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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村头处还在高歌狂欢,顾轻寒有些疲惫,摒弃左右,斥退段鸿羽的跟随,独自一人往偏僻的地方走去。
凉风吹来,将她的酒力吹了散了少许,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抬头摇望着椭圆的圆月,心中一阵发愁,又快十五了,不知道十五的夜晚又会发生什么事。
想到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顾轻寒就一阵后怕,生怕她失去意识的时候,那个残暴的魔鬼伤害她在意的人,又或者乱发施令,将流国搞得乌烟障气。
蓝玉棠那货,说来就灭,就走就走,话也不说个清楚,存心吊人胃口。
突然,一阵鸣鸣呜呜的哭泣声音传来,让顾轻寒身子一震,后怕的捋了捋胳膊,掉下一层鸡皮疙瘩。
谁啊,半夜三更的,哭得像鬼一样,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顾轻寒驻足静听,只听这个哭声,似乎压仰了满腹的委屈,悲伤婉转,痛苦哀恸。
他的哭声并不是狼嚎大哭,而是捂着嘴巴,压仰的哭泣,想忍下,又憋不住,只能抽抽噎噎的哭注着。
莫名的,顾轻寒觉得有些心疼那个哭声的主人,虽然没有见过他,但她能感觉得出来,那个人心里有一块创伤,埋在心里数十年,在这一朝,被尽数释放出来,再也忍不住,呜呜哭泣起来。
甚至她还能感觉得到,那个哭声的主人,有着一颗沉稳善良的内心,能够忍受别人给他的各种冷眼,讥讽。
忍不住朝着哭泣声的方向走去。越走越偏,几乎走到了后山。
在一个废弃的墙角里,顾轻寒看到一个白衣男子将头埋在膝盖处,低低哭泣。
他的背影很孤单,也很瘦弱,仿佛这个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仿佛黑暗就是属于他的,他只是一个人活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抱住这个人儿,给予他安慰。
为什么这个背影这么熟悉?为什么她好像见过这个人?
蹙眉,抬起脚步轻轻走了过去。
试探性的叫了句,“楚逸?”
白衣男子身子重重一震,不再发出呜呜的哭泣声,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足足有一息,地上的白衣男子才在顾轻寒看不到的地方,胡乱抹了把泪水,低着头,站了起来,对着顾轻寒行了一礼,“陛下。”
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只不过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有些沙哑,并带着一丝哭音。
顾轻寒将身上的狐裘取了下来,套在楚逸的身上,“天气越来越冷了,出门得多穿点衣服,着凉了可不好。”
顾轻寒的声音很柔软,还带着一股能够让人安心的磁性,听了让人心里暖烘烘的。
尤其,是她递给他的狐裘,他很冷,冷得瑟瑟发抖,尤其是在这后山的废弃墙角里。
他所站的位置,刚是通风口,一阵阵的凉风,如刺骨般的刮进的他的身体里。狐裘 带着顾轻寒的体温,通体又是白色暖烘烘的皮毛,这一披上,马上将他的冷意驱散,身体暖和连着心里也一阵暖和。
“段贵君不懂事,朕回去后,会训斥他的,你别太在意了,他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顾轻寒以为楚逸之所以会难过,是因为段鸿羽当众羞辱他,并且吐了他一身的口水,忍不住安慰道。
“这里风大,朕送你回去。”
楚逸脚步不动,他不想回去,他现在还不想见到他们两个,尤其是帝师……他那个重女轻男的母亲……
可是他又不想违背了顾轻寒的好意,一时间有些踌躇。
“不想回去吗?”顾轻寒的脚步顿住,笑看着他。
顾轻寒看了看废弃的墙角,这块墙角只有一片,其它都倒塌了,而这一片的另一边,是一处矮坡,风口刚好从另一边吹向矮坡上。
未等楚逸回答,顾轻寒就拉着楚逸坐在矮坡上,双腿伸到矮坡下面密集的灌丛,笑了笑,“想找个地方偷下懒,也不容易啊,今天难得有机,你就陪朕坐坐聊聊天吧。”
楚逸恍惚,虽然他没有陛下那么忙碌,但是这些年里,他一直都把自己沉浸在药材里,生怕自己闲下了,就会胡思乱想,像如今,坐在矮坡上,看着天上的明月,地上的丛灌,以及听着动物发生的鸣呜声,心里瞬间放松。或许以前是他太压仰自己了。
“以前有人问朕,说,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那你最想做的是什么,你猜,朕怎么回答?”顾轻寒望着底下的丛灌,突然抬头斜看楚逸,嘴角勾起一抹暖和的微笑。
世界末日?什么叫世界末日?
