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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有些古怪

“大姐！呜呜呜大姐，威哥儿终于见到你了大姐！”
小小的乞丐死死地抱着程锦绣的腿嚎啕大哭，短暂的惊愕之后，程锦绣回过神来，仔细往那张黑不溜秋的脸上看了看，果然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小堂弟。

“绣儿，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啊绣儿！”

“枝儿叶儿，我是三叔啊！”

凄厉的哭喊声响彻了天空，程家三姐妹被几个“乞丐”团团围住，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认亲大会。

“绣儿，他们是你的家人？”

袁紫嫣不敢置信地开口，她还以为是找茬的，这些人怎么看也和程家扯不上关系嘛！难不成是见医馆人多势众，干脆换个对象来讹诈了？

能够叫出他们的名字，虽然衣衫褴褛满面脏污的看不出真实面容，可到底是从小到大相处了十几年的亲人，没有认不出的道理。程锦绣苦笑着点了点头，小声道。

“他们的确是我们家失散的亲人，没想到竟然会在京城重逢。紫嫣，今天恐怕不能再陪你了。我得带三叔他们回去，告诉我家里人才行。”

“没关系，你们先回去吧。”

告别了袁紫嫣，程锦绣带着三叔一家，这才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好在距离也不远，走了一刻钟，便到了他们租赁的张家宅院。

“绣儿丫头，你们在京城居然住这么大的房子？”

程学栋看着眼前的张家宅院，眼睛都红了，想起这一路他们受的苦楚，除了在那个国公府上有过几天享福的日子，简直比在桂花村还要艰难。

本以为老爹他们没了银子，恐怕过的比他们还惨。却没想到，一大家子不但来了京城，还住上了这样的大宅子。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单独逃了。想到这里，程学栋的脸上满是悔意。

冯氏也是懊恼的捶胸顿足，她恶狠狠地瞪了程花儿一样，程花儿吓得打了个哆嗦，飞快地低下头遮住了眼中的惧意和怨恨。

早在之前，程学栋和冯氏就嘱咐过几个孩子，一旦见了程老爷子和黄氏，怎么凄惨怎么来。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让两个老人家心软，原谅他们之前做过的错事。

院子里面，黄氏正带着李氏，二儿子和二儿媳妇忙碌，就连瘫痪的程老爷子都坐在椅子上摘菜。程学文则是出去进货了，眼下生意好，程家人一整天都停不下来。要不是因为今天是乞巧节，就连程枝儿和程花儿都得继续留在院子里面帮忙的。

“绣儿，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群乞丐是谁啊？怎么能随便把人往家里领？”黄氏眼尖，立马就看到自己的宝贝疙瘩。

“爷，奶！威哥儿好想你们啊！”

年纪最小的程浩威是主力军，原本在家里，除了程锦绣之外，程老爷子和黄氏最疼的就是程浩宣和程浩威这两个孙子了。程浩威如法炮制，冲到了黄氏面前，抱着她的腿哭的惊天动地。

威哥儿年纪虽小，却经历了这么多，的确是想念平日里最疼的阿奶和大姐了。阿奶虽然老是骂人，可是会给他好吃的。就连大姐都会看在他年纪小，悄悄塞东西给他。反倒是自己的哥哥和姐姐，从来只会抢他的。

“爷奶，不孝孙儿，孙女回来了。”程浩勇和程花儿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他们年纪大了，不好再跟程浩威一样。程学栋和冯氏也是一脸的凄色，泪流满面地朝着程老爷子和黄氏磕起头来。

“爹娘，儿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儿子知道，以前做了那么多混账事，儿子已经后悔了。老天爷开恩，能够再见到爹娘，哪怕是死我也心满意足了！”

“老三，老三媳妇！竟然是你们！”

“好哇！你们还有胆子回来？老三，你不是抢了老娘的钱财跑了吗？既然跑了，不认我们两个老家伙了，我们也当没你这个儿子！”

