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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知音 5

听着慕子琪的琴音,母飞蝗感到腹中似有异动。她以手按住高耸的肚子,再看那凡人的眼神便有些惊讶起来。
原本对此不屑的其他飞蝗母虫初时还能面不改色,但挨不过半曲,她们便忍不住痛叫出声道:“住手!不要再弹了——”

被喝止的慕子琪手下一抖,再次毁了渐入佳境的曲子。

小妖怪安安静静的趴在他的腿边,突兀的大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不停颤抖的琴弦。直到慕子琪仓皇停手,它这才回过神来。

它奇怪的转头去看自己的母亲,却看见飞蝗母虫正抱着自己的肚子在泥里翻滚。

灰青色的湿土染遍了她的身躯,她面目狰狞的抠住地面,疾声道:“快,快挖个土坑给我,孩子——孩子就要出世了——”

小妖怪答应着在地上刨了几下,但它的手脚于它的身躯而已着实太过细小了,以至于它久久不能如愿掘出个可供飞蝗母虫进去的土坑。

慕子琪早已吓得不知天南地北了,他抱紧了焦尾瑶琴,手足无措的坐在原地。眼看着那肚子大的可怕的女子因生产之痛后弓起腰身来,他跺脚叹息一番,只得放下了瑶琴,并上前帮那小妖怪刨起地来。

湿烂的泥土十分便于挖掘,他虽然无甚惊人的气力,但若是咬牙硬抗,却也能顺利的捞起来。

但母飞蝗着实有些挨不住了,她连滚带爬的挪过来,将正忙碌的凡人一把掀开,然后曲腿坐进尚不及她腰臀的浅坑中呻*吟起来。

慕子琪本就饥寒交迫,才干了会儿体力活,如今再被一摔,登时就眼冒金星,头晕耳鸣起来。

那刹那他既听不见那些妖怪痛苦的叫声,也看不见那不堪入目的噩梦般的景象,恍恍惚惚间,他只听见了激荡的琴音如疾风骤雨般呼啸着扫荡过他的意识。

小妖怪着急的来回飞。在几声高昂的尖叫声之后,飞蝗母虫总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她撑着身子从土坑中爬出来,浅浅的坑底半掩半露的冒出几个半透明的长形虫卵。

她徒手将湿泥填回到土坑中,末了深吸一口气,又抱着自己那并未曾平坦多少的大肚子躺回到地上。

“我们该换地方了。”另一只母虫虚弱道,“这里已经快没地方埋了。”

“是的……是的……”飞蝗母虫闭眼轻声道,“我们是该离开了,但是现在让我再躺躺……再躺一会儿……”

频繁的产卵已经消耗了她绝大部分的体力,她实在是走不动了。

搜索中的蛮牛远远听见尖锐刺耳的琴音,便急回头禀告黑三郎道:“大人,那边有动静。”

黑三郎正偏头看她所指的方向,闻言也不说话,只抬脚就走。

疾风破空而过,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们便已站在了飞蝗母虫们的生产之地。

入目皆是丰乳大肚的飞蝗母虫,她们躯体横陈的躺在泥泞之中,仿佛还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

黑三郎厌恶的皱了下眉,立于他身后的蛮牛则是俯身在地上查看了一下。

满地皆可见湿泥翻搅过的痕迹,她随意挑个地方拨动一下,便有尚未显现婴孩儿模样的半透明虫卵露出来。

于是蛮牛甩甩手,然后对黑三郎低声道:“就是这里无误了。”

黑三郎面无表情道:“看样子都在这里了,倒是省了我们的事儿了。”

蛮牛意会,当即便抽出了背后的重剑,稳稳的朝那些飞蝗母虫走去。

半睡半醒的母飞蝗们听见重剑出鞘声霎时惊醒过来。未等细看,本能就已驱使她们闪避。

蛮牛一击之下,只砍中一只母虫。

暗绿的粘腻虫血飞溅开来,来不及躲避的母虫即时毙命。

蛮牛迅速挥臂回剑,一双锐利的眼紧随那些飞窜逃跑的残影,作势就要再击。

挺着硕大肚子的飞蝗母虫们四肢着地,冲着蛮牛发出尖锐的呲声。

晕头转向的慕子琪挣扎着撑起上身,一眼就瞧见斜对面趴了一个女妖怪,她的脸已经裂开了,巨大又锋利的镰状大牙如同虚假的面具般支在她的脸颊两侧,而本该是嘴的地方,则已经被一个黑洞洞的大窟窿所替代。

