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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锦绣就要跟上去,姬玉拉住了她,将她护在身后。
“我先。”
他身上有武功,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还能抵挡一番。而绣儿虽然有异能,实际上对敌却多有限制,这种情况,还是他亲自出面比较好。
程锦绣点了点头,却开始戒备为他护住身后的破绽,两人一前一后,朝着不远处的洞口走去。这里原本是始族人用来祭祀的地方,然而自从上次姬玉派人用火药将此地炸毁了之后,便成了废墟。
越发靠近,程锦绣就越加清晰地感应到了下面似乎有人存在的迹象。噬铁飞蚁嗡嗡地煽动着翅膀,对着废墟下面的一处石墙,向程锦绣传递了消息。
“子佩,这石墙后面有机关!莫非这里面,才是始族人真正的藏身之地?”石墙看起来仿佛是纯天然的,不像是人为修建,是以根本就想不到这里面别有洞天。两人在附近寻找了半响,也没有发现能够开启大门的地方。
“绣儿,我让翼影去取一些震天雷过来吧。”姬玉沉声开口,只要能够找到始族人,花费些力气也不算什么。程锦绣也点了点头,赞同了他的决定。
然而就在这时,随着嘎吱的声响,那石墙竟然动了起来!姬玉神色一变,立刻拉着程锦绣后退几步。两人一边戒备,一边目不斜视地看着那石墙左右裂开,露出了一个手臂长的洞口。
“救,救我——”
随着石门的打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也溢了出来。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竟是一个须发皆白,脸上却没有丝毫皱纹的老者!他穿着一身白衣,此时此刻,上面却沾满了血迹,整个人看起来却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是他!十二族老之一,子佩,你还记得吗?”程锦绣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容,顿时脱口而出。石洞后面除了这个老者之外再无旁人,更别说他现在受了伤,根本就毫无威胁。
姬玉自然认出来了这人,始族人有身份的,除了重莲,便是跟在他身边的那十二个长老。且在莲玉幻境的时候,他也见过好几次。这几人是族中年纪最大的,各自有不同的本事,协助圣主管理族人,是圣主身边的左臂右膀。
“来人,去把他带走,回别院。再让宋晏过来。”
不管这长老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对方既然开口求救,只要人醒了,就能知道一切。这个时候,姬玉也渐渐认同起绣儿担忧的那个梦境了。恐怕,那梦境里面的一切是真的,重莲,真的出事了。
而京城里面最近发生的一切,幕后黑手另有其人。而对方会是谁,却是让姬玉疑惑不解。
将老者带回别院,正在外城辅助疫情的宋晏也及时快马加鞭的赶来。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老者的伤势,随即皱了皱眉:“这人伤的太重了,身上更是中了剧毒。若非他本身体质好,恐怕都撑不到现在。我需要程姑娘你帮忙,你的玉露,能够解毒,加快恢复的过程。”
玉露说的便是程锦绣提取的草木精华,这个时候程锦绣也不吝啬。宋晏喂那老者服下,替他包扎了伤口,又让人熬了药。半个时辰之后,老者终于悠悠转醒。
他睁开了眼睛,脸上却满是紧张戒备之色。当他看到了姬玉和程锦绣之时,却是激动得流下泪来。
“姬公子,程姑娘,老朽可算是活着见到你们了!还请两位出面,看在血脉的份上!救救圣主和我们族人吧!”老者挣扎着起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竟是向着两人磕起头来!
“老家伙,别想倚老卖老,我和我娘,根本就算不得你们的族人。”姬玉神色微冷,对于老者一开口就强逼他帮忙的举动十分不满。程锦绣却是见不得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给自己下跪,对着姬玉摇了摇头。
“老先生,你快快请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曾经做梦,梦到始族人遇难,重莲被利器穿胸而过,奄奄一息。莫非梦境里面的,竟然是真的?”程锦绣立刻上前将老者扶了起来,担忧地开口道。
“程姑娘不愧是天命之女,和我们圣主之间有感应。老夫在族中排行第七,族人都叫我七长老。程姑娘,姬公子,族中遇难,老夫费劲千辛万苦赶来,即是为了求救,也是为了示警。因为,那害了圣主和我们族人的人,真正要对付的,却是你们!”
