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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大闹容府

小梅园里正热闹,老远就看见彩裙蹁跹,俪影穿梭,脂粉混杂着梅花的香气,几十丈外都能闻的见。
小姐们在内围,夫人们在外围,三三两两看梅花,容府的丫鬟婆子们捧着瓶伺候在一边,如有客人看中了哪枝梅花,便可以采了去,容府还附赠玉瓶,可谓服务周到。

容府大方,客人们却不敢放肆,谁都知道今日来不仅仅是赏梅,也是被赏,一举一动都在主人家眼里,得出不同的评判和结果。这梅花,人家让采,但第一个采了的会不会被容夫人认为放肆贪婪?采梅花也涉及到鉴赏能力,采下的梅花不合容夫人意那自然不好,太合容夫人意,夺了她心爱的梅花去,是不是也会惹她不快?

所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小姐们都抱着宁可不出风头也不要犯错的想法,各自站在一边谈笑,任容府的丫鬟们抱瓶空等。

太史阑眼看好戏还没开,远远带着花寻欢在一处偏僻角落,拿出带来的熟食,吃东西看戏。

小姐们围着梅花窃窃私语,忽有人排众而来,朗声笑道:“这一树的好梅花,难得主人家不吝啬,愿意与我等分享,这般看而不取,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好意?”

那人声音清朗,言辞旷达,笑声中充满畅意,听得人心胸也似一爽。

众人都回头望去,便见白衣少女自林间漫步而来,嘴角笑意盈盈,她行路步姿利落而不娇弱,衣角轻轻一动,人已经到了近前,显见得有一身极佳的下盘功夫。

人们瞧见她,脸上的神色便显出几分古怪来,带点羡慕带点嫉妒带点鄙薄,却又都不由自主让开道路。

白衣少女行到人群中央,旁若无人地左右看看,自选了一枝绿萼梅,又选了一个丫鬟手中的冰纹白玉瓶插上,自己左瞧右瞧,笑吟吟道:“好花配好瓶,果然够雅致。”

她举止落落大方,风度出众,外围的夫人们很多人点头赞许,也有人暗暗嘀咕,骂一句“塞外长大的野丫头。”

容夫人此时正陪着客人过来,瞧见这一幕,笑道:“我就猜是丹佩第一枝折花,果然不错。”

慕丹佩捧了花枝,微微躬身,笑道:“夫人知道我一向见着好东西,都要忍不住辣手摧花的。”

容夫人笑道:“这花经你的手被选中,也是它的福分。”

两人一对一答,神态自然亲热,慕丹佩脸庞洁净,眉目清雅,怀中玉瓶里梅花淡绿,色泽十分相衬,越发显得清越高华,有洛神之姿。容夫人眼神里的满意和喜欢,几乎满得要溢出来。

众人瞧着又羡又妒,暗恨自己太小心,被慕家的野丫头拔了头筹,瞧容夫人的神态和语气,竟然有种“谁先折花谁簪花”的感觉。众人这么一想,哪里还按捺得住,连忙呼奴唤婢,亭亭上前,各自去选花。

慕丹佩此时倒不凑热闹了,站在一边和容夫人说话。

她眼睛在四处溜一圈,笑道:“夫人好兴致,今日邀得这么多人来。”

“难得开宴,就多给几家府里下了帖子,更有些带了姐妹来的,人便多了。多点也好,瞧着也热闹些。”容夫人慈祥地抚着她的手背,笑道,“不过总不抵见着你最欢喜。”

慕丹佩一笑,脸色微微薄红,犹豫了一下,又道:“听说国公也快回来了。”

“你现在在内五卫任职,自然比别人清楚。”容夫人笑道,“你和国公之前在天授大比也见过,等他回来也不必避嫌,你们再见见?”

慕丹佩脸色更红了些,又犹豫了一下,道:“快过年节了,国公是一个人回来的么?”

