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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第311章 情之以深，何惧生死

不，她要进这三生池水，就必须要完全洗去关于他的记忆。
这样，他们才能重新来过。

“好。”

玉帝见她想也不想便应了一个好字，不由下意识追问：“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你甘为他消失于这天地之间，连一粒尘埃都留不下？”

“我会忘了他的！”凤苍穹坚定地说道。只要忘了他，她便会变成凡人了。

“你若愿为他冒着尸骨无存，魂魄具碎的危险，又如何能断定自己能够洗去记忆？”

“因为只有洗去对他的记忆，玉帝才会给他九转还魂丹。只要他醒过来，即便我忘记他，我相信他也一定会找到我，会有办法让我重新爱上他的。”

“那你去吧，记得，三生池水在洗去你的记忆之时，会带给你蚀骨之痛，但你切不可与它对抗，你若不去抗拒，疼痛过后，自会换骨脱胎。你若要去抗拒，那便是尸骨无存，魂魄具碎的下场，谁也救不了你。”

凤苍穹点头，“多谢玉帝相告！”

玉帝见她如此执着，也不再多说什么，吩咐旁边的紫衣仙子道：“琼华，你带她去三生池。”

“是！”紫衣仙子立刻附身领命，走到凤苍穹身边，开口对她说道，“妹妹，跟我来。”

凤苍穹谢过，跟上紫衣仙子。

一路仙云，繁花锦簇，美不胜收，凤苍穹却无心欣赏。只是一语不发地跟着紫衣仙子。

不知走了多久。

紫衣仙子终于在一弯偌大的清泉旁停下脚步，开口对凤苍穹说道：“这里便是三生池了。你从这岸走到对岸，一切便结束了。”

“谢谢姐姐带路。”

凤苍穹这才找回了一点精神，望向这三生池水，这池水清澈见底，不容丝毫尘埃。

听说这三生池水，能够洗尽人间铅华，而化解不了执念，便会将那掉入三生池水的物体融化成虚无。最终，池水复清，又是那般清澈见底，美丽不可方物。

这三生池水，容不下爱，容不下执念，容不下她的记忆……

可为了救他，她愿意全部忘记这一切的一切。因为他说过，每个人，都在等待一个人的出现，她不知道她在等谁，可是，一旦那个人出现，她一眼就会知道，他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她知道，现在想这些都是荒唐，不过，这是她最后一丝奢望了。

“邀月，你别怪我多话。”那带路的紫衣仙子牵住她的双手，真诚地说道：“你的执念太深，是断然走不出这三生池的。不是我不想你去救你心中所爱之人，只是即便你下了这三生池，也只会尸骨无存，魂魄具碎。你要想清楚。”

“情之以深，何惧生死？若我走不出这三生池，也无法为他讨回九转还魂丹，便是与他一同消散这天地之间，也是死得其所。若我走出这三生池，洗去前尘记忆，他便能活着，只要他记得，断会找到我的，我自与他，不死不休。”

凤苍穹说着，轻轻地说道：“所以生，我与他同生。死，我与他共死。”

她的声音明明很轻，却飘荡在这三生池上面，带着令人肃然起敬的声调，盘旋在空气中，许久不散。

好一句同生共死。

如此轻描淡写，却叫人莫不想往。

紫衣仙子也不再挽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可惜我是仙子，无法感受七情六欲。只闻三千年前有妖神妖千魅荡气回肠的爱情，不甚理解他的荒唐之举，今见妹妹为他也是如此生死不离，实属感慨颇深，倒是我自己见识浅薄，不知人之真情了。只望妹妹能够平安归来，你们能够重新团聚。”

“谢谢你的祝福。有天你遇上了‘那个人’，你也会明白的。”

“唉……”紫衣仙子轻轻地叹息一句。

凤苍穹松开了她的手，缓缓朝着三生池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越是接近这三生池，思念却是泛滥成灾，疯了一样挤入她的脑海，仿佛要在她脑海爆裂开来。

可是，只有进入这三生池，才有可能洗去她的妖神血液。

为了洗去她妖神血液，她只能洗去她的记忆……

迈入三生池的瞬间，三生池仿佛感觉到了异物的入侵，聚拢力量袭击她。

每一滴水，都好像一根针，穿入她的脚心，一路穿出她的心脏。

好疼……

她咬牙，又迈一步，池水渐渐没入她的脚踝。

她感觉到她的双腿都被吞噬了一般，巨大的痛楚挤压地她五脏六腑都碎裂了一般。

还要继续往前走。

要这三生池会没过膝盖，没过腰间，没过肩膀，没过脖颈，没过头顶。

她的整个身体都好像在一点点消失，仿佛被强烈的腐蚀，只剩下透明的气泡。

原来最疼最痛，是没有血液的。

可她却觉得自己的血液在翻腾，在抵触，在抗拒。那些她妖神的血液在觉醒，她明白了他们说她比别人更难进入这三生池的关系。因为她自身的妖神血液本就百毒不侵，可三生池却是容不得半点尘埃，一心要把所有不同都同化的圣水。

它们碰触在一起，就会好像战火一触即发。

可她不能逃，她只能往前走。走到三生池的另一边。

明明看上去那么近，她怎么就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呢？

被吞蚀的身体如泡沫在三生池里往前走着，灵魂不再有身体的遮掩，也开始受到三生池的侵蚀，摇摇欲坠。

碎裂。

碎裂。

碎裂。

她想起北冥宫殿前那满园的血色蔷薇，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爱上那些花儿。因为她早已经感知自己总有一日会如它一般碎裂。

三生池被她走了三分之二。

紫衣仙子在岸上不由叹息，最后的三分之一，也是致命的三分之一，走不走得出这里，全看她自己了。

凤苍穹经历消魂蚀身之痛之后，终于要进入消除记忆的阶段。

如果说前面的三分之二是地狱，那么这接下来的三分之一简直就是地狱第十八层。

“北冥葬……”

她恍惚间，看到了北冥葬对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