、迷倒过万千少女的灵性的眸子，在闭合前一刹那，已经先一步失去了神采，再也没有光泽。

周衍的心在颤栗，灵魂也在颤抖，他的整个身体，犹如有万钧压力压迫而下。

但他死死的跪立着，没有倒下。

……

密室里，此时还有另外的几个人。

周家家主周无真，传功长老周无延、大长老周无为、二长老周无痕以及周家第一天才少女周灵衣和周家三代实力第一、天赋第二的周灵遥。

这些人，此时也都只是默默的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

直到，此时周忘尘已经近乎‘陨落’，家主周无真这才叹息一声，走到了周衍身前，伸手将他拉起。

“爷爷……”

周衍话语哽咽，他心中隐约猜测，这次的事情并不简单。

“别担心，你父亲只是暂时沉睡，有一天他会好起来的。”

周无真有些不忍，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可这样的话，听起来，多么像是安慰与敷衍。

周衍身躯都在颤栗，第一次，他那么的恨，恨自己不够强大。

如果自己出手间，天崩地裂，如那个形意宗师一样，可以有打破虚空的力量，那天地之间，谁还敢对自己的父亲如此欺凌？！

他紧紧捏着的拳头再次捏紧了，手指刺入掌心血肉的深度又深了几分，他自己却毫无知觉。

周无真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从手心之中拿出一道特殊的拇指大小的光剑，这光剑一出，一股无法形容的剑意顿时笼罩了整个沧澜城一般，一刹那，整个城市都死寂了下来。

此时，周灵衣和周灵遥，脸色也几乎瞬间苍白，却被传功长老一下子以一股无形的能量环绕了起来，进行了很及时的保护。

与此同时，大长老和二长老的保护性的能量，也先后瞬间落到了周灵衣和周灵遥的身上。

而周无真，因为手持这灵性的光剑，反而自身并没有感觉到异常。

只有周衍，被这里的三位长老，集体遗忘。

这样强大而霸道的剑意，却并没有让周衍倒下。

尽管他的身体瑟瑟发抖，如海浪之中的小船，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覆灭。但他脊背仍然挺得笔直，他的人，如钢铁浇铸而成，残酷、苦难、悲哀、无情、绝望等等一切，都不能令他屈服。

似乎，天下间的一切，都不能令他屈服一般！

也是在这时候，传功长老才发现了这个倔强的少年还没有被人照顾到。

他的心，微微一动，便见这少年此时一脸平静，目光深邃，如一汪深潭，看不见里面的任何涟漪！他的脸很苍白，带着几分不正常的病态之色，有几分周忘尘当年的形象！

他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抿成了一条线，嘴角有丝丝猩红的血迹呈现，将那一条线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他鼻子微微有些高挺，这使得他苍白的脸看起来更显瘦削。

这样的一张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周忘尘当年削发明志、在家族闹得惊天动地的那一幕！那个时候，周忘尘，似乎也是这个模样。

无论是那个时候，还是如今，不可否认，这都是周无延见过的最为令人难以忘记的俊美面容。

或者，唯一的不同，是那个时候的周忘尘意气风发，而如今的周衍，只是一个潜能耗尽的废物。

他心中叹息了一声，目光之中有了几分难过与惋惜之色，看着周衍道：“衍儿，你过来吧，别影响家主施展神术，进行封印。”

他的话很简单，但那最后一句，却让周衍无法拒绝。

周衍默默点头，颤抖着，挪动有如万千均压力的身体，走了过来。

刹那，一股能量席卷，推开了那股沉重如山的压力，周衍浑身忽然有种轻飘飘的虚不受力的感觉，那种压力尽去之后，身体如要飞起来的感觉，给了他很深的触动。

但他没有多想，而是默默的站着，看着那一柄小小的光剑化为一轮太阳一般，笼罩了他的父亲。

他父亲的身体，被这柄光剑吞噬了进去，如进入了一个漆黑的黑洞空间。

随后，这道光剑“咻”的一声，直接打穿了密室的顶部，破开了各种阻碍，飞入了无尽的夜空，如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密室里，依然静谧一片，气氛有些凝重。

“咳咳咳。”

家主周无真咳嗽着，一团团的血水被咳嗽了出来，化作血雾，升腾在空间之中。

“家主——”

“家主你的情况……”

“家主你——”

传功长老、大长老而二长老不由都担心不已的关心了起来。

“无碍，有大周家族的药剑修士提供的神丹灵药，我很快就可以恢复如初，甚至有所精进。”

周无真挥了挥手，不让几位长老挂怀。

听到周无真的话，传功长老周无延和大长老周无为二长老周无痕此时都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