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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讨债

承恩伯府。
内院西北角有一座小独院,地处角落,荒凉偏僻,四周草木繁盛。

女子嘶哑的喊叫声和嘤嘤哭泣声传来,紧接着又传来杯盏饰物落地摔碎的声音。院子里两个粗使婆子、两个小丫头互看一眼,都不动声色,继续干活。

“姨娘,您快别哭了,时候不早,赶紧洗漱收拾好,去给公主请安。”

安纹哭得梨花带雨,接过玲玉递来的毛巾,扑在脸上,又嚎哭了几声,才慢慢止住哭声,高声抽咽,“昨晚伯爷宿在哪了?你们打听到了没有?”

“姨娘,我们跟府里的人不熟,又没银子打点,去打听也没人理我们。”秋霜哽咽叹息几声,又说:“奴婢隐约听守二门的婆子说伯爷这两晚都没进内院。”

“只有两晚没进,那前几晚呢?他都宿在哪儿了?”

安纹被抬进承恩伯府十多天了,前三天,沈承荣都宿在她房里,夜夜耕耘播种,彻底解了她催情香的毒。可安纹与人为妾,心里不爽,对沈承荣很冷淡,在床上跟木桩差不多。沈承荣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到现在,有七八天不登她的门了。

这座小院里不因沈承荣到来而热闹,却因他不来而冷落。虽说在承恩伯府吃食茶饮没人苛待她们,但那种漠视疏离也不是安纹这种掐尖要强的人能承受的。

见两个丫头谁也不说话,安纹一把扯掉床帐,又呵呵咧咧哭起来。她被抬进承恩伯府这些天,派人给武烈侯府送了几次消息,都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映。

那天,事发突然,她被匆匆忙忙抬过来,两个丫头只给她收拾了一些随身的衣物首饰。她的贵重物品、私人珍藏还有怡情娱志的用具一件没带。

她给武烈侯府送信,让徐瑞月亲自把这些东西给她送来,再给她带些银子过来。几天过去了,人没登门,物品银钱没收到,连个回音都没有。

安纹不傻,她深知自己因才情样貌出色,是武烈侯府用于联姻的棋子。现在她沦落到与人为妾,武烈侯府就把她当成的弃子,根本不管她的死活了。

没有娘家倚仗,再没有男人宠,她就只能在承恩伯府呆到人老花黄,默默等死了。她是个不甘于失败的人,所以,她思来想去,决定先套住男人的心。

“你们这两个废物,连点消息都打听不出来,要你们有什么用?”安纹越想越气,拿起湿毛巾冲秋霜和玲玉乱抽一通,打得两个丫头慌忙抱头哀求。

“安姨娘,收拾好了吗?给公主请安的时辰到了,李姨娘都过去了。”管事婆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听上去有一种公事公办的恭敬。

“马上就收拾好,劳烦朱嬷嬷稍等。”安纹略带沙哑的声音温柔客气,手里却扯着毛巾,咬牙切齿,低声诅咒,“都是贱人,都去死。”

秋霜站起来,“姨娘,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安纹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到秋霜身上。秋霜快二十岁了,身材发育得很好,又纤细窈窕,相貌也很清秀。她的目光又落到玲玉身上,玲玉没秋霜身材好,却比秋霜长得漂亮。她打量这两个丫头,暗哼一声,心里有了计较。

“你们不都想做通房丫头吗?今晚你们两人谁把伯爷请来,就伺候伯爷。要万一肚子争气,生下一男半女,到时候也是半个主子,地位肯定不比我低。”

两个丫头互看一眼,脸上闪过喜色,齐声向安纹道谢。这些年,她们二人在侯府耳濡目染,认为先做通房丫头,再开脸抬姨娘,是做丫头的唯一出路。给承恩伯做通房丫头,总比给功不成、名不就的徐慕轩做通房丫头更有前途。

玲玉想了想,说:“奴婢听说伯爷无子,只有、只有胜战伯这个养子,胜战伯的爵位比咱们伯爷还高,将来承恩伯府的爵位……”

