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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阑努力睁大眼睛,眼神却有些模模糊糊的。
她觉得困倦,无比困倦,身体软得不像自己的,她用手指艰难地撑开眼皮,坚决不肯睡去。
不止是困倦,她的五识,视力、听觉、嗅觉、触觉,都开始麻木而迟钝,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像这身下水波一般,微微晃动,模糊不清。甚至连先前的寒冷,也不觉得了。
那人轻轻走近来,停在栅栏前,干净的白底软鞋不沾泥尘,却始终没有蹲下来让她看清脸。
“居然还没晕去……”他忽然笑了笑,“不得不承认,你非常厉害,厉害到我总也不想放过你……”
太史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感觉到一串音节在耳朵里嗡嗡嗡,忽远忽近,偶有几个字眼清晰点,也无法连贯成完整的句子。
那人终于蹲了下来,那张脸也在不停摇曳着,太史阑睁大眼睛,隐约感觉那脸很苍白,眉心似乎有一点红色的东西,虫子般地蠕动着。
她微微皱起眉,知道了是谁。
这傻叉二郎,还贼心不死么?
还穿得这么白幽幽飘呼呼,装白莲花么?还是以为这个样子,她就会把他当成容楚啥的?
纪连城蹲在她面前,注视着她明显变得朦胧的眼波,她的乱发湿淋淋地贴在脸上,显得肌肤更加晶莹润泽,虽然不白,但别有种诱惑的韵味,中了一点小毒,让她一贯过于笔直坚挺的身躯开始发软,冷峻神情不由自主松弛,狭长明锐的眸子微微眯起,因为视线不清而水光荡漾——脸还是那张脸,但气质忽然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整个人娇软迷蒙而诱惑,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许多人都曾悄悄臆想,太史阑软化下来会是什么模样,但都觉得无法想象,而此刻,纪连城悄然震动——温软纯净的太史阑,让人惊艳,引为绝色。
连对太史阑满心憎恶,一心只想折辱她的纪连城,都不禁吁出一口长气,心底,对容楚更增了一分恨意。
这个人,永远超拔人上,选女人的眼光都与众不同,选出来的人,本来让人以为可以肆意嘲笑,然而蓦然回首,忽然发现,其实根本不配嘲笑,其实嘲笑了也是嘲笑自己,其实容楚,还是那最有眼光的一个。
“这个样子,还勉强能看……”他低笑着,伸手对上头打了个手势。
“咔。”地一声,栅栏缓缓升起,太史阑霍然抬头,纪连城一直盯着她的举动,此刻不由低笑一声,“这时辰还这么警觉,不过……”
不过栅栏并没有完全开启,只升到半臂高度,刚够纪连城把手伸进去。
纪连城双手撑膝,看着太史阑又软软趴了下去,满意地一笑。
他刚才看过了那个被毒药喷死的尸体,确定了乔雨润用的是一种叫做“涅磐”的毒药,这种药极其残忍,会麻痹人的一切感知,很快断绝生机,但又长时间不死,中这毒的人,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一寸寸腐烂——非常残忍。
死在这药手下的人,很多不是被熬死的,而是自己自杀——那种眼睁睁看自己一寸寸腐烂的感觉,谁也无法忍受。
这种毒药大量使用可以速死,就像刚才那个看守一样,但乔雨润授意他人将药放在水中,很明显,是要太史阑经受更长时间的折磨才死。最好熬到有人来救她,救她的人也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死亡,经历人间至惨至痛。
纪连城微微笑起来,觉得乔雨润的心思,很合他胃口。
当然,他会有比乔雨润更好的办法,来让那个人痛心如狂。
他蹲下身,探手进栅栏缝隙,一手扯住了太史阑的领口,指尖用力,便要将她领口扯开。
太史阑忽然偏头,乱发一甩,飞扬的黑发间,一双迷蒙的眸子忽然视线犀利。狠狠盯住了他。
纪连城被这样宛如利剑一般的目光惊得一怔,手指下意识慢了慢,随即醒过神,为自己竟然被这目光逼停而感到懊恼,冷哼道:“好大杀气!却也不过是我刀下鱼肉!”
