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我说过,”慕丹佩声音清晰,不无得意地道,“我要让你们见识到什么叫厉害。现在,我一个人站出来,对战你们一营,这就是厉害!”
四面哗然,太史阑微微点头。
不得不承认,确实厉害。最起码她也没这个本事。
慕丹佩这回确实占胜一着,展示了她的全才。
“不过我也不是逞能。”慕丹佩唇角一翘,小小的痣活跃地一闪,“今天抽到的五场,前三场都不需要什么力气,我完全可以支撑下来。而一般四场定输赢,第五场往往不需要比,所以我没什么亏可吃,你们不必觉得气愤或不安。”
众人都鼓掌,大赞“慕队长光风霁月,女中豪杰!”
太史阑又微微点头——这话不管真心假意,说出来确实够意思。
最先一场是军阵,上来的是萧大强,熊小佳热泪盈眶将他拥抱,“大强!你可以的!”
“是的!”萧大强深情地拍熊小佳宽厚的背。
周围人默默扭头呕……
萧大强走上场,双方行礼,按照惯例,比试方法也是先由被挑战的那一方出的。如果二五营哪场胜了,那么下一场的方法就由二五营提。或者丽京总营比试中犯规,也改由二五营出题。
“哎,我们速战速决吧,后头还有好几场呢。我还想着下午赶着去吃王蹄子家新出的蹄花。”慕丹佩道,“我们不玩带兵的军阵了,沙盘这里似乎也没有,你我语战吧。”
所谓语战,就是提出案例,口头虚拟对阵。
“好。”
“天熹十七年五越哈巴寨之战。”慕丹佩似有意似无意对台上瞧了一眼,“以此为例。”
太史阑也瞧瞧容楚,这是他经过的战役吗?
她忽然决定回去有空把容楚那些过去光荣史好好了解一下。
“哈巴寨之战,我大军势如破竹,有什么好战的?”萧大强不解。
慕丹佩一笑,虽然温和,但隐带不屑。
“哈巴寨名虽为寨,其实是无数大小寨子的总称,而且当时五越的首领十分狡猾,所有寨子都建造得一模一样,规模、形制、驻守人员,而他们分散在寨子里,相互策应,谁也不知道哪座小寨子里住着哪位大首领。不仅无法擒贼先擒王,还会打草惊蛇。请问,你该如何安排?”
萧大强思索了一下,“火攻。”
“寨子分散。”慕丹佩凉凉地提醒。
“以细作策应。”萧大强道,“哈巴寨地形特殊,所有寨子其实都拥卫着正中的寨子,越往内越密集,所以首领们还是在内部的居多。应该先半夜登崖,拔掉外围小寨子,再以外围小寨子内的人员做俘虏,叫开中间的寨子,以中间寨子的人员混入内寨,再放火,搅乱秩序,内部寨子必然大乱。此时中间和外围的寨子已经被我们的人把守,各处关卡守死,里面的人无处逃避,还不是一锅端?”
“好。”慕丹佩鼓掌,却紧接着又问,“假如内寨另有通道呢?假如通道开启需要时辰,请问用什么办法,极快地辨认出到底哪些人是首领?”
“这……”萧大强愣住,他隐约觉得这不是军阵的范畴,可是问题提出来就不能不答,但一时半刻,哪里有好办法。
慕丹佩等了一会,笑了笑。偏转脸先向台上容楚微微躬身,道:“当初国公率军破哈巴寨,所用的方法巧妙至极,只是涉及国家军事机密,自然不能在此处宣讲。国公的方法我说出来,那也不算我的本事,如今我有一计,提出来,还请国公判定输赢。”
她明知容楚和太史阑的关系,却坦坦荡荡地将输赢决定权交给了容楚。太史阑托着下巴看她,心想这姑娘到底是确实过于光明磊落呢,还是借此机会小小离间一下她和容楚的关系?
太史阑猜,她的办法,定然会让容楚不得不判赢的。
容楚点点头,似笑非笑瞟太史阑一眼,用口型对她说“准备啊”。
太史阑唇角一扯。
“如果是我率军,我会用……蛇。”慕丹佩道。
“蛇?”众人惊讶,“打仗和蛇有什么关系,用很多蛇吗?”
