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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经过二十天，终于到了流国。这二十天中，卫青阳无一不在忐忑中度过。毕竟离开自己的家园，来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又是独自一人，自然害怕。他想过千万种在流国即将接受的待遇，又被他一一否认。
这天，他们的大队，送他到了流国皇宫，流国皇室连一个脸都没有露，只是命人把他们安排到一个还算雅静的宫殿。

卫青阳认得出字，那个宫殿叫昭芳阁。下人把他们安排进这里后，便退出了出去，对他们的态度冷漠至极，隐隐透着不屑。

卫青阳攥紧衣袖，恋恋不舍的看着送他到流国的卫国下人，跟着流国的下的人一起离开。大门紧闭的瞬间，他吓到了。

如今已是深秋。卫国偏属南方，还没有多少冷意，可来了这里后，他感觉寒冷一阵一阵的侵袭着他的心，让他瑟缩起来。站在昭芳阁的门口，隐隐还能看得到零星白色的雪花若隐若现的飘落下来。

卫青阳伸手，接住一朵雪花，许是还没有深冬，雪花一落在他小小的掌心上，便化为一滩冰水，沁凉了卫青阳的身，也沁凉了他的心。隐隐的，他能感觉得到，以后流国的日子，只怕比他想像的还要艰难。

忽然，一声若隐若现的哭声传了过来。那哭声，很轻很低很压仰望，透着跟他一样的彷徨无助害怕。卫青阳一时间，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哭泣，那不正是他的写照吗？

拢了拢披风，卫青阳小心翼翼的推开昭芳阁里其中一间屋子，顺着哭泣的方向走去。一步两步三步……终于走到床前，却前一个年纪比他略小的男孩，蹲在桌底下，捂着嘴巴，嘤嘤的哭泣。

那个男孩长得极好看，白白嫩嫩的，肉嘟嘟的，棱角分明，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仿佛世上最纯净的泉眼，只需看上一眼，就能忘记烦恼，忘记悲伤，忘记明争暗斗，忘记肮脏……即便那双眼睛染着泪花，一样的无助。

卫青阳忽然恍惚了一阵，想不到在这里，还能看到一个这么漂亮的男孩。

许是感觉卫青阳靠近，又或者看到了卫青阳的影子，男孩害怕的往后缩了缩，收起泪眼模糊的眼睛，警惕的看着卫青阳。明明很害怕，却要装得很无惧，装得高高在上。

卫青阳的心再次震撼了一下，眼前的男孩，就是他的影子，他的内心全部写照在他身上。

迈着粗短的小腿，卫青阳与他一起，蹲坐在椅子底下，“我叫卫青阳，你呢？”

“我……我叫上官浩。”男孩的声音脆脆的，极是好听，犹如天籁。

“上官浩？你是裴国最受宠爱的二皇子？”卫青阳侧头。他好像听说，裴国把最受宠爱的二皇子送给了流国，难道他就是？

“你怎么姓卫？流国有姓卫的吗？”上官浩抹掉眼泪，眨巴着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我不是流国人，我是卫国人，今天刚来到流国后宫。”卫青阳透着窗子，看着天上的群星，显得有些落寞。

“我也不是流国，我是裴国二皇子，我们裴国打败了，死了好多人，父皇不得已，遵照他们的要求，把我送给了流国，我好想父皇。”上官浩揉了揉通红的眼睛。

“我也想我的父后。”

“你也是卫国的皇子吗？是不是你们也打败了流国，所以才被送来流国当质子的。”

“没有，我们还没有打仗，不过就算打了，我们也打不过流国。”

“那我母皇为什么要把你送到流国？我母后说了，流国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里的人都会欺负我们这些外来人的。”想到母后，上官浩的眼睛又湿润了，哽咽着道，“我母后肯定很想我的，母后她不想让我来流国，她还把我偷偷抱走了，离开了皇宫，她不让父皇把我送到裴国，可是我知道，我是他们钦点的人，要是不去的话，他们会把我们裴国的百姓都杀光的，所以我偷偷的又跑回皇宫了。”

“你母后对你真好，就像我父后一样。我父后，拼了性命也会保护我的。”卫青阳抹了一把眼泪，告诉自己，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我父皇对我也很好的，只是他也没有办法。流国的人，好残暴，父皇不肯同意他们的要求，他们把我们裴国的士兵都给杀死了，他们还屠城，好多城池的百姓，都被杀光了，加牺畜都不肯放过，最后还放了一把火，烧了城池。”

“流国的人，这么狠？他们还屠城了？”

“对呀，我们裴国，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尖叫求饶，以前卖给我糖葫芦的爷爷，他的尸体都被剁成了好多段。父皇他很不舍得我的，但是我们真的打不过他们，朝臣又威逼父皇，父皇也是无可奈何，呜呜……”

上官浩哭得压仰，哭得伤心。卫青阳嘴角也滑下一抹泪水。忽然间，很羡慕上官浩。同是落难的皇子，他的父皇母后对他那么好，那么疼他……可是他的母皇却亲手把他推入火坑，还害死父后一家人。

上官浩是无可奈何，才被送到这里的。而他……呵……母皇明明可以不送的……

“我来到这里后，他们对我好冷漠，我饿了，让他们给我吃的，他们都不肯……我一个人在家里好害怕……这里好冷，比我们裴国冷了好多，我们裴国，大冬天的都没这么冷。父皇母皇为我准备的东西，他们全部都抢了，我连厚衣服都没有。”

