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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蒸五福

虽说昨夜睡得晚了，可林忘早已习惯,并没有起晚,洗漱完毕后来到厨房,早有人开始忙和烧水,但因是林忘负责顾子青三餐,都不知他要做什么，所以谁也没开始动手准备。
林忘走到放置食材小柜前，目光从上面一一扫过,都说春日宜省酸增甘,以养脾气，林忘抓了一把大枣，又拿了核桃、白果、银耳加黑米熬粥。

又想着昨夜顾子青腹疼,八成胃口也不好，主食便没做太多花样，原本计划今日做三鲜蒸饺，林忘这会便改成了简单白面馒头，只是和面时加了点奶和糖，做成了奶香馒头。

小菜则*汁春笋和鲜拌莴苣，这些都是清淡菜色，少油腥。

要说三巧以前还真能偷懒，每日早上小菜多是些外面买现成，桌子底下备了十多样腌渍食物，每日换着吃，林忘第一次给顾子青做早饭，因那时没人跟他交好，都不提醒他，几样小菜都是自己做，连做了三天，得了顾子青大大称赞，说他做比外面千篇一律酱味小菜好吃多，反倒让几个没安好心人气了个够呛，林忘那会才知原来厨房备了不少外面买酱菜，但既然顾子青表明了吃腻了外面买，林忘也不能再像三巧那样躲懒，索性每日早上还自己做，剩下那些外面老字号店铺里酱菜，都便宜他们这些下人吃了。

其实林忘真没觉得自己做比外面卖要好，人家那毕竟是有招牌店铺，花样种类繁多，可能因是腌渍，每种都是盐多酱多，顾子青又常吃，这才觉得林忘做好。

这时，有人来厨房煮茶，林忘这就知道顾子青已起，这个时间应该净房洗晨澡，过了约两刻钟，小昭进来，亲手将装好早饭给顾子青端过去。

这之后，基本没林忘什么事了，刘鑫开始做大家早饭，其余人则将刚用过东西收拾整齐。

刘鑫也是手脚麻利，顾子青前头还没吃完了，他这边已经做好了，几人围桌边吃，林忘刚吃了几口，小华哥儿端着食匣进来了。

平时小华哥儿根本不负责这些琐事，这次见他亲自过来，众人都停下了动作，刘鑫是站了起来：“小华哥儿，锅里粥还热着了，可要给你盛一碗？”

刘鑫所说粥并不是他给下人们做白梗米粥，而是指林忘做黑米粥，下人们吃食材自然和顾子青不同，不过顾子青每顿饭不可能都吃光，也不可能下顿再给顾子青吃剩下，于是这些吃不完便赏给他身边一等下人，再有剩下，便给其他人吃，都是比较灵活事。

以前三巧掌管灶下时候，三不五时做多一些，凡是跟他交好，都能吃到一些好，凡是跟他不对付，他就让刘鑫故意克扣一些，顾子青整日忙着外面事，这种小事他也顾不上，一来二去，惯得三巧越发跋扈。

小华哥没看刘鑫，只略微摇了摇头，反而看着林忘，说：“二爷让你过去一趟。”

来顾府也有一周左右了，之前也一直没见过面，这连着两天都得顾子青点名，林忘心情有点微妙，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屋中其他人向他投来各种目光。

不管心里再怎么想，林忘却还是已经麻利地站了起来，不着痕迹抹了抹嘴，走到了门边。

林忘跟着小华哥儿来到前面，顾子青刚才厅里吃饭，如今正喝着茶，因这里不是顾子青寝室，所以林忘没有昨晚那么僵硬，还有心思扫了一眼屋中装饰，见多宝格上摆着各种物件，其中一个如小孩拳头大小石头，流光溢彩，一看就不是俗物，很是惹眼。

顾子青今个穿了身藏青色云纹单袍，腰上束着青金大带，足下踏着福字绢鞋，这一身装扮比平时少了分硬朗，多了分随和，再加上因昨夜腹痛没休息好，脸色稍微有些苍白，整个人不如往日锋芒毕露，林忘反而觉得没这么拘谨了，他只看了一眼顾子青，偏偏就那一眼，正好对方对上了视线，林忘略有尴尬，匆匆低了头。

顾子青嘴角含着笑：“今早小菜很爽口清淡，我很喜欢那个鸡汁春笋。”

林忘等了几秒钟，见他这句话确实说完了，才道：“都是一些寻常小菜，承蒙二爷不弃。”

顾子青又道：“中午我出去，不家里吃，不过晚上回来，你再做几样清淡。”

“晓得了。”

