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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亲事(2)

第36章亲事(2)
一个多月不见,商成的模样又有了一些变化。连续两个多月的路途奔波,让他原本就高大的身躯变得愈加地瘦削;不过这瘦削并不是瘦弱——恰恰相反,从他走路时矫健有力的姿势来看,应该说长期的体力劳动让他的身体更加结实。可能是走远道的缘故,他只穿着件褂子,单衣就搭在肩膀上,裤脚也挽得老高,小腿肚上的肌肉块随着他抬脚迈步而忽收忽紧;被太阳晒成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健康的光泽。他没蓄须,线条分明的下巴颏上,还留着一些没刮干净的硬胡子茬,略微塌陷的脸颊上有几条细细的伤口。看得出来,这多半不是集镇上待诏师傅的传家本领。而从他的腰里皮带上挂着的那把巴掌长的带鞘刀来看,这小刀很可能就是他刮脸的工具。他的头发又长了一些,如今也学着别人在头顶上挽了个髻,并且象有身份的庄户人那样,用一块蓝布裹着髻。但是从他蓬松糟乱的头发就能看出来,他现在还不熟悉这门手艺,自己挽出来的发髻形状古怪不说,位置也和别人不大一样,因此上用布包上之后,看起来更象是他头顶上长了个蓝疙瘩,令人一见就有些忍俊不住。

大丫现在就有些滑稽的感觉。她一边和月儿一起收拾几间屋子,归置着从柳家拿过来的日常要用到的小物件,一边偷偷地发笑,并且忍不住要朝商成脑袋顶上看,然后又回过脸吭吭哧哧笑半天。月儿也和她一样,转来转去地,目光就不停地在商成脑袋上打转,她拼命地咬着嘴唇,把小脸蛋憋得通红。

两个女子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商成就找着把小凳子让柳老柱坐,自己就蹲在堂屋房檐下的滴水坎上,陪着他说话。

说是陪着柳老柱说话,其实是月儿在代替她爹和他说话。柳老柱几乎不吭声,拢着双手耷拉着眼皮,只是间或支应一声而已。偶尔也会抬下眼,拧着一脸皱纹望商成两眼,嘴里再含混地咕哝一句。

月儿一边拿着扫帚扫院地里的土,一边说:“我爹问你,咋去个北郑就走了这长时间?”

“当时说是到北郑这趟活路就算完结了,哪知道到了北郑县城,燕山右军衙门来了个军官,手一挥就把我们支派去平山寨。赶到平山寨,边军又叫我们把寨子里的草药毛皮牛角啥的运去端州。绕了一大圈子,这才从端州回的屹县。”

柳老柱说不来官话,但商成说的话他都能听懂。他咧咧嘴,说:“楞契商耐莫……”

说起来商成已经来霍家堡大半年了,本地话早就能听懂八九成,自己也能对付着用地方土音和别人搭几句腔,偶尔嘴里蹦出个骂娘的粗俗俚语,更是字正腔圆,不知道他底细的人根本不会把他当外乡人看,可柳老柱的口音却总让他觉得嗟拗噎噱,所以每当旁边有月儿这个现成的“翻译”时,他几乎都不怎么用心去听,只是等着月儿传话。

月儿听了先没忙着转话,只白了她爹一眼,用音很重的本地话对柳老柱说了一句。

柳老柱沉默了一下,又咕哝了一句。月儿马上就顶了一句,然后叽里呱啦地说了好几句。这下柳老柱不开腔了;月儿也不给商成作“翻译”,蹙着眉头气呼呼地使劲摔打扫帚,把尘土扬得半天高。

看样子这俩父女是对什么事起了争执。

商成既不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也不知道争执的首尾,等半天看月儿不理睬自己,柳老柱又是个榆木疙瘩闭口葫芦,自己也觉得有些没趣,就站起来假作找水喝,踅进了堂屋。

大丫正拿着团湿漉漉的麻布在里屋抹家什的土,看他进到堂屋东盯西瞅,就隔着门说:“……水还没烧开。”说着瞄了坐在堂屋门外的柳老柱一眼,抿着嘴,扑扇着大眼睛望着商成——你咋才回来咧?