“这个法子很简单,只是诸位可能不太了解五越的风俗和人情。”慕丹佩笑道,“五越多山,气候湿润多瘴,也是产蛇的地方,年年都有很多人被蛇咬死。年代久了,五越人也根据各地所产之蛇,研制出各种避蛇杀蛇药,用来保护自己以及捕蛇。这种药长年带在身上,久了,体肤血液里都会渗入那种气息,蛇虫也是有灵的,久了也知道这种气味代表着杀机,自然会避开。但这只是需要出门劳作、以及出外捕蛇为生的普通五越人才具有的东西,大首领高居华屋,出入有人保护,远离丛林和山地,根本不需要这种药物。”
“你的意思……”萧大强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只要抓一批蛇去就行了。在最乱的时候,把蛇放进去,五越普通人不怕蛇,看见只当蝼蚁,蛇们也会自然避开,但是那些养尊处优的首领们,虽然他们打扮得一模一样混在人群里,但是……”
“但是他们身上可没有那种让蛇远避的药气!”萧大强恍然大悟,“这么一看,便知道哪些是首领了!”
“然也。”慕丹佩笑吟吟。
萧大强激动之后,反应过来了——这似乎是人家赢了。
但他也不得不心服口服,不管怎样,慕丹佩这个方法简单省力无伤损,完全建立在对五越风俗人情的极度了解之上,他自愧不如。
慕丹佩负手笑吟吟看台上容楚,眼神戏谑,似乎很高兴给他出了个难题。
她唇角那颗痣又闪闪地亮了,眼神里充满“我看你舍不舍得判你女人输”的挑衅。
容楚并没让她得意。
他甚至也毫不犹豫,一点头,道:“好计,不输于当年我的办法,甚至比我的法子还省力。丽京总营,胜第一局。”
慕丹佩一怔,随即也在意料之中般,笑着点头,鼓掌,道:“不枉我欣赏你。”
太史阑忽然也一笑,鼓掌,道:“慕姑娘好才智!”
慕丹佩又是一怔,转头,瞧瞧微笑的容楚,再瞧瞧也难得微笑的太史阑,挑了挑眉。
周围顿时也哗啦啦一阵鼓掌。
——无论如何,这是两个大气的女人。
仅仅这一条,就值得用最热烈的方式赞扬。
第二场,暗器。
二五营这边出战暗器的一个学生上场,这是个瘦小的学生,身躯特别灵便,擅长针类暗器,最近跟着容楚的护卫,又恶补了一阵关于如何隐匿身形如何从各种刁钻角度出击的课程,此刻走出来信心满满。
太史阑先让他过去,吩咐了他几句,从袖子里递了样东西,随即道:“尽力做好,无需在意结果,去吧。”
慕丹佩胜了一场,倒也没骄狂之色,负手看了看天,喃喃道:“蹄花应该已经下锅了……”随即向对面瞪着她的少年道,“还是老话,速战速决。我们就站在这里,你射我三次,我射你三次,谁倒谁输,好不好?”
“嗄?”二五营学生瞪大了眼睛。
“嗄?”全场围观者张大嘴。
这叫什么比暗器?
暗器不是该高来高去,形影无迹,在风一样的速度中分出高下吗?
这傻傻站在原地挨打明明是内功比试的节奏,什么时候暗器也这么时髦?
“就这样吧。我让你先。”慕丹佩似乎真的很急着去吃王家蹄子的蹄花,三两步走到那学生的对面。
那个学生叫陈池池,学得是风一般的暗器,人却是个拖拉性子,迟迟疑疑地回头看太史阑,太史阑摆摆手。
人家乐意,你就陪着呗。
再说到底谁占便宜,还难说呢。
慕丹佩不跑不跳不躲,陈池池也就没法在台上窜来纵去,学的那一手高来高去形影无踪的轻功也就派不上用场,只好老老实实站在台上,手一扬,一抹金光闪了闪。
这少年手指细长,发暗器如拨弦,十分好看,暗器一闪便出,手势之快,大部分人都没看清楚。
金光飞出是一簇,到了慕丹佩面前忽然一分三,呼啸直射她肩、腰、膝盖。
陈池池为人厚道,并不招呼要害。
太史阑忽然高声道:“倒也!”