安纹狠厉的目光划过玲玉的脸,这丫头比秋霜聪明得多,可正因为聪明才危险。这几天,安纹也想开了,给沈承荣做妾已成事实,再也没有别的出路。

她也知道沈承荣无子,沐元澈不可能在袭沈承荣的爵位,她要是给沈承荣生下儿子,那岂不是承恩伯府的继承人?即使养在慧宁公主名下,她这个生母也比普通妾室高贵。她一直在思虑此事,没想到让玲玉说破了,由不得她不心惊。

她想让丫头争宠,把沈承荣留在她房里,以便她早点生下孩子。可若是丫头也有了这个心思,还会跟她一条心吗?岂不成了她的心腹大患?

安纹叹了口气,说:“你们陪我到承恩伯府,我们就是姐妹,以后不管谁的肚子争气,都要互相帮助,我们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在承恩伯府立足。”

两个丫头赶紧点头,主仆三人互怜互爱,却各怀了一份心思。更衣梳妆完毕,安纹带玲玉和秋霜去给慧宁公主请安,三人有了目标,人也精神了许多。

承恩伯府内院正中有一座三进的大宅院,装饰修缮得辉煌气派。宅院内亭台楼阁精致豪雅,雕栏玉砌描龙绘凤。院内除了房舍楼阁,中间还有一个大花园环绕在一个小湖溏周围,玉桥流水,清荷泛波,奇花异草,芳香浓郁。

慧宁公主每天卯初起床,除了狂风暴雨之日,她都会在湖溏边上练刀剑拳脚。练完功夫,她还要围着湖溏走上几圈,闲散漫步,吐纳呼吸。散步的时候,下人就会趁机跟她汇报承恩伯府内外的情况,以及她交待下去让办理的事宜。

“给母亲请安。”沈婉和沈娇过来给慧宁公主请安。

沈婉和沈娇虚岁都十四岁了,正是宛若豆蔻初开的年纪,芳香娇艳。本来李姨娘怀沈娇在先,却因慧宁公主“早产”,沈婉就比沈娇大了一个多月。嫡庶尊卑有别,却因慧宁公主不拘俗礼,两个女孩自幼一起长大,相处得很和悦。

“今天谁起得早呀?”

“回母亲,郡主比女儿早起一刻钟,女儿贪床,请母亲恕罪。”沈娇率先回话,恭敬有礼,比起其他人家的庶女对嫡母的敬畏,沈娇反而和慧宁公主很亲切。

先皇在世时,沈婉被封县主,当今皇上登基后,又封她为郡主。

“妹妹起得也不晚。”沈婉一手拉着沈娇,一手挽着慧宁公主,笑脸娇俏。

“谁也没本宫早,罚你们围着湖溏走上五圈,谁走不到就不许停。”

“是,母亲。”两人互相吐了吐舌头,开始围绕湖岸走路。

慧宁公主坐到凉亭里,李姨娘赶紧过来行礼请安,并送来养胃茶。慧宁公主喝了几口茶,冲李姨娘点了点头,李姨娘这才恭声汇报内院的情况。

这些年,慧宁公主操劳国事,外面应酬也多,承恩伯府内院的小事都由李姨娘打理。李姨娘只有沈娇一个女儿,没野心,又是聪明人,很得慧宁公主信任。

“公主,不是婢妾多嘴,那安姨娘可真是个暴燥脾气。”李姨娘拿出一份帐单,又说:“自她过府这十多天,光她摔碎的杯盘碟盏、器皿摆设就价值几十两银子了。婢妾本想告诉库房不再给她房里添这些东西,又怕人家说苛待她。”

慧宁公主轻哼一声,说:“继续给她添,她愿意摔也别拦她,摔坏多少给她记帐。到月头就从她的月钱里扣,她的月钱不够扣,就从驸马的月钱里扣。你告诉驸马和安姨娘,就说是本宫说的,损坏东西照价赔偿,驸马也该替安姨娘担当。”

有子女的妾室每月五两月钱,无子女的妾室每月三两月钱,这是京城名门旺族内宅通行的例银。沈承荣每月有三十两银子,这也符合权贵圈子里的标准。

目前,安纹已经把一年的月钱都摔出去了,每月不用再惦记给她发月钱了。

“公主英明,损坏东西确实应该照价赔偿,何况她是故意摔碎的。”

李姨娘心中暗笑,以后,她会让人多在安纹房里摆放贵重物品,争取让安纹赔上一辈子。沈承荣每个月的月钱也只有三十两,替安纹赔不了两个月,就会大发雷霆。只要沈承荣不再维护安纹,她想把安纹揉圆捏扁还不是一句话吗?

