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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离开，懂得珍惜

孟世宸抢先答应了美杜沙的条件，反正那种事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要是以前，他也觉得秦一一做没有什么，可是现在却完全不这么想了。
秦一一如果真的是重生的，那么他就相信人是有灵魂的，既然这样，他甚至不想让她的手上沾上鲜血。他怕，他怕如果真的有地狱，秦一一会下去受苦。

不过即使秦一一死后真的下了地狱，到里面真的要让她剥皮抽筋，孟世宸恐怕连阎王的脑袋都敢拧下来。

秦一一倒是没有想过这些，只是她原来不想答应的原因，也是因为心里觉得隔应罢了。

见到孟世宸抢了她的话，她没想到孟世宸心里竟然想的那么长远，只当他是太急于治好她。也没多想，反正她一直觉得他们两个是一体的，做什么也一起就是了，根本没想过这件事孟世宸不会让她插手。

美杜沙见孟世宸同意，脸上欣喜解脱悲伤纠结这些情绪都聚集在一起，让她那惑人的脸庞看起来真的像吃人的妖怪一样，万分扭曲。

村民听到两方讲好了条件，知道自己不用死，也都虚脱的坐在地上。满脸的劫后余生，可却一点担心美杜沙到底会付出什么的意思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条件不条件，他们一点都不在乎。

美杜沙忽的开始整理起衣服和头发来，就像是临死前看的最后一眼一样，看了又看分外留恋，动作诡异。

孟世宸这次倒是耐心的等她都弄好，见怀中秦一一因为疲累已经睡了过去，把衣服拢了拢抱紧。

美杜沙也看到秦一一睡了，抬头问。

“现在去吗？”

孟世宸把秦一一脸颊旁边的发丝拨开，眸子里心疼又纠结，还是狠了狠心。

“宝宝，宝宝，醒醒。”

虽说是想叫醒秦一一，但声音轻的不能再轻。

不过秦一一本就是浅眠，而且稍有点动静就会被惊醒，孟世宸这么一叫，让没有准备的她从睡梦中惊了一下。

脑袋一阵剧烈的刺痛，这次持续了几秒钟之久。

见小宝贝身体一抖，然后连脸都皱在了一块儿，孟世宸心里疼的直抽。

“宝宝不怕，不怕，是哥哥。头又疼了是吗？马上就好了，我们马上就去治好它。再忍忍，乖宝宝，马上就好了。”

冰凉的大手轻轻放在秦一一的太阳穴上面揉搓着，让她的脑袋真的瞬间冰凉，舒服了不少。再说刺痛也就是一阵，怕孟世宸担心，眼睛也没有睁开，小手伸进他的衣怀里，幅度很小的点头。

“走。”

真的是一秒钟都不想让秦一一难受，孟世宸抱起秦一一快步走在了美杜沙的前面。

要去的地方他知道，所以也等不及美杜沙带路。美杜沙跟在身后，齐齐也在她的身边一起，哈吉想起身，却被秦绝一脚踹倒在地。

“看着他们，我们回来之前一个都不能放走。”

恶狗用力点头，“明白。”

一帮人再一次来到美杜沙所住的那所房子内，美杜沙到了大门口，抬头深深的看了这座房子一眼，甚至连角落都没遗漏。

“老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美杜沙看着房子里被她散落在各个地方的金银珠宝，嘴角的笑意很是怀念。

没有回答齐齐的问题，而是好似在自言自语的问道。

“你们一定嘲笑过我的喜好吧。这么黄灿灿的颜色，还有这么多的金银珠宝摆在外面，好像在炫耀的暴发户一样。”

齐齐摇头，月梅舞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美杜沙这个表情有点可怜，自然的接口道。

“那你为什么喜欢这些？”

美杜沙抬头看向月梅舞，感激的对她笑笑。这笑容看起来一点也不惑人，反而带了点沧桑在里面。可能真的很想诉说，也可能有些话不能对亲近的人说，对着陌生人却可以无所顾忌。

带着感叹，带着怀念，声音里甚至带了点小女儿的娇羞。

“这些啊，都是我的嫁妆。”

“嫁妆？那为什么摆在这里？你丈夫又去哪里了？”

美杜沙视线朝下看了眼，再抬眼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她刚刚什么情绪。

“因为他以前说不能娶我。他说，他这辈子的责任只有这座岛，这里的居民，他要带他们过上好日子，根本没空娶老婆。”

月梅舞翻了个白眼，“这男人怎么那么无趣。”