正在此时,慕丹佩啪地向下一倒,三簇金光,贴身飞过。
本来这一倒,算是妙极,但是太史阑这一喊,立刻便显得她倒得滑稽。看客们到嘴的喝彩,都变成了喷笑。
慕丹佩腰身一挺站起,恨恨又无可奈何地看太史阑一眼,又没法发作,只得道:“第二次!”
陈池池一抖手,一个巨大的梅花从他掌心爆出,速度比刚才更快,嗡地一声便到了慕丹佩头顶。
“梅花”在慕丹佩头上急转,啪一下爆开,呼啸而下,竟然将慕丹佩全身笼罩。
慕丹佩哈哈一笑,道:“喂,考暗器还是考内力?”
几个字一说出来,她身侧就起了旋风,先是旋风随即是漩涡,“梅花”炸开时迸出的无数种细小暗器,瞬间都被吸入漩涡内,越转越快,成了一个五颜六色的小小云团,慕丹佩单手平举在云团之上,双眼微闭,手指轻拢慢捻,双臂抱团柔软地平移,云团竟然在她手中不断变幻着形状,彩光闪耀,气象万千。
众人惊叹,太史阑却在思索,她觉得这一幕熟悉,那手势熟悉,仔细一想,竟然有点像太极。
平行时空,果然有诸多相似之处。
慕丹佩似乎玩上了瘾,把那云团揉来搓去,众人包括她的对手都看呆了。
慕丹佩忽然手指一颤,指尖之下似有气机泄漏,一枚羽镖自云团中跃出,半空中一震,电射陈池池!
慕丹佩“啊”一声,下意识道:“回来!”但羽镖被气机所激,去得飞快。底下众人也一惊,都“啊!”一声。
陈池池猝不及防,眼看羽镖直射自己咽喉,以为慕丹佩趁机要对他下杀手,不由大怒,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回击,百忙之中忽然触及袖子里硬硬的东西,想起太史阑刚才说的话。
“我知道你自己有信心,这东西也许用不着。不过如果逢上生死关头,捏一捏。”
他匆忙狠命一捏。
“咻”一声轻响,他只觉得腕上一震,弹力大得几乎让他以为皮肤要被震碎,随即一道微光刺了出来,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东西在空气中疾行的无与伦比的速度,摩擦空气似乎都在生热,下一瞬就是“当”一声,那东西撞上羽镖。
那东西轻,羽镖重,但那东西速度快羽镖无数倍,冲力撞得羽镖一歪,最后一霎从陈池池颈侧掠过,留下一道血痕。
而那东西撞歪羽镖之后依旧速度不减,直奔慕丹佩而去。慕丹佩霍然抬头,她其实什么声音也没听见,什么东西也没看见,但高手修炼出的警觉令她立即知道:危险迫近!
慕丹佩立即一吸气,撤了手中云团,手指一撒,乒乒乓乓,那团被她气机聚拢的暗器,呼啦一下都撒了出去!
瞬间只听见不断的铿然金属交击之声,叮叮当当响声不绝,众人看不清暗器交击的轨迹,却能感觉到有一样东西,正在穿过无数暗器组成的阻挡杀阵,一路前奔,势如破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众人心中凛然,虽然只是一件暗器,忽然都让人起了“一剑天外来,剑光动全城”的感觉。
这下连慕丹佩脸色都变了。她是当事人,最清楚发生了什么,她感觉到那一件细小的暗器的可怕杀伤力,感觉到它王者般的气势,所有暗器无论坚固还是锋利,在它面前都溃不成军,她心中闪过“此物非人间所有”的念头,想躲,但规则不可移动,她也只能赌。
赌命。
她撒出暗器时是计算过的,轻的在前面,重的在后面,挡在她前面的最后一件暗器,是梅花花心,一个带锯齿的小金盘。
耳听着金属不断交击声音越来越近,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绝世暗器带来的细细的凌厉风声,已经针一样刺到她脸上!