安纹带两个丫头过来请安,行过礼之后,慧宁公主就让她侧立一旁。李姨娘来跟安纹见礼,被她狠狠瞪了一眼,仍满脸含笑。

“这几天一直想召你过来问话,听说你情绪不稳,本宫也便于打扰你。”慧宁公主扫了安纹一眼,神色淡淡,说话的语气却不任何人置疑。

“婢妾情绪很好,公主不要听人胡言乱语,抵毁婢妾。”安纹狠狠瞪了李姨娘一眼,陪笑说:“公主有什么话要问婢妾,婢妾一定知无不答。”

慧宁公主点点头,吩咐道:“桂嬷嬷,让人把早膳摆到花园,把婉儿和娇儿的份例也一起拿来,让她们陪本宫用膳,让安姨娘也留下来伺候。”

“桂嬷嬷,您歇一会儿,我去告诉他们。”李姨娘笑意吟吟传话去了。

安纹冲李姨娘的背影狠狠瞪了几眼,这些天,沈承荣一定宿在李姨娘和她的两个通房丫头房里。要想把沈承荣留下身边,早日生下儿子,就要先除掉李姨娘。

“安姨娘,徐家那个童养媳是什么来历?你可清楚?”

“她?公主是万金之躯,了解那贱人干什么?”安纹想起沈妍就咬碎银牙。

桂嬷嬷扫了安纹一眼,“安姨娘,在公主面前,不得口出粗言恶语,公主问话,你只需回答,不能反问置疑,这是规矩,你要谨记在心里。”

“是,嬷嬷。”安纹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慧宁公主面前猖狂,赶紧跪地施礼,“婢妾口不择言,请公主恕罪,可婢妾说的是实情,那人确实出身低贱。”

“说说看。”慧宁公主喝了一口茶,凝望远方,面色清冷。

“回公主,徐家四少爷幼时养在金州,十二岁才接回京城,那个童养媳就是在金州订下的。听说那人的父亲死了,还有人说她父亲又娶了一个贱人,不要她母亲了。她随母亲和弟弟逃荒到金州,穷困潦倒,才给徐四少爷做了童养媳。后来,她母亲又带她弟弟改了嫁,她现在孤身一人,穷苦无依,才死赖在徐家。

徐侯爷和郡主嫌她身份低贱,一直想退掉这门亲事。可那人生性凶横,刁蛮泼辣,自来到武烈侯府,又是打下人,又是砸厨房,惹出好多事端。徐家怕事情闹开会流言四起,有失皇亲国戚的体面,就把退婚的事压下了。”

慧宁公主冷哼一声,暗暗咬牙,问:“他们母子去金州之前的事你了解多少?”

“回公主,婢妾不知。”安纹想起玲玉和秋霜是金州人,忙说:“公主,婢妾的两个丫头都是金州人氏,曾在平家伺候,对那人了解较多。”

玲玉和秋霜赶紧跪下行礼,没等慧宁公主多问,她们就把所知道的有关沈妍的事全讲出来了。她们现在都恨沈妍,所讲之言也加进了很强的感情偏颇。

下人摆好早膳,沈婉和沈娇围着湖岸走完五圈,过来陪慧宁公主用早膳,沈承荣也过来了。慧宁公主只留李姨娘伺候,让安纹主仆退下了。

安纹神色悻悻,她本想利用伺候早饭的机会对沈承荣大放电光,结果被慧宁公主扰了。她很生气,又把秋霜和玲玉打骂了一顿,心里才舒服一些了。

“听说项怀安和汪仪凤这两天就到京城了,皇上让项怀安补了顺天府府尹。”

沈承荣讪讪一笑,“这、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怎么……”

慧宁公主轻哼一声,问:“汪仪凤所出的儿女是叫沈妍和沈蕴吗?”

