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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绿惊呆了,桃红惊呆了,长亭内外的人全都惊呆了。
沈雪忽然觉得牙疼,望着汗珠子噼里啪啦掉地上摔八瓣的许嘉腾,勾了勾唇角,慢慢道:“许大人,你是当事人,你会不知道?”
许嘉腾摇头。
沈雪的唇角又勾了勾,眸光微凝:“你总该记得你从外地带了一个大肚婆回长安的吧。”
许嘉腾点头:“汤氏?”
“姓汤,是吧,”沈雪冷冷一笑,“昨天在山道上,你的妹妹说,汤氏的父亲是泉州知府,你们两个人成亲已有一年。至于你的继妻杜氏,父母双亡,娘家弟妹能在灵堂上朝她吐唾沫扔石头,这样的女子,于你的官途不会有任何提携。于是乎,许家以一个孝字逼杜氏换上喜服,让杜氏不孝,以一个利字收买杜氏的丫环,让杜氏淫。在你带着汤氏回到长安的当天晚上,杜氏身无分纹被赶出许家。便像许家长者想的那样,杜氏无亲,无钱,毫无反抗能力,只得一死。
笑意更冷,“许大人,你的两个妹妹明明姿色平庸,却能认为慕容四殿下也为她们倾倒,你家的长者不给杜氏留一点点活路,却能认为许家书香门第乃仁善之家。许大人,让杜氏给汤氏腾位子,许家大不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还是你们许家认为,此计天衣无缝,谁也瞧不出来?我真想到大雄宝殿去问一问西天诸佛。你们许家人的脑壳里,装的是人脑子,还是烂泥巴。”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轰笑声四起。
许嘉腾木立良久,直愣愣盯着桃红柳绿,问:“你们从哪里得知。汤氏是唐知府的女儿。又与我成亲一年?”
桃红柳绿被沈雪那句“姿色平庸”气得耳朵生烟,想与沈雪辩,终不敢在皇帝面前放肆,只把泪眼瞧着慕容遥,瞧得慕容遥阵阵恶寒,躲到简凤仪身后。简凤仪瞧着慕容遥那脸苦成了莲子芯,突然心情大好。忍不住笑起来。这明丽的笑容刺激得桃花柳绿眼睛也冒出烟来。
许嘉腾的问话,让桃红柳绿非常愕然,道:“三个月前你自己写信回来说的,你不说,我们哪会知道,你不说要休妻,我们干嘛赶她走。她的绣品。大绣坊都抢着要的。”
许嘉腾又是好一阵呆立,然后向延庆帝和严德妃一躬到地:“陛下,德妃,臣想说几句话,求陛下恩准。”
延庆帝兴致很高,许家人真是太彪悍了。这个岔打得好极,既盖住了凤朝设计赵青莲之事。还让慕容四皇子亲口允下凤仪的正妃之位。
延庆帝那弥勒般的笑容多出几分真诚:“许卿请讲。”
许嘉腾又是一个到地的深躬,直起身,擦去鼻尖额上的汗珠:“陛下,两年前工部以乔员外郎为钦差,前往南方七州勘检水利。乔员外郎博闻强识,又温良恭检,臣跟在他左右,受益极多,视乔员外郎如师如兄。今年开春,泉州府罕降大雨,乔员外郎带着工部同僚赶到泉州。”
许嘉腾的脸色不住变化,那种本不想说又不得不说、不得不说还是不想说的纠结,从前额到下巴,从左脸到右脸,变化得直叫一个精彩。
延庆帝瞧得笑了:“许卿但讲无妨。”
许嘉腾的鼻尖上又沁出几滴汗珠,结结巴巴道:“陛下,乔员外郎为救臣和唐知府,被山洪卷走殒命,臣不该在乔员外郎身故后,再说乔员外郎。在臣的心里,乔员外郎是臣的救命恩人,是臣的良师,是臣这一辈子都感念的人。”
延庆帝沉思片刻:“许卿说的乔员外郎,是吏部乔尚书的长子乔文吗?朕记得六月份工部上奏折,报乔文在泉州殉职,之后俞卿去顶乔文的差事。”
许嘉腾不住点头:“是的,是的。”
延庆帝笑道:“许卿这是要替乔文隐瞒什么事吗?”