他半跪着,干脆两只手都伸了进来,一手勒住太史阑脖子,一手再次去扯她领口。
“留点记号给容楚瞧瞧吧……”他气息粗重,热气喷在太史阑脸上。
“噗通。”
忽然一声响,响在太史阑身后,哗啦溅开一片水花,似乎什么重物被扔了下来。
两人都惊得一怔,那东西在水里一个沉浮,哗啦一声甩开什么东西,随即,又是一大片水花溅起,晶亮的水花刚刚在人的视野里布开屏幕,一个声音已经响在太史阑耳后,话语却是对着纪连城说的。
“我觉得,留下你点什么做纪念,似乎更重要些。”
这声音带笑,却不轻浮,仔细听来,还有三分杀气和冷意。
太史阑霍然回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定是五感都出了问题!
纪连城也怔在那里,他没中毒,当然不会怀疑自己的五感,此刻听见这熟悉又可怕的声音,大惊之下也算反应快捷,二话不说撒手就退!
容楚的手,却在他说话之前,就到了!
“下来!”他的手鬼魅般出现在太史阑颈侧,一把扣住了纪连城正要撕开太史阑衣领的手指,五指交叠,狠狠一拗。
“咔嚓”骨响声清脆,纪连城一仰头,发出一声惨叫,剧痛之下被容楚拉得身子向前一倾。
他也算狠人,遭受如此伤害,神智还不失清明,身子一歪,立即弯膝,正顶在了栅栏的边缘,借助栅栏稳住自己身形,随即不顾疼痛,狠狠抽手。抽手的同时,反手拔刀,一刀贴地而来,跨越缝隙,直砍太史阑头颅!
攻敌所必救!
容楚果然立即放手,一把揽住太史阑,将她身子霍然放平,刀光贴着太史阑脸颊掠过,一缕黑发被割裂散开,悠悠落于水面。
纪连城也不指望能在容楚面前砍中太史阑,本就是为了自救,这边一收手,他立即便要站起急退,此刻太史阑虽在前面,但她无力,而容楚抱住了她,也无暇对他动手,他还是安全的。
在他忍痛要站起的那一刻。
半身仰躺平贴水面,半身水下的太史阑,忽然一声低喝,一腿站立,一腿飞抬横踢!
哗啦一声,她的脚尖撩起万千水色如幕墙,水墙中那条修长绷直的腿,越过栅栏抬起的缝隙,狠狠撞在半跪的纪连城的……裆部。
“啊——”纪连城再没想到她能在此时,以这种体位,踢出这样刁钻诡异的一腿,被踢得浑身一软,骨碌碌滚了出去。
翻滚中撞到伤处,剧痛顿时如烟花在脑海和全身四射,他惨叫一声,浑身抽搐,双眼翻白,险些晕死过去。
太史阑的腿……
那腿还是腿吗……那个角度能用到的力气有限,可是她的腿,扫上来的时候,就像生铁铸成的铁棍!还是千年重铁铸的那种!
如果不是半跪姿势,稍稍护住了重点部位,此刻他怀疑某些要紧处,已经被她这一腿撞碎!
“关门……关门……”他在剧痛中缩成一团,犹自不忘嘶声大叫。
不是为了留住他们,而是怕这一对狼公虎婆一旦窜出来,他小命必定不保,还会死得很惨。
上头监视并掌握机关的人似乎也被这惊人一幕惊呆,赶紧放下栅栏,“砰”一声,栅栏压死。
太史阑喘了一口气,她也不后悔,刚才栅栏这点空余,纪连城又挡在面前,她和容楚两个想要出去很难,搞不好会被千斤栅栏压死。相比之下,抓紧时间给纪连城来一记狠的,上算。
刚才拼尽全力,抬腿飞踢,明明全身发软,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想必是被纪连城激起的怒火,让她一瞬间超常发挥,此刻她再次脱力,身子向后一仰,落在容楚怀里。
容楚接住她,手臂有点僵硬,太史阑迷迷糊糊中想起,这货莫名其妙从天而降,到现在还没对她说一句话,这是怎么了,脱线?
“喂……你……”她手在水下,摸着他大腿,掐他,“气疯了?”