她的心也砰砰跳了起来。
她是武学奇才,天生颖慧,练武事半功倍,出生至今一路坦途,从未如此刻这般逼近死亡!
慕丹佩干脆闭上眼睛,开始专心想蹄花。
“铿。”
一声比别的暗器更响的交击。
撞上了!
随即她感觉到那疾行的杀手,带来的风声似乎缓了一缓,不禁心中一喜!
眼睛一睁,就看见小金盘也坠落,面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似乎有什么东西震了一震,她没在意。
她舒了一口气。
她还站在这里,毫发无伤。而对面陈池池已经受伤。
按照比武台上的规矩,先出手还先伤的那个,判输,后头已经无需再比,因为这是实力的悬殊。
慕丹佩笑了笑。
“很抱歉我功力控制不够,暗器反激,误伤了你。不过……”她转身看容楚,“应该算我赢,是不?”
容楚凝视着她,笑笑,摇了摇头。
众人愕然——这摆明了是慕丹佩赢,国公刚才还很公正,现在是怎么了?看二五营连输两场,沉不住气了?
丽京总营的人立即愤然大叫,“不公!不公!我们挨射还伤了对方,怎么不是我们赢!”
慕丹佩倒没发作,只是瞧着容楚,眼神渐渐浮现失望和不屑。
太史阑忽然摇了摇头。
景泰蓝扒着她大腿问:“麻麻你在鄙视她吗?”
“谈不上。”太史阑唇角一抹淡淡笑意,“只是觉得,这世上,最合适的永远只有一对,别人再优秀,不是你的茶就不是你的茶。”
她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觉得心情很愉悦。
景泰蓝摇摇大脑袋,觉得这个回答太深奥,还是玩自己的吧。
台上容楚忽然心有灵犀地看过来,看见太史阑唇角的笑意,也微微一笑,端茶喝了一口。
喝完茶,等丽京总营的人骂完,他才施施然道:“慕姑娘不妨看下自己的袖子。”
慕丹佩一怔,低头一翻自己袖子,脸色一变。
她今天穿的是带点番人风格的女式便袍,既有女子的妩媚也有短袍的利落,袖子是灯笼状,现在垂下的灯笼袖子上,有一个清晰的对穿而过的洞。
她霍然抬头,惊讶地看着容楚。
她自己都没发现,隔那么远的容楚,怎么瞧清楚的?
容楚轻轻将茶杯一搁,“慕姑娘,你现在觉得呢?”
慕丹佩默然半晌,吸一口气,道:“我先前虽然射中陈池池,但那不是我该出手的时候,是我自己内力还没练到家,气机泄露误伤敌手。现在,我袖子上这个洞眼,说明我已经被射中。所以,我不再坚持我胜,胜负,请国公裁决。”
“慕姑娘光明磊落。”容楚赞,“陈池池伤,但起因是你功力不足;你被射中,却也不是陈池池本身射暗器的能力所致。双方各有不足之处。这样吧,平局,如何?”
慕丹佩点头,“国公公正。”
她这么说,别人也没话好说,无论陈池池那个暗器发射得多荒唐,慕丹佩被射中是事实。丽京总营的人悻悻地坐下去。
二五营的人却开始紧张。开场两局,一负一平,相当不利。
下面一场却是比文赋的。向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论起文赋似乎大家都可以,但似乎也都不可以,谁知道会考一些什么题目?再败怎么办?一时竟然没人敢请缨了。
太史阑忽然咳嗽一声,站起身,掸掸袍子,道:“我去。”
二五营学生愕然瞪着她——你去?
大家都知道太史阑能力超卓,心性不凡,但她再怎么不凡,二五营学生都知根知底,晓得这家伙论起真正本事,标准的“文不能文,武不能武”。
虽然对她的文化底蕴不是十分了解,但大家都知道,就她在二五营里那短短几天,上过两次文史课,课上都带着儿子去,儿子记笔记她打瞌睡,完了教官提问,问她“天熹元年大诗人屏山居士的一句咏雪的名句是什么?”,她答“这么简单的问题就不要问我了,还是我家景泰蓝答吧。”让奶声奶气的景泰蓝回答,她老人家又睡觉去了。
就这德行,能考文赋?