“是,公主怎么、怎么问起他们了?”

慧宁公没回答沈承荣的问题,“你去年去金州督战,见过他们母子吗?本宫听说沈蕴一直由汪孝贤教导读书,没在金州,你应该见过沈妍和汪仪凤吧?”

提起沈妍,沈承荣就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除而后快。去年到金州督战,他差点丢命,别人回来受封赏,他回来被弹劾,京城有关他的丑闻漫天飞。而金州上的弹劾折子几乎都跟他向济真堂索贿有关,这可是沈妍给他挖下的大坑。

“别提那个逆女,提起来我就想勒死她。”

“呵呵,本宫也想勒死她,就由你全权代劳吧!”

沈婉睁大眼睛,问:“母亲、父亲,沈妍是谁?为什么要勒死她?”

慧宁公主摸了摸沈婉的头,“不关你的事,赶紧用膳,教习嬷嬷等你们呢。”

沈承荣不明白慧宁公主为什么会恨沈妍,仅因为沈妍是他的女儿?这似乎说不过去,慧宁公主一直对沈娇很好。听说慧宁公主想勒死沈妍,沈承荣不但不担心,反而很高兴。他只想把沈蕴要回来,在他心里,沈妍早就是他的敌人了。

用完早膳,慧宁公主带几个心腹下人去看沐元澈,主仆边走边说话。

“公主莫要忧心,派去金州的暗卫还没传来消息,汪仪凤所出之女和徐家的童养媳或许只是重名,天下人这么多,难免有名字相同者。”

“是重名还是一个人,那只是小事一桩,无须本宫忧心。就算沈承荣认下女儿,也不过就是一份嫁妆、一重身份,本宫根本不在乎。”

慧宁公主停顿下来,重重长叹,“本宫担心的是澈儿,你看那日在徐家,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稍加留意,就能看懂他的心思。当年,本宫冒着没命的危险生下的儿子,又辛苦多年把他养大,决不能让他被一个女人毁了。”

桂嬷嬷刚想在劝慰,就有暗卫传来消息,玉姑姑接过纸条,念给慧宁公主听。

“千味鸭铺?跟承恩伯府离得还真近,本宫这就去会会她。”

……

用独家秘调的作料腌制,经过蒸煮薰烤等多道工序做成的鸭翅味道鲜美,涂上一层微辣浓香的酱料,哪怕闻一闻,就能让人食欲大开、口水直流。酥软的鸭肉、酥碎的鸭骨嚼在嘴劲道入味,大块朵颐或细嚼慢咽都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沈妍正吃得口舌生津,边大吃边瑕想,不亦乐乎。满嘴流油、满手酱料,再配上她那张吃兴高昂的娇俏明媚的小脸,任谁看到都会由衷一笑。

慧宁公主没笑,反而脸色更沉,相比让她忧心之事,任何美丽都是错误。正是这灵动讨喜的模样勾引得她儿子魂不守舍,在她看来就是罪过。

看到堵在门口的不速之客,沈妍很惊诧,被突发的状况刺激,她呛得连声咳嗽,忙拿出手帕捂住嘴。她用手帕接住秽物,又擦了擦嘴,就把手帕丢掉了。深褐色的酱料沾在嘴巴四周,她讪讪一笑,邋遢狼籍也演变成自然随性的美丽。

“公主驾到,还不过来行礼。”

沈妍很快恢复平静,对于慧宁公主突然到来,她不反感,也不惧怕。不管慧宁公主为何而来,她自信都能应对自如,实在不行,撒泼耍赖她也很内行。慧宁公主若想大张旗鼓,早把宣去问话了,而不是把她堵到千味鸭铺里。

“嘿嘿,我……”沈妍站起来,突然大喊:“公主驾到,都过来行礼。”

