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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摸咱妈的手

我的语气有些冲，我妈赶紧解释，“静静，妈不是那个意思，你肖叔叔离咱们家很远，好不容易大老远来一次，又是坐飞机又是转车的，现在吃了饭天就不早了，咱们这里到县城的车一天就那么两趟，就这么撵他走不太合适……”
“说来说去，就是非要留他在家里过夜是吧？”我刚刚软化的一颗心，瞬间又紧绷了起来。7 八8 69一9 中6 文

我妈明明知道把这姓肖的男人留在家里过夜会是什么后果，为什么还要坚持把他留下来？

我妈显然不想跟我争吵，转身过去和面，“静静，你跑了这么远也累了，你先去睡一会儿，妈做好饭叫你起来吃。”

“妈，你知道我回到村子里，村子里人看我是什么眼神吗？”我妈不为所动，我更着急。

我妈和面的手猛然顿住，愣愣站了一会儿，接着又开始和面，“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静静，别惹妈妈生气。”

从小到大，我很少见我妈生气。

无论做什么事，我妈都是笑呵呵的，说话温言细语的，跟村子里扯着脖子说话、喜欢东家长李家短的那些妇女们一点都不一样，可只要我妈的脸色稍微变变，我爸就会赶紧赔不是说好话，逗我妈开心。

我妈刚才说不让我惹她生气，意思很明显，就是我再这么说下去，她就要生气了。

我气鼓鼓看着我妈的后背，心里憋的难受，我很想问问她，她跟着姓肖的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会毫不在意村子里人的看法，非要把他留下来？

我妈却始终在不紧不慢的和面，好像根本忘记了我。

我没有再跟我妈说什么，蹬蹬蹬跑出了家门！

刚跑到家门口，就见村子里最喜欢八卦的女人都围在我们家门口，见我出来，她们的脸色多少都有些尴尬，我嫂子赶紧跟我打招呼，“静静，你妈不是在给你擀面条吗，你出来干什么？”

“就是就是，有啥事跟你妈好好说，别惹你妈生气……”其他女人立刻接嘴嚷嚷，“静静，你们家的客人那么气派，你妈估计想着法儿要给他做好吃的吧？”

“静静，你知道不知道你们家那男人什么来头，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这些女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看我的眼神暧昧中带了轻视，好像我妈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我勉强冲她们笑笑，拔脚就要走，心里又是厌恶又是烦躁。

从小在这个村子长大，我对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很深的感情，但又厌恶她们这种喜欢嚼舌根议论长短的行为。

我嫂子却把我拦住了，还冲我使了个眼色，“静静，你傻不傻啊，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家里看着才对，你跑出来干什么？”

“就是就是，你这么跑出来，不是给他们两个人提供了方便吗……”其他人跟着我嫂子起哄，说的话越来越露骨，“你爸不在家，你就得替你爸看着点。”

我的脸刷的变了颜色，死死盯着那群说风凉话的女人。

“婶儿，你整天跟我妈在一起，你不了解我妈是什么人？”我冷冷看着年龄最大说话最难听的那个女人，“谁家里没有个亲戚朋友客人，谁就规定亲戚朋友就一定得是女的？婶儿，要是我叔不在家，你们家来个男亲戚，你还得撵出去是不是？”

所有人都闭了嘴，讪讪看着我。

年龄最大的那个女人撇了撇嘴，蹭的站起身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这也是为你家好，你爸不在家，家里来了个陌生的男人，我们这些做邻居的，当然要替你爸看着点才行，你居然还不领情！”

她这么一说，刚才那些脸上挂不住的女人立刻跟着起哄，“对啊对啊，你小孩子不懂事，你爸不在家，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会生什么……”

她们好像忽然找到了反驳我的理由，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难听，越说越离谱，到最后连我妈一直背着我爸跟这男人幽会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像是她们亲眼见到过的一样。

我冷冷看着她们，没有再反驳。

对于她们来说，她们更喜欢无中生有找些事情当饭后的谈资，根本不会意识到她们的行为对别人有多大的伤害。

而我的反驳，只会给我妈带来更多的麻烦。

后来还是我那个嫂子拉了拉年龄最大的那个女人，给她使了个眼色，“嫂子，咱们下午不是还要一起去加工吗，时间不早了，走走走，大家都走吧，时间不早了，该干嘛干嘛去了啊。”

那些女人立刻就懂了我嫂子的意思，纷纷搬着自己的小板凳，怜悯看我一眼，纷纷离开了。

看着她们扬长而去的背影，我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然后狠朝我家房子后面的山上跑去！

我一口气奔到了半山腰，直到累的我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才一屁股坐在了半山腰一块青石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心里压抑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我成人了，我能看出来我妈和那个姓肖的男人关系不一般，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迫不及待想要那个男人离开，心里才这么难受。

我更难受的是，我爸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一直音讯全无？

下午乡间的山上，温馨而平实，弥漫着一股枯草的味道。

这种味道熟悉而又陌生，让我忽然有一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二十岁的年龄，敏感而又多情，任何事情都能让情绪涌动。

