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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情深恨更绵

孟朵守着小叔、小姑半点睡意都没有，她的脑子乱哄哄，耳朵竖起来听外面的动静。
不知道大伯可寻着豆花了？大伯是跟她私奔了，还是找地方把她藏起来了？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回来？不会是村长带人找到他们，正在村公所里审问吧？

一想到村公所，孟朵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上一世在那个地方受到的屈辱历历在目，她红了眼睛又在心里骂自个不中用。

明明是重新活了一次，却仍旧改变不了家里的状况。出大价钱买蛇的人没出现，豆花还要去给人家做妾，家里的饥荒半点不少。

如果大伯把蛇卖给益寿堂掌柜的，十两银子就稳稳当当到了手。有了银子，大伯去豆花家提亲，不怕豆花娘不答应。原本以为仗着前世的记忆能改变生活，可一切都变了样，她越想越自责，觉得一家人包括豆花的不幸都是自己的缘故。

突然，一阵狗叫声由远及近的响起来，她立马坐直身子往外面张望着。

黑漆漆看不见一个人影，片刻，出现隐隐绰绰的光亮。不多时，孟大的声音响起来。

孟朵赶忙下地开门，连厚衣裳都来不及披。

“外面冷，快进去说话。”孟大扭身关了院门，二人回了屋子。

孟朵顾不上自个穿得轻薄，急忙追问豆花的事情。孟大侧着脸回道：“豆花出去采蘑菇在小树林里迷了路，眼下已经找到被她娘带了回去。”

听见这样的说辞孟朵一怔，夜色中看不清孟大的表情，不过她却明显的感觉出他的低落和无奈。她忍住心头的诧异，干巴巴的回道：“大伯和豆花无事就好。”

第二天，村子里果然流传着豆花迷路的事。不过还有人私底下议论，说是豆花不愿意给王老爷做妾跑了出来，没想到被人发现抓了回去。不管是哪一种，都没把孟大牵扯进去。孟朵庆幸又诧异，还有几分担心。

豆花娘逢人就显摆豆花要去富贵人家做妾，好像半点不在意豆花逃跑的事。

眼见王家过来抬人的日子快要到了，豆花却再无了动静，似乎一心待嫁。

孟朵去白家门口转悠了几次，见到豆花娘只好避开。不曾想这日豆花的弟弟却来找她，说是豆花想要在出嫁前见她一面说说体己话。

她心里纳闷，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去了。一进白家，就见豆花正在绣枕头套子，她娘难得满脸带笑的瞧着她。

“小朵来了，快过来跟豆花说说话。你们姐妹相好一场，她就要嫁到富贵人家，恐怕以后难见面。”

孟朵听了这番话心中更加诧异，挨着炕边坐了直直的瞧着豆花。

“你出去忙活吧，我们不过是说说话。若是我还存了心不嫁，大不了一死，日夜看着也白扯。你就放心吧，我想明白了。”豆花抬头说着，眼睛也不看她娘，脸上是孟朵没见过的决然。

豆花娘听了笑了一下，“这孩子，谁看着你了？你们说话，我去磨豆子。”

“把门帘子揭开！”豆花喊了一嗓子。

孟朵正在奇怪，就见门帘子被打起来挂在门上，豆花娘讪讪的出了外屋，站在院子里假装不经意的往屋子里张望。

“豆花，你……”

“你是想说我变了？”豆花冷哼了一声，看着院子说道，“我是想明白了，心甘情愿往火坑里跳！”

她略微停了一下接着说道：“那晚孟大哥在小树林找到了我，他给了我两条路让我选。一是藏起来等事情过去再露面；二是乖乖回去等着给人家做小妾。若是你，该如何选？”

“我选了第二条路。”不等孟朵回答她就继续说着，“我娘收了人家十两银子，卖身契上写的明白，若是我没进王家门就跑了，要赔人家二十两。我们家哪里出得起二十两银子？卖房子卖地也不值这个价钱。我跑了，却连累一家人受苦。再说，即便我跑了又能跑到哪里？一辈子像过街的老鼠，到处漂泊。倘若被王家逮住，只有死路一条！反正早晚都是一死，我就不连累爹和弟弟了。”

豆花满脸绝望的说着，想到了那晚上孟大说这番话时冷静的脸。

她想要抛却一切跟自个心爱的人远走高飞，可到了眼下她才发觉自己不过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孟大会帮助她，却无关男女之情。既然不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她的逃跑又有什么意思？

“让大伯把你偷偷藏起来，有我们吃的就有你吃的，哪里会让你四处流浪？”孟朵听了说着。

豆花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来回变换。即便是对着自己的好姐妹，有些话她也说不出口。

那晚，她看见孟大就扑了过去，孟大却退后了几步。她听见孟大冷静的分析，宛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底下。自己就要去给老头子做妾，他怎会如此平静？

她大喊大叫，失去理智一般脱了外衣，孟大却扭过脸去半点都不动容。

她偏不信邪，露出胸口抱住孟大，“我的第一次想要给心爱的人！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个要挟你。过了今晚，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孟大毫不迟疑的推开了她，那眼神和表情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诧异、为难，还有一丝轻视。

她登时就如遭雷劈，心如死灰，看着孟大帮自己整理衣裳一把推开了他。

“既然你心里没有我半分，你何必假惺惺过来？我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孟大，你记住，我会活得更好！我会让你后悔今晚上的所作所为。”

对，眼下她的心里满是恨！她恨孟大的无情，恨自个亲娘的无情，恨她不能无情！

“豆花。”孟朵看着她的脸越发阴沉狰狞，不由得心里发颤，“大伯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的样子好吓人！”

“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守着穷家过穷日子，我要大富大贵享福去了！多谢他让我想明白，不过我恨他！”豆花牙咬切齿的回着，“你走吧，我要躺着睡觉。”说完躺在炕上背对着孟朵一言不发。

孟朵见状只好回去，把这话跟孟大说了，孟大只皱皱眉头并未说什么。

第二天，王家打发了一顶小轿来接人。豆花穿着鲜艳的水红色衣裳，脸上抹着胭脂，衬得整个人多了几分俏丽。孟朵没有去看热闹，孟大照常进山打猎，不过去了一整日都空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