慧宁公主只带了四个下人,主仆衣衫扮相都很普通,不认识的人根本看不出他们的身份。可见慧宁公主微服到此,是为私事而来,想避人耳目。

千味鸭铺的二楼一面是楼梯,三面是雅间,中间有一个圆形大厅,散放着一些桌椅。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厅里的客人不多,但来往穿梭的伙计不少。

“客官,您喊什么呢?谁来了?”几个伙计过来询问。

没等沈妍说话,就有一个太监掏出几块碎银子,塞给几个伙计,把他们打发走了。慧宁公主冷哼一声,走进雅间,坐到沈妍对面,身后太监关上了门。

“你是沈承荣的女儿?”慧宁公主已经确认了沈妍的身份,但她想听到沈妍亲口回答不是,有些事情她不想看到,就想从主观意识里去否定。

“不是。”沈妍回答得很爽快,又补充说:“谁缺爹谁认他好了,反正我不认他,他还欠我三千两银子,回头请您转告,让他尽快还上,别等我上门去讨。”

慧宁公主很想咬碎银牙来表达她满腔怒恨,可她咬下去,就牙根发酸,越咬越难受。看到沈妍那气死人不偿命的笑脸,她捏住拳头,却连骨节都僵硬了。

沈妍拿起一只鸭翅,涂了一层酱料,恭恭敬敬递到慧宁公主面前,小心翼翼说:“千味鸭铺祖传秘方做的鸭子,真的很好吃,您尝尝。”

慧宁公主挑起眼角,看着沈妍那张无辜的笑脸,满心的气恼转变成无奈。她虽说很强势,甚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也是一个明白是非、心胸宽阔的人。

沐元澈迷恋沈妍,只是少年情怀,不是沈妍勾引他。沈承荣抛妻弃子,又起了杀心,导致汪仪凤母子把他告上公堂,丢尽脸面,也不是汪仪凤母子的错。

做为母亲,她护子心切,怕爱子为情爱之事痛苦心酸,乃至抱恨终生。她想让儿子迷途知返,可她知道根源不再沈妍,即使杀掉沈妍,也与事无补。她深知自己没有理由恨沈妍,只不过遇上这种事,哪个母亲都会焦心不安。

沈妍睁大眼睛,眼底满含笑意,举着那只鸭翅,送到慧宁公主面前。慧宁公主的手动了一下,正犹豫是不是要接下鸭翅,同时接受沈妍的示好。她刚要伸手去接,不成想,沈妍拿着鸭翅在她面前绕了一圈,就塞进自己嘴里。

“千味鸭铺的吃食再好,也只能满足我们小老百姓,却入不得贵人的嘴。天下美味,哪里能美得过御膳房呢?贵人的口味高档,自然与百姓不一样。”

沈妍大咀大嚼,嘴里咯吱有声,她边吃边说,还不时露出谄媚的笑脸。吃完一只鸭翅,她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上的酱料,满脸惬意自在的满足。

慧宁公主看着沈妍那张与沈承荣几分相似的脸,心里又是气愤恼怒,又是感慨无奈。她很清楚沐元澈的脾气,只要他认准的事,就不会轻言放弃。沈妍的身份和处境很复杂,又与上一辈的恩怨交织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难解难分的局。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慧宁公主拿起一只鸭,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您吃吧!我请客,您涂上酱料尝尝,很好吃。”沈妍推过一碟酱料,用湿毛巾擦了擦手,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精巧的锦盒打开,呈到慧宁公主面前,“这是沐大叔给我打的欠条,让我跟您要一万两银子,你先确认真假,别说我蒙您。”

桂嬷嬷皱起眉头冷冷扫视了沈妍一眼,拿出锦盒里那块白棉布血书。检查无误,让慧宁公主过目。慧宁公主使了眼色,桂嬷嬷合上锦盒,就收进了袖袋里。

“银子呢?您不会赖我的帐吧?人不死、帐不烂,我可是还有证据呢。”沈妍满脸紧张怀疑,她现在摸不透慧宁公主的脾气,真担心慧宁公主会赖帐。

慧宁公主冷笑,“你刚才不是说人不死、帐不烂吗?也就是说人死了、帐也就烂了。你倒是提醒了本宫,本宫还真不想白白给你一万两银子。”

难道慧宁公主要杀人灭口、赖掉一万两银子?沈妍心里萌生出这个想法,吓了自己一跳。她还没活够呢,为一万两银子丢了命不值,不给就不给吧!

