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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遇到成王世子是一场意外,避暑山庄前的春狩,太子年幼还不能参加,长生陪着他离开狩猎场去漯城内玩,当时换了衣服,看起来就是像富家子弟罢了。
在陪伴太子游船时曾经遇到过成王世子的游船,成王世子先是认出了太子,才注意到他身旁侍奉的长生。
出了宫不穿宫服,长生配合太子,穿着一身湖绿的折裙,梳着最简单的发髻,点缀着两支玉簪,湖光山景衬着装扮,更添了几分灵气。
长生模样本来就好看,略施粉黛的容颜里不显骄纵,令人看的十分舒服,也许是萧墉看的那一眼注意到了,也许是他周身接触的没有这样的女子,后来同坐一艘船时,萧墉看了她好几眼。
长生不是十四五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对他看的那几眼并不在意,太子又时不时叫她,长生顾着照顾太子,更没在意他。
也就是游船上短暂的一个时辰,回到宫中也没有什么下文,谁都没往心上放,到了避暑山庄这天,皇上下午时到来,萧墉便开口向他求娶长生。
这时前面湖中央的台上还有人在表演歌舞,音乐声起,这边诸位女眷妃子坐在之处却安静一片。
萧墉先是前来献礼,献礼后才和皇上恳请赐婚。
萧烨心情尚好,还想听听他究竟想求娶哪家的女子时,萧墉却说是太子身边伺候的一个掌事姑姑,她叫长生。
一旁的沈贵妃只是略微一怔,随即笑着命人把长生带上来。
长生并不知这件事,等到走上前行礼,沈贵妃看着她笑道,“你在皇后身边伺候多年,如今又照顾太子殿下,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并不比其他的宫人,过去皇后也信任于你,如今可是一桩好姻缘。”
且不论成王和成王妃答不答应,要是皇上这边求到了,圣旨一下也没的反对,长生疑惑,什么好姻缘。
“虽说身份上差了不少,不过皇上,前些日子成王妃进宫来也提起说成王世子不愿意成亲,如今他自己肯,咱们也能促成人之美。”这身份岂止是差了一点,沈贵妃却乐见得长生嫁人出宫,别留在这皇宫中,转头笑看着一直没说话的皇上,“皇上您看呢。”
会想要求娶,之前总是见过面的,萧烨看着长生,“你可见过成王世子。”
“曾有过一面之缘。”长生这才听明白传召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她比别人更来得诧异,还未细想,耳畔传来皇上清冷的声音,“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长生跪了下来,“奴婢不知皇上传召奴婢前来所谓何事。”
“下去吧。”萧烨挥手,长生起身退步离开,萧墉的视线追随了她离开,再回到这边恳请皇上时,沈贵妃这边又开口求情上了,“皇上,我看就是这一面之缘成王世子就能如此诚意,也是缘分。”
“这件事你父王母妃可知道。”萧烨转而问萧墉,萧墉犹豫了一下,正欲点头,萧烨又说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不是你父王来开的口,朕若做了主,也惹的他们对你们心存芥蒂。”
这就是不答应了。
要是沈贵妃身边伺候的宫人,沈贵妃也能做这个主,可恰恰长生是皇后生前身边的人,又隔着伺候太子这件事,除了皇上之外,她们还真做不了这个主。
之后的事情更是出乎意料,过了一会儿湖中的表演结束,音乐声停止,周遭刚刚安静,只听见噗的一声落水巨响,坐在观景台这边都听到了,水声来源于湖中平台的后面,紧接着就是有人喊落水救命的声音。
长生在被人推下水时就觉得冤,这都什么跟什么,而她因为没被及时救起来,在水里时候就晕过去了,晕过去的那一刹那,长生觉得冤到头了。
她前一刻被成王世子拦下来说了几句话,下一刻就被人给推下了湖,亲临死亡的感觉太漫长了,比她当初死于车祸时还要漫长无数倍,当时车子被撞下高架时她被震晕过去,醒来后就到了这个世界,然而这次,晕厥过去前透不过气的窒息感,真切的让长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死亡来临...