“哟……”容楚在她身后,茫然地,喃喃道,“我的天,阑阑,你什么时候练了这铁腿神功?这一腿……啧啧……连我都觉得痛了……”
太史阑摸摸她自己的腿,也觉得坚实超乎寻常,大概是那个圣甲虫遇寒终于发挥了功效,锤炼了她腿部的骨骼经脉,才能有刚才闪电般凶猛霹雳的一腿……嗯,如果再有机会锤炼全身,她会不会变成金刚女超人?
“可怕……可怕……”容楚还在目光发直,“这腿,要用在我身上……太史阑,我警告你,你可不许对我用这腿……”
“是极。”太史阑枕着他的肩,懒洋洋地道,“我的铁腿,对上你的豆腐腰,甚好,甚好。”
身后容楚嘶地吸了一口气,脸都似乎扭曲了……
太史阑提到他的腰,才想起这水牢的水奇寒彻骨,容楚这豆腐腰哪里经得起?他明明知道他的腰受不得寒,居然也就这么掉了下来,还有,这山庄守卫森严,道路奇诡,他是怎么一路到了这里,竟然还找到了水牢?
太史阑想着她一路来路,想着容楚的身份,自己都觉得几乎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她虽然留下了标记,可内心深处,也没指望容楚能来,只是想着,或许苏亚会从三公处求来救兵,她心细,也许能发现。
没想到,他真的来了,从天而降,噗通一声就给了她一个背后的拥抱。
每次他救她,都不复原先的翩翩风流,尊荣华贵,王子一般的风华。一次比一次狼狈,一次比一次凶险,她的眼角瞥到水面上飘着的麻袋——刚才他竟然是被麻袋装着从上头扔下来的?
王子驾着马车带着鲜花向你求爱不稀奇,稀奇难得是王子孤身一人跳入水中伴你共历生死之险。
水很凉,她心底却微热,不熟悉的热度,却沸腾不休,冒着小小的晶莹的泡儿,每个泡儿的弧形截面上,都是他的笑影,每个泡儿炸开,都炸出一份欣慰和欢喜。
身后容楚在笑,在吸气,在唏嘘,“我说,我怎么每次救你,都是在水里?偏偏我还碰不得水,你说,你是不是老天派下来,专门来折腾我的?”
“放心。”她反手摸摸他的腰,含含糊糊地道,“你也瞅见了,我确实是老天派下来的,既然来了可不会随便走,还没折腾完呢。”
容楚轻笑,呼吸吐在她颈后,一阵阵的痒,又把住她的脉,将一股真力输送给她,那股霸道的真气进入她的身体,她嗡嗡作响的脑袋清醒了些,视力听力都好了些,随即瞥见一大群人冲进来,搬起倒地惨叫的纪连城,又急急地冲了出去。再过会儿,又听见上头混乱喧嚣,隐约还有康王的咆哮声,又过了一会儿,门口人影一闪,一个人向着底下,大叫:“太史阑!太史阑!”
太史阑一怔,身后容楚冷哼了一声。
上头的人还在叫,太史阑努力聚拢意识,听了半晌,才愕然喃喃道:“司空昱?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某个无良的人懒懒地道,将脑袋搁在她肩膀,“许是来游玩的。”
“咦……不对。”太史阑张大眼睛,瞅了半天,疑惑地道,“他好像挟持着人……啊,康王!他竟然把康王挟持住了!”
“算他有点本事。”容楚咕哝道。
“你这话……你和他一起来的?”太史阑听出不对。
“嗯,我让他帮个小忙。”某人无耻地答,“不过他总是拖后腿,就撇开他自己来了。”
太史阑瞥他一眼,她就算脑子现在不太清楚,也能猜到大概,容楚这个身份,是不可能混进康王山庄一步的,很明显借助了司空昱的身份。
“郭大仁!郭大仁!”司空昱听不到太史阑回答,又转而叫容楚,“你在里面吗?我逼住康王了!多亏你提醒,这家伙屋子里好多机关,难怪敢和我同处一室!”
“郭大仁……”太史阑险些喷出来,叹气,“人家比你老实多了,你怎么这么坏。”
身后抱住她的手臂忽然一紧,容楚咬着她的耳垂,声音忽然变得阴恻恻的,“我倒觉得,真正不老实的,是某人吧?”