美杜沙忽然爽朗的大笑出声，这声音中的豪迈倒是很像个在海上冒险为活的海盗了。

“对呀，我当初也是那么骂他的。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迂腐无趣，守着这么个破地方能做什么。再说，就算守着这里，为什么就不能娶我。”

月梅舞在旁边点头，走在前面的秦一一也伸出头来看着美杜沙。孟世宸本来有点不耐，可见秦一一也看了过去，忍住了没催促。

“我是个海盗，世世代代都在这片海域上生存的海盗。可有一天为了抢一艘船误打误撞来了这个地方，整个船都翻了，家人，朋友，都死了，就剩下了我一个。很俗的故事，我被他救了。”

“他是个特别善良的人，这村子里好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哈吉也是他救回来的，后来在这里当了祭司。跟海盗们那种狂风巨浪的热血不同，他就像是夕阳下的大海，平静，让人感觉到温暖又广阔。”

“我就那样爱上他了，在海难后大难不死睁开的第一眼看见他，我没有悲伤亲人的死，而是就那样把他记在了心里。”

“他说要建好当时破旧不堪的村子给人们得以安稳活下去的地方，我就一次又一次的抢来钱财东西给他。他不喜欢杀人，我就只抢。他不要，我就摆在路上扔的到处都是。直到后来，很多很多年以后，这个村子繁华了，每家每户都不愁吃穿，甚至比外界还要来的富裕，我终于把这里建成了一座天堂的时候，他却走了。”

美杜沙表情平静，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地上散落的珠宝，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但给众人的感觉，她却是在哭的，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

“我是个海盗，世世代代都是海盗，从小就被教育只为这一天而活。亲人朋友死的时候我没哭，没难过，我知道我们都会有这一天，只是他们提前走到了尽头。可是……可是看到他闭眼的那一刻，我的心比刀砍，火烧还要疼，甚至觉得就会那样随着他去了。”

月梅舞咬了咬嘴唇，清了清发堵的嗓子，问到。

“那他，娶你了吗？”

美杜沙这次才又笑了，笑容的含义秦一一看不懂。

“没有。到死，他都没有娶我。”

月梅舞激动了，秦双脸上也露出不值得的气愤。

“那你还记得他干吗！他根本不值得！不值得你为他守着这个村子！”

美杜沙没有反驳她们的话，而是看向一直温柔帮秦一一揉着头，专注的望着怀中人的孟世宸，眼露羡慕。

“是啊！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要找个跟我爱他一样爱我的人。只可惜，眼睛看到了这个人，心里住下了这个人，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了。又怨又恨，甚至我们俩最多的回忆都是在争执，可还是在他死后不知不觉的帮他守着他一辈子的责任，他的牵挂。”

“不过快好了，等我再找到了他，一定要让他还我，换他来守着我一辈子。”

“那要是他还是不能娶你呢？”

秦双握紧手里的东西，抬头问出了这句话。

美杜沙再一次展现出了那爽朗的笑容，让人看了充满力气的笑容。

“我们海盗，就是要勇往直前！不娶我我就缠到他娶，直到哪一天我不想要他了，才可以没有遗憾的放手。”

美杜沙的爱情在场的人都不懂，她们都是要什么就要得到，得不到就要扔掉的性格。不喜欢为了别人为难自己，也不会无条件的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秦一一也不懂原来爱情有这么多的种类，还有人为了爱情伤心伤神，赔进去一辈子赔掉所有也换不来自己想要的东西。想到这里，秦一一抬头，跟那双紫色的透着担心心疼的眸子撞到了一起。

她觉得，她们不懂，但是孟世宸会懂。如果自己真的不爱他，他会不会也这么守着自己一辈子？或许他不像美杜沙那样为爱牺牲，可他的付出和痛，那个时候又有谁会懂？

还好，还好他们是相爱的。

也许这次被暴风雨送到这里，最大的收获不是自己想的那些。而是懂得珍惜，懂得珍惜孟世宸的给予。

双臂紧紧的搂住孟世宸，小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逗得孟世宸愉悦的笑了起来。

故事也讲完了，美杜沙脸上的表情又轻松了一分。

“走吧，我们进去。”

这次还是只进了孟世宸和秦一一，秦绝四人加上齐齐，还有一直寸步不离跟着大家的小小守在外面。

还是那张小桌子，美杜沙坐在对面，桌子上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射出来的光都是昏暗的。

“之所以会头疼，是因为你的灵魂不稳定，而解决这个问题，以我的方法那就只有一个，催眠。”