再度醒来后长生已经回宫了,她昏迷了几个时辰,醒来后已是夜里,太子被服侍的宫女劝了又劝好说歹说去睡了,屋子里就惠姑一个人守着长生。
“姑姑你醒了。”才九岁的慧姑端水过来给她喝,眼眶红红的,“姑姑您醒了就好,可吓死我和小喜子他们了。”
长生喉咙里疼的很,喝了一杯水,“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殿下刚刚去睡没多久,他说您一醒来就派人去通知他。”
“这么晚别去了。”长生连个梦都没做乍然醒了过来,问及白天的事,惠姑气愤的很,“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姐把您推下去的,还说您自己自己跌下湖,皇上做主罚了她在家闭门思过,半个时辰前皇上才派人来询问过您的情况。”
“宫里头有没有说起这赐婚的事。”长生头疼的靠到了身后的垫子上,真是怪事一出又一双,莫名其妙。
“有说起来。”惠姑小心的看了长生一眼,声音低了许多,“说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姐把您推下去了,成王世子下水救了您,沈贵妃和德妃娘娘都替成王世子求着皇上赐婚,说是,说是若及不上世子妃,将来等世子继承王妃,做个侧妃也可以。”
沈贵妃出面,德妃也跟着凑热闹了,真以为把她从宫中赶出去,这太子宫中就能由她们做主了,皇上压根没想让太子养到谁的名下去,借势折腾她一个宫女做什么。
“还有呢。”长生微哑着声问,惠姑见她神情没什么变化,胆子也大了些,“淑妃娘娘她们也有说起,底下的人都在说,姑姑您赶上大好事了,就算是做侧妃也是让人伺候的份,比在宫中好多了。”
“嫁给成王世子就是大好事?”长生哼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那命去享福。”成王世子跑过来和自己说上几句话,她这就被人给推下湖去了。
“要是皇上答应了。”惠姑跟着担忧起来,长生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皇上不会答应的。”
“皇上要是答应了,这太子宫中可找不出第二人这么好使。”长生眯了眯眼,就如她当初所说,太子交给谁皇上都不会全信,取其中的最为保险的,除了她之外也没别人了。
“我去给您端点粥过来。”惠姑六岁入宫,七岁的时候被长生选到身边带着,就如当年菏泽姑姑照顾她一样,长生张开眼看她出去,视线落到床边的桌子上,那里放着几个锦盒,不知是哪一宫的人送过来的...
成王世子求娶这件事直接让皇上回绝了,皇上不仅回绝,还给成王世子赐了另一桩婚事,就是礼部侍郎之女。
这下宫里宫外都没话说,非要逼着皇上直接下一道圣旨没转圜余地,这些人才消停。
到了九月,皇上开始亲自教导太子,上午太子要在几个太傅处学习,下午的时辰就去朗坤殿跟着皇上,长生几乎每天都会送太子过去,这一教导就是好几年。
深秋的漯城很冷,下雪前迎来了寒潮,又夹着几场雨,宫中感染风寒之症的人不少,宫里宫外及早采取了措施没让这寒症变成疫病,这阵雨水过后,太子照常去朗坤殿,长生一早起来煮了姜茶给他喝,午后陪着他到了朗坤殿,不知是天气缘故还是路上受了寒,等到傍晚时太子就开始有了头疼发热的症状。
皇上让太子留在偏殿休息,一路再回去又是一阵冷风,请太医过来看诊开药后,长生亲自去看了煎药的炉子,端药过来时天已经有些暗了,风很大,下起了雨夹雪,长生让惠姑回去拿两身太子的衣服回来,这边偏殿,萧钰看着黑漆漆的药,一面头晕乎乎的,不肯喝。
在朝臣面前他还能学着和父皇一样面无表情的待人,可面对长生,他素来是自己什么德行就什么样,见长生进来,撒娇喊道,“长生我不要吃药。”
“快些喝了,不苦。”长生端起碗喂他,萧钰扭头过去,眉头全拧在一块儿了,“不要,我睡一觉就好了。”
“真不喝?”长生抿着笑意看他,萧钰点点头,“不喝。”
“小喜子去御膳房拿鳕鱼糯粉糕,若是不喝药也不用兑味儿了,之前喝过粥,殿下您睡一会儿,明天起来就没事了,奴婢让人告诉小喜子,不必拿来。”长生端着药要放到桌子上去,萧钰转头过来从她手里接过了碗咕噜几口把药都喝了下去,末了还打了个药嗝,拧着眉宇把碗递给她,“让小喜子快点拿来。”