“啊?”太史阑辣气壮反问。
“容楚!容楚!”可怜的盾牌君司空昱还在叫。
“我在!”容楚扬起头,声音比司空昱还气喘吁吁,“司空兄,坚持一会!好好看住康王!我这里有要紧事,啊!太史阑……”
他话说半截,止住了,抓紧时间去啃太史阑,“啊什么啊?谁许你瞒着我掀起康王贪贿案的?这天大的马蜂窝你不通过我就掀?啊你咬我——”
“太史阑怎么了?怎么了?”司空昱跳脚,又不能下去瞧,他手里拖着康王呢。“你倒是说话呀!她怎么了!康王,快点下令开牢!”
“做梦!”康王怒喝声传来,“你要么现在放了我,否则我马上命人在牢里放毒药毒蛇!”
“滚你的,开牢!”
“放我!免你一死!”
……
上头在僵持,可怜的司空昱一人面对康王千军,这边某个无耻的心安理得地在审案。
“你敢不告诉我……”他舌尖卷着她的耳垂,自从知道了这是她的敏感带,他便对此表现了极大的兴趣,果然每次都是敏感的,一碰就微红,漂亮得像个珊瑚珠儿,此刻黑暗里瞧不太清楚,却能感觉到耳垂微微的热度,他想象着她冷着脸却红着颊边和耳朵,顿时觉得更开心。
“我不告诉你?你还不是什么都不告诉我!”太史阑一偏头,咬住了容楚肩头,“放开我的耳朵!我警告你!”
“咬啊!用力点!”容楚一步不让,伸出舌头轻舔她的耳垂,“几日不见,你好像甜了……别让……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什么都不告诉你?我有什么瞒着你了?”
“你自己有数!”太史阑终究没有把他肩膀咬穿,恨恨咬住他衣服在扯,“你怎么能让世涛去做卧底,还是在纪连城手下!你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有没有想过罪囚营是个什么地方?你到底是什么心思?容楚!别让我怨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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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就在山下,正有人这样问。
“吃糠咽菜,起早贪黑,做最苦力的事情,随时准备去替人死。”有人在黑暗里幽幽答。
“还不是替贵人死,也许也不过是一个无职无衔的小兵。”另一人愤然道,吐了一口口水。
“这次不是轮上机会了么?”有人冷笑道,“精兵营的护卫跟着少帅上山了,咱们在山下接应,说是给个机会给咱们立功,连个帐篷都不给,蚊叮虫咬,我呸!”
“喂。”有人偏头对外面努了努嘴,“看外头那小子。”
众人探头,看见不远处树下盘膝坐着的少年,只是一个背影,衣衫同样破烂,但不知怎的,那背影看起来就浑厚雄伟,自有巍然之气。
“怎么了?邰世涛嘛,一个怪人。”
“我总觉得他好像是在练功。”先头说话的人道,“好几次我半夜起来撒尿,都看见他坐着,头顶和鼻孔里,还有青气冒出来。莫不是在练什么要紧功夫吧?”
“少扯了,混到咱罪囚营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绝世功夫秘笈?有那本事用得着在这里吃苦?”
“话不是这么说,也许这小子有奇遇呢?再说听说他原本出身大家,有些什么好东西也正常吧。”
“对了,还有他那个腰带,咱们这些破衣烂衫的用什么腰带,只有他整天束着,那腰带上好像有镶嵌物,被这小子用不知道从哪捡来的红布宝贝一样包着,这么怕人看,别是镶的宝石吧?”
众人忽然都沉默了一下,随即互相望望,都在对方眼神里发现幽幽闪动的阴火。
在罪囚营这样一个极致严酷的地方,人与人之间因为长久的苦难,已经失去了温情和人间一切美好的情绪,这里充斥着暴戾、愤恨、不满、渴望,和所有压抑扭曲的欲望,每个人都在想办法掠夺别人,好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每个人都在想法子讨好精兵营或者表现自己,好有机会脱离苦海。
所以这一霎,每个人盘算的主意都是“夺了秘笈自己练功!”或者“夺了他的好东西,献给精兵营的谁谁,把我弄出去!”