在山上坐了很久，直到太阳快要下山了，我才回到了家里。

我弟弟妹妹都放学回来了，看到我都是一脸惊喜，我弟弟最小，他拿着一架玩具遥控小飞机向我炫耀，“姐姐，肖叔叔送我的玩具，肖叔叔送我的玩具！”

我妹妹秦丽小脸一直阴沉着，我回到家她一张板的紧绷绷的小脸才猛然放松了，低声对我说，“姐，那个姓肖的男人没有走！”

我的呼吸猛然一窒，抬头死死看着北屋亮起的灯光。

“姐，村子里的人说话可难听了，你劝劝咱妈，让那男人走吧。”秦丽拽了拽我的衣服，小嘴撅的高高的，“我不喜欢那个男人在咱家！”

她十三岁了，对一些事情多多少少也懂些了。

“丽丽，你别多想，肖叔叔是咱爸的朋友，他来找咱妈有事。”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搂着我妹妹的肩膀宽慰她，“村子里的人不知道，等他们知道了就不会那么说了。你吃了饭了没有？”

这句话都劝不了我自己，所以我立刻就转移了话题。

秦丽没我想象的那么好骗，等我说完后，她倏地的看着我，紧紧皱着眉头，“姐，那种鬼话你也信？他要是真有事，为什么咱爸在家的时候他不过来，非要在这个时候过来？”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姐……”秦丽死死咬着嘴唇，好像纠结了很久，终于对我说道：“我和小刚看到他摸咱妈的手了！”

我的心猛然一突，猛然就挺直了身子。

秦丽又拽了拽我，声音带了哭腔，“姐，你说咱妈是不是要跟这个男人走，不要咱们了？”

“丽丽，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心里一疼，又弯下腰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慰她，“大人之间有很多事情你不懂，或者你看错了。再说了，咱妈那么宝贝你，怎么会不要你？”

秦丽比同龄人都要清瘦的身子伏在我怀里，小声哭泣着，“姐，咱爸一直没有消息，咱妈整天都闷闷不乐的，好几次都说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姐，要是咱妈真的走了咋办？”

我妈好几次都说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秦丽一句话，让我的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丽丽，咱妈应该是压力太大，随口说说的，家里还有你和小刚，她不会不要你们的。”我将秦丽紧紧搂进怀里，心里疼的厉害，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无息滑下。

绝望，又一次在我心里弥漫。

秦刚玩了一会儿小飞机，也蹭到我怀里撒娇，“姐姐，我也要抱抱。”

他还太小，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苦难和无奈。

我心疼将他们两人都抱进怀里，抱的紧紧的，好像一不小心他们两人就能消失一样。

“姐，你等跟咱妈说说，我和小刚会乖乖听话，不会调皮捣蛋的。我，我不上学了，我帮咱妈一起看着小刚，帮咱妈一起去地里干活……只要咱妈不走，我做什么都可以。”秦丽瘦弱的身子微微颤动着，语气乖巧，却带了对未来的恐慌和紧张，“我真的很害怕，一直想打电话让你回来，可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

我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了，决堤而出。

我一直以为我是绝望而痛苦的，但没想到我才十三岁的妹妹，居然也这么绝望而张皇。

我们三人在院子里坐了很久，我妈终于从北屋出来了。

“静静，你下午去干什么了？妈妈做好饭四处找你都没找到。”我妈从北屋出来了，看到我后语气责怪。

秦丽的一番哭诉，还有我们在院子里呆了这么久我妈才从北屋出来，我心中憋着一股火。

可想想我这弱小的弟弟妹妹，我还是压抑下了怒意，低声说，“我好久都没有回来了，到处转了转，还找了一下小学同学，在他们家吃过饭了，所以回来的晚了。”

“妈妈，肖叔叔吃完了没有，要是吃完了，我去洗碗。”秦丽飞快擦了一下眼泪，乖巧问过我妈之后，又小大人似的对我说，“姐，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去给你盛饭，咱妈做的饭可好吃了。”

她的语气中，带了刻意的讨好。

我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重重点了点头，“我也想咱妈做的饭了，你去帮我盛一碗吧。”

秦丽点了点头，立刻去帮我盛饭了。

我看看北屋的灯光，又看看我妈，“今晚怎么睡？”

“咱们娘儿几个挤在东屋就行了，让你肖叔叔一个人在北屋。”我妈下意识就垂了下头，“静静，你别怪妈妈，你肖叔叔来一次不容易。”

我心中像是闪过了惊雷，轰隆隆的。

什么大老远跑一次过来不容易，什么这么就让他走了不礼貌，原来都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我妈舍不得让他走！

我不知道我妈为什么要跟我说实话，或许她认为我大了，应该懂得她的苦衷和感情？

还是觉得她没有办法跟我解释交代这男人为什么没走，索性说了实话？

不得而知。

但在我妈说实话的那一刻，我心中有什么东西，忽然就死了。

我觉得，我有必要跟我妈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