她这话一说,容夫人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坦然笑道:“自然是一个人。”她含笑拉着慕丹佩的手,柔声道:“丹佩,你莫要想太多……”

忽然一个婆子过来,低低和容夫人说了几句,容夫人微微皱眉,慕丹佩急忙后退,道:“夫人有要事,丹佩不扰了。”

“也没什么。”容夫人瞧瞧她,忽然有了考校的心思,招手对她笑道,“一点小事,我府里最近住了一位远房的亲戚,是个孤女,我有心替她在这次赏梅会上寻门好亲。刚才命婆子带她到那边湖上泛舟,顺便瞧瞧今日的客人。谁知道婆子回报说她似乎有点不愿,还使了点性子,令婆子现今漂在湖上回不来。丹佩,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好?”

慕丹佩想了想,正色道:“丹佩以为这事夫人也有不对处。”

“哦?”容夫人诧异地挑起眉。

“想来这位姑娘虽寄人篱下,但也自有风骨。这种隔湖看人的方法,于夫人是想为她寻好亲,于她却可能觉得有伤名节。是以微有不快。说起来今日姑娘们都在这边,夫人却让她到那边独自游湖,难免人家心中不满。”慕丹佩直视容夫人,直言不讳,“想来夫人也觉得她出身太低,没将她放在和我们一样的地位,不是吗?”

容夫人有趣地瞧着她,“丹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姑娘如果不肯去游湖相看那些客人,一心想着参加这边的游园,那就说明她心里也存了一些想法。你不觉得不高兴?”

“既然夫人挑明了,丹佩也就明白地说。”慕丹佩一挑眉,满不在乎地道,“公平竞争,无所畏惧。”

她望望那边湖面,心里有句话还没说出来——就怕争得头破血流,依旧一场空。

“好个公平竞争无所畏惧。”容夫人笑道,“好孩子,你说得对,是我思虑欠周,该给人家公平机会才是。不过你既然管了这事,便帮我管到底吧,那个婆子还在湖中心荡着呢,刚才一些姑娘们也去湖边玩了,给她们瞧见那婆子大喊大叫也不好,此时又不便寻外头护卫来解救,听说你武功好,你去给我把那婆子救下来可好?”

慕丹佩爽快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容夫人退后几步,坐了下来,看看四面姑娘们选的花,忽然笑道:“都有一双慧眼,把我这园子里最美的花都选了去。”

一个纤巧苗条的美貌少女笑道:“岂可入宝山而空回?夫人今日便咬牙心疼等着,咱们不把您的好花儿采完绝不肯走,谁叫您大方来着?”

“你这滑嘴的丫头。”容夫人笑骂一句,又道,“那边湖上在玩杂技,你要不要去瞧瞧。”等那女子应声去了。才和身边嬷嬷道,“听说前头今日来了好些京中诗词名家和年轻翰林,把小姐们选的花都送到前头去,请他们评评哪枝最好。若有兴致,便做两首诗也是好的。”又对小姐们道,“你们也别闲着,给各自的花都评上一句,不用写名字,就挂在这瓶上,也让众家翰林们见识见识咱们闺中女子的才情。”

众家小姐一时都有些紧张也有些失望,很明显,容夫人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人选,那些人选现在都被派到了湖边,剩下这些,是夫人没看中的,但夫人没看中也不亏待她们,这是在给她们牵线呢。

容府宴客,来的自然都是京中一流的世家子弟和杰出人才,众人虽失望失了容楚这边的机会,但也明白国公确实很难高攀,退而求之,外头也不是没有好机会的。

当下各自绞尽脑汁写了句子,挂在瓶上,丫鬟们则在瓶子底部贴上标记,才捧瓶往前头去了。也有些不甘心不识趣的,不肯写诗评花,却说要去湖边玩,容夫人也不拦,自让她们去了。

这边的人微微散开,容夫人坐了下来,她身边几位都是容家族中的妇人,也有她的几位儿媳妇。

“怎么样?”容夫人喝茶,瞟着那些青春美貌的少女。

“都说刘尚书的孙女美貌冠绝丽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位夫人道,“难得还机灵活泼。瞧她刚才,您一说湖边,她立即就明白了,连自己的花瓶都顺手带走了。”

有几位夫人点头附和,容夫人身边,容二爷的夫人却道:“媳妇以为,慕家的姑娘不错。”