纪连城设置这样一个营,也就是为了激发出一些士兵内心的暴戾之气,关键时刻能悍不畏死作战。
“少帅在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咱们等在这里也是白等,不如,玩玩?”一个人忽然提议。
其余人对望一眼,在原来罪囚营,他们还有点顾忌,此刻精兵营部分看守他们的士兵正在吃饭,不如就趁此刻。
对于邰世涛,众人不知道深浅,但想来一个少年,再怎么也抗不过这十几个虎狼之兵。
大家都点点头,有人咧开大嘴笑了笑,嘴角猩红。
十几个人悄悄站起,往那边树下去,无声无息包围了邰世涛。
也有几个没动的,警惕地睁开眼,望着那些人的背影。
入定的邰世涛忽然睁开了眼睛。
随即他看见十几张充满恶意的脸。
“你们要干什么?”少年几乎立即警觉,虽然不信他们会无缘无故突然下手,但依旧迅速要站起身,伸手去拔腰后的刀。
但是已经迟了。
一个汉子忽然将手一撒,一张大网兜头兜脸对他撒了下来,将他罩住。
随即两个汉子冲过来,反手扭住他胳膊,将他的刀给卸了。
邰世涛抬腿,一霎那少年飞腿如电,竟然带着网飞起,眼看就要踢到那出网的大汉的眼睛。
那大汉没想到邰世涛缠着网还能飞腿,急忙后退,手中抽绳狠狠一抽。
绳子一抽,网口一紧,邰世涛两腿被绞住,不由自主摔倒在地。
他翻身带着网一滚,网上带着倒刺,顿时刺得他血迹斑斑,少年却好像不知道痛,隔着网又一脚踹到那撒网男子腿上,踹得他一声大叫,踉跄后撞了好几人。
邰世涛的凶悍惊到了众人,却也更引起这些暴戾汉子的杀心,他们更加确定,这个邰世涛,身手这么娴熟,一定有不传法门!
“按住他!”十几个汉子发一声喊,叠罗汉似地纷纷扑上,压在邰世涛身上。十几人的重量压下来,邰世涛再也动弹不得。
“扒了这小子裤子!”又有人呼喝,这是他们常玩的把戏,想要制服或者羞辱某个人,扒了他的衣服,比什么都有用,失去衣服的遮蔽,人会立即失去尊严和勇气。
“正好!瞧瞧你这个是什么宝贝!”一个大汉狞笑着,伸手去抓邰世涛的腰带。
少年忽然拼命地挣扎起来。
“放手!滚开!”他腿蹬,手撕,头撞,甚至用嘴咬,拼命抗拒着想拿他腰带的人,鼻翼咻咻眼眸赤红,泛着狰狞凶狠的光,“滚——滚——别碰我的东西——”
这少年平日脾气极好,斯文温和,此刻势若疯虎的可怕模样,惊得众人手一松,都觉得真要动了这东西,这少年必然要不顾一切拼命。
到底是什么要紧东西?
众人对望一眼,眼神越发灼灼,邰世涛这么拿命相护,死都不肯给人碰一下的模样,肯定是个极其要紧的宝贝!
众人一心认为这是宝贝,也没想过别的,因为之前也有人发现过这个古怪的腰带,也有意无意碰到过,从来也没发生什么事儿。
“按倒!”
一声呼喝,众人再次发力,几个人按手,几个人按脚,将邰世涛平平按倒在地,一个大汉脱下袜子,顺手塞在邰世涛嘴里。
一直躲在一边几个没参与的,忽然互相使了个眼色,随即一个矮个子少年带头,也无声无息悄悄围了上来。
“毛头小子,逞什么能!”一个压住邰世涛腿的汉子吐了口唾沫,伸手一撕,将腰带蒙着的那层红布撕了下来。
众人都赶紧去看到底什么宝贝,一看之下,都瞪大了眼珠子,随即哄然大笑。
“我的天……这……这是个啥?”
“这是……这是女人的奶子!”
“我说你这么拼命藏着掩着……原来是这玩意!”
“小子看起来老实,原来也是个角色!干起私活儿来,带劲!”
“这谁把东西做成这样啊,不会是你相好吧?啧啧,也是个淫贱材儿吧哈哈!”