二五营学生黑线,别人却不知道太史阑的底细,此刻一见太史阑出战,轰然一声兴奋起来。
太史阑慕丹佩,一个有名一个有家世。有人还隐约听说,皇太后要为晋国公指婚,慕丹佩也是热门人选,而国公心属太史阑的传闻,这几天已经传遍云合城。
这不是标准的夺夫之战?
两个强大女人的当面对决?
八卦的热血熊熊燃烧,无数人开始朝前挤。
慕丹佩眼睛一亮,笑道:“听说太史大人是我朝新近崛起的女将,倒不知道你还精通诗词文赋,既如此,请赐教。”
太史阑走到她对面,点了点头,忽然道:“你伤了我二五营的人。”
慕丹佩怔了怔,没想到这女人毫不客气,一张嘴就算账,只好道:“抱歉。这个是我失手。”
“严格说来你触犯规矩,在还没该你出手时抢先出手。”太史阑道,“按照比试规矩,你应受到小小惩戒,这一局的题目,我认为该我先出。”
慕丹佩又一怔,想了想,点头,“好。”
太史阑欣赏地瞧她一眼,不错,不管真假,最起码她表现得一直很讲理很大度,这要换成万微或者阿都古丽,绝壁不会同意。
太史阑抢先责怪慕丹佩,就是因为不能让慕丹佩先出题目,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自己,随便慕丹佩叫她写首诗,她都只能“鹅鹅鹅”。
穿越女背一肚子诗在诗会上大放异彩,引得无数男儿竞折腰这种狗血情节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她最讨厌背诗。
为什么要背别人的好句子?背了就是自己的?再好的东西,生硬地学,都没意思。
她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笑意。
嗯,慕丹佩想去吃蹄花,确实应该速战速决的好。
“我只有一个简单的题目,想请慕姑娘做一首赋。”
有点紧张的慕丹佩立即松一口气,“好说,请问题目?”
她这回不担心了,文赋这种东西,只要出了题,她怎么都能写出来,只要能写出来,她就有信心。
哪怕就是容楚偏袒,平局也有不是?
太史阑瞧着她——大小姐,你真能写出来么?
太史阑手一摊,“请用世上最恶毒的话,写一段《骂人赋》。”
慕丹佩,“……”
众人:“……”
容楚扶额——太史阑你能不这么恶毒么……
“这个……那个……”慕丹佩眼睛开始发直。
她出身高贵,两岁启蒙,家学渊源,读书万卷。出京后跟随师傅行走天下,见识广阔,学识丰富,不会比寻常大儒差。但是,但是,谁教过她骂人?
可是要说这题目不对,不能出,却也没有理由。天下文赋,本就是随心而定,一石一鸟,一布一丝,都可以作为成赋的理由,凭什么骂人不能?
她一反对,太史阑也有理由说她输,因为已经违背了文学的真义。
“这个……”慕丹佩想了半天,结结巴巴地道,“私有人间阴隐之辈也……行鼠窃狗偷之事,为夺门灭户之行……”
“这是骂人吗?”太史阑摸下巴。
“呃……上不知苍天莽莽,下不明黄泉深深……”
“听起来倒像伤情自赋。”太史阑摸下巴。
“呃……空耗福缘德泽,未晓善恶佛神……”
“这回改佛家经义了。”太史阑摸下巴。
“呃……”慕丹佩涨红了脸,结巴了半天,忽然愤愤一甩手,“算了!不赋了!赋不来!骂人的东西,怎么赋!”
“那么。”太史阑立即道,“你输了。”
众人齐噗。
二五营的学生们脑袋重重栽在桌子上。
这赢的……真令人眼前一黑,如乌云盖顶,哭笑不得,浑身抽风。
慕丹佩悻悻地瞧着太史阑,诚然是她输了,可这输得也太不服气了。
“行,我输了。”她道,“但是这题目,你得做出来。不然我就抗议你取巧,下一场该我出题。”
太史阑淡淡瞧着她——这丫头也不笨,只是太爱面子了。
“我是个粗人,”她道,“我只想着难倒你,难倒你就是我胜,这个谁也不可否认。不过你想要个服气,我成全你。”
“既然是骂人赋,以骂得痛快淋漓切入骨髓为上对吧?所谓文辞、韵律、格式之类,无需太过讲究,对吧?”