楚逸不是很明白顾轻寒讲的世界末日,但大概能够猜得到,应该是这片天地毁灭了吧。
她会做什么?一统天下?不,不可能,就算统一了天下,也没那个命去当天下的霸主。
可陛下贵为女皇,天下的东西,只要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那她还想要什么。
一时间楚逸也猜不出来。
顾轻寒笑了笑,叹了一口气,无聊的抓过旁边一根小草,把玩着,有些慵懒的道,“朕啊,当时就应了一句,当然是泡遍天下美男,吃遍天下美食,玩遍锦绣山河。”
楚逸心情紧绷的心一松,微微发笑,等着顾轻寒的下文。
“后来,她又问,那你活着,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你猜朕又怎么回答?”顾轻寒带着笑意的脸又看向楚逸。
楚逸沉吟半刻意,斟酌的道,“统一天下,当天下的霸主?”
“哈,错了,朕的回答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吃饱了再睡。”顾轻寒望着头顶的月亮,陷入回忆,手上却一直无意识的把玩着小草。
楚逸扑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陛下也有这么幽默的时候。
“当时啊,朕的那个朋友不满的撇撇嘴,来了一句,你的想梦可真够‘伟大’的呀,好好的人不当,居然想当猪。”
“你说,朕的梦想是不是很‘伟大’。”
楚逸笑了笑,心中的所有苦闷,好像一瞬间被挥散了开来。
闻言,讪讪的笑着,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吃饱了再睡,这不正是猪吗,这个理想确实够‘伟大’的,可他却没有那个胆子敢跟陛下这样说话。
“哈,你不说,朕也知道你是夸朕,得了吧,不用夸的,朕知道朕的梦想,你们永远都比不了的。”
陛下好臭美,人生达到这样的境界,他确实达不到。不过这却是人至高的境界 。
“若是现在有人问朕啊,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朕绝对不会说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朕会说,朕想一觉睡个天昏地暗,天旋地裂。”
楚逸挑眉,不解的道,“为什么?”
“因为吃饭浪费时间啊,一直睡着不是更好。”
楚逸无言以对,抽了抽嘴角,陛下这个理想还真不是一般的伟大。
“你呢,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最想做是什么?最大的梦想又是什么?”顾轻寒笑问道。
做什么?他会做什么?最想做的是,能够陪伴在父亲身边,哪怕死,也死在他身边吧。
最大的梦想?