七长老叹了口气,他知道,之前圣主所作所为,让姬玉十分不满。他们身为族人,能够理解圣主为了达到目的使出的手段。可身为受害者的姬玉,却是深恶痛绝。然而眼下的情形已经十分严峻,并不是他们要继续之前私怨的时候。
“你这是什么意思?七长老,那幕后害了你们的人是谁?”程锦绣心中一惊,姬玉也是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来。最近京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的确让姬玉感觉到了阴谋和威胁。
“两位可还记得,当初莲玉在第一世,阴差阳错认了主的夏青莲?”七长老的脸上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色,整个人看起来都苍老了几分。姬玉和程锦绣面面相觑,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是说萧夫人?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当日在悬崖上的一战,姬玉利用萧夫人的血夺走了莲玉,而几乎被重莲放尽鲜血的萧夫人,被巨石穿心,当场毙命。就连头颅都和尸体分开,可谓是死无全尸。萧夫人的死状是他们亲眼所见,这样分尸而亡的下场都能活过来,这简直就是开玩笑!除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神仙,能够让死人复活!
可是这怎么可能?就算是有神仙,又凭什么要为萧夫人续命?
“哎,她的肉身的确是死了,可她的灵魂却还活着。现在的她,已经换了一个躯壳,开始了复仇。说起来,也是我们的疏忽。莲玉是我们族中的圣物,已经传承了上千年了。我们虽然都知道莲玉的神奇,却只是将它当成了传说。顶多,就是庇佑我族的子嗣传承,还有操控万物的能力。”
七长老叹了口气,实际上,他能够醒来,就是因为感觉到了体内有生机在修复自己损伤的身体。他抬起头来,目光温和地凝视着程锦绣。
“天命之女,你已经知道如何从草木之中提取生命精华了吧?实际上,我们始族人之所以寿命漫长,身体健壮,就是因为莲玉可以提取天地万物的生命精华,反哺到我们族人身上。有了这生命精华,我们才能传承繁衍,得到比普通人更多的一切。而能够操控莲玉的,只有我们的圣主。除此之外,便是和莲玉滴血认主的人了。”
“夏青莲,是莲玉选定的异世之主。莲玉有神奇的能力,它能逆转时空,保灵魂不灭,长生不死。夏青莲之前的那具身体虽然死了,可她的灵魂却在莲玉的庇护下,能够借体重生。只要莲玉尚存于世,夏青莲,还有程姑娘你,就永远不会真的死亡。”
七长老语气沉重地倒出了始族人世世代代隐藏的秘密,脸上的神色也显得有些绝望。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一切,他的眼中难掩愤怒和痛苦。
那日,圣主和姬玉定好了三年之约,便决定带着莲玉回到北疆族地,修生养息。没有了禁灵匣,只要程锦绣一滴血,便能让莲玉主动离开。圣主害怕夜长梦多,也担心姬玉出尔反尔,便连夜和族人一起离开了京城。
除此之外,圣主却也有更多的野心。千年之前,这江山本就是始族人的。圣主不甘心沦为偏居一偶的存在,也不想处处受制于人。这大周朝的天下本就摇摇欲坠,圣主想要利用和镇北王结盟,让始族人重新成为这天下的主宰。
只要等姬玉送来生肖令,圣主就能借此杀死姬玉,登上帝位。面对族人,圣主毫不掩饰他的打算和野心。这么多年来的等待和煎熬,已经让族人们失去了往日的平和之心。除了他们几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其他的族人都十分赞成圣主的想法。
圣主的决定就是圣旨,为了将来的一切,他们开始积极出世,和镇北王接触。一开始的情形,自然是好的。镇北王同样也有野心,曾经还拿出了生肖令与始族人有过合作。有莲玉在,圣主实力大涨,自然很轻易的认出了对方。
镇北王手上的军队,便是圣主想要谋取的东西,有大长老在,练出了傀儡蛊,便能让他完全控制住。而同样的办法,对于京城的那些人同样有用。若非早年圣主被封印了两世的记忆,恐怕早就已经先下手为强,采取行动了。
圣主雄心勃勃,却想不到,这看似光鲜的背后,却隐藏着巨大的危机。他们都把已经死去的萧夫人忽略了,莲玉有两个主人,其中一人死了,便自然属于剩下的程锦绣。可就算莲玉最后选择了程锦绣,也不代表,夏青莲和它再也没有了牵扯。
莲玉用自己的力量,让夏青莲得以重生。经历过莲玉幻境,看到过前世属于自己的辉煌人生,被圣主虐待致死的夏青莲,又怎么可能不会心生怨恨?