“行。”慕丹佩咬牙,“我就想听听你能怎么惊世骇俗的骂人。”
“听着。”太史阑正色道,“生命体进化不完乎,基因突变外星人;启蒙水准状元乎,先天蒙古症青蛙头;圣母峰雪人弃婴乎,粪池堵塞凶手;阴阳失调黑猩猩乎,被船压扁的河马;和蟑螂共存之渣滓乎,生命力腐烂半植物;每天退化三次的恐龙乎,史上最强废柴;佛祖失手摔下的马桶乎,可思考的无脑生物;沉积千年之腐植质乎,被毁容的极北峰狗熊;作战时炮弹自动射你乎,敌人见你就自杀;尔所经之名胜皆成古迹乎,古迹都成历史……”
“噗。”
场上场下茶水乱喷。
所有人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二五营的学生一边呻吟一边狂笑。
“骂得好!经典!”
“惊世绝句!”
“谁记下来了?下次谁得罪我,我就送这么一副字给他!”
“你……”慕丹佩脸色白白的,茫然地问,“骂的到底是什么?”
“赋。”太史阑道,“所谓赋,让人听不懂也。”
慕丹佩,“……”
容楚在上头拼命喝茶,想着一直以为太史阑不会骂人,没想到功力深厚,这要是将来老国公得罪她,也给她这么赋一通怎么办?
太史阑眯着眼,想起自己当年论坛骂战,其实是不会骂的,但是可以复制粘帖啊,网民智慧度受神通,最是骂战两大利器。一搜,什么都有了。她最常复制粘帖的就是这一段,因为长,字多看起来更有杀伤力。贴多了也就记住了,如今正好用上。
意气风发的慕丹佩终于受了打击——她觉得太史阑刚才一本正经吟赋的时候,眼神总在她身上扫描,不会是看见她才灵感如滔滔长河绵绵不绝吧?
上头有人在唱战局,现在二五营一负一平一胜,还得战下去。
下一场,锻造。
“下一场,还是我吧。”太史阑说得轻描淡写。
二五营学生已经不惊讶了,虽然他们知道太史阑一天锻造都没学过,但他们有信心。
太史阑就是瞎掰,也能掰赢的!
慕丹佩也收了轻松的表情,警惕地瞄了太史阑一眼——这女人不会连锻造也是高手吧?
她瞧瞧太史阑的手,不算细致,但是没有茧子,骨节自然,肯定没拿过锤子。
不过她现在也不敢小瞧太史阑。她觉得这人匪夷所思的想法太多,防不胜防,必须小心。
好在锻造总要凭真功夫,真功夫怕谁?