他最早以前的梦想,是希望他母亲能够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他存在着,希望他母亲也能跟其他人的母亲一样,疼自己的孩子,宠自己的孩子……拥有一份母爱,还有他的父亲,希望父亲能够得到母亲的宠爱。
进宫后,他一直期待着她的母亲能够去救他,可是他等了那么多年,什么都没等到,七年多过去了,她的母亲仍然不知道他的存在。
现在他不去期待了,他只希望能够出宫,陪伴在父亲身边,哪怕,生活再苦,他也不怕。
父亲……他的父亲,不知道怎么样了……没有父家的庇护,没有妻主的宠爱,没有儿女的保护,在那个豺狼虎视的地方,在那个阴谋不断的深宅大院,他一个没有价值的侍夫,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不知道正夫侧夫他们会不会欺负他父亲。
应该不会的吧,他当时进宫的时候,他们答应过的,会给父亲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一辈子的锦衣玉食,所有比例参照侧夫的份例给他。
“其实吧,梦想之所以被称之为梦想,那只是因为,拥有那个梦想的人,不敢去努力,不敢去奋斗,所以他的梦想,一直都是一个梦。朕不信天,不信佛,只相信人定胜天,只要你肯去努力,没有什么是达不到的。”
“如果你想出人头地,你想让人在乎你,那你只有强大起来,你强大后,不需要自己去做什么,你就是万众嘱目了。”
楚逸身子一震,想让人在乎,就只有强大起来吗?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是这样,段贵君,从一个小侍,爬到贵君之位,这么多年来,小心翼翼,受遍苦楚,为什么也没能得到帝师的另眼相待呢。
他比他,更加渴望母爱,可是现在,他已站在顶峰,站在顶峰后,他除了恨,还是恨,帝师的眼中,只有他的女儿,从来都没有他们……从来都没有……身为帝师的儿子,那是他们的悲哀。
仿佛知道楚逸疑惑,顾轻寒又补充了句,“你不去试,又怎么会不成功呢,不管有没有成功,至少自己努力了也可以问心无愧,不是吗?”
楚逸身子又是一震,细细品味顾轻寒的话。
是啊,他必需要努力,帝师认不认他,他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是他必需要见他父亲一面,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这么浓烈的想法,但是他很怕,他怕他再不去的话,他的父亲会撑不过去的。
就算一辈子荣华富贵又怎么样,他的身边,连一个可以讲话的人都没有……
可是,他现在,只是陛下侍人,他没有资格像段贵君一样,可以风风光光的回府探亲,他连偷偷摸摸都不可以……
唯一的机会,也被他用来救段贵君了……
“这次如果不是有你的帮忙,流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还有上官贵君,他的命都是你救的,朕之前说过,许你一个愿望,可是你帮朕做了两件大事,朕还可以再许你一个愿望。”
再许他一个,愿……愿望……
他真的可以再要一个愿望吗?
楚逸心跳骤然加快,有些期待的道,“陛下,奴侍真的可以再许一个愿望吗?”
“当然可以。”她就知道,楚逸心里有事,如果能够帮到他,她很开心。
楚逸捂住跳动的心,仿佛马上就能够与他父亲团圆。他终于……终于可以实在他的愿望了。
此时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因为过份激动,眼里淌下一颗泪水。
顾轻寒伸手,用衣袖擦了擦他淌下的泪水,“兴奋就好了,眼泪就别掉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哭成花猫可不好看了。”
楚逸有些尴尬,任由她擦拭,多年了,从来都没有感受到温暖,而跟陛下出宫的这段日子,陛下却给了他无限的关心。
他知道,也许这个陛下不是以前那个陛下,更甚者,这个陛下,也许对任何人都那么好,可他还是很留恋她给的温暖。蠕动嘴巴,正想跟顾轻寒说,他想出宫,想终于服侍他父亲,一辈子青灯长伴。