可能是因为没有再需要避讳的了，又或者美杜沙怕秦一一他们不相信，所以跟他们说了她的来历。

她的族人传说中的祖先，就是海妖美杜沙。神话中的美杜沙是海王的女儿，她的眼睛看到谁谁就会变成石头。实际上在美杜沙族人的传说中，美杜沙只不过是一个科学解释起来，精神力特别强大的人。用眼睛就能催眠别人，让人陷入沉睡的状态之中。

而美杜沙的族人，特别是女子好像大都有这个能力，美杜沙更是这么多代以来的佼佼者，也是现在仅存的一人。她不仅仅用眼睛就能催眠别人，而且还可以看出别人的不同，具体是什么样的美杜沙没有说。她只是说，她第一眼看到秦一一的时候，就觉得她身上散发着刺眼的光芒，是个灵魂发亮的人。可是这光芒却不稳定，所以美杜沙才专注的看了秦一一一眼，本意是想催眠她一下，谁知道秦一一的意志力那么强，没有被催眠，却因为这一下光芒变的更加的不稳定。

“不过这催眠也没有那么神奇能控制别人的地步，只是眼睛可以代替那些催眠用的工具罢了。其实好的催眠师也有用声音就可以催眠别人的，所以这也不是什么神奇的不得了的事。”

孟世宸眼眸一闪，美杜沙接着说。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为她催眠的，至少要对症。就好像她头疼就不能给她吃拉肚子的药一样。我信这种东西知道如何下手，你找了别人瞎弄一通，很可能还会造成反效果。”

“快。”

孟世宸不想听那些没用的解释废话，他只想让美杜沙赶快治好秦一一，让她不用再难受。

“不要耍花样，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孟世宸倒是难得对别人说出这么一大段话，实在是他不敢拿秦一一做赌，如果可以，他多想有完全的把握以后再用在秦一一身上。

“只要你答应我的会做到。”

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现在应该也要半夜十分了。秦一一到最后累的睡着，而美杜沙也瘫倒在椅子上。

“怎么样？”

孟世宸不敢再吵醒秦一一，只能问到美杜沙。

美杜沙的声音变的虚弱无力，对着孟世宸点头。

“应该没有问题了，她的意志很强大，看来就是没有我，将来也会自己慢慢好起来的。”

孟世宸凝视秦一一睡得安稳的小脸，唇边的笑容终于绽放。摸了摸秦一一的小脸蛋，抱在怀里用力的搂了一下。

“不过她好像太操劳了，最近这段时间头疼可能还会偶尔出现，尽量休息吧，多休息才是养好身体的根本。”

孟世宸难得的听话点头，抱着秦一一出门，他要尽快让小宝贝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

“答应你的，我会做到。”

美杜沙呆了一下，声音从嗓子里挤出。

“谢谢。”

孟世宸没有带着秦一一回恶狗开来的船上，他也看得出来秦一一经过这次的事对船是肯定没有好感的了。再加上船上毕竟有晃动，想让秦一一好好休息，孟世宸还是带着她回了这几天他们住的那个屋子里。

第二天秦一一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傍晚了，一睁开眼一如既往是孟世宸那宠溺深情的墨紫色双眸。

双臂环上他的脖子，主动亲吻了下他线条美好的薄唇。

“哥哥，我好饿。”

这句话可比别的话都来的让孟世宸安心，这证明小宝贝睡得很好，而且也不难受了。

同样在她的小嘴上啄了一下，把她抱起来穿衣服。

“睡了一天肯定饿了，先吃点粥，晚上再吃饭，要不然胃该不舒服了。”

“嗯。”

秦一一乖顺，孟世宸唠叨，这是两人只有面对对方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的状态。

等喂秦一一吃完了粥，孟世宸这才问到。

“宝宝头还疼吗？”

秦一一灿烂一笑，“不疼。”

大手一捞把小宝贝密密的紧在怀里，孟世宸的声音全是庆幸。

“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嗯。”

那些村民昨晚就被放走了，不过那一百个重装武士却一直站在海滩上围着他们的船。

秦一一决定马上就离开，齐齐和美杜沙也来到了海边。

见到被齐齐搀扶着的美杜沙，还有她那更加灰白的双眼，秦一一目光闪了一下。

美杜沙依旧是准确的看向秦一一，不过双眸却没了光亮。

“这就是代价了。不过其实原来也不太好用了，这下倒是清静了。”

“我可以带你和你的村民离开。”

秦一一想了一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美杜沙和齐齐都是身躯一震，扶着齐齐的手几乎掐进他的肉里。最后还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也许你们觉得我的决定特别的愚蠢，可我也不想更改。就这样吧，我会一直陪着他们的，这样很好。”