“你不是要吃王家蹄子的蹄花么?”太史阑看看天色,“锻造却最费功夫,就算锻造个普通武器,没个几天也造不出来。”
这话倒是真的,以前很少抽到锻造,有次抽到之后,临时布置了两个帐篷,关了选手进去锻造,其余人各回各家,三天后才过来看结果。
“那你的意思?”慕丹佩也有这想法,却只好看太史阑眼色。
“锻造也包括修补。”太史阑道,“拿两柄折损的刀剑来,我们各自修补,谁补得好,就谁赢。”
这个要求中规中矩,毫无恶搞精神,也十分合情理,慕丹佩想了想,觉得实在没有反对的理由,点了点头。
容楚又开始喝茶,脸总埋在茶盏里。
苏亚忽然深深地低下头去。
景泰蓝咬一口豆沙包,满嘴豆沙地咕哝,“麻麻真坏……”
锻造用的工具已经准备好,就在后台,炉子风箱器具一式两份。每个人锻造都有自己的手法,有的涉及技艺机密,所以也在搭帐篷,谢绝观看。
慕丹佩很严肃,她认真学过锻造,她的师傅就是一代造剑大师,大师告诉她,不要认为这是一个下等活计,三百六十行,每行做到极致都是这一行的神。锻造尤其需要虔诚的心态,屏气凝神,全心施为。
慕丹佩焚香,洗手,满脸虔诚地进去了。断去的刀剑是在比试场上新断的,给所有官员仲裁和前排观看者看过,没有任何问题。给慕丹佩的是一柄红缨剑,太史阑的是紫缨。
对太史阑来说,这事儿也没有任何问题,悬念都没有。所以她进去的时候,实在没有慕丹佩的光辉神圣样儿。
苏亚已经在和史小翠等人讨论一种新款衣服式样怎么裁制。而景泰蓝干脆睡大觉了。
修补刀剑,手快的一个时辰差不多可以搞定。所以众人都在外面疏散一下,谈谈讲讲等结果。
慕丹佩的帐篷里很快传出有节奏的敲打声,清脆,有力,节奏平衡有致,听着就让人觉得耳朵舒服,感觉到那股控制得极佳的力道,甚至能感觉到铁片在锤子下慢慢被敲薄,不断延展,细密的质地被渐渐分解……
一些懂行的人不禁大赞,“好!看不出来慕姑娘一个大家小姐,连此道都是高手。她学武力道足倒没什么,稀奇的是这股力道控制得妙,至始至终完全一致,难得,难得!”
随即再听听太史阑帐篷里的声音,不禁面面相觑,嗤地一笑。各自摇头。
太史阑帐篷里传出来的声音,杂乱、忽轻忽重,有一声没一声,一听就是个生手。
这水准,也敢比锻造?这太史阑不会胜了一场骄狂了,又认为慕丹佩大家小姐一定不会锻造,来赌一赌运气的吧?
这可输定了。
太史阑的帐篷里。
太史阑把用来锻造的案板拖下来,铺上自己的披风,舒舒服服睡着呢。
她脚头用绳子吊着锤子,锤子对面用绳子吊着一块生铁,睡一会儿,一踹锤子,锤子荡过去撞到生铁,“当”一声。
这就是外头听见的“打铁”声。
太史阑睡了一个多时辰,听见隔壁帐篷里“叮——”一声长响。
她霍然坐起,这才看了一下分配给自己修补的断剑,拿在手里,轻轻一摸。
断剑合拢。
她抓着剑走出去,正好比掀帘出来的慕丹佩快上那么一步。
极东总督府的官员们作为裁判,都等在帐篷外,众人挤挤挨挨,等着瞧结果。
慕丹佩笑容自信地出来,看来她对自己这次的作品很满意。
太史阑很谦虚地一让,道:“题目我出,现在就你先吧。”
“也好。”慕丹佩一笑,“之后如果你觉得没必要,你那剑可以不必拿出来。”
太史阑点点头,一点也没和她争辩的打算。
慕丹佩双手一托,迎着日光,递上她修补好的剑。
众人都围拢来,一眼之下,啧啧赞叹。
“好,几近天衣无缝!”
“平整光滑,焕然如新!”
“只看得见一道波纹。慕姑娘真是兰心慧质,特意将这断痕重新打造,纹路和剑身自然纹路一致,看起来毫无修补痕迹,还以为是故意的装饰呢!”
“确实,难为慕姑娘想出来。”
剑身在日光下熠熠闪光,断口处只有隐约的一道波纹,看上去就像剑身自然的纹路回旋。这手艺,便是一流大师到场,也要点头赞赏。
众人频频点头。慕丹佩一笑,退到一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史阑身上,想看她在这样优秀的作品面前,是否还有勇气把自己的成果拿出来?
太史阑当然有勇气。
她随随便便一扔,剑嚓地一声,插在了总督大人脚下,剑上紫缨微微颤动。
众人一眼看去,惊得往后一蹿。
“拿错了吧?”
“没可能啊。”
丽京总营的学生挤上来看,齐齐变色,高喊,“作弊!作弊!”