然而,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声震怒的声音给吓到了,“贱人,你敢搭引陛下。”
随即一道身穿大红的妖艳衣服的男子放大在眼前,还未看得他的脸,脸上就被重重的扇了一巴掌。这巴掌用的力道很大,大得他差点被扇向坡底,头脑晕眩了几下,半响回不过神来。
只知道他有人扶住他欲掉下矮坡的身体,以及耳边有一道熟悉的怒骂声,“陛下,楚逸就是一个庸医,他就是卑鄙无耻,阴险狡诈,心思恶毒的贱人,你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他哪点值得您对他这么好。”
顾轻寒原本慵懒随意,轻松带笑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去。
这个段鸿羽,仗着有她的宠爱,恃宠而娇,蛮横无礼。之前因为他染了瘟疫,也没跟他计较偷令牌的事,新科宴会,跟小皇子联合欺负卫青阳,她也饶过他了,刚刚,当着全天下百姓的百,朝着楚逸吐口水,羞辱谩骂楚逸,她更因为楚逸的求情没跟他计较,如今,当着她的面,居然敢扇楚逸的巴掌,还敢如此责怪她。
她是不是最近太过宠过他,所以才养起了他这刁蛮的性子。
扶着楚逸起身站到一处安全的地方,生怕他跌下矮坡。
楚逸不着痕迹挣开她的搀扶,低下头,恭敬有礼的站在一边,不敢去看段鸿羽愤怒的脸色。
段鸿羽看到楚逸的这样动作,一股无名火又窜了起来。装,每次都装可怜,装委屈,装无辜,跟卫青阳一样,都是阴险小人。
“楚逸,我们走。”顾轻寒直接华丽丽的将段鸿羽给遗忘忽视了,牵住楚逸的手,往山下走去。
楚逸有些后怕,担心段鸿羽会生气,挣了几挣,不想让段鸿羽误会,可顾轻寒的手拉得非常紧,像铜墙铁壁一般,牢不可破。
挣脱不了,只能跟着顾轻寒往山下走去。
段鸿羽气得脑浆生疼,把他当成什么了?空气吗?居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冲上去,拦在她们身前,魅惑的脸上,怒气冲冲,“陛下,他是坏人,你被他骗了。”
顾轻寒冷冷的看着他,语气有些嘲讽,冷笑一声,“你是想说,朕看人的眼光不好,是个昏君,连是非好坏都分不清吗。”
段鸿羽一惊,面色大变,忙道,“陛下,臣侍不是这个意思,臣侍的意思是……”
“够了,朕不想知道你的意思,朕只想告诉你,如果你还想要你的贵君之位,就给朕老实一点儿,朕对你,已经忍够了,别逼朕做一些不想做的事。”
顾轻寒冷冷的丢下这一句,不管段鸿羽惨白的脸色,不管楚逸惊砸的表情,自顾自的带着楚逸离开。
段鸿羽身子一软,挨靠在墙角上,魅惑的眸子,染上一层雾气,心里阵阵酸涩。
陛下变了,陛下不宠他了……陛下被楚逸勾引了。
陛下居然为了楚逸,把自己的狐裘送给他,甚至要废他贵君之位。
就在今天之前,陛下还对他那么好,不顾染上瘟疫的危险,不管他做了多少荒唐的事,陛下最多就是瞪他一眼,从来都不会这么训斥他的,可自从楚逸出现后,陛下就变了,变了……
潋滟的桃花眼里,流下颗颗泪水,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沉浸在自己委屈的世界里,任由一阵阵的刺骨的冷风吹来,也依然没有感觉。有人欢喜有人愁,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离宫数日,这几天因为瘟疫的事,也没上朝,如今顾轻寒急着回宫上朝,更急着去看望上官浩。
原本想留下帝师在东城好好整治一下瘟疫后的后事,可帝师染了风寒,只能够把这个重担再次压在路逸轩的身上。
让路逸轩及夜溪茗留下处理东城南城,以及附近村子里瘟疫的后事。
另外又单独对路逸轩下了一道秘令,让她暗中调查此次瘟疫散发的蹊跷缘由。
带着众人一路朝往帝都方向回去。
她们一路,并不张扬,很低调的坐了两辆马车回去,带着几个侍卫装成普通百姓,乔装进城。
如果以女皇或是贵君的身份进城,不知道要搞出多大的阵仗,想想都觉得累人。
东城离帝都虽说不远,但也不算近了,走进整整了一天,才刚进城。
夜色也已经降临了,再往皇宫走去,估计到皇宫,就要深更半夜了,所以在帝师的邀请下,一路朝着帝师府上去,今夜暂住帝师府。
帝师独自一人坐一辆马车,倒也轻松自在。