邰世涛忽然不挣扎了,抬起眼眸,定定地盯着那些人,黑暗里眸子血红,红到冰冷,那些席卷而来的怒气,至此刻忽然都化成漫天杀气,靠近他的人,不由自主感到寒悚之气,有人打个寒战,觉得过分,悄悄松手,有人却依旧满不在乎,好奇而又淫荡地嘻嘻笑着,去按那个浑圆的突起。
“有意思,有意思……”
啪一声轻响,圆盘收缩,嚓嚓响动之后,忽然变成一只羽翼纤细精美的蝴蝶,蝴蝶精致,连羽翼上的微带弯曲的花纹都十分清晰。
众人都一怔——这东西居然会变化!顿时来了兴趣,凑拢来瞧着。
那几个围上来似乎想援救的人,忽然犹豫了一下,当先那个矮个子手一竖,几个人停下了,隐在树后。
邰世涛咬着下唇,忽然身子全力一震!
“嗡!”
也许就这么一声,也许根本没有声音,因为真正绝杀暗器的发射,从刺破空气到抵达人体根本不以秒来形容,一秒足够穿越千万里,人的眼睛甚至来不及捕捉那光芒。
几乎立刻,黑暗中响起哧哧几声,邰世涛抬起头来,只看见忽然面前压住他的人们都在定格,看见他们惊骇的面部神情和仰起的后脑,看见他们后脑忽然如火山裂缝,射出一束长长的红白相间的星花。
那星花溅开在黑暗里,交错纵横,艳丽而惊心,几点金光,闪了一闪不见。
身上的压制力量已经瞬间散去,邰世涛冷冷一推,十几人全部软倒。
他们没有太多伤口,正对着邰世涛的,是眉心一小点,脑后一条震裂的裂缝;侧对着他的,颧骨被射裂;还要远一些的,是胸膛或肚腹有一点伤口,但无论是什么部位,无论是否在要害,其伤口都是入口小出口大,震出绵延的裂缝,并且结果都是,立即死亡。
树后几个人,睁大眼睛,眼神里都是惊骇和庆幸。
刚才他们如果贸然冲上,暗器可不长眼睛,现在地上的尸体便要再多几具。
邰世涛也怔在了那里。
他隐约知道太史阑冒险给他送来的东西,必然是好东西,应该是武器,虽然做得猥琐了一点,但依旧仔细地带在身上,只是很难想象,几根针也能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他就从没见过一根针射在非要害也能致死——这是什么样的材质?为什么没有听说过?
他之前也试验过暗器的功能,但是无论用什么办法,哪怕猥琐地按那个凸起,也只能出现那只蝴蝶,却不能令蝴蝶化翅飞针,他还以为这东西坏了。
邰世涛挣扎着爬起来,去捡回那些飞针,在地上慢慢摸索,一个也不能少,这是姐姐给的东西。
好在龙朝的设计就是与众不同,他不知道在蝴蝶上加了什么质料,只要把蝴蝶对着地面,那些飞出去的针就会有异响,容易被找回。
邰世涛把东西收好,脱力地坐在十几具尸体中。
密林黑暗,尸首无声,刚才还合力欺负他的人们,现在已经失去了生命,邰世涛从愤怒痛苦和震惊中慢慢清醒过来,环顾那些横陈的冷却的身体,忽然想起一件事。
为什么躺倒才能发射?
他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抱紧了双臂,将那腰带紧紧贴在心口,慢慢弯下腰去。
星光浓淡,映着他的脸,少年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风带走无声的呜咽,隐约似乎能听见含泪的细碎的呼喊。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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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牢里。
容楚身子一僵,含住她耳垂的动作一停,半晌幽幽叹了口气,“你还是知道了……”
太史阑冷哼一声,踢了他一脚,只是这一脚水花大力度轻,和刚才赏纪连城那一脚不可同日而语。
“哎哟!”某人喊得却不比纪连城差,嘶嘶连声,“太史阑你好狠!”