“放屁,放屁!”二五营学生立即反唇相讥。
容楚干脆坐得远远的。从补剑开始,他就坐在台上没离开一步,和人谈天吹牛,也坚决不靠近帐篷一步。
太史阑胜毫无疑义,他靠近了反而会给她带来麻烦。
总督怔怔地瞧着那剑——剑身笔直,通体光华,青钢浑然一体,毫无痕迹。
毫无痕迹……
这才是最可怕的。
再高明的锻造都要留下点修补痕迹,这是不可违背之常理。所谓高手,就是能将那些痕迹打造得和剑身自然纹路一样,或者将痕迹掩藏在剑身纹路之中,这就是极致了。所以刚才他看见慕丹佩修补的剑,自然认为她胜。
剑身修补毫无痕迹,在南齐历史上只有百年前著名锻造大师常补天才能做到,这人都绝迹百年了。
可此刻太史阑拿出的这剑,他把脸贴在剑身上找,都找不到一点修补的痕迹。
她是怎么做到的?
就凭她那杂乱无章的锤法?
总督忽然想到传说中常补天已经失传的“乱披风”锤法,据说也是杂乱无章,但效果鬼斧神工,莫非太史阑真的是他的传人?
总督肃然起敬,看这剑顿时有了膜拜圣物的心情。
太史阑可不知道总督大人瞬间自己脑补,连她的师傅都给自动想好了。她就觉得奇怪——总督的眼神不对劲啊。
丽京总营的人跳起来,大叫,“作弊,作弊!”
慕丹佩也不说话,眼神充满怀疑,太史阑手艺比她好她都愿意相信,但是毫无痕迹,太违背常理了。
“不是作弊。”总督突然道。
他拿过刚才慕丹佩修补的剑,掉转剑锋,指着剑柄底部,道:“这里,我们也做了标记,就是为了避免这种疑问。”
众人这才发现慕丹佩那柄红缨剑的剑柄内侧有一道浅浅的刻痕,同样,太史阑那柄紫缨剑同样位置也有。
这下丽京总营的人没话说了。
不管如何不相信自己眼睛,事实就在这里,剑就在这里。一个有痕迹,一个没痕迹,谁高谁下,还用问吗?
总督看了看容楚,容楚远远的笑而不语,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
总督只好大声宣布:
“第四场,太史阑二五营胜!”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票哈,我尽力你随意,结果挺满意,大家互相打气,博个彼此欢喜。噫吁戏,请继续酷帅狂霸吊炸天,我的上帝。
另外声明下,文中那段骂人赋不是我原创,来自网络无名高手,具体出处已经不可考,是网络广为流传的经典段子,此处化用,特此说明。
“龙马,抱抱”某女不知廉耻的伸出手臂,朝着旁边的少年伸去,某男一脸不愿,但还是双手一伸,把某女抱在怀中,某女露出邪邪的微笑,更加靠近某男。“呐,龙马,痛痛,呼呼”某女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望着远处正在打网球的某男,迈着腿往某男走去,某男一脸黑线,他刚刚打到兴头上说的,但看到某女大眼中充满了薄薄的雾气,抬起某女的手轻轻的吹起。“龙马,亲亲”某女继续发挥厚颜无耻的功力,某男一脸尴尬,刚想跑,这时,某女,一脸邪恶,拉着某男,轻轻的说,龙马害羞了,没事,我来主动就好了,说完,踮起脚尖,吻了上去,随即深入。[>
顾末冉没想到自己会穿书,还是从自带万人迷属性的大美女穿成原书中的丑女配角。 被要求渣女收心,乖乖撮合原书男女主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她在现实世界中曾经喜欢过的白月光男神陆霖也出现在了书里? 顾末冉揉揉脸,醒醒,这是书里!他只是个跟陆霖长得一样的角色!于是她决心好好逆袭,势必要跟这个&......ldquo;白月光”再续前缘。 直到某天,顾末冉突然意识到,书里的陆霖和现实的陆霖,怎么好像不止是长得像呢……【展开】【收起】[>
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大炮新闯荡江湖,他信奉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哲理,捞偏门挣快钱,结果马失前蹄,被警察抓了…… 后来他与同伴偷渡澳岛,他左手捞钱,右手捞命,凭着一腔热血,开启他的狗血人生。 钞票满天飞,你钱入你袋。[>
谢隐:吾有匹夫之力,可撼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