“性子太直了吧?”有人皱眉道,“说起来这姑娘也自然大方,亲切可喜。只是说话却有些让人吃不消,刚才那话,摆明了在说夫人您势利……”说到最后声音轻微。

“我势利不势利,该知道的人自然知道。说到底这事是我思虑不周,想着她江湖儿女,应该不拘于礼。没料到……”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又道,“不过丹佩正直善良,其实是极好的。”

她这么一句,别人都不太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一时都没接话。

容夫人和容二少夫人对视一眼,都苦苦地笑了笑。

慕丹佩诚然性子直。她们看中她也是因为她直爽利落,传闻里国公喜欢的那个太史阑,也是这种类型的人,所以容家人都倾向于挑个爽利的女子,觉得想必更合容楚的胃口。

几位夫人又议论了一阵,这家觉得大司马的外甥女好,那家觉得李御史的次女贤,还有人觉得某翰林的妹妹气质佳教养好,又有说其实容家的表小姐就不错,讨论了半天,初初排了个名单。

此时小姐们不知道夫人们在开会,正自玩得欢,一批小姐到了湖边,看容家请的女子杂技团玩杂技。慕丹佩已经施展轻功,越过湖边,将那惊惶的婆子给救了回来。

太史阑听完夫人们开会,伸个懒腰,道:“看杂耍去。”

她倒是真的有心看杂耍,并不打算为难这些小姐们,容楚那个招蜂引蝶的臭皮囊,有人想着也正常,问题的关键在于容家那两只老的,要整也整那两个,她不和闲人置气。

太史阑来南齐后整天拼搏,少有闲下来看戏的时候,兴致勃勃带了花寻欢来看古代的杂耍是怎样的。湖边搭着一个台子,台子对面一个棚子,小姐们围坐在棚子里,烤着火炉,吃着点心,嬉笑着对台上指指点点。

太史阑一进棚子,满棚子的欢声笑语忽然都灭了。

众家小姐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眼神从她的高束的短马尾,一直扫到她的高腰黑长靴。

太史阑若无其事,四面看看,发现中间的位置还空着,毫不客气走过去坐下。

她这一坐,四面的寂静就活了,小姐们开始窃窃私语,眼神很有力度地扫过她坐的位置。

那是留给夫人们的位置。

太史阑完全没感觉,千军万马的仇视眼神她都不当回事,何况这些弱鸡们的抽筋眼?

她挥手示意丫鬟上茶,将桌上的点心随手拿了就吃。

花寻欢早已拖过一碟她最爱的点心,吃了个满嘴碎屑。

向来一个群体内有一个异类必然受到排斥,她两人这种风格迥异的做派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当即有人尖声道:“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容府怎么会有这样的客人?”

太史阑不理,旁边有人冷冷道:“说起来这位倒不是野丫头,我听说这是容府的客人,边境猎户家的大小姐,曾经救过国公一命,算是晋国公的恩人呢。”

这话一出,四面齐刷刷的目光就射了过来,充满敌意和不屑。

“原来是国公的救命恩人。”一个女子笑道,“我说这一身的村气,如何能被容府待为上宾。国公府真真是最讲礼数的地方,这样的人也给足了面子。”

太史阑认真看杂耍,台上的女艺人在玩火龙,当真一手好技艺,口中喷火,火龙长达三丈,绕着整个台面整整一圈,飞腾跃舞,灿烂亮眼。

“就怕国公府给足了面子,有些人却不懂得挣脸面。”立即有人接道,“听说住着不走,国公府怜她贫苦,想给她挣个脸面,为她寻门好亲。不想她倒不乐意,硬要跑咱们这里来坐着,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不知自量,攀龙附凤之心?”另一人掩嘴笑。

这些人原本互相看不顺眼,此刻倒同仇敌忾,大多数人则微微笑着,用一种尊贵而怜悯的目光瞧着太史阑。

太史阑叹口气。

这些官家小姐真是太闲了。

唧唧喳喳,吵得她连杂耍都看不好。

她转头,扫了众人一眼。

小姐们正说得欢快,忽然接触到她的目光,只觉得淡然而冷,似有深深压迫,忍不住心中咚地一声,住了口。

太史阑手指敲了敲桌面,问她们,“杂耍不好看?”