太史阑很想把这个无耻的从肩头撕下去,可是他的爪子紧紧扒着她就是不放手。
“我不是不打算告诉你,你那时不是还在养伤么。”某人下巴搁在她肩上,声音听来诚恳而委屈,“我只是打算等你好了再告诉你,免得你心情不好伤势反复。”
太史阑又哼了一声,“别转移话题,你明明知道我生气的不是告诉我不告诉我,而是世涛该不该去做这事。”
“这世上没什么该不该做的事,只有愿不愿行的牺牲。”容楚在她耳边叹气,热气一阵阵地吹着她耳后碎发,“世涛这条路,现在看似艰难了点,可是他足够聪明,也足够能忍耐,将来成就,我倒觉得未必比在上府大营手下差。”
太史阑默然,半晌开口声音低沉,“我宁愿他一事无成,安稳度日,也不要他为我出生入死,历经艰险。”
“世涛听你这话想必觉得值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自己是否愿意一事无成。”容楚轻轻道,“他想走在你身侧,他想保护你,他不想在你遭受危难时只能默然忍受,不想离你越来越远……上府兵大营虽然好,可是安逸能杀死所有的勇气和价值,上府总将边乐成虽然重视他,但上府素来论资排辈,提拔授勋都有规矩,世涛上头,还有一大帮跟随边乐成多年,等待提升的中青年将员,老边性子沉稳持重,再喜欢世涛,也不能不考虑别人的想法,不会将他过于越级提拔,世涛要在上府大营熬资历,要熬多少年才有一席之地?但纪连城不同,他是年轻少帅,为人跋扈专权,行事只凭自己喜好,他手下一批年轻将领,有些人提拔得简直莫名其妙,简而言之就是他看对眼了就有机会,没什么道理可讲。在这样的统帅手下,虽然旦夕祸福,可也机会极大,世涛如果能做好,我相信,他的苦只是一时,将来走的路,必然要比在上府更远。”
太史阑不语,这些军国大员的脾性和作风,容楚自然比她清楚,他做的事,从来自有他的道理,她其实没有什么质问的权力,说到底是为她好。
“我不喜欢这种被瞒着,看着他人为我牺牲的感觉。”半晌她冷冷道,“容楚,你该去亲眼看看世涛,看过他,你就知道我有理由怨恨你,看过他,也许你就会后悔——或者你也不会后悔,你的心就是铁做的。”
容楚沉默,他的呼吸始终很平静,半晌他叹息一声。
“太史,你可以把我心想得如铁般硬,我也确实心硬如铁,但是,世涛的事,我有分寸。这句话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由得你。”他淡淡道,“我不会在此刻对你说,只要你太史阑不喜欢,我容楚必定不做——不会。我顶多向你保证,下次再做这样的事儿,我会先和你说明,尽量先说服你,这个叫……嗯,绅士风度,你说的。”容楚的声音清晰,先前的调笑化为此刻的严肃,“但是,过了今天,过了这次事,下次我还是会选择有利于你的事情去做,而不去看你愿意不愿意。因为不管你怎么想,在我容楚心里,你是我要保护的女人,我会用尽一切的手段去保你安然走下去。因为要保护你,所以,脆弱心软不狼,你来;强大坚硬无情,我做;你生气也好,咬我也好,踢我也好,我才不会心软,我更不会哄你。”
太史阑默然——她以为会听见委屈,或者听见让步,然而容楚总出乎她意料,一番言语毫不让步,有力铿锵,却让她听得心潮起伏,终于动容。
这是他的……告白吗?
果然是容氏风格,先小小让步,再攻城掠地,又狡猾,又霸气。
然而这言辞铿锵,令她瞬间心生膜拜的家伙,忽然又将嘴巴凑了过来,暧昧兮兮地在她耳边讲,“我不用言语哄你,我用行动哄你好不好?”一双手已经老实不客气地摸到了她的腰上。
太史阑回头,咬住了他的衣角,狠狠瞪他一眼。
她还是习惯性的杀气冲天的眼神,偏偏此刻身体虚软,余毒未去,神情朦朦胧胧,这一回首,远处濛濛光线下,湿淋淋的乱发间掠过一抹浅浅的眼波,一瞥一掠,不像责问,倒像是风情万种的邀请。
这是少见的温软娇俏的太史阑,时机难得,珍贵绝伦。
容楚瞬间被瞪得魂飞天外。
“阑……”容楚连话都不想说了,低下头就要吻上去,太史阑偏头一让,却忘记嘴角还扯着他的衣领,这么一用力,嗤啦一声,容楚的衣领被她扯开好大一截。
某人光华熠熠的好肌肤瞬间如明月亮起,黑水涌上来,越发衬得他珍珠般光润洁白,太史阑扭过头,某个无耻的却笑吟吟将她按在自己胸前,笑道:“果然你比我还猴急……”
“郭大仁!”上头司空昱又喊了,“你在做什么啊?太史阑怎样了?没事吧!”一边着急地探头对里头望,一边还不忘记紧紧抓着康王继续和他谈条件。
太史阑听着可怜——容楚太无耻了!张嘴要回答,容楚忽然撤开了一直给她输送真气的手,太史阑脑子“嗡”地一声,顿时五感又不清楚了,身子忽地就软了下来。
容楚一手接着,一边焦急地对上头叫,“啊!糟糕!司空兄你给撑着!万万不能放开康王!我……我……”
“要命!”司空昱烦躁地跺一跺脚,“你们这是怎么了!康王,放不放人!”