当她一面发出威胁似的吼叫声一面缓缓向后退的时候,她那个巨大的肚子便在泥泞的地面上拖出了一道约莫半寸深的沟渠来。

慕子琪只觉自己半生来的所有苦难和惊心之事加起来也不及他今日的所见所闻,这犹如噩梦般虚幻又匪夷所思的恐怖场景令他害怕到了麻木。

身下的涂滩突然变得无比滚烫,炽热的炎气透过干硬的衣衫,直抵肌肤。

热的浑身直冒汗的慕子琪缓缓的站起来,焦尾瑶琴自他的膝上跌落,并发出一阵嘈杂刺耳的乱弦声。

被惊动的飞蝗母虫们猛然弹动身躯,霎时便同飞击而来的蛮牛撞在了一起。

蛮牛身经百战,非区区几只虫妖可以抵挡。她眼带战意,只顺畅的挥几下重剑,才近身的母虫便惨叫着分崩成了碎片。

漫天虫血之下,惧无可惧的慕子琪下意识抬起手,接住了那从天而降的异物。

之前还嗤笑着叫小妖怪带他走的女妖怪如今只剩下大半个头颅。她瞪大了眼睛,灰青色的脸犹带狰狞,仿佛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咬住他的脖颈一般。

当慕子琪望进那双死气沉沉的眼里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那张因为恐惧而同样狰狞的脸。

在面对恐惧的时候,人和妖能有多大的区别?那一刻,慕子琪便觉得自己仿佛再也感觉不到害怕了。

“快跑啊——”混乱中,害怕的小妖怪拖着慕子琪的衣领惊慌道,“快跑啊——”

木然的慕子琪踉跄一下,却是重重的跪倒在地。此刻的他全然失却了逃跑的能力,在小妖怪的催促之中,他甚至连先迈哪一只都忘记了。

小妖怪的催促声越发急切起来,他抬起头,呆呆的望向前方。

一个黑衣黑发的清秀少年郎巍然不动的站在那里,仿佛是在观战一般。当慕子琪用了空洞的眼神看向他的时候,他便偏头对着他微微笑了笑。

他笑得可真亲和。

慕子琪无意识的想道。

瞧遍了周围人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面孔,慕子琪已经很久未曾看见过如这个少年郎这般讨喜的笑容了。

但他身边的小妖怪却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当黑三郎笑着回望过来时,它便如临大敌般的猛然后退了一步。

被拉住衣领的慕子琪霎时被拖了过去,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卡的他猛咳不止。

“天敌——”小妖怪抖着声音尖叫道,“天敌来了——我们快跑——”

黑三郎略挑了下眉,蛮牛虽然厉害,但飞蝗极速,却也是不好对付。

现已是夜半时分,头顶的月亮已经快要归西,子时将近。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跟这群飞蝗母虫耗了。

慕子琪听得小妖怪惊惧交加的对着那少年郎尖叫,霎时便又想起之前它说的天敌杀死它无数兄弟姊妹的事情来。

眼看着那少年郎慢慢朝着自己和小妖怪走过来了,他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控制能力。

他爬起来,扭身就朝相反的方向跑起来了,

黑三郎并没有杀凡人的意思,他的目标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便是那几只飞蝗母虫和地下那些虫卵。小妖怪作为已经孵化的飞蝗,自然也在消灭之列。

他不以为意的抬起手,一条火龙便凭空而现的猛扑向慕子琪的身侧。

小妖怪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慕子琪只觉后颈一松,再回头就看见那小妖怪痛苦的在地上翻滚。

它小小的薄翅已经燃烧殆尽,一片烫伤的脊背只剩下突兀又可悲的两个凸起。

它朝慕子琪伸出纤细的小手,很是可怜的哭喊道:“好痛——好痛啊——救我——”

看着小妖怪那微残的手指,慕子琪突然动了恻隐之心。

他再无多想,俯身就将那小妖怪护在了怀里。

黑三郎咦了一声,熊熊燃烧的火龙霎时便熄灭了。

正与蛮牛缠斗的飞蝗母虫见状不再恋战,她旋身一跳,却是抓住那凡人的衣襟疾飞而去了。

狠狠挥下最后一剑的蛮牛总算得以脱身,她持剑急追几步,却发现那飞蝗母虫早已不知所踪。

“大人,属下办事不力。”实在追不上的蛮牛只得折返吿罪道,“还剩了一只母虫没来得及杀,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了。”

黑三郎嗯了一声,半响才道:“母虫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倒是无妨,不过那只幼虫——”

“大人方才为何手下留情?”蛮牛心有疑惑,不自觉便问出声来。

黑三郎嗤笑一声道:“你说的是,我为何手下留情了呢?许是近来杀生少了,有些手生。”

他答得倒是戏谑,反令蛮牛越发惶恐起来。她低垂了头,忙不安道:“是属下僭越了,还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黑三郎淡淡一笑,偏转话题道:“既然母虫已经清剿的差不多了,余下的虫卵和幼虫便交由你们解决吧。我现在该回去了。”

“是。”蛮牛握紧了手里的重剑朗声道,“我这便去追那母虫和幼虫。”