众人怔怔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都不想看?还是觉得我比较好看?”

众人:“……”

“不想看就都别看了。”太史阑点点头,忽然抓起身边一只空着的锦凳,抬手对台上一砸。

“砰”一声,锦凳正砸在台角支柱,半边木板搭起来的台面顿时倾斜,站在台上正在耍火龙的艺人一个站立不稳栽倒,口中的火龙噗地一声失去了控制,直冲台下棚子而来。

棚子里小姐们一抬头,就看见明晃晃红艳艳一道长长的火光,狰狞飞舞,直冲自己面门……

“啊!”

刹那震惊之后便是震天一般的惊叫声,刚才还矜持自诩的小姐们再没了端庄,纷纷窜起四处躲避,棚子里煮开了锅的粥一般乱成一团,你踩了她的裙子,她跑掉了鞋子,她的发簪挂在了别人衣襟上,伴随着“救命!”“别拉我的头发!”“别挡着我!”“嬷嬷!嬷嬷快来救我!”的惊呼声,棚顶都似要被掀翻。

太史阑早已带着花寻欢冷冷站到一边,花寻欢笑得抱肚子在打滚。

“尊贵、教养、体面、风度……”她大笑,“你们这些张嘴闭嘴都是这玩意的小姐们,怎么不赶紧去照照镜子?”

太史阑动也不动,她无需去救,这火龙本就不是真火,艺人想收就能收回,这些弱鸡们真是不经吓。

人影一闪,在湖边看风景的慕丹佩掠了过来,一眼看见乱象呆了一呆,随即大叫,“别乱!别怕!这不是真火,大家安静下来就好!”

可惜这些连门都很少出的娇小姐,哪里禁得起一点惊吓,哭泣叫嚷,互相推搡,鬓横钗乱,狼狈万状也罢了,还有不少,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慕丹佩扶了这个救那个,也给搞得一身凌乱,白衣都变成了灰衣。

她忙碌着救人,也没注意到站在一边的太史阑,太史阑做事一向随心,出手完了也不会特意留下来幸灾乐祸看战果,她瞟了乱糟糟的棚子一眼,转身就走。

刚才坐在那些小姐中间,沾了一身的脂粉气,她想散散步给吹掉。

她是沿着湖边走的,踩着湿滑的湖石,低头看清冽的湖水,风携着碎梅花从水面过,迎面而来时便带了清新又馥郁的香气。

胸臆被这样的风涤荡得透亮,湖边那些哭叫已经远了。

太史阑正有些微微陶醉,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来得极快,她身在湖边石上,要躲避已经来不及。

“砰。”一人狠狠撞在她怀里。

那人撞上她之后就迅速后退,随即冷笑一声,是一种计策得逞的笑意。

然而她的笑意很快凝结在脸上。

眼前的人,并没有如她想象一般被撞入水中,她的下盘坚实如磐石,还是稳稳地站在石上。她正低了头,用一种没有情绪、却让人心中发寒的目光,盯着她。

太史阑盯着这个人,是一个婆子打扮的人,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容府的嬷嬷,因为她从来不认真看人。

婆子接触到她的目光,忽然开始发抖,随即想向后退,身子一挣没挣动,太史阑已经抓住了她。

太史阑眼睛在她身上一扫,确定她没有携带其他武器,随即对不远处花寻欢道:“看看四周,应该还有人。”

花寻欢一个起落,便从湖边不远处的草丛里揪出一个女子来。

这女子衣着精致,披着羽鹤大氅,在花寻欢手中瑟瑟发抖,大氅上的羽绒挡住了她的脸,只能看见一双震惊而畏怯的眼睛。

太史阑点点头,手一甩。

“噗通”一声,那婆子被干脆地扔到了水里。

那女子发出一声尖叫,已经吓呆——她原以为无论如何会有一番逼问,或者还可以讨饶求情编造理由,谁知道这位如此凶狠,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扔了。

“别……别……”当她看见花寻欢同样决断狰狞的眼光时,上下齿关顿时开始打架,求饶的话也说不周全。

不过说也没用。

“砰。”