“行了行了,不就是一万两银子吗?我不要了,怎么说我的命也比一万银子贵得多。”沈妍并不害怕慧宁公主会杀她,只是一万两银子泡了汤,她又心疼又懊悔。她抓起一只鸭腿蘸了许多酱料就往嘴里塞,一副化悲痛为食量的模样。

慧宁公主轻哼一声,脸上闪过几丝笑意,她从手中的鸭翅上撕下一条,蘸了一些酱料放到嘴里,边嚼边问:“沐长风为什么会欠下你一万两银子?”

沈妍噘了噘嘴,犹豫思虑片刻,决定实话实说。至于那些话会给松阳郡主和徐家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和后果,由不得她多想,当年的事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沐长风是什么身份她不得而知,但他敢替慧宁公主打欠条,那肯定两人是极铁的关系。搬出沐长风,还能为自己争取胜算,致使慧宁公主不敢杀她。若慧宁公主看沐长风的情面,痛痛快快给她一万两银子,那就更好了。

听完沈妍的讲述,慧宁公主面色凝重。当时,沐长风给她传来消息,只说松阳郡主和西魏人勾结,计划把小女儿嫁给御亲王为侧妃,并争取徐家在军中的势力归顺御亲王。一封密信,只有聊聊数语,远没有沈妍讲述得那么清楚。

那时候正值太子和御亲王夺嫡争宠白热化阶段,沐长风这封密信让她防患于未然。松阳郡主还没回京,她就拿到了徐家在军中那部分势力的名单,把那些人争取到太子的阵营。太子之所以能上位,沐长风的密信也起了关键性作用。

慧宁公主没想到那些话是沈妍听到,以一万两银子的价格卖给沐长风的。难怪沐长风把这笔帐记到了她头上,也确实是冤有头、债有主。这个消息保住了她和太子的份位尊荣及身家性命,一万两银子的价格太低,这应该是无价之宝。

“当时沐大叔答应给我一万两银子,要知道现在根本拿不到银子,还不如当时不告诉他。”沈妍挑了挑嘴角,勾起眼角扫视慧宁公主,一脸不满。

“钱财是身外物,不能贪,你不懂这个道理吗?”慧宁公主的语气很清淡。

“我知道您也不是贪婪之人,那您又何必赖掉我的身外物呢?”沈妍偷偷观察慧宁公主的脸色,嘴里嘟嚷,看到慧宁公主面色平静,她也松了一口气。

慧宁公主轻哼一声,脸上绽开笑容,“千味鸭铺的吃食味道确实错,一点都亚于御膳坊的秘制。陆公公,每样都买一些,包成两份,带回府里。”

“奴才遵命。”

沈妍很大方地挥了挥手,高声说:“陆公公,你尽管去挑,不管多少钱,都记到我帐上,我请客。我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贪身外物的人,跟我不用客气。”

“你果真不是贪身外物的人。”慧宁公主的笑容里闪过讥诮。

“我一直都是,您以后就知道了,唉!我这人就是穷大方,我都习惯了。”

沈妍对慧宁公主的印象说不上坏,但有沈承荣插在中间,也不可能全无隔阂。但她处事精明,不会轻易树敌,即使她不喜欢慧宁公主,看银子的情面,依旧能笑得很甜美。她也知道慧宁公主不算坏人,可哪个正室的子女会跟小三和善呢?

“公主,您什么时候要是不贪身外物了,就是民女比山高、比海深的福份。”

“你刚才不是说本宫不是贪婪之人吗?”

“这句话您别当真,有时候我不得不睁着眼说瞎话,歪曲事实。”

慧宁公主冷眼注视沈妍,“这么说你刚才是恭维之语了?”