许嘉腾吓得腿一软,差点儿跪下,晃两晃:“臣不敢,臣不敢。那汤氏,那汤氏,”擦汗,纠结,叹了口气,“唐知府设宴接待乔员外郎,汤氏原是唐知府的小妾,乔员外郎酒后,酒后……唐知府就把汤氏送给了乔员外郎,乔员外郎殉职以后,唐知府感乔员外郎大义,办了很隆重的酒宴,认汤氏为义女。”
继续擦汗,眉头却在不经意间皱了起来,“上月末,俞员外郎带着工部同僚返回长安述职,离开泉州两日,汤氏的马车赶上来,唐知府留书一封,托臣把汤氏护送到长安。臣这才知道汤氏身怀有孕,这一路上不敢有丝毫懈怠。汤氏说,如果冒冒失失找上乔家,她怕乔家夫人对孩子不利,想先到臣的家中暂住,待乔家夫人接受她和孩子,再去乔家。臣想汤氏所虑极是,就,就,……”
简凤仪呵呵冷笑一声:“你带一个大肚婆回许家,却说大肚婆的孩子是乔家的,欺我文表哥已死不能辩白吗!许嘉腾,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枉我文表哥为了救你而送了命!到泉州去的工部吏员不是你一人,你想给乔家泼脏水,没那么容易!”身子一转,向延庆帝,“父皇,长安的文武臣子俱在天元寺,请父皇宣那些随文表哥去过泉州的工部吏员,且听他们怎么说!”
许嘉腾垂手恭立:“臣不敢,臣绝不敢有半分对乔员外郎不敬之意。”
延庆帝摆摆手,内侍拖起刚把凳子坐热的工部尚书往花园外走去。
沈雪眯眼看着许嘉腾,右手虚握成拳放在鼻下,忽然向呆愕的桃红柳绿一笑,问道:“许家小姐,许大人那封说要休妻的书信,还在吗?”
桃红柳绿对沈雪极恨。极厌恶,扭头不理。
沈雪凉凉一笑,道:“两位许小姐,你们已经承认,休弃杜氏的源头是许大人的吩咐,你们许家是书香门第。爱惜脸面。要休掉大妇,必须是大妇犯有不可饶恕的过错。杜氏不惜一死告阴状,可见她是清白的,是你们许家上下合力设计陷害杜氏。凤仪公主把杜氏之冤告到陛下御驾前,你们觉得许家当得起公主雷霆一击?回答我的问题吧,不定我会帮你们求情,求凤仪公主不告了。”
简凤仪心中直乐。这沈五。把她这个公主顶得高高的,既压许家人,又扛皇帝之怒。她往沈雪身边稍稍靠了靠,表示自己的态度。
延庆帝端起斟满菊花酒的金龙杯,喝光杯中的酒,心底转动的念头稳定下来。
桃红咬着嘴角,看许嘉腾向她点头。哼哼道:“那信早烧了。”
沈雪接着问:“许大人在信尾留字。让你们读完该信以后烧了它?”
柳绿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许嘉腾向简凤仪揖礼:“公主殿下,臣放肆,臣想问一问,臣的妻子杜氏,现在在哪里?”