秦一一从来不强求别人，又看向齐齐。

齐齐感激的对她笑笑，然后看了看身旁的美杜沙。

“老大看不见了，没了我怎么行。”

秦一一皱了下眉，很快被孟世宸抚平，点头。

“好。”

两人还没等转身，美杜沙首先从兜里拿出一样东西交给秦一一。

“这个就是要我找你的那个人跟我要的东西。本来我跟他的交易是用你的命和这样东西去换他帮我除掉哈吉的，不过见到你以后我改变了主意，这东西我给他的是假的，这个我也没用，你拿着吧。”

秦一一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当看清以后，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没等她问，美杜沙自己解释道。

“这东西是早年抢来的了，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也不知道那人为什么指名要它。不过我想，你应该能用得到吧。”

秦一一也没掩饰，收好了手里的东西。

“的确。你真的不跟我走？我可以找个不次于这里的地方安顿你们。”

美杜沙对着秦一一笑的温柔，脸上的表情终于符合了她年龄的慈爱。

如果美杜沙不说，谁也不会知道她原来是个快七十岁的人了，外表看起来明明都只有四十岁左右而已。

“走吧，我让小虎给你们带路。”

扶着美杜沙走到海边，齐齐从领口拿出一个哨子模样的东西放到嘴里用力的吹了两下。

声音别人并没听到，不过远处的海面，不多时却开始翻滚浪花。一只巨大的虎鲸露出头来，又慢慢的转身游走。

“跟着小虎吧，我们出入也是靠它带路的。这个哨子给你，吹两次它就会出现。等以后这哨子没用了，麻烦你扔到海里就好了。”

齐齐看着手里的哨子，又看看远处的大虎鲸，最后把它递给了一旁的秦绝。

一直到秦一一的船消失不见，美杜沙才对身旁的齐齐道。

“怪我吗？作出这个决定。”

齐齐扶着她慢慢往回走，夕阳下的沙滩上，两人的身影被拉的长长的。

“怪你什么呢。他们的心已经变了，与其离开这里经历苦难，倒不如一次解脱了吧。”

这些年来这帮村民的心早就变了，由刚开始的为了生存下去杀人，变成现在的为了杀人而生存，他们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把灵魂卖给了魔鬼。在见到他们一次杀死了那么多人用来祭海神，并且脸上表情全是兴奋的时候，美杜沙就彻底的死心了。

不是没了哈吉就可以改变的，这群人，已经被同化成千千万万个哈吉了。而哈吉孟世宸也没有带走，当然给了他点惩罚，最后还是想让他在惊恐中随着这座岛死去。

所以美杜沙最后做了个疯狂的决定，她要秦一一答应她，如果她不能成为海的女儿，就帮她毁了这座岛，让他们和这座岛一起干干净净的消失。

“没想到最后能跟你死在一块儿。”

“哈哈！我很荣幸最后陪在你身边的还是我。算起来，我已经陪了你五十年了。”

“谢谢。”

“……不客气。”

上了船他们就一直跟着那头虎鲸走，这虎鲸应该是经常带船出入，速度不快，不过有时候也会消失一阵子。这时只要让人吹两下那个哨子，虎鲸过一会儿就又会出现接着带路。

真是不知道这种海中霸主齐齐是怎么训练出来的。这座岛给他们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神秘，好像提醒着他们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类所不知道的事情。

虎鲸带的路果然一路上风平浪静，来的时候走了几天，回去的时候还是用了几天。

出了这诡异的海域，见到外面不再阴沉的天气，秦一一几人的心情都跟着明亮了。

低头看向一边自己玩的欢乐的小小，秦一一招呼。

“小小。”

小小听到呼唤，屁颠颠的跑到了公大王和母大王的身边抬头看着秦一一。

秦一一伸手指向已经游回去快要不见的虎鲸，说的正儿八经。

“你老婆走了，跟它告别。”

小小没听懂秦一一的话，却还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嗷嗷了两声，真的像是在告别一样，逗得众人大笑。

秦一一却满脸严肃的跟小小聊了起来。

“你跟它是没有结果的，不要惦记。以后我会帮你找个跟你体型差不多的，唔，而且也是陆地上的。”

“嗷嗷～”

小姐，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是陆地上的都行吗？众人同情的看向对着秦一一叫的欢快根本不了解情况的小小。

孩子，你以后的老婆是个什么样子，我们很是期待啊！

“小姐，我们去哪？”

恶狗从船舱走出来询问秦一一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秦一一摸了摸手里美杜沙给她的东西，眼神放空了一刻。

“月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