沈妍笑得很纯洁很傻气,叹了口气,说:“其实不算恭维之语,那是一顶高帽子,要是戴对了人,就是名至实归。要是戴不对,恭维话说尽,舌头嘴唇都磨破了,也没用。我有经验,唉!估计沈承荣欠我的银子也泡汤了。”

桂嬷嬷扫了慧宁公主一眼,又冲沈妍笑了笑,说:“公主又没说不还你那一万银子,倒惹出你这么多话,又不是办大事,谁出门身上会带一万两银子?”

“早说呀!”沈妍回过味来,原来他们身上没有一万两银子,没法还她。

慧宁公主轻哼一声,站起来,说:“沈承荣欠你的银子去跟沈承荣要,与本宫无关。沐长风既然替本宫欠下了债,本宫肯定会还上,不会落你口舌。”

说完,慧宁公主转身就往外走,几个下人也跟着出去了。

沈妍也忙站起来,低头垂手,摆出一副恭送慧宁公主的模样。慧宁公主下楼了,她才想起重要问题,现在口说无凭,那一万两银子怎么去要?

一万两银子还没拿到手,她的心还不能完全放进肚子里。接下来,她还要琢磨怎么跟沈承荣要出那三千两银子,其实,跟沈承荣要银子才是一场硬仗。因为沈承荣本身就不欠她的银子,只不过是掉进了她的坑里,她不坑爹心里就不痛快。

她吃饱了,正在擦手擦嘴,伙计送来一碗鸭架汤,说是免费赠送的,又送上了一份帐单。汤里飘着葱花、香菜,还有几根透明的粉条,鲜香浓郁,沁人心脾。

沈妍没理会伙计,也没看帐单,她决定先把汤喝完。免得看到帐单的数字心疼,影响喝汤的心情,本来就是亏出去的银子,再坏了兴致,岂不更亏?

“多少银子?”

“共四十两六钱五分。”

花得不多,沈妍松了口气,拿出一张面值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伙计,说:“你先别找钱,一会儿还有人过来吃东西,先给你五十两银子,吃完一块算。”

“好嘞,谢客官。”

丫头们回来,各自买了许多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给沈妍看,兴高采烈讲述采买的过程。沈妍让白芷歇口气,再去陪她买一些东西,又吩咐一个小丫头去告诉武氏主仆来千味鸭铺吃午饭,让黄芪带一个小丫头在这里等她们。

沈妍戴好帏帽,同白芷一起来到最繁华的街道,却没有采买东西。两人从人群中穿过,来到街尾,就叫了一辆马车,直奔济真堂而去。

她正筹划开办制作卫生巾和纯植物精油及药用化妆品的生产间。可就算今天她能把宅院买下来,有了地方,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就主要的是她没人手可用。

金财神对卫生巾沈恶痛绝,她要开生产间,估计金财神不会横插一杠。她想找金财神商量,从制药作坊里借调几个人过来帮忙,等她的生产间步入正轨,再把人还回去。金财神这小气包子,知道她有事相求,还不知道怎么刁难她呢。

她们到达济真堂已午时了,听说归真正在忙,她们就到会客厅喝茶休息。过了一会儿,归真进来,习惯性地跟沈妍汇报了济真堂这几天的经营情况。

自沈妍化名金半两在济真堂坐诊一天之后,济真堂的生意很快好转,现在更是如日中天。药房和医馆的病人络绎不绝,药材中转站和制药作坊的订单都排到下半年了。归真说起这些喜形于色,沈妍有成就、有银子赚,更是高兴。

沈妍跟归真说明来意,归真很痛快地答应给她调配人手,并再招一些人提前培训。沈妍很感激,把自己需要的人手和工具列出明细,让归真帮忙准备。

金财神听说沈妍来了,就到会客厅找她,一进来没说几句话,就把归真和白芷赶出去。沈妍见金财神的眼神和状态都与以往不同,不由悬起了心。

“我想……”沈妍满脸陪笑,试探着大致说明自己的来意。

“可以,我答应,你做什么我都答应,但我有个条件。”

没条件他就不叫金财神,沈妍早有准备,笑问:“什么条件?”

金财神伸出双手,搭在沈妍肩膀上,一本正经说:“嫁给我,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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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王道传??第1季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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