简凤仪哼一声,没答理。她也不知道好不好。许嘉腾,你问错人也。
沈雪微微蹙眉。语速很慢:“她,她被人救下了,但是,情况很不好,她受的伤害太大,心智受损,言语时有错乱,她只认得救她的叶指挥使,其他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包括自小陪在她身边的丫环双喜。”
杜薇穿越而来,不是为了在这个时空生活,而是为了带走慕容迟。她附在杜红薇身上,绝不会束手就擒做杜红薇,必定会疯狂纠缠慕容迟。届时人们不仅会诋毁杜红薇,也会拉低“叶超生”在御林军中的声望。“叶超生”住在许家,杜红薇与“叶超生”的关系,是表嫂和小叔,有点敏感。倒不如把这件事摊到桌面上来,既让人们瞧不起许家嫌贫爱富,也不给人们乱下结论的由头。
许嘉腾伸手抹了抹脸,也不知自己抹去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沈雪又问:“许大人,唐知府写给你的那封让你关照汤氏的书信,还在吗?”
许嘉腾摇头:“那封信是写给乔尚书的,向乔尚书证明汤氏的孩子是乔员外郎的,信里带了一句,乔员外郎于我有救命之恩,唐知府才放心让我照顾汤氏,护送汤氏。书信自然不在我这儿。”
沈雪眯了眯眼,淡淡笑道:“也就是说,这两封信,都没有了。”
许嘉腾对沈雪的淡漠微感不悦,又不敢表露在脸上。离家的这两年,仗着凤仪公主和镇北侯府小姐的撑腰,红薇也没少给祖母和母亲添堵吧。
沈雪嘴角轻努:“许大人,我且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汤氏与你无关,她是乔员外郎在泉州的外室,汤氏肚子里的孩子是乔大人的遗腹子,好,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许嘉腾半喜半讶:“沈五小姐相信我?沈五小姐,你是红薇的手帕交,你帮我告诉她,我真没有休她的意思,那休书,我不会承认的。”忽又泄气,“她只认得救她命的人么,不认得你么?”
“叶指挥使是你姑姑的嫡子,你们是表兄弟。”沈雪揉揉额角,“许大人,我问你,如果乔家一日不接走汤氏,我是说如果,你会把汤氏送离许家,送回泉州吗?”
许嘉腾喏喏道:“汤氏在泉州已无亲人,她的孩子是乔员外郎的,乔家夫人不会不接。”
沈雪轻笑:“如果乔家当真不接,也不承认那是乔家的孩子,你会怎么办,是送他们娘儿俩走,还是帮救命恩人养着?”
许嘉腾喏喏道:“我……乔员外郎于我有救命之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我……”
“汤氏对你说,”沈雪打断许嘉腾的话,冷冷道,“在乔家接她之前,为了乔员外郎的名声,为了孩子不被别人嘲笑,请你不要泄露孩子的真实身世,你虽然没想过会给那孩子当便宜爹,但也没拒绝汤氏的恳求,是吧?因为你拒绝不了,你欠乔大人一命。”
简凤仪被沈雪冰冷的声音、冰冷的容色惊得呆了呆。问:“沈五,怎么了,你刚说什么爹来着?便宜爹?”
“太便宜了就等于白捡,白捡的爹当然不会是亲爹。”沈雪讪讪一笑,转目再看许嘉腾时,又是一脸冷漠。“许大人。在你们工部吏员返回长安之前,还留在泉州的时候,你与汤氏单独见过面,对吧?”
许嘉腾很有些吃惊:“对的,沈五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沈雪冷冷笑着:“许大人,你们孤男寡女见面。喝酒了吗,是不是聊了很长时间,汤氏还问起你在长安的家,向你表达对家人的问候,是吧?”
许嘉腾惊跳了跳,沈五小姐每句话都似在问他,可语气却是肯定的。仿佛他和汤氏说话的时候。她都在场。许嘉腾心头惊惧,鼻尖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沈雪冷笑不变:“许大人记性不好,汤氏在泉州如何没有亲人,唐知府是她义父啊。许大人,在唐知府的认女宴上,没有人提到汤氏怀有乔员外郎的孩子吧?”