“我们卫国，也没这么冷，我刚刚还看到这里下雪了，在我们卫国，一年四季，都不下雪的。我母皇没有给我什么东西，就算有，也被他们拦下了。不过我这里还有一块烧饼，你凑和着吃一点儿。”卫青阳从怀里拿了一块烧饼给上官浩。这烧饼是早上，他刚想吃的时候，流国的人来了，情急之下，他才藏在怀里的，想不到还有用处。

“不了，你还是留着吧。来到这里三天内，他们不会给你吃任何东西的。”上官浩舔了舔嘴巴，肚子饿得咕咕直响，想到他也要饿三天，强迫自己转头。

“饿三天？怎么可能？我刚到这里，他们总得办一个迎接宴吧。”这不是皇家规距吗？怎么可能会没有？

“不办的，我当时也以为他们会办，可是他们都没办，还把我们裴国的人都给轰了出去，我连他们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我还听到他们说话了，卫国的皇子来了，也不办，先到昭芳阁，饿三天，让他懂懂规距再说。”

卫青阳默然了。

虽然他不想相信，但他不得不相信。因为上官浩那一双眼睛太纯洁了，根本不可能骗人。

沈默许久后，卫青阳把烧饼撕了一半塞给上官浩，“我们一人一半，什么都别说了，你也饿了好几天了吧，再不吃都要饿死了，我这里还有一半。”

“谢谢。”上官浩低低应了一声，拿起手中的烧饼狼吞虎咽的吃着。

卫青阳把另一半烧饼藏在怀里，看着上官浩饥饿的吃着东西，不由心酸。他最受宠爱的皇子，只是一个虚名，可是人家却是真正被捧在怀里的皇子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要什么没有，来到这里后，却被关在这里，忍着饥饿，忍着寒冷。

再过两天，他是不是也要跟他一样了？

“谢谢你，我们做个朋友好不好？”上官浩舔了舔嘴巴，虽然还是饿，依然满足的冲着卫青阳笑着。

“好啊，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你是我在流国的第一个朋友，以后我们互相帮忙，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们以后是朋友了，我好开心。”

二十多天的忐忑，在这一刻，忽然平静了下来。也不再那么害怕。至少在这里，他还有一个朋友，还有一个熟悉的人。

即便后来受了许多磨难，即便几十年后，他心里，依然能够记得，那个有着一双纯净的眸子，有着一张白嫩可爱男孩，跟着他说，他们以后是朋友了，他好开心。

依然能够记得，在他最无助，最彷徨的时候，是他给了他勇气生存下去。也是他，人生的第一个朋友。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同上官浩说的一样。流国并没有设宴宴请他们，而是把他们关在昭德殿里，饿了三天。

这三天，对他们无疑是煎熬的。从小到大，他们什么时候饿过肚子。无论他如何喊，守在门口的下人，都对他们不理不踩的。

久而久之，他也明白了。流国是想杀杀他的锐气。如果再喊下去，卫国的脸面都要在他身上毁了，干脆他就不喊了，忍着饥饿，等着三天过后。

第三天早上，上官浩被带走了。他看到上官浩眼角的晶莹，可上官浩没有哭出来。他知道。他也在维护裴国的面子。

无论多害怕，无论多无助，他代表的都是一个国家，因为他们是皇子，所以他们不能哭，他们还得维护国家的面子。

上官浩走了，他更害怕了，几乎缩在桌角不肯出来。

夜晚的时候很冷，冷得他一直发抖，半块烧饼早已被他吃了，此时的他，饿得前胸贴后背。明明只是一个夜晚，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煎熬的度过漫漫长夜。第一次感受到空虚寂寞。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因为一个人的时候，尤其是安静的时候，他总能想到父后，总能想到辰风皇弟。也不知道辰风皇弟在冷宫过得怎么样？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在忍受着寒冷与饥饿。

好不容易挨过三天。他以为，他无论如何都是卫国的皇子，流国女皇会宣召他，会给他一座独立的宫殿，会给他应有的待遇，至少不用挨饿，挨冷。

可是他想错了。错得离谱。

三天后出去，他们仅给他一点点儿稀粥，连菜都没有，根本吃不饱。

吃完后，便把他调到珠阁。一开始听到珠阁，他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直到去了后，才知道，那里根本就是一个训练的地方。

那里有无数年纪跟他们相仿的男子，连上官浩也在。那里是流国专门用来训练培养妃子的地方，任何一个出来后，都是伺候皇族跟贵族的侍妾，故而，要求严格。

在这里，没有身份的高低贵贱之分，每一个都一样，若是达不到要求，便没有饭吃。

卫青阳静静的听着他们讲解，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

伺候皇族贵族的侍妾？那不是别人的玩物了吗？他是皇子，他是来当质子的，长大后，直接和亲女皇或者皇女，他为什么要来学这些东西？就算学，也不应该跟这么多人混在一起学啊。

他才刚刚质疑了一句，便被人一巴掌扇了过来。那掌力很大，大得他的身子，忍不住一个趔趄栽倒下去，脸色火辣辣的疼痛。

“卫青阳，你还以为你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吗？我呸，来了这里后，你的命就是贱泥，咱家让你死，就让你死。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再敢反抗，咱家先抽你一顿鞭子。”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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