那一个晚上,对于始族人来说就是一场噩梦。夏青莲不知何时与镇北王走到了一起,暗中为他出谋划策。她制造出了比姬玉手上更加威力巨大的火器,接手镇北王的大军,几乎将整个族地夷为平地。
没有了禁灵匣,夏青莲用自己的血,轻易引得莲玉择主。拥有了前世记忆的她,对如何使用莲玉,可谓是得心应手。她像是猫捉老鼠一般,将圣主戏耍得团团转。最后,她打败了圣主,将他囚禁在族地之中。铁链刺穿了圣主的肩胛骨,折下了他高高在上的头颅。
上一代圣主用性命为代价换来的,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灾难。哪怕历经两世,错了的就是错了,认错了主人,莲玉对他们而言就不再是圣物,而是灭族的凶手!
难道,老天爷真的见不得始族人的存在,才会无论他们如何挣扎,也避免不了走上灭亡的命运吗?只有毁掉了莲玉,才能彻底杀死夏青莲,可没有了莲玉,他们的族人就再也无法传承。而拥有了莲玉的夏青莲,也不会让始族人有存世的可能。
到头来,跌跌撞撞,竟是无解。不能割舍,却必须舍去,这让他们如何抉择?
程锦绣倒抽了一口凉气,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萧夫人还活着,甚至差点将始族人覆灭,还与镇北王狼狈为歼,走在了一起!她完全相信七长老说的,萧夫人只要有能力,定会向他们复仇的!
“姬公子,程姑娘,我们的族人几乎尽数被掳,圣主被囚。为了保住圣主的性命,族人们不得不听从夏青莲的命令,为她所用。而我,是冒死从家族密道逃出,赶往京城向你们报信的。我一个人,还要躲避追杀,已经耽误了许多时日。恐怕京城这边,应该已经出了事故了吧!”
“不错。”姬玉也是神色凝重,他一直以为是重莲在背后捣鬼,岂料真正的幕后黑手,竟是萧夫人和镇北王。是了,莲玉幻境之中,镇北王的确是有反意,无论是第一世还是第二世,都很容易的被他解决了。
镇北王本身,虽然握有西北大军,实际上却好高骛远,并没有强悍的能力足以造反称帝。所以,姬玉一直以来,都没有将这人放在眼中。然而,对于现在掌控了莲玉,还拥有两世记忆的萧夫人来说,镇北王却是她手上最好的棋子。
京城里面忽然出现的疫情,中蛊的罗大将军,因为蛊虫却陷入沉睡的紫电貂,还有朝中忽然和他反目的大臣。这一桩桩一件件,足以看到萧夫人和镇北王,在京城的布置已经渐渐收效。
“在我们族中,大长老擅长制蛊和毒药,恐怕你说的这些,都是大长老被夏青莲威逼之下做出来的。那些朝中的官员,估计已经有不少人中了大长老的傀儡蛊。夏青莲知道你们有专门克制蛊虫的紫电貂,所以才会借蛊虫之手最先针对它。不过,幸好这件事情还有转机。程姑娘,你是玉灵之体,任何蛊毒对你来说都是大补之物。至于那些疫情,用生命精华便足以对付。”
七长老的话,顿时让陷入困境中的程锦绣精神一振。是了,她还有能力,就算是面对萧夫人,她也未必没有胜算不是吗?