程老爷子和黄氏面面相觑，脸上顿时浮现出怒意，全家人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朝着程学栋一家子看去。对于当初程学栋偷了家里最后的钱财跑路的事情，他们都是极为愤怒痛恨的。程老爷子甚至当场宣布将这个儿子分了出去，就算再见也不是一家人。

“爹娘，我知道当初是我没人性，竟然做出了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不管爹娘怎么怪我，那都是我罪有应得。只怪我们猪油蒙了心，不相信绣儿的话，只想留在桂花村，结果却真的遇上了地震。爹娘，儿子知道错了，只要你们能够原谅我，就是打死我我也心甘情愿！”

“爷奶，求你不要不要威哥儿，威哥儿怕呜呜呜呜！”

程学栋领着冯氏和程浩勇程花儿一起叩头，地面都被磕得咚咚作响，没多久，他们的额头上就已经见了血。这一次为了得到爹娘的原谅，一家人还真是彻底对自己狠下了心。

若是程学栋锦衣华服，亦或者是就跟平常一样再出现在他们面前，程老爷子和黄氏完全可以视而不见。可眼下他们却是狼狈凄惨至极，竟是跟街头的乞丐毫无二样。两个老人家可以对程学栋冷下心肠，却见不得几个孙儿这般受苦，这幅情境之下，一颗心便软了三分。

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程老爷子和黄氏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黄氏抹了把泪，恶狠狠地开口道：“够了够了，都给我停下！别弄得受了伤，最后还要老娘花钱去给你们到医馆买药。”

“爹，娘，你们原谅我们了？”程学栋和冯氏惊喜地抬起头来，满脸的悦色。

“老三，当初你们卷了家里的银子逃走，我就对着老大和老二说过，从此之后，三房就单独分了出去。如今我们到了京城讨生活，好不容易安稳了下来。按理来说，你既已经分家出去，就该自己养活自己的一家子。可我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够养活自己的，你们要想回来住也行。

不过我这丑话要说在前头，家里的生意，是属于老大和老二的，没你的份儿。这院子虽然大，也是我们租的，以后你们帮家里干活，老大和老二按行情付给你们工钱。不过，因为要扣除你们一家子的日常开销，这工钱也不会太多。你们要是同意，老头子我就做这个主，让你们回来；若是不同意，你们就还是走吧！”

程老爷子沉声开口，缓缓地说出了这么一长段话，经历了这么多，他也算是看透了老三的性子。哪怕是骨肉亲情断不了，他也不会让老三继续连累老大和老二，再给家里惹麻烦了。

程学栋和冯氏脸上的喜色顿时一僵，可是，比起在外面流浪吃苦居无定所，甚至被国公府的人抓回去，倒不如跟在家人身边更好。他们之前做出了那种事情，也难怪父母都要警惕，等时间长了就好了。

“爹说的是，我们当然同意，当然同意！”两口子点头如捣蒜，只恨不得指天发誓了。

李氏和唐氏也竖起耳朵听着呢，见程老爷子还算公正，一颗心也落了下去。

“既然这样，你们就自己去把那边的柴房收拾出来住吧。床单被子这些家里都有，还有，冯氏，你去厨房烧点热水，先梳洗一下。老二和老二媳妇，把你们自己的旧衣服拿一件给老三他们，还有几个孩子的。”

黄氏见状，便立刻吩咐安排起来，程学栋一家的待遇，明显跟之前在桂花村老二家的差不多了。

家里一共有六间屋子，以前还挺宽敞，程学栋一家人到了就显得有些拥挤了。两个男孩子和两个女孩子的屋子里面，便要分别多了程浩勇和程花儿。至于程锦绣单独一个人住的屋子，是没有人不开眼要让她挪地方的。

程学文也是回家之后才知道，老三他们竟然也到了京城，晚上弄了些卤味，一家人难得团聚在了一起，却并没有多少欢喜。程学文本身就不是个大度的，程学武虽然老实憨厚，却还记恨着老三抛弃了父母的事儿。程学栋只得左右讨好哭诉，只把自己说的悲惨无比，才让两个兄弟对他勉强亲近起来。