“你忙着。我不渴。”

看商成要转身出去,大丫急忙叫住他。

可叫住和尚大哥之后该说什么呢?看着商成站在脚地里低头望着自己,她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其实她有满肚子话想和他说——你怎么才回来呢?你想着我没有?我可是天天都想着你,天天都要过来看这房子;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但是这些话她都没有勇气说出口,因为柱子叔就坐在门口,月儿也在院子里……

半晌她才红着脸说道:“……你看窗花好看不?”

里屋的半截窗上蒙着贡纸。这可是稀罕物价,它不单不会影响屋子里的光线,而且不用开窗户就能把院落里院墙外的物事看个模糊大概,是最好的窗户纸。就是价钱贵得吓人,窗户那么大一张就要百十五个钱。这是她用自己打小积攒下来的梯己买来的,也是她亲手糊上的。纸上还贴着红纸剪出来的窗花《童子送福图》:一个五官俱全的胖娃娃,他手里捧着粟豆麻麦稻五谷,身边围绕着马牛羊猪狗鸡六畜——这是寓意最好的窗花,也是最难做的窗花,剪这样一个窗花往往要花好几天工夫;而且因为花样太纷繁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失败,因此这也是城里花纸店最贵的窗花图。

“好看。”商成随口说道。

“我绞的。”大丫自豪地用表功的语气说道。她拿着手巾,用手指顶起一小块布,小心翼翼地抹掉窗花上的几缕蛛丝。“可是花了九天的工夫哩……只有第九天里绞出来的《童子送福》最吉利,窗花娘娘会让人遂个愿望……”

商成当然不可能相信这些流传在小姑娘堆里的神话故事,他笑着说:“那不是可以先在前八天里把窗花大致做好,等到第九天时再下最后一剪刀?”

“那怎么能呢?”大丫生气地白了他一眼。又双手合在一处,一脸肃穆地对着《童子送福图》低下头祷告了两句。“娘娘别生气,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有嘴无心。娘娘大人大量,不和他计较……”祷告完才对商成说,“以后不许这样说,窗花娘娘听见要生气的。”

商成也是讪讪地。张了张嘴,又觉得没什么好说,可要不说点什么,这气氛就更尴尬。末了他总算找到一个好话题:“……你许了愿没?”话刚出口他就想把话通通拣起来吞回去。

嗨!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自从上月在县城遇见大丫,他就知道这丫头是真心想和自己好。认真说起来,其实他也不是那时才知道。早先他闲着无事帮霍十七家伺候庄稼地的时候,大丫就左一个借口送水右一个借口送饭地朝地里跑,那时他心里便已经知晓了几分。送自己的荷包上还绣着自己的姓,更是再明白不过的心意了。而在县城里那一幕,不过是大丫在含蓄地向他挑明而已……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里暗笑了一下——这小姑娘比他还着急。

娶一个虚岁十六的小姑娘,在他心理上有些别扭,不过也不是不能接受。依照大赵朝的律法,女子十三男子十五就可以婚嫁,他既然是大赵端州府人氏,当然也要遵守朝廷的法度。而且他还知道庄户人把七八岁的女娃嫁出去的也不在少数——当然更多人家的女娃一般都是十四五岁才开始找婆家——有些婆姨自己都还象个娃娃,娃都生两三个了……

但是他又不能回应大丫的热情,因为直到现在他心里都还有着深沉的忧虑和疑惑。

他的疑惑就是他怎么会来到这里,来到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这里又到底是哪里?他的所见所闻所知,所有这一切全部鲜明无比地告诉他,他是在地球上,是在东方,是在一个和他前面的二十六年经历一脉相承的文明古国里,甚至这里的一切就是他来的地方的前身……但是!但是这里的一切和他知道的历史出入极大,而且差异大得让他至今都觉得自己是处在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里,他是处在一个仅仅存在于自己思想中的幻境里……