姬玉却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乐观,究竟是谁中了傀儡蛊,还有京城里面的疫情,不是马上就能查出并且控制的。而对方既然已经早有打算,肯定会借势让事情越演越烈。他原本还有最大的依仗,可面临的是能够制造出更大杀伤武器的萧夫人,胜负最多不过是五五之数。
“对了七长老,萧夫人在莲玉的力量下借体重生,那么现在她会是谁?”程锦绣焦急地追问起来。
“老夫并不清楚那女子的身份,不过,那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和夏青莲应该是有血缘关系。因为,莲玉会优先选择和主人血脉最近之人。现在,那夏青莲已经成了镇北王的王妃。”七长老叹息着开口,将他知道的一切都尽数道来。
萧悦姌!
程锦绣和姬玉面面相觑,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个人来!萧夫人死去之后,得到消息的萧悦姌便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从而昏迷不醒。程锦绣亲自去探望过,当时便只觉得萧悦姌浑身上下都是死气,俨然活不了多久的模样。
可等萧夫人下葬,萧悦姌却奇迹般地恢复了过来。当时的情况谁也没有多想,且因为萧悦姌每日消沉的模样,前来送走女儿的夏家人便提议带走这个外孙女。而萧悦姌离京之后,便再也没有了消息。
现在看来,萧悦姌昏迷不醒的那段时日,分明就是夏青莲在莲玉的帮助下借体重生!吃一堑长一智,更别提大起大落之后,本就心机深沉的萧夫人!她分明是故意装作了无生趣的模样,骗过了所有人。表面上是到外祖家,实际上却偷偷前往了西北,更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成为了镇北王的女人!
哪怕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想到这里,程锦绣还是有些心中发冷。姬玉上前,将她冰凉的小手紧紧地握在掌心,仿佛一刻参天大树般给予她安慰。
“绣儿,别怕。”
“子佩,我倒是觉得,萧夫人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女吧!老天爷的心,可是一直都偏着她的。否则的话,这个女人,为何会有这样大的本事?她是精通物理化学的医科博士,而我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她会的我不会。对上她,我好像都没有胜算呢。”
程锦绣苦笑着开口,单是看自己的默默无闻,还有萧夫人之前的风生水起,就足以见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了。萧夫人是莲玉选中的主人,而她则是姬云为了逆天改命,用自己的灵魂转生的玉灵之体。虽然两人都可以掌控莲玉,然而莲玉和萧夫人有着两世的牵绊。这个小东西,明显也是偏心眼的。
“绣儿,你无须妄自菲薄。夏青莲这种自私自利,心思恶毒的女人,就算是老天爷瞎了眼,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你的出现,就是天道对她的惩罚不是吗?别害怕,面对这样的人,我们就要比她更强势!既然她能靠着莲玉不死不灭,那我们,就毁了莲玉好了。”
姬玉将她搂在怀里,眼中却透露出一抹厉色。他冷冷地看着七长老,语气隐隐有着逼迫之意:“七长老,若想要我们救下重莲,这莲玉,就非得毁掉不可。你们若是继续执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天爷恐怕是真的看不惯我们始族人的存在,靠着夺取万物生机而活,拥有世人无法得到的一切,所以才会这般降下惩罚吧。姬公子,我们族人对莲玉执念太深,所以,只能麻烦你出面,为我们做决定吧。身为半个始族人,你有权利来决定莲玉的存在亦或是毁灭。老夫现在,只希望能够祝你一臂之力。”
七长老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近乎于宣誓般艰难地开口,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其实,我并不觉得,失去了两百岁的寿命和不老的身躯,就不再是始族人了。诚如你所说,始族人是靠着莲玉,夺取万物生机才拥有了这些,本就是不应该的。可就算得到了这样神奇的能力,又有什么用处呢?你们不得不避世而居,连正常的人类生活都无法享受到。
你们族人只能在自己人之间通婚,可我看你们族人其实并不多,上千年了,恐怕几乎每个族人都能牵扯上亲戚关系吧?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清楚,其实近亲之间生育出来的孩子,会有问题的。要么是先天的残疾,要么就是智力有问题。我想,因为莲玉的关系,就算你们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会让生育越来越困难吧?”
程锦绣思索了一番,看着七长老那绝望的模样,忍不住劝解了起来。
“难道,没有了莲玉带来的那些能力,就不是始族人的血脉了吗?姬玉难道不是姓姬吗?姬这个姓氏,就会彻底消失在世界上吗?不会的,其实,老天爷未尝不是在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机会。”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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