“大哥，二哥，这就是你们做的卤味生意？不知道一天能挣多少银子？”程学栋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美味的东西，忍不住狼吞虎咽了起来，直到肚子撑不下了，这才打着饱嗝问了起来。

“没多少，养家糊口罢了。”程学文淡淡地开口，并不打算将生意上的事情说给他听。他可是知道自家三弟的心眼多，而且爹既然说了这生意老三没份，他当然不会给老三打蛇随棍上的机会。

程学栋讪讪地挤出个笑脸，识相地不再多说了。

第二天一大早，假期过了，程锦绣他们也该去上学了。程花儿和程枝儿程叶儿挤着睡的，见两姐妹早早的起床，本以为她们是出去干活的。却看到她们两个她们非但没有出去做饭，反而穿的漂漂亮亮，还在收拾桌子上的书本笔墨之类的。

等到用了早膳，她才知道，原来不仅仅是宣哥儿和小宝都去了学堂读书，就连程枝儿和程叶儿也和程锦绣一起进了女学！

“娘，怎么家里几个孩子都送去读书了？连几个丫头都去了？这去学堂，得费多少银子啊！”

冯氏一大早就被黄氏喊了起来烧火做饭，程花儿醒了之后也没闲着，被黄氏安排去洗菜了。母女两人忙活了一个早上，却发现原来经常被使唤的二房两个小丫头竟然一点事没做，还被安排去了女学！

“几个丫头年纪大了，过不了多久就到了出阁的年纪，眼下在京城，女子没有点手艺谁会娶她们？女学不但能学规矩，还可以读书识字，绣花制衣什么的。会了这些，以后说亲也容易。”

黄氏一直听程锦绣这样说，对宝贝孙女的话深信不疑的她自然而然地将这番话对着冯氏念了出来。母女两人都是眼前一亮，冯氏忍不住开口道。

“娘，花儿的年纪比枝儿叶儿还大呢，她也该去女学读书吧！”

“人家女学招人的日子早就过去了，你要是想送花儿去就等明年吧，不过，学费你们三房自己负担。老大老二愿意拿银子送几个孩子去读书，只要你们也愿意，将勇哥儿也送去都行。”

黄氏哪里不知道老三媳妇打的主意，她人老了可没傻，才不会去当冤大头。

“这，看娘说的，我们现在哪有钱啊。也是花儿和勇哥儿命苦，摊上我们这样没用的父母了。”冯氏尴尬地做出一番愁苦的模样，程花儿也满心的失望。

“你说的也是，所以啊，以后勤快点，争取多赚点银子。若是再跟以前那样懒得像猪一样，那就是活该了。”

黄氏只当没听出冯氏的话外之音，卤味的机密制作，她是不打算让老三夫妇两知道的，干脆就把平时清洗蔬菜，鸭子，卸货装货这些粗活交给了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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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青莲女学，程锦绣看着两个妹妹，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以后防着花儿一些，你们自己的东西记得上锁，她心眼小，又记仇，以前你们怎么和她相处现在还是怎么样，不过不要信她。”

她可是在程花儿手上吃了大亏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使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依然在程花儿的眼里看到了恨意。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任何原谅或者想要努力改变她的想法了。

“大姐，我们知道了。”

两姐妹乖乖的点了点头，其实她们两个虽然蠢笨了一点，却早就知道程花儿不是个好惹的。以前程花儿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却故意编排到两人身上，让她们代替她背黑锅，能亲近得起来才怪。

“嗯，知道就好。”

女学的课程照旧，程锦绣学的很是用心。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总觉得有人好像在暗处偷看她一般。四下张望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也就懒得再去胡思乱想。

夫子们休息的阁楼里面，外城青莲女学的管事恭恭敬敬地对着跟前的华服美妇人开口，将自己所知的事情一一道来。

“夫人，不知道您找这位叫程锦绣的女学生，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为你时刻注意她吗？”