既然是梦,既然是幻境,那么梦总会醒的,幻境也一定会消逝的,他还会回去继续他平淡而充实的生活,继续走自己应该走的路。

这样看来他似乎应该毫不犹豫地娶大丫。因为他自己都认为这仅仅是个梦,那么他就不可能对一个止存在于他的思想中的人造成伤害。

但是他心底里又有声音告诉他,如今他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因为梦不可能如此真实,也不可能如此细腻!一一这怎么可能是一个梦呢?即便是号称“梦工厂”的电影寡头们,也不可能建造出如此庞大的精彩世界塑造出如此众多的平凡角色吧?看看他周围的这些人,大丫、月儿、柳老柱,还有吃罢晌午才和他分手的山娃子、赵石头,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的真实,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充满了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真实情感,连他们的喜怒哀乐都是如此富有感染力,这能是一个梦吗?

这是一个梦。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答案苍白得毫无说服力,纤弱得即便不去反驳它,它自己也会象姑娘河里翻起的小漩涡一样,在你还没把它看清楚时,漩涡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所以他不能接受大丫。他不能伤害这个热情的姑娘。他在面对她和她的感情时,不能不考虑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也是他最担忧的事情——他会不会离奇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再回到他以前的那个世界去……

他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对这个世界有些眷恋了,他已经开始爱上这里的一切了。他爱上了这山,爱上了这水,爱上了这片土地,更爱上了这片土地上勤劳质朴的人们——也正因为他对他们的感情,他就更不能去伤害他们,当然也包括大丫。

可他为了给自己的一时嘴快找块遮脸布,竟然无端去挑逗大丫……

看着大丫脸红红地抬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自己,马上就要对自己说出她在窗花娘娘面前许下的愿望时,他简直想扇自己一耳光——让你他娘的没事去乱骚情!你这不是在害人家吗?

“劳驾咧!”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请问,商家大哥是住这里吗?”

他立刻就象马上就要溺水的人捞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马上大声回道:“就是这里!就是这里!石头,你狗东西怎么找来的?你不是回赵集了吗?”说着话他就象被踩着尾巴的兔子一样蹿出了堂屋。

“回赵集是肯定要回的,可不是马上就得回。”赵石头已经进了院子,正四下打量院落里的归置,嘴里说道,“我都被这日头给晒糊涂了——遭瘟的的山娃子都没说提醒我,你也装木胎像弄鬼!走出去二十里地我才想起来,我现在回去,屁股都不落地还得再回来!干脆就先不回了,在你这里住下,能帮忙就帮忙,帮不上忙便等着好吃喝的大日子……”

商成被赵石头一连串的话说得有些犯糊涂,迷惑地问道:“大日子?还好吃喝的大日子?啥大日子?”

大丫赶到堂屋边看着他,只是笑,却不说话。柳老柱知道商成听不明白自己的话,干脆没说话。倒是月儿抢白他:“你没看见院门上的门神迎联都糊着吗?堂屋也没贴喜联子,这都是在等你回来办咧!起屋盖房是大事件,要办两顿流水席面。我爹刚才就说这酒席的事情,想给你大操办一回,摆一天的流水席,菜不空碗酒不空缸……”

商成先是疑惑,后是恍然,然后就很感激柳老柱的这份情谊,最后他拒绝了柳老柱大操大办的想法。他的理由很现实:为了买这院落,他已经拉下了十几贯钱的饥荒,这就已经让他头疼了;要是再大操办一回酒席,怕是他还没住进新房子就得卖房子来抵偿债务。

月儿示威一般地对她爹扁了扁嘴。看,我就说和尚大哥不会同意大操办吧?

在了解过这种酒席怎么处置,又问清楚酒席要请哪些人需要准备哪些物件之后,商成决定还是依老规矩办一天席,请街坊四邻亲朋故旧吃两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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