花寻欢有样学样,把她也给扔进了水里……

太史阑倒怔了怔,道:“扔她干嘛,那婆子身强力壮的,冻一冻不会有事。这娇滴滴的小姐很容易冻坏的,我又不想救她,湿了我衣服。”

“我也不想救。”花寻欢答得很妙,“那就让慕丹佩来好了。”

她跳上石头,大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远处一条白影飞快地掠了过来。

可怜的慕丹佩,永远的万能救火队员……

等她赶到,寒冬腊月下水救人,太史阑早已带着花寻欢,施施然上了一艘小船,去划船玩了。

水很静,冷玉一般在前方亮着,木板船桨划开清亮的涟漪,似一幅微微皱褶的画,画的边沿,点缀着星星点点的五色梅花,花瓣边缘,镀着一抹金色的日光。

景色很美,太史阑却难得地叹了口气。

“寻欢。”她道,“我很烦。”

花寻欢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比想象中还烦。”太史阑又补充了一句。

花寻欢捧住头,从心底赞同这确实很烦,很不讨喜,但想着总归要劝一劝,勉强道:“现在情况不同。等你做了国公夫人,自然你说了算,也不会有这些事……”

太史阑竖起手掌,打断了她的话。

花寻欢住口,悻悻叹了口气。

之后便是一阵静默,花寻欢偷偷瞧太史阑的脸色,她脸上最初的一点烦躁渐渐淡去,换了一种沉默而决然的神情,是她平日里下了决定之后会有的神色。

花寻欢又在心底叹了口气。

两人都有心事,也就没注意船的走向,不知不觉船竟然飘到了大梅园附近,隔着一道有篱笆的山坡,便是今日男客们的聚会之所。

此时山坡上正有喧哗之声传来,隐约还有咚咚的鼓声,有人大声笑道:“哎哟,来了来了,快传快传!”

花寻欢站起身一看,一群少年正在玩击鼓传花。她正有些纳闷这种闺阁游戏怎么会有男人玩,忽听上头几人笑道:“孙浩你别作弊,怎么每次都停在李蒙这里?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

立即有人道:“是嘛是嘛,怎么两次都是我?说,你不是偷偷瞧了作弊来着?”

“这不是照顾你嘛。”又有个声音道,“奇了怪了,还说我欺负你。人家可是晋国公府的义女,实实在在也是有身份了,和晋国公攀上亲家你不乐意?”

花寻欢本来听得无聊要走,听见这句不动了,转回头看太史阑,太史阑端坐在船上,面容平静,眼珠子的光深幽幽的。

“照顾我,你怎么不照顾别人怎么不照顾你自己?”先前那个李蒙嗤之以鼻。

“我背对着你们怎么作弊?咱们可是说好的,击鼓传花,落到谁手里就谁去追求,怎么你还想赖不成?”

“哎,你们别争了,说到底这真的算好事,咱们这些四等部曹小官,真要和晋国公府攀上点关系,这一辈子仕途也就不愁了,真不知道你们矫情什么。”

“也不是矫情。晋国公府攀上关系固然是好,可娶妻娶贤,也多少要看点真实家世。不然成亲时乱七八糟乡下亲戚坐满一堂,叫人脸往哪里搁?”

“是啊。那位说起来要认做国公府义女,但谁不知道其实出身边境乡野,只是农家猎户?听说还有聋哑残疾,为人还粗鄙不堪……这样的女子……唉,真叫人敬谢不敏。”

“要我说聋哑也挺好,没法告状,娶回来正好当个摆设。后头要纳妾什么的谁来管你?说到底,不就是冲着晋国公府嘛。”

“来来来,别争了,这事儿有好处有坏处,单看自己怎么取舍。还是老话,击鼓传花,轮到谁就是谁,这是天意,是命,到头来也怨不得别人。”

“来来来。”

咚咚鼓声又起。

花寻欢的眼睛也鼓起来了,眸子里怒火升腾。

这算什么?

把太史阑当什么了?

这群低级下流的混账小官儿,真要见了太史阑,跪下来舔她脚都不够资格!