面前这容貌娇艳的美少妇，正是萧夫人无疑。她一大早便到了外城的青莲女学，也终于看到了程锦绣的样子。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模样果然生的貌美，比起别的少女在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她却多了一丝沉稳。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萧夫人心里却觉得极为震撼，因为，她从这个少女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痕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异样的危机感，萧夫人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名叫程锦绣的姑娘的真正底细！

那五官轮廓，或许旁人发现不了什么，她却觉得似曾相识！身为最好的闺蜜，她对于那个人的了解，甚至比她自己还要深厚。而眼前这个程锦绣，她的模样，和李云芙至少有四分相似！

“平日里特别关注她，记下她的性格，习惯，喜好，详细汇报。”

“还有，安排一场活动，六年级的女学生，全部都去郊外的骊山温泉。你记得注意查看，那个叫程锦绣的姑娘，脚底可否有莲花形状的胎记！”

“是，夫人。”

脚步匆匆地离开了青莲女学，萧夫人直接去了青莲居，这里，不仅仅是她赚钱的铺子，更是她手下训练有素的暗卫所在。

“立刻去查清楚程家人的来历，还有，找到清许师太那个女人！”萧夫人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冷声吩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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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

虽说黄氏安排的活并不算重，程学栋一家也早就做好了要赎罪的准备，可是眼睁睁地看着大房二房的几个孩子都进了学，自家的儿女却要继续做着粗活，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满的。

“爹娘也太狠心了，就算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还在记恨我们，可是孩子们总是无辜的啊？都是孙子孙女，连枝儿叶儿都去入学了，娘却一点都不心疼我们的勇哥儿和花儿！”

冯氏想着今天黄氏的态度就是气，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卤味生意一天能赚多少银子。可她今天一天洗过的东西却是清楚的，几大车的卤味拉了出去，还没到晚上就都卖光了。

能够租得起这样的大宅子，送几个孩子去学堂，平日里穿的衣裳也是好料子，还有老爷子的药钱。看老大和老二的模样，根本是一点都不吃力。

“大哥和二哥也是不顾念兄弟之情了，防我得厉害。唉，都怪花儿，要不是她当初出的烂主意，我们也不至于会得罪了爹娘他们。”程学栋心里也有怨，可他现在却毫无办法，总不能再流落街头吧。

程花儿被埋怨得厉害，想到如今落到这样的境地，程学栋看程花儿就不顺眼。

“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去烧热水来，出了一天的汗，你是要热死老子我啊！”

“贱丫头，你别再那里做白日梦了！人家镇国公府的主子都说了，那个世子根本就看不上你，就是他吩咐的要把我们送到田庄上去！要是真的喜欢你，早就收了你当姨娘了！你——”

“爹，我这就去。”

没等程学栋骂完，程花儿便细声细气地开口，瘦弱的身子飞快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她不相信，不相信世子会这样对她。总有一天，她要找到机会到世子面前亲口问他！

摄政王府。

“主子，程姑娘那边有异动，今日有几个乞丐与程姑娘认亲，说是程姑娘的三叔。眼下已经回了程家，只是，这一家子的来历却有些古怪。”

姬玉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来，俊美的脸上剑眉微蹙，程家老三，不正是在平安镇上故意撒谎，说绣儿已经死在了地震中的那些人吗？当时他并没有处置他们，而是由镇国公世子程奕帆为了报答恩情而带到了京城。

他知道绣儿不喜这个贪财自私的三叔一家，也故意没有将这家人的消息告诉她。毕竟以镇国公府的富贵，养几个闲人不过是小事一桩。

“说。”

“这几人，似乎是从镇国公府上的田庄逃出来的，因为正巧遇到了回城的萧夫人的马车，才有机会避开了前来追踪的人。若他们真是逃奴，被国公府上的抓住了，恐怕会很麻烦。”

“逃奴？”姬玉放下了手上的笔，脸上顿时浮现出冷笑：“好个镇国公世子，本王倒是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救命恩人变成了下人！”

“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程奕帆，倒是有些古怪。”

“是，主子！”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