许嘉腾觉得气闷。红薇的手帕交竟是这样咄咄逼人吗,还是不要交好了。闭紧了嘴不吭声。
简凤仪轻蔑地瞟了瞟许嘉腾,拍拍沈雪的肩:“沈五,犯不着跟这种败类置气,等着吧,等工部吏员一来,什么事就都大白了,敢拿野种来诬蔑上司,诬蔑死者,活得骨头痒痒呢!”
旧官服的袖子垂下来,掩住了悄悄握成拳的双手,许嘉腾暗想,汤氏的忧虑还真应着了,乔家不会承认她,也不会接纳她的孩子,养外室,文臣清流的乔家丢不起那脸面,他真不该不听汤氏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一个没忍住,既害了乔员外郎的名声,又给孩子蒙尘。一时他恨不能绞了自己的舌头。
沈雪嘘了口气,冷意退去:“凤仪公主,你看到许大人脑门儿上的两个字了吗?”
简凤仪扑哧笑了:“脑门儿上的两个字,”围着许嘉腾转一圈,“有字吗,你瞧见了?快说,什么字?”
“蠢货,许大人的脑门儿上明明白白写着蠢货两个字。”沈雪的声音里隐有一抹莫名的晦涩,“凤仪公主,我与你打个赌,我赌去过泉州府的工部吏员,除了你文表哥,许大人是他们中间最年轻、最好看的那一个。”
慕容遥伸过头来:“为什么?二……沈五小姐,你说许大人是个蠢货,又说他是最年轻最好看的那个,这不是互相矛盾吗?”
沈雪似笑非笑:“慕容四殿下,你的脸等于你的脑子吗?”
慕容遥忍不住暴走两圈,然后把脸伸到简凤仪面前,盈盈欲泣:“公主殿下,沈五小姐说你的夫君没脑子,你管不管?”
简凤仪又羞又怒,涨红了脸,想说话又忍了回去,脸颊上的红晕随着忍回去的话退了下去,眼里闪出冷冷的嘲意。
在场的人只觉得这两个人还真叫个般配。
许嘉腾心里有一丝丝的刺痛。这都是些天之骄子、天之娇女,恣意取笑他这个小人物,他不仅不能反抗,连恨都没资格。若一定要恨,也只能恨自己资质平平,祖母期待他找回许家昔日的辉煌,定是要落空了。刺痛的感觉渐深,许嘉腾不由得按住心口,镇北侯府沈家小姐,公然辱骂他,更是暗讽他出卖色相,真冤啊。他想起不知下落的杜红薇,她被赶出许家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这么痛?
工部吏员的陈述大大出乎许嘉腾的意料,他们居然众口一词:汤氏给唐知府当过小妾,后来给乔员外郎当小妾,乔员外郎死后,唐知府收汤氏为义女,许嘉腾与汤氏早就有私,汤氏的孩子就是许嘉腾的种。这样的陈述坐实了许嘉腾为抬举汤氏而休妻。
而这些吏员,诚如沈雪与简凤仪的赌约,许嘉腾是他们当中最年轻最好看的那一个。
简凤仪强压怒气:“许嘉腾,你还有何话说!”
许嘉腾欲哭无泪,脑子里乱哄哄的想不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这种痛入骨髓的无力感,又一次让他想起被逼上吊告阴状的杜红薇,满腹冤屈无从诉起,可不只有一死表清白么!想到这儿。许嘉腾以袖掩面,向长亭外的汉白玉百花台撞去!
沈雪身形翩动,一脚踢上许嘉腾的肚子,把他踢了个仰面倒。
延庆帝老眼一闪,又有了新计较。
沈雪看着慢慢爬起来的许嘉腾,冷笑道:“说你是个蠢货。还不服。你一死,杜氏的冤屈可就难白天下了。”
许嘉腾的鼻子上又沁出汗珠:“活又活不成,死也死不得,我,我……”
沈雪向延庆帝、德妃福了福礼,垂首道:“陛下金安,德妃吉祥。是臣女鲁莽,杜氏之冤,臣女不告了。”
严德妃看一眼延庆帝,柔声问道:“沈五小姐,为何不告?杜氏不冤?”