太史阑倒还平静,她不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顶多是那个“山野猎户聋哑女”的身份受到侮辱。这不奇怪,世人爬高踩低,多有势利,不过人情之常而已。

只是这样一群人这样背后论人,心思又如此龌龊,实在也恶心了些。

她悄无声息站起身来,将船停在岸边,走上山坡。

这一小群人击鼓传花议定谁去追求国公府义女,自然要背人悄悄去做,离那边吟诗的大部队有点远。

太史阑瞧见五六个男子坐在一起,一人背对他们在击鼓。所有人都蒙了眼睛,以示公平。

太史阑看看他们传的花,是一截软滑的红绸子。伸手对花寻欢招了招,道:“帮我找条无毒的蛇来。”

这种天气蛇自然都冬眠了,不过这对于花寻欢来说不是个问题,她很快找了条蛇来。抓在手里甩啊甩。

她找蛇的功夫,太史阑去了一趟园子那边,容弥正和一群文人墨客在说话,老头腰间用银链子系着一柄如意状的玉佩,据说是他的爱物,从来不离身的。

太史阑随意抓了个小厮,换上他的衣服,去老头身边转了一圈,手指在他腰间一抹,已经把那柄如意玉佩给抹到了手。

她拿了玉佩便走,在僻静处把衣服给换回来,银白的刺尖一刺,小厮便忘记发生过的事,照常端着茶盘去那边伺候。

太史阑回来,看到花寻欢手中的蛇,点点头。花寻欢无声一笑,上前一步,将落在一个男子膝上的软绸拿起,换做了那条蛇。

她武功高,动作快,这些人哪里察觉,照样抓着蛇传来传去不亦乐乎。

太史阑无声走到击鼓男子身边,人间刺一翻,刺入那人手背。

那人一僵,太史阑趁机把他掌心里的鼓槌拿下,塞进了玉佩。

她刺得轻,那人一僵便醒,刚恢复过来肢体还有些不灵活,手一撒,玉佩滑落,砸在鼓边“咚”地一声,玉佩断成两截。

这时候传花的人已经传了几圈,那条蛇被扔来扔去,终于醒了。

此时“咚”一响后鼓声一停,众人以为结束,都欢笑道:“看看是谁!”一边解开蒙面布。

拿到“花”的家伙,捏捏掌心的东西,笑道:“这绸子怎么越来越软滑?”解开面罩眼睛一低,蓦然发出一声惨叫。

那蛇被惊醒,又被声音吓着,张嘴就是狠狠一口。

那家伙看见蛇嘴里森然的白牙一闪,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蛇!哪来的蛇!”其余人此刻终于看见那条蛇,都惊得浑身僵硬,大家想着刚才自己传的就是这蛇,登时浑身汗毛倒竖,有人当即弯下腰大声呕吐。

忽然有人冷冷淡淡走到他们中间。

众人惊惶抬头,就看见黑衣的女子,面无表情走过来,细长明锐的眼睛淡淡一扫,众人到嘴的疑问的话便忽然觉得不敢再说。

太史阑走到人群正中,将这几个人扫了一眼,伸手便扳起一个人的脸。

那人瞪大眼睛,看着那条蛇缓缓爬动,再看看太史阑平静的脸,不知道到底哪个更可怕。

“听说你打算追求我?”太史阑看着他的眼睛,“嗯?”

那人怔怔地望着她,拼命地向后缩想要躲避那条蛇,完全没反应过来。

太史阑丢下他,又捏住另一人的脸,“或者是你?”

“啊……”那人挣扎,“你是谁……放开我……啊,蛇!蛇过来了!”

太史阑摇摇头,又端住一人的下巴,“要么是你?”

“你……你是那个……”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惊骇地看着她,“国公府的义女……你怎么能说话……”

花寻欢哧地一声笑,道:“义女?他们配?”

