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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五年四月,诏遣谒者陈沈如燕,拜慕容俊为使持节、侍中、大都督、督河北诸军事、幽、平二州牧、大将军、大单于、燕王。//\桓温遣督护滕畯帅交、广之兵击林邑王文于卢容,为文所败,退屯九真。乙卯,赵王虎病甚,以彭城王遵为大将军,镇关右;燕王斌为丞相,录尚书事;张豺为镇卫大将军、领军将军、吏部尚书;并受遗诏辅政——
引言摘述
徐当狠狠地吐了嘴里的一口血沫子,然后一手扯下旁边那斜斜插着的支离破落的赵**旗,把手里的横刀搽拭干净,然后插回刀鞘去。赵复这瘦材说的好,贴身近战还是横刀好用,而且这沔阳出产的横刀锋利无比,只要从敌人身上挨过去,保证一道深深的伤口绝对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真是他娘的右陌刀将,你不服还不行。
想当年曾大人拜段焕、赵复为左右陌刀将,极为尊荣,号为三军骁勇之冠。徐当、张渠等人很是不服气,明里暗里都去打过擂台,下场无一不是惨败,要不是人家看在同僚的份上手下留情,早就让你少个物件回去了。
后来徐当等人被打服了,反而跟段焕、赵复二人成了好友,虚心地向这两位曾华指定的三军射箭、技击总教官请教了几招。
“大人!北原的赵军全数被歼灭。”卢震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大声禀报道。
那天听完甘芮的话,卢震、吕采、党彭早就心动了,后来悄悄地问旁边看守的梁州军士,打听梁州军士到底有怎么个丰厚法。
如果你是一名“光荣”的厢军,吃穿住行官府全包,兵器有官府配置,每年有两匹绢和六石粮食做为军饷,正当缴获按军功分配,每年还会根据军功大小给家里增配一次田地,而且不但服役期间赋税享受“军属优惠待遇”,就是十年服役期满还有三年的免赋税期;如果受伤回家,就是终生享受“军属优惠待遇”,每年还有一定的补饷。而要是不幸战死,家里二十年免赋税,官府出钱抚恤遗孤子弟长大,可送入武备预备学堂或者优先送入其它学堂,保证有个前程。
听完之后,卢震等人有点搞不清这是当兵还是去当老爷,这样的军士就是拼命战死了也值呀!
但是看守的军士又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这厢军不是一般人能当的,首先要有武艺在身,或擅骑射,而且也要能遵守森严的军法军纪,要是违反了军法军纪,轻者鞭打受刑,重者斩首示众,如果一旦降敌怯战,不但本人会受到严惩,就是家人也会因为你被剥夺军功而受连累。
但是卢震、吕采和党彭一合计,这样的军士要是不当那就真是山上的熊瞎子了,军法森严算什么?再森严也比赵军的那种残暴来得好,当即就投了梁州军。卢震本来是“晋人”,对王师自然有一种亲切感;吕采做为一个老兵知道赵军是混不下去了,就是回去也是绝路一条,还不是跟着梁州军干。而且正如刚才那位甘大人所说的,这仗打来打去,谁知道自己这几个人是死还是活,自己出来当边戍卒丁,家里就已经差不多当没这个人了。党彭光棍一个,更是无所谓了。
在卢震三人的带动下,两百多俘虏很快有近两百人愿意加入到梁州军,但是经过筛选,只有一百余人合格入军,卢震三人都在其中。其余的和不愿加入梁州军的俘虏一起被送回汉中,另外各自安排。
甘芮把这一百新兵散到各部,留下一屯人马驻守马街要塞,然后继续北上。而卢震很幸运地在“入伍测试”时被徐当看中,提携到了身边的直属队。
马街卡住了沿着武功水而成的斜谷栈道,而北原却恰好位于武功水汇入渭水的关口上,是个重要的渡口,上面有一座来往南北的浮桥,据说还是前赵刘曜时为了攻取梁州和武都而修建的。
徐当带着前锋营,稍事休息了一下,然后急行了三十里山路,在入夜时赶到北原南岸渡口。蹲了半夜之后,在黎明前又是梁州军惯用的夜袭,杀散了南岸三百余守军,再抢过桥,再攻占了北岸桥头,厮杀半个多时辰,全歼北岸三百余守军。