林忘以为顾子青给他叫来还有别话说，没想到来回就说了两三句，然后就让林忘下去了，别说林忘，就是顾子青身边伺候下人都有点摸不透顾二爷到底什么意思，按说每日都是由吴忧传达一天安排，不知今天怎么二爷亲自给厨郎叫来吩咐一通。

顾子青白天不家，林忘也不用干别活，懒懒散散，一白天就混了过去，甚至中午还小睡了一觉，待到下午，就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因早就想好了菜色，林忘倒是没有犹豫，挑出了菘菜、海参、鱿鱼、猪肚、香菇，准备做道蒸五福。

海参先要去腥，泡加了葱姜米酒里，搁置一旁。

香菇是干货，林忘用热水泡上，因这里香菇是真正野生山货，刚泡上没一会，就飘出一股浓郁香味。

拿来别人洗好菘菜，切大片，本应是先用油煸炒一下，林忘想顾子青肚子胃口不好，好少油，于是干脆没放油，直接干煸，等到逼出多余水分，再将软塌塌菘菜盛入炖盅里。

猪肚切条，鱿鱼切花，然后分别汆烫捞出，放炖盅菘菜上。海参泡差不多了，捞出切厚片，同样码放炖盅里，然后加盐和少许高汤，就可以蒸了。

利用蒸功夫，林忘又准备了别菜，顾子青说想吃清淡，他便做了清炒蒜苗、什锦素炒，光这些又有些太过清淡，林忘又做了个酸笋炒肉丝，算上蒸五福刚好是四个菜，主食仍是白面馒头，汤则是养胃莲子梗米粥。

身边有人跟着打下手，将该洗食材都洗好了，晚饭很准备好了。

林忘当厨师当久了，对时间把握很好，他将所有菜都准备好后，过了约一炷香功夫，小昭就过来传饭了。

小昭端着食匣来到偏厅，顾子青正坐椅上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也没睁眼，似乎是真累了一天。

顾子青身边另一个一等弘哥儿帮他净手，动作极为轻柔，小华哥儿则低头布菜，等都布好后，顾子青像是算准了一样睁开了眼，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看着一桌菜色，漆黑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小华哥儿一手揽着袖子，另一只手去掀炖盅盖子，那里面顿时飘出一股香味。

顾子青下意识看过去，这汤是黄白色，里面食材丰富，看着就诱人食指大动。

小华哥儿拿起一个小小碗，将蒸五福里每样食材捡一片搁碗里，再盛了一勺汤。

顾子青接过碗，先是喝了口汤，眼睛一亮，又喝了几口，然后夹一筷子香菇搁嘴里慢慢咀嚼，林忘盐放少，味道做淡，不一会，顾子青就将这一小碗都吃净了，也没就着主食。

蒸五福本就是道汤菜，林忘搁高汤不多，再一蒸，现下收到只有原本一半，但剩下这些融合了几样食材味道，正是精华，又有海参、鱿鱼鲜美，又有菘菜清香，又有香菇浓郁，再加上猪肚荤香，混合一起异常馨香味美。

顾子青脸上带着满意神色，点了点头，说：“今天中午恰巧也吃海参汤，状元楼厨子手艺虽不错，可随着从异邦传入咱们本土香料种类越多，他们做什么都要加一些，五花八门，香是香，但反而吃不出食材原本滋味了。”

周围人闻言都低低地笑了，弘哥儿站顾子青旁边，说：“二爷，您这话说，分明是您跑海去进了许多香料回来，各地卖都极好，如今怎么反倒说起这话了。”

顾子青也被他话逗笑了：“再香东西，吃久了也腻，还是这原汁原味好。”

其他人闻言仍旧抿着嘴微笑，反而小华哥儿和弘哥儿听了后不约而同楞了下，他俩跟顾子青身边长，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小华哥儿也只是愣了一秒，然后他又给顾子青盛了小半碗蒸五福，又用公箸夹了几筷子别菜，放到他跟前小碟子里。

之后吃饭，顾子青都没再说话，他吃时候，也并不是像别世家子弟那样，细嚼慢咽规规矩矩，只开始小华哥儿给他布了回菜，剩下都是自己吃，很随性。

顾子青饭量不小，那一小盅蒸五福几乎全吃光了，本就带着汤汤水水，之后又喝了多半碗粥，就着菜吃了一个馒头。

等下人将碗碟送回厨房，不少人故意扒头看一眼剩菜，他们到底顾子青厨房干了几年了，只根据剩下多少，就能判断二爷到底爱不爱吃，几人一看，就知二爷吃了不少，显然是爱吃，也有嫉妒林忘手艺，也有不甘心，因他们一直看着林忘烧菜，总觉得他做菜色步骤并不复杂，若是他们知道菜谱，一定也能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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