“都是歪瓜裂枣。”太史阑失望地对花寻欢道,“本来我还想着如果有个像样的,我就拿来气气那家伙,如今瞧着,算了,气不着他还呕着我自己,还得被他笑眼光差。”

“这天下你到哪里去找能气到他的人啊?别白费力气了。”花寻欢深有同感。

太史阑忽然有点怀念李扶舟或者司空昱。

她手一松,将手中男人扔倒尘埃,动作就如刚刚蹂躏过弱女的恶汉。

一群部曹小官四仰八叉地仰头瞧着她,忽然觉得也许一切都错了。

这女子不是聋哑。

她也绝不会是山野猎户出身。

她更不需要寄人篱下——养移体居移气,一个无需刻意便随时散发睥睨之气的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这些部曹小官官位虽小,却久居天子脚下,见惯气势威重的大人物,如今瞧着太史阑,只觉得她的睥睨甚至还无人能及。

她是谁?

太史阑就像跨过一堆垃圾一样跨过他们,走开了。

这些人还傻傻看着她的背影,如果不是那条蛇犹自爬来爬去,众人几疑做了噩梦。

不过他们的噩梦刚刚开始——山坡那头起了喧哗,有人匆匆跑来跑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忽然有个小厮经过此地,看见这里的人呆呆的,便过来看一眼,一眼之下便一声惊叫,“老爷的玉佩在这里!”

片刻之后,人便到齐了,容弥看见自己心爱的玉佩已经断成两截,那脸色难看得像天边层叠的霾云。

如果不是顾忌着这是客人,并且要保持着容府的风度,大抵容弥便要咆哮了。

容府的大管家阴恻恻地问几位客人,“不知道我们老爷的玉佩,是怎么成为诸位手中的鼓槌的?”

“啊不是……不是……我们击的是鼓传的是花,可是忽然有个人……花变成了蛇……鼓槌不知怎的也变了……”

这几个人解释得语无伦次,没人能听懂,容弥怒声道:“什么人?什么花?什么蛇?你们几个男人,躲在这里击鼓传花做什么?”

几个人四面看看,人早跑了;低头瞧瞧,蛇也不见了;回头想想,到底为什么击鼓传花,那也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百口莫辩也就是这样了。

容弥心疼地注视那玉佩——那是他的定情信物!

忍了好半天,容弥才尽量保持基本礼数地将几个人“请”了出去。几个部曹小官眼泪汪汪一步三回头,都知道从此以后是将晋国公府彻底得罪了。

一心要攀附豪门,到头来却落个这样的结局,众人瞧着,都觉得有点不安,只有躲在树丛里看好戏的花寻欢,乐得个连拍大腿。

被这么一搅局,容弥也失了兴致,怏怏地召过管家来问:“今天怎么回事?内院外院都不清静。先前夫人来说后院有人落水,杂耍班子还出了岔子,惊到了一堆姑娘,现在都扶在后院客房里歇息。可是有人捣乱?”

管家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容弥浓眉一皱,“是她?这女人怎么回事?”

“夫人说,大抵也是对国公有心思,却又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高攀不上,因妒生恨,所以生事。”

“果然留来留去留了个不安分,你记着人家的恩,人家却未必领情。”容弥埋怨,“这姑娘看样子也不是简单角色,不过也是,能救容楚,想必很有几分实力,”他想了想下定决心,道:“这样的人不能留。等下准备点银子,趁容楚还没回来,早点打发了出去!”

“是。”

树丛里偷听的花寻欢,眼珠子转转,悄悄走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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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犯大错,昨天下午回来后爬上床倒头就睡,打算不开电脑了,睡得正香忽然一激灵惊醒,瞬间想起貌似存稿君已经功成身退,我22号更新还没有,赶紧手忙脚乱爬起来,好险,差点就开了天窗。

打开页面时觉得星期一的月票数好像比往常要高,回头一问才晓得就在我一路飞机汽车赶路时,菊花屡次险些被爆,多亏各位亲江湖告急,奔来解救,土肥圆深表感激,并表示近期内争取给大家献上开文甚至我写文以来的巨大福利(是啥我不告诉你)。

回头翻了翻留言,同样感谢大家的祝贺,很多话不必多说,我的一切,从来都是你们给的,我的荣誉,自然也是你们的。我最大的希望,是我们彼此的互相选择,是一生里永不后悔的最正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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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王道传??第1季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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