看着来报信的卢震,徐当心里一阵喜欢,真是一个不错的小伙,才十七岁就有这样的资质。昨晚一战,这小子简直就是一只小老虎,一人手持腰刀背着长弓冲在最前面,远者箭射,近者刀劈,一口气杀了十多个赵军,颇有左陌刀将段焕的风采,回去以后一定把这小子推荐给段焕当徒弟。而且这小子机灵,至少比段元庆机灵,想到这里,徐当的肚子不由暗暗奸笑起来。
“好的,卢震,你去传信给甘大人,就说北原渡口收拾干净了,大队人马可以过渭水了。”
甘芮率领大队人马很快就过来了,看到徐当在北岸桥头等着自己,连忙策马走快几步,然后翻身下马,走到徐当跟前。
“定山兄,下一步我们的目标是扶风郡治郿县城。打下郿县我们就可以北托渭水和斜谷正式和赵军展开绞杀了。”待随从把坐骑牵走之后,甘芮对徐当说道。
“甘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你这一着是在执行曾大人的策略吧。”徐当点点头说道。
“临行之前军主曾经嘱咐过我们,不可过于深入关中,但又要把石苞打痛,打出我们的威名和旗号来。这郿县是最好的地方。”甘芮边说边在地上画一个简易地图。
“你看,渭水以南就是秦岭山区,而退回斜谷要道的北原和马街已经握在我们手里,”甘芮和徐当都蹲在地上,而甘芮一边指着简易地图,一边说道。
“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担心粮道和后路被截,而占据郿县的话向东可以威胁始平、长安,向西可以威胁雍县、陈仓,向北可以切断略阳、安定诸郡与长安的联系。”
“对,我们占据郿县之后,先将渭水以南的关中百姓全部迁回梁州,然后依据郿县向始平、陈仓等地四处侵扰,有钱粮就抢钱粮,有人就卷人走,装出一副趁火打劫模样,看长安的石苞出不出兵?”徐当用小木枝指着地图接口道。
“定山说的是。根据探马司的军情来看,现在石苞的大部军队集中在新丰、郑县一线,尾随出潼关的梁犊高力军,防止人家突然杀个回马枪,而西边始平郡能调集的人马应该不会超过一、两万人。只要我们把这些军队打残了,石苞自然心痛,等他调集东边的精锐过来时,我们可以从容地回师梁州,顺利完成军主给我们的任务。”甘芮越说眼睛越发光。
徐当听了一会,蹲在那里默然地想了一阵子,然后有些顾虑地说道:“这般举动的确是不错,可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要是这附近有北赵的大军,时间一久恐怕我们会陷入险境,毕竟这里是关中和陇西、略阳诸郡的要道,我们蹲在这里,长安石苞和陇西、安定诸郡自然会着急,到时东西两下夹击,我们到时想走都走不了。”
听到这里,甘芮站起身来拍拍手道:“临行前军主曾对我说道,长保呀,这万余梁州精锐都是梁州父老的子弟,都是每户人家的期望,可不能轻易折在你的手里,所以你凡事要三思而行,不可莽撞和冒进。”
说到这里,甘芮望了一眼也跟着站起来的徐当道:“但是你碰到赵胡的精兵,不要怯战,给我往死打,让赵胡知道我华夏男儿也是头顶天脚踏地的热血男儿,更要让关中父老知道,我梁州王师不是软蛋,敢跟凶残的赵胡拼命!要让他们看到王师北伐的希望。军主最后告诉我,如果你和定山被围了,我就是倾梁、益、秦三州之力也会把你们接回来。”
听到这里,徐当不由握紧了拳头,最后恨恨地说道:“好!既然有军主这句话我们就不能给他丢脸,不能给梁州军丢脸,不能给我华夏男儿丢脸!就如甘大人所说,先占据郿县然后等赵胡军过来,来多少我们都跟他拼了,也让他们看看老子手里的刀锋不锋利,砍他们的狗头是不是跟砍西瓜一样!”
看到甘芮也点了点头,徐当马上高声喊道:“卢震,卢震!”
在旁边远处巡视的卢震连忙跑了过来,走到甘、徐跟前,抱拳行礼道:“见过甘大人!见过徐大人!”
“原来是你小子!昨天是不是你问我什么是华夏子民?”甘芮看来还记得这小子。
“是的大人,正是我!”卢震兴奋地答道,前军将军领上庸太守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大官,而且还是“北伐”的王师官员,自然值得敬佩。
“原来甘大人认识这小子!好了,卢震,你传令给中军传令官,就说甘大人和我要召集紧急军情会议,叫各厢的都统领和各营的统领统统到这里来!”徐当下令道。
卢震欢快地应了一声,施了个礼连忙转身就跑,向中军传令官传令去了。
看着卢震的背影,甘芮对徐当问道:“定山兄,看来你很器重这小子!”