“好。”长生也不说破,替他擦了嘴,笑道,“今天还特地多做了一份。”
萧钰眼眸一亮,看着长生,“都给我吃的。”
“若是皇上来看您,您给皇上尝尝,表表殿下您的孝心。”长生嘱咐他躺下,摸了摸他额头,还有些烫,一碗药下去见效也没这么快。
“父皇不爱吃这些东西的。”萧钰嘟着嘴,喝了好几口水漱了药味,不肯睡了,眼巴巴的等着小喜子送东西过来。
没多久小喜子就过来了,掸了身上的雪渣子,把食盒递给惠姑,“外头下了好大的雪。”
拿银针试过吃食,长生先尝了一块,等了一会儿才端到萧钰面前,后者三两下就解决了一的碟子的糕点,还意犹未尽,“长生,等回太子宫,你做给我吃。”
这边偏殿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了萧烨,身边的太监不会说谎,李福的话一五一十,萧烨听着神情里不时有闪动。
他放下奏章走出主殿,外头的雪很大,走向偏殿,还未进内殿,萧烨听到了里面太子的笑声,守在外面的宫人正要行礼,他抬手示意他们无需出声,走到门口,萧烨看到太子坐在床上,长生坐在床边,好似在说什么。
这画面看上去温馨极了,看长生的侧脸,她笑的很暖,视线总是柔柔的投注给太子,时不时替他拉被子。
萧烨有了片刻的失神,他从没见过儿子这么开心,在他成长的道路中,他扮演的永远是一个严厉的父亲,他甚至要把他的周身变的同样严厉,而恰恰忽略了很多东西。
惠姑发现了门口的皇上,紧接着长生和太子都看到了,太子想起没吃的那一叠糕点,让惠姑拿出来给皇上,献宝似的说道,“父皇,长生做的还要好吃,您尝尝。”
鳕鱼糯粉糕不是甜的,微咸,十分鲜美,宫中向来不缺好食材,萧烨拿起来尝了一块,难得评语,“不错。”
屋子里的气氛没如刚刚那般欢快,太子的故事还没听完,他央求长生继续讲,皇上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长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讲,“后来,丁满和彭彭与辛巴成了好朋友,他们在丛林中开始了他们惬意的生活,很快的,他长大变成了和他父亲一样雄壮威武的狮子。”
长生顿了顿,没好意思继续往下讲,太子见她不说了,转头看她,眨巴的眼睛,“然后呢。”
“然后殿下您就应该早点睡了。”长生让他躺下睡觉,萧钰不满的嘟着嘴,“不是还没讲完。”
“下次再讲,很晚了。”当着皇上的面讲孩子们听的童话故事,长生可顶着不小的压力,再者如何用那哄人的声调给太子讲故事。
让惠姑在旁边守着,长生送皇上出了偏殿,入夜后屋檐下灯光亮处已经积累了薄薄的一层,如此下上一夜,明早起来这宫中就是白雪皑皑一片。
“你从哪里听来的故事。”萧烨忽然开口,身侧的李福后退了几步,避开皇上和长生说话,长生微怔,脸颊微红,“奴婢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宫外的话本中可不曾有过这样的,你从谁那里听到的。”萧烨转头问她,长生本是想说听一个老人说的,可又怕皇上继续往下问,自己也答不上来,声音低了许多,“奴婢,奴婢胡想出来的。”
沉默了片刻,屋檐下大雪的天寒风一过就冷的颤栗,长生耳畔传来皇上的声音,“既然是你想的,故事的之后呢。”
长生愣在那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她是不是听错了,下意识抬头去看,萧烨正好收回了视线,长生没瞧见他的神情,也没判断出他说这话的意思。
皇上没动,长生就要继续陪着,站在他的身侧,迎面是大风带进来的雪粒子,打在脸上冰冷的很,长生经不住打了个哈欠。
第一声哈欠后接下来就是第二声,第三声,连打了八声,长生整张脸红扑扑的,双眼含着泪,看起来可怜极了。
萧烨的眼底抿进了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她以最小的幅度偷偷动着腿取暖,双手藏在袖子里,冻红的鼻子轻轻吸着气,又不敢打搅他,打完喷嚏后低着头的样子极像是做错了事的样子。
皇上转身离开,长生抬起头,看向那边的李福公公,李福朝着她轻轻挥了挥手,长生得令跪送后等皇上进了主殿,赶忙回了偏殿中去...