沈雪苦笑道:“杜氏冤!臣女放肆告御状,本是因为许大人乃朝廷命官,臣女若去刑部告状。未上公堂先滚滚钉板。臣女最是怕疼,滚不起。蒙公主殿下厚爱,臣女想走个捷径。”
严德妃忍不住笑:“刑部的滚钉板,倒也是。本宫有些糊涂,既然杜氏冤,陛下又允了你的状。原告,被告。人证,都在这儿,你一句不告,至陛下于何地?至这些朝廷的栋梁于何地?”声音娓娓,却愠意明显,尽管延庆帝需要有热闹事来为简凤朝遮丑,并不表示帝王之威可以随便摆弄。
沈雪慌忙深福:“臣女惶恐!杜氏之冤,虽与许大人有扯不断的关联,却不是许大人所为,这被告另有旁人,臣女带杜氏去京兆府告状即可。陛下,德妃,臣女绝无不敬天威之意!”
延庆帝捋着花白胡子:“京兆府,沈五小姐是要走民告民的路子,看来沈五小姐已勘破这案子,不妨说与朕听听。”
沈雪垂头:“陛下,有些环节,臣女还没想通,不敢妄言。”
延庆帝捋须:“想通了多少,就说多少,京兆府断案,讲的是证据,在朕这儿,听一热闹,但讲无妨,不定朕还能参详参详沈五小姐没想通的环节。”
沈雪蹙了蹙眉,那种满地是蛆的感觉又漫了上来,心念转动,事情已如严德妃所说,这么多人被传唤上来,不给个说法是不行的。
沈雪想了一会儿,道:“那陛下先饶过臣女的鲁莽无状。”
延庆帝呵呵笑道:“朕不会与你计较的。”
座中的简少恒闻言,浑身一颤,手脚立刻冰冷。简少华狐疑地看着额上冷汗涔涔的简少恒,实在想不明白他在害怕什么,只得伸手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却不意被简少恒满是冷汗的手反握了自己的手,湿漉漉的极不舒服。
“谢陛下。”沈雪微福后起身,不紧不慢道,“臣女先说这案子发生之前的三个节点吧。两年前,陛下派遣工部吏员前往南方勘检,乔员外郎为奉旨钦差,许大人是众多吏员之一。在这支以吃苦出名的队伍里,乔员外郎最为耀眼。在泉州人看来,从五品官阶的乔员外郎,出身名门,有似锦前程,相貌俊秀,惹人喜爱。”
惹人喜爱!这四个字一出,长亭里低笑四起。
沈雪显得有些局促:“陛下,臣女言拙,绝不是不敬乔员外郎,如他那样的君子,臣女看他如看西天诸佛。”
延庆帝突阴的脸转了晴,笑:“沈五小姐继续说。”
沈雪语声平淡:“乔员外郎是第一个节点。第二个节点是许家。许大人的祖父许阁老惊才绝艳,是南楚赫赫有名的人物,许家曾是南楚最让人钦羡的门府,可惜后继无人,就像流星划过的夜空,灿烂之后迅速归于黑暗。许老夫人和许太太都是许家辉煌的亲历者,面对许家而今湮没于最普通的人家,自然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唯一的男丁许大人身上,但凡有能让许家进一个台阶的机会,她们都不会放过。”
许嘉腾低下了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祖母和母亲的心意,悬梁刺股不算什么,后背上的鞭痕怕是这辈子也消不掉,他是许家唯一的男丁,是许家的希望,他只能像被蒙着眼拉磨的驴那样,不停地向前走,永无止境,错了,有止境,他死的那天就是止境。
沈雪的声音更平淡:“第三个节点就是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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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又过了十二点,真是龟速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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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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