“是的,这小子不但骁勇无比,颇有段元庆的风范,而且鬼精鬼精的,要是军主看到了肯定喜欢。好好练练应该是个良才。”徐当答道。
甘芮点点头,他知道,在自己那位军主兄弟的熏陶下,跟着他的老人都喜欢用一套独特的曾氏方法去发现人才。“既然这样你多给他些机会,如果他真的不错,战毕后我和你一起联名向军主推荐,让他进武备学堂,进护军营。”
“好!只是希望他能在这一仗中活下来!”徐当沉声说道。
军情会议之后,甘芮留下一营兵马驻守北原渡口,然后徐当率领前厢军先行,直扑六十里外的郿县。
傍晚,前厢军前锋营一屯人马打着北原军的旗号,诈开郿县城的西门,然后一拥而入,占据郿县西门,而一马当先的正是刚被“假”什长的卢震。他手持横刀,背背长弓,所向披靡,挡者皆死,如同旋风一般冲进郿县西城门洞,然后左劈右砍,将几个准备关城门的守军砍翻,接着和手下那一什人马迎面痛击冲过来的数十守军。只见卢震手里的横刀舞得就跟破空电闪,杀得身旁三尺范围之内没有活物。
前锋营通过被控制的西门冲进郿县时,发现这座扶风郡城只有不到两千人马。开始的时候还能聚集起来跟前锋营对抗厮杀,但是随着前厢军冲了进来,本来就被杀得措手不及的北赵守军终于开始溃散了。
占据整个郿县城后,甘芮发现自己不但歼灭了两千五百余北赵军,还活捉了北赵扶风郡守和一个什么镇南将军,最重要的是居然发现郿县有大量的粮草,足有两万石,够两万余人吃上好几个月的。
甘芮问过那个扶风郡守,他只知道这批粮草是前两日从长安运集过来的,据说是要运给陇西、定安诸郡的边戍兵用度,这不,还有一万多民夫和大量的牛、驮马屯集在郿县城北。
再问过那个押运粮草的镇南将军,才知道这批粮草是从长安附近紧急征集的。梁犊等高力军最开始不就是被充当民夫运粮到陇西等诸郡给边戍兵卒用度吗?结果粮还没运上去,这边先反了,搞得诸郡的边戍兵卒都断了粮,所以跟着起兵的也不少。
石苞好容易赶跑了梁犊的高力军,他可不希望陇西诸郡的边戍兵卒因为缺粮而又起变故,所以赶紧筹了些粮草运上去,安抚那些饿得嗷嗷直叫的边戍兵卒。可惜这次到了郿县又被劫了,看来这石苞今年是他的本命年。
明白原委之后,甘芮也不客气了,下令一万多民夫驱着牛马将大部粮草经北原、马街和斜谷回汉中,再下令加紧将郿县附近地区和渭水以南始平郡的百姓共五千余户三万多人全部迁回汉中,另外一边在郿县加紧备战,一边派出探子四处侦探,防备可能过来的北赵军队。
甘芮料到会遇到北赵军,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遇上了。
第三日一头撞到郿县的北赵军是姚国率领的一万余人马,他们和麻秋部的两万余人原本是驻扎在天水等郡的征凉州军。在槐里一场大战,麻秋部和石苞的嫡系损失惨重,死伤过万,反倒是姚国部没有什么损失。石苞担心断粮一段时间的陇西诸郡边戍兵有变故,就一边运粮上去,一边调姚国部回驻天水郡,以防不测。
两军在郿县东五里列阵而战。
远远地看到对面那面奇怪的上蓝下黄红星旗以及那面醒目的“晋”字旗,姚国有些不太敢相信,晋军居然打到这里来了。不可能吧,赵军不去找他们的麻烦都是万幸了,他们居然敢北上来找死。
再看看旁边的几面旗帜,“晋前军将军甘”,“晋武烈将军徐”,都是有模有样的,有正式字号,看来不会是那种自称的“晋征东大将军”。再看看那排列的队形,也整齐有序,不像是放牛看羊的。
“且子,”姚国叫着副将的名字,“你带上五千步军往前冲一冲,看看这些晋军有多少分量。”
“是的,大人!”姚且子应道,他和姚国都是羌人,而且都是一族的。
姚且子策马跑上前去,高声发了几个口令。不一会,随着一阵阵战鼓声,五千赵军步兵整齐地走了出来,列成战斗队形,面向晋军站好。
姚且子看着还算整齐的队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很有气魄地一挥手,高喊道:“进攻!”