自打那次之后,皇上去太子宫的次数频繁了许多,皇上常去太子宫,太子高兴,长生自然觉得好,有时候为了教导太子,皇上还会带奏章去太子宫批阅,入夜一起用饭。
到太子八岁的时候长生不再给他讲故事,这两年里,皇上也听了不少,他就是坐在那儿长生也不能赶人,从和儿子的言谈中,萧烨渐渐发现儿子许多的观念都来自于长生,对她的便又多了一份关注。
直到那一天,入夜后萧烨教的有些晚,萧钰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长生进来让人把太子抱回寝殿休息,见皇上靠在坐榻上,一只手还搁在小桌子上,轻手轻脚走过去想把他的手挪下来,替他把桌子拿开,扶他躺上去。
这才刚刚碰到他的手他就醒了,墨色漆黑的眼眸深看着她,半点睡意都没有,长生已经拿起他的手了,放到卧榻上,避开他的视线,把小桌子搬到了床边。
萧烨没有动,此时夜已深,长生知道晚上皇上在教太子论政事,轻声询问,“皇上,夜已深,奴婢在内殿收拾好了,您要不要留宿在此。”
屋子里也没别人了,李福守在外头,长生身边就跟了一个小宫女,萧烨点点头,长生让小宫女出去端水过来,送皇上进了内殿,点灯后要出去,走到床边的萧烨伸出手,淡淡的吩咐,“更衣。”
长生脚步一顿,折身过来走到萧烨面前,想像平时给太子更衣时一样,解开扣子脱下衣服就成。
可事实并非如此,气氛有些奇怪。
长生抬手解开扣子,周身属于皇上的气息太过于强烈,她摘下腰封上的挂坠放到一旁,顿了顿伸手环过了他的腰解开扣子,脸颊贴到了他的衣襟上。
萧烨居高临下看到了她俏红的脸颊,长生很快解开了他的腰带,脱下外套,这边小宫女端来了水,长生替他卷起袖子,洗过面净过手,等长生再度进来,萧烨衣襟坐在床上了。
“奴婢让李公公进来守门。”长生替他拉下一边的帷帐,走到另一侧时,掀开被子帮他抬脚躺上去,整个人却被他拉到了床上,背靠着床铺,睁开眼时他居高在自己的身上,双眸紧紧的盯着她。
他的视线侵占意图十分明显,那气息充斥在她周身,诱惑着她一起沉沦。
长生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画面和字眼,最终汇聚成了侍寝二字,她下意识伸手推向他的胸口,把刚刚撑稳的萧烨一下推到了床内侧。
长生也没顾忌他是什么脸色,下了床之后直接跑出去了,这边萧烨从床上坐起来,神情微凝,低头看双手,刚才他怎么会把她拉到床上,压在自己身下。
萧烨在那儿坐了良久,她恐慌的眼神,推开他时的坚决,还有头也不回逃离开去的背影,半响,他开口叫李福进来,“回宫。”...
皇上有一段日子没有来了。
那天深夜回朗坤殿后,皇上有长达两个月没有到太子宫来。
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惠姑只知道这段时间姑姑的精神有些不大对。
两个月之后皇上又像过去那样前来太子宫,长生心里或多或少产生了一些抵触,她怕皇上要宠幸自己,纳为妃,更怕因此要留在宫中一辈子,像沈贵妃,像德妃,像宫中诸多妃子一样,活在一个宫中,过那种日日夜夜就等着皇上来自己宫中,见则欢喜,不见则忧的日子。
尤其是当她入宫以来见过李皇后去世,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殡天,皇上对宫中妃子的不在意,他宠幸谁不过是一时兴起,若要因此搭上一辈子,怎么值。
她不敢尝试。
长生甚至开始筹划起了太子长大后自己出宫的事,太子能独当一面时她就可以离开皇宫,届时这些赏赐足够她自己养活自己。
长生唯一没有计划在内的就是留在宫中。
四月初时游船,邀请了不少大臣以及官员女眷前往,长生陪着太子留在主船上,本是欢声笑语,欣赏歌舞的游船,在船到河中时忽然出现了混乱,主船上出现了一群黑衣人,目标直冲皇上和太子,那些舞女只敢蹲在地上尖叫。
突如其来的状况,现场乱了一下很快侍卫们就把皇上和太子保护了起来,这是长生第二次这么靠近死亡,刀光剑影,船头那处还有箭矢射来,皇上受了轻伤。
长生还看到有官员护驾受了伤,左右两侧的船只靠拢,侍卫越来越多,黑衣人渐渐不敌,除了擒获的那些,其余的都跳入河中试图逃离。
很快侍卫跟着下水追捕,游船的计划因此打断,五艘船靠岸回去,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搜索,皇上和太子即刻被护送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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