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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窗外黑影

张瑾带着凡凡赶回樵夫家的时候，妇人已经做好了晚饭，一家人正坐在桌前等待着张瑾两人的归来。
在樵夫家住的，除了他们夫妻两人，还有樵夫年迈的母亲。张瑾昨天没见过这位老太太，此时乍一看到她，原本含在嘴里的问题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了。

只见老太太此时正躺在一张破旧的躺椅上，眼睛半睁，面颊枯瘦，脸色惨白，一看就是一副久病未愈的模样。

见张瑾张着嘴巴愣在门口，妇人连忙起身把他拉了进来，等他们落座了，还贴心地把碗筷给他们摆好。

张瑾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坐在了主位上，而凡凡就坐在他身边。

他反应过来以后，连忙起身想要把位置让出去，身体抬到一半却被樵夫一把按了下去。

“小伙子，我们等了你们好久了，不要再折腾啦，好好坐下吃饭吧！”

张瑾无奈，只好又顺着他的力道坐下。他见樵夫面色正常，想着大概这家人平时吃饭的时候就不讲究什么主位次位的吧。

晚饭就是农家的家常菜，不算丰盛，但菜式有很多。张瑾一个城里人，虽然小时候在乡下生活过，可到底没吃过苦，因此没看出来这桌菜已经是樵夫一家人能准备出的最好的一桌菜了。

凡凡更是什么都不懂。好在她吃饭从来都不挑食，似乎只要是食物，无论味道她都能咽下去。

晚饭的过程中，张瑾全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位躺在椅子上的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应当是真的病了，一直瘫在椅子上甚至不曾坐起身，吃饭也全都要靠妇人端着碗一勺一勺的喂，吃得猛了还会呛出好几声。

樵夫看起来应当是极其孝顺的。桌上几乎全是素菜，唯有一道芹菜炒肉丝还算有点荤腥，不过也是菜多肉少。即便如此，樵夫还是会认真地从盘子里挑出细小的几乎夹不住的肉丝，放到母亲碗里。每当听到母亲的咳嗽声，他还会暴躁地咒骂自己的妻子，怪罪她动作太粗鲁。

这一家人之间的互动看得张瑾一阵眼热。自从他的父亲失踪之后，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算是彻底破裂。他也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如果自己的父母还在，他们会不会有一天也会老去，老到需要他的照顾……

吃着吃着，张瑾的动作就慢了下来。他把脸埋在饭碗里，不敢抬头。

凡凡是第一个发现他情绪不对的人。原本吃得正欢的她犹豫了一下，放下小碗，把右手贴在了张瑾端着碗的手背上。

张瑾感觉到手背上的温热，吸了吸鼻子，低头一看，正好撞见凡凡安静注视着他的目光。

凡凡虽然不知道张瑾为什么突然难过，却知道此时的她需要做些什么。

察觉到凡凡目光中安慰的情绪，张瑾不自觉得，欣慰地笑了。

总归，他不是孤独一人。

有老太太在场，张瑾一直不好意思出声打断这一家人温馨的气氛。也许在樵夫他们眼里这不过是很平淡的生活，在张瑾看来，这却是他无法奢求的温馨。

想要问樵夫的问题没能说出口，张瑾和凡凡就被妇人安排着回房间睡觉了。

通过白天和樵夫的闲聊，张瑾了解到，他们住的这间屋子原本是给樵夫的儿子准备的，将来甚至还打算当做婚房来用。可惜的是，樵夫的儿子在刚成年的时候因为意外去世了，这间屋子也就空了出来。

房间应该是刚装修过不久的，尤其是内部，看起来明显比樵夫家里的其他地方要新。只是再新的房，也仍旧只是土房，御寒效果比不上有暖气的钢筋房。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现在才刚刚夏末，到了晚上却这么的冷。张瑾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依旧还是手脚冰凉，冻得迟迟睡不着觉。鼻尖若有似无的霉气也让张瑾心烦气躁。

凡凡看起来却比他要更加适应这种环境，躺到床上以后很快就睡着了，并且睡得很香的样子，把张瑾看得一阵羡慕。

实在睡不着，为了不吵醒凡凡，张瑾又不敢随便乱动，所以只好干躺在床上。观察从纸糊的窗户上透进来的月光是他在这寂静的夜晚中唯一的乐趣了。

他侧头看着窗框，那上面有树影在随风晃动。张瑾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景象了，不禁有些怀念。

小的时候在乡下跟着爷爷住的那段时光对他来说非常难忘，那老旧的煤油灯、夜晚窗外的蛙叫、洒在青石板上的明亮的月光，这些被他小心地保存在记忆深处的景象，此刻被一个干枯晃动着的树影全部勾了出来。

他看着那道树影，渐渐变得有些昏昏欲睡。眼前的黑影越来越浓……越来越大……

不对！

一个念头刹那间从他混沌的脑海中闪过，将他彻底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睛，在清醒地看到窗户上的倒影的那一瞬间，胳膊上和脖子上顿时爬满了鸡皮疙瘩。

原本只是树枝的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变成了一个清晰地人影！

张瑾能清楚地看到那个人影的耳朵的轮廓，甚至于他的动作！

他浑身紧绷，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影的一举一动。见人影逐渐放大，他吓得闭上了眼睛，生怕被窗外的人发现他还醒着。

大半夜的出现在他窗外，究竟是人还是……鬼？

虽然心中忐忑不安，可在这紧急关头，张瑾放在被窝下的手还是默默地往上移，悄悄握住了挂在他脖子里的空间戒指。

幸好这东西还在。不管窗外的是人还是鬼，只要敢闯进来，他都要那人有去无回！

做好了心理建设以后，张瑾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张开了一条缝，无声地观察着窗外人影的动作。

时间过得很慢，在这种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张瑾不记得人影在窗外停留了多久，当他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湿漉漉的全是汗水。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影子渐渐缩小，直到彻底消失，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黑影终于离去。

后半夜，张瑾几乎没有睡着。他害怕黑影再来，根本不敢安睡。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得以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