赵军慢慢地排成一个锥形阵,缓缓地向晋军走了过去,他们褐色的铠甲或皮甲在阳光中显得很沉闷,似乎是那种用久了没有油光的陈年老货一样,但是他们手里的刀枪却是闪着寒光,显示它们应有的威力。
很快,赵军前锋离晋军前列只有一千五百尺了,赵军军士已经能看清对面晋军军士们的铠甲和服饰了,最前面是一排排奇怪的盾牌,有棱有角,看上去很像龟壳。而在排得密密麻麻的龟壳盾牌中间,现出如林的长矛,无数的矛尖雪亮雪亮的,在阳光下有点晃眼。再后面就看不清楚了,只知道黑压压的一片,应该有好几千人吧。
赵军对晋军可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反而还有一种心理优势。虽然赵军在河南(甘肃黄河以南)打得艰难无比,但是对付晋军却是胜多输少。
正当赵军们雄纠纠气昂昂地向晋军开去时,对面的晋军却在紧张有序地忙碌着。
一队晋军有四什神臂弩手,两什长弓手,一营有三十六什神臂弩手和十八什长弓手,而在整个阵中布置了两厢步军,这样就有两千一百六十名神臂弩手和一千零八十名长弓手。徐当一声号令,命令被一级级地传了下来。
神臂弩手将手里的神臂弩往下一斜指,弩身前端的踏套刚好落到地上。弩手前脚往前一踏,刚好踩住踏套,而整个弩身正好靠在前大腿和腹部上。弩手双手拉住弩弦,同时一用力,弩弦吱呀一声被往后拉了起来,由于有偏心轮,很容易就被拉到了弩机上挂在那里。
拉好弦,弩手左脚一退,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弩托靠着肩膀上,一使劲就托起了弩身,斜对着上空。托稳之后,弩手用右手从竖放在身边的箭筒里取出铁羽箭,放进箭槽里。
各什神臂弩手准备好了之后,徐当对着当值官一点头。当值官大吼一声:“试射!”
只听到“砰”一声,然后嗡的一声划破天空,最后一排的一名神臂弩手扣动了弩机,铁羽箭应声而出。
越走越快的赵军突然听到这隐隐约约的嗡嗡声,都不放在心上。只见从空中飞下来的铁羽箭“噗哧”一声钻进前面第二列一名士兵的身体里,顿时就将他射翻在地。
赵军看到只有一支箭飞了过来,正在狐疑时,晋军那边已经知道赵军进入到射程之内了。当即徐当就暴喝一声:“射!”
骤然间,一声巨大的“砰”声从晋军阵中传出,接着随着一阵巨大而沉闷的“嗡嗡”声,一朵黑云从晋军阵中飞出,向赵军扑去。
没等看得目瞪口呆的赵军反应过来,箭雨“嗡”地一声就像夏天突如其来的暴雨,全砸在赵军的头上。只听到惨叫声彼此起伏,连绵不绝。全身都是铁制的神臂箭矢就是去势已衰,但光凭它们从空中自由落体的那股力量,就算不能钻透身穿铁甲的军官将领,对于那些身穿皮甲等轻甲的普通步兵却绝对是一箭一个洞,绝不含糊。
五千赵军步兵顿时倒下去两、三百人,整个队形有点慌了,但还是在继续前进。旁边指挥的姚且子极其的愤怒和惊讶。他愤怒的是自己第一次还没有接战就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惊讶的是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一千多尺外就能拉弩开射的,而且还箭箭要人命。
没过多久,又是一声巨大的“嗡嗡”声,黑色的箭雨又飞了过来,向赵军士兵的头上飞来。姚且子几乎要晕过去了,刚才他好容易想明白,这么霸道的强弩应该不是人力能拉得动的,不是靠牛拉就是靠马拉的,上弦应该需要一段时间。可是一转眼才多短一点时间又开射了。
看到自己的部下在暴雨洗礼下又倒下去两、三百人,姚且子几乎要发疯了,准备下令全线快速出击,却听到姚国在后面发出鸣金收兵的命令,只好悻悻地领兵回撤,可是临走的时候还是挨射了一轮。
赵军缓缓退回营寨中,而晋军依然不动,只到数百军士出得阵中,将满地的箭矢全部收集回去,连插在赵军军士尸体上的都不放过,过后才缓缓地退回郿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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