“你先放我,本王就考虑放他们!”
“谁敢信你!”
“那本王也不敢信你!”
……
“得把你的毒先压住……”容楚搂着太史阑不放手,嘘声道,“嗯……我知道有个办法很好……”
太史阑浑身无力,迷迷糊糊倚在他怀里,衣裳都已经湿透,紧紧贴在身上,水波一簇簇涌在胸前,荡漾的不知道是那水浪,还是那温软的起伏,又或者是容楚的眼波。
她下意识地还要摆出犀利眼刀,可惜此时虚软无力,模糊不清神态下,斜飞过来的狭长眼眸,也由冰刀化成了春水,脉脉流波,牵缠萦回,这样的眼风,便是满心恨她的纪连城都难免惊艳,何况看她千般万般好的容楚?
他把住她的肩,也懒得转过她的身子,一偏头,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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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年会票发了下牢骚,其实都已经打算不理会那个了,没想到大家如此挺我,很多潜水的亲都出来安慰我,连带月票都涨了涨,倒令我意外且惭愧。
最近烦心事太多,积压在一起,终于没忍住,暴走了,这其实是不对的。我一直认为,作为作者,应该尽量把正面情绪带给读者,做到狼、审慎、平和而强大。我也一直相信,作者本身所展现出来的素质和三观,能对读者产生良性影响。也许这是我的妄想,但不妨碍我以此为标杆,想要做得好一些,不过现在看来,我远远没修炼到家。
他人的恶,人心的毒,其实从来存在,行恶者迟早有其惩罚,无须理会。我从来是为读者才停留此处,他人展示卑劣,你们予我温暖,得失之间,我自心知。
谢谢。
“龙马,抱抱”某女不知廉耻的伸出手臂,朝着旁边的少年伸去,某男一脸不愿,但还是双手一伸,把某女抱在怀中,某女露出邪邪的微笑,更加靠近某男。“呐,龙马,痛痛,呼呼”某女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望着远处正在打网球的某男,迈着腿往某男走去,某男一脸黑线,他刚刚打到兴头上说的,但看到某女大眼中充满了薄薄的雾气,抬起某女的手轻轻的吹起。“龙马,亲亲”某女继续发挥厚颜无耻的功力,某男一脸尴尬,刚想跑,这时,某女,一脸邪恶,拉着某男,轻轻的说,龙马害羞了,没事,我来主动就好了,说完,踮起脚尖,吻了上去,随即深入。[>
顾末冉没想到自己会穿书,还是从自带万人迷属性的大美女穿成原书中的丑女配角。 被要求渣女收心,乖乖撮合原书男女主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她在现实世界中曾经喜欢过的白月光男神陆霖也出现在了书里? 顾末冉揉揉脸,醒醒,这是书里!他只是个跟陆霖长得一样的角色!于是她决心好好逆袭,势必要跟这个&......ldquo;白月光”再续前缘。 直到某天,顾末冉突然意识到,书里的陆霖和现实的陆霖,怎么好像不止是长得像呢……【展开】【收起】[>
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大炮新闯荡江湖,他信奉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哲理,捞偏门挣快钱,结果马失前蹄,被警察抓了…… 后来他与同伴偷渡澳岛,他左手捞钱,右手捞命,凭着一腔热血,开启他的狗血人生。 钞票满天飞,你钱入你袋。[>
谢隐:吾有匹夫之力,可撼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