而另一辆马车就不一样了,那里气氛诡异,暗流涌动。
马车从外面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的特别就是这辆马车很大。
而从里面看,又不一样了,这辆马车布置精美雅致,粉纱流动,书画横挂,马车的位置很大,有一张软塌,可以歇息就寝,还有一张桌子,面对面而立,桌上放满了各种甜点水果。
段鸿羽依旧一身大红的艳衣,魅惑妖娆,乖顺的往顾轻寒杯中倒茶,伸手想挽住顾轻寒的胳膊。
不知道顾轻寒是不是有意,每次段鸿羽想挽住他的时候,总被有意无意的挡开。
最后只好靠着马车,眨也不眨的看着拿着兵书阅读的顾轻寒。
心里阵阵甜蜜,虽然昨天陛下骂了他,可他禀持着,陛下骂了就得讨好,陛下宠了,就得要求侍寝,所以现在陛下生气了,无论是谁的错,都得先得到陛下的宠爱再说,没有陛下的宠爱,一切都是空谈。
另一边楚逸拿着一本医书,谪仙脸上,恍恍惚惚,眼神迷离。
远看,还以为这个丰神如玉的男子,全神贯注的看着医书,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药草香,长身玉立,谪仙似雪,只一眼,都忍不住让人沉沦。
而如果从近处看,就可以看得出,他连医书都拿倒了,迷离的眼神透过医书,不知在想些什么。
段鸿羽看了一眼楚逸,心底不屑的冷哼。哼,就算让你见到你的父亲又怎样,你都入宫这么多年了,你的父亲也不一定认识你,就算认识了,最多也就见一面,难道你还能有本事留在他身边伺候,想都别想。
帝师的正夫岂是那么容易相处的,那个人言而无信,背信弃义,能按以前你的要求,以侧夫的份例给你父亲才见鬼了。
帝师府,好久没去了,去看看也无妨,看看以前那些欺负他的人,现在都过得怎么样。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给顾轻寒又倒一杯,再剥了一个葡萄,递到顾轻寒的嘴里,嗲声道,“陛下,这葡萄很新鲜,吃一个吧。”
顾轻寒转了一个方向,不去理会他,径顾自的看着她的兵书。
段鸿羽放下葡萄,恨恨的瞪了楚逸一眼。都是他,都是他把陛下的魂都给勾了。
楚逸,看本君回宫怎么收拾你。
“踏踏踏……”
马车终于停下来了。楚逸心中一紧,害怕的攥紧拳头。
以前,他无数次幻想着重回帝师府,可是现在,就要到帝师府了,他却彷徨,害怕了。
看着顾轻寒跟段鸿羽先后下了马车,不敢耽搁,赶紧也跟着下了马车。
望着前面高大威武的狮子,数丈高的高墙,富丽堂皇的建筑物,以及凤飞凤舞,苍劲挺拔的三个大字,帝师府,心中阵阵酸涩,这是他的家?
他的家好漂亮,气势磅礴,不愧为帝都是第一家。
可他,今年都二十岁了,却第一次知道他家的正门,长的是这个样子……
他的父亲,就在这座大门之内……
他似乎都能够听得到到他父亲的心跳声了。
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恭敬的站在一边,彷徨而无措。
段鸿羽也有些彷徨,这一座座像宫殿般华丽的屋子,就是他以前住的地方。
可是帝师府,外表看起来,辉煌大气,正义凛然,实际上呢,内院里面勾心斗角,一群的正夫,侧夫,侍夫,庶子,还有仗势欺人的奴仆……这些人,每天都在斗……每天,每天……
虽然只是一个大臣的宅院,可这里面的勾心斗角完全不亚于皇宫,甚至比皇宫更加激烈。
他的父亲柔弱,所以他以前在这座府邸里,只有被欺负的份……
他的父亲……就是死在这里……还是一尸两命……
哈,帝师府,堂堂的帝师,富甲天下,权倾天下,却连一口薄棺,也舍不得给他父亲买。
只是任由他的父亲,尸体腐烂,臭到让人无法忍受,蛀虫满地爬行,才随便给他卷个草席,挖堆土,草草埋葬。
死片,灵位更无法入帝师府的宗祠里,一辈子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呵,帝师府,真穷啊……
魅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恨意,滔天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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