睡梦中的青衣只觉房间有些冷,她无意识的在被褥间翻滚一圈,手下一摸,却并不曾摸到黑三郎。

她心下一惊,才要睁眼抬头,便感觉到有一具暖烘烘的坚实身躯向她的背后靠来。

她微扬脖子,习惯性的依偎到了身后人的怀抱中,并伸手在他怀里胡乱摸了一把。直到摸到了他们的蛋后,她才轻哼一声,复又陷入了梦境之后。

黑暗中,黑三郎的眼睛就如反光的湖面一样,发出细碎的波光。他舒展开手臂,将青衣严丝密合的契入自己的怀抱中。

睡着了的青衣看起来既柔弱又可爱,他笑看了半响之后,又忍不住低头在那娇嫩的红唇上轻轻嘬了一口。

梦中的青衣不自觉露出个微笑,引得黑三郎复又低头轻吻了几下。

明月寸寸挪转,素兮关门的声响远远传来。

子时到了。

黑三郎的身影如薄烟悄然消散,只余下沉眠中的青衣独自躺在那里。

蛮牛的哨声在暗夜中的显得分外嘹亮。群妖闻音而动,原本死寂的涂滩霎时变得喧闹起来。

蛮牛手执重剑,望天的面上满是凝重。群妖集结之后,她方才低头沉声道:“现还余一只飞蝗母虫未曾斩杀,她身负重伤,想必也逃不远。大家注意查看四周,若有发现母虫和幼虫,先斩后奏。”

群妖领命而去,唯有她自己并未有所动作。

她能够嗅到些许虫血的味道,当夜风吹拂之时,母虫的气息便越发的浓郁。

少有笑颜的蛮牛终于露出个笑来。

她已经知道母虫往哪里去了。

慕子琪知道女妖怪已经快要死了。

她抱着自己的肚子,蜷缩在土坑之中。在清亮月光的照射下,他可以看见她周身都已被泥水染得斑驳不均。雪白的肌肤同灰黑的泥土两相对比,越发给人一种既诡异又淫*靡的古怪感觉。

空气中除却虫血的臭气,还有些许肉类的焦香味,引得饥饿已久的他腹内抽搐了几下。

他努力吞咽几下,企图用口水湿润一下自己干涩的喉咙。

“我已经快不行了。”飞蝗母虫突然抬起头对着慕子琪道,“你过来——”

慕子琪呆呆的看了那女妖怪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上前,许是因为她眼中那点子热烈的火苗,又或许是因为她身无寸缕。当她渴求的朝他伸出手时,那种似有若无的不祥之感驱使他大大的退后了一步。

飞蝗母虫见慕子琪不愿上前来,却是立时变了脸。她亮出自己那锋利的镰牙,抓挠在坑沿上的手也开始变形了。

慕子琪见状不妙,忙又退后了几步。

也不知飞蝗母虫是伤到了哪里,正当慕子琪紧张的看着她变形之时,她忽然痛呼一声,身躯一僵,便又滚回了泥坑之中。

慕子琪隐约猜到飞蝗母虫是真的命不久矣了,一时叹息,一时又放下了悬起的心。

小妖怪在他的怀里不停的颤抖着。

它也许也快撑不下去了。

一想到这点,慕子琪竟也有些悲伤起来。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团成一团,然后将那被火燎伤的小妖怪安置在上面。

小妖怪在衣服上抖了抖,随即又抬头看着慕子琪道:“我的翅膀是不是没有了?”

慕子琪喉头一梗,竟有些不忍心说实话。他思来想去,最后只能模棱两可的安慰道:“别怕,你以后肯定会长出更大更好的翅膀来的。”

小妖怪甚是天真,听了这话竟也开心起来了。

“那你说我以后唱歌也能像你那样好听吗?”小妖怪期待的伸手抓住了慕子琪的手指道,“刚才我太疼了,所以忘了帮你把翅膀捡回来了。你也会重新长出来的对吧?”

慕子琪艰难的挤出个干巴巴的笑来,很是违心的点了点头。

但实际上那把瑶琴定是找不回来了。因为那时候情况太过紧急,瑶琴和这个小妖怪,他只来得及救一个。

他本就个时运不济的衰人,此生未有一件事情如愿以偿过,荣辱半生之后,能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也只有那一把瑶琴而已。但是当烈火同时袭向瑶琴和这个小妖怪的时候,他竟弃琴选了它。

大抵在他内心深处,是将这个总是吵吵着要听他弹琴并由衷觉得好听的小妖怪当做知音了吧?

想想也是可笑,他颠沛流离之间,也得以相逢千万人,但到了最后,竟只有个不谙世事,不知疾苦的小妖怪欣赏他的琴音。

“你若是去了凡间,听了那些雅士的琴,就不会再觉得我的琴弹得好了。”尚有自知之明的慕子琪叹道,“旧时还有人说我的琴音过激,全无那等风雅之趣,瑶琴跟了我,却是糟蹋了……”

“但是我就是觉得你唱的最好听啊!”小妖怪双手合十,很是认真道,“秋蝉和蛐蛐唱的也好听,但是我听了那么多,还是觉得你唱的最有感觉最好听了!”

小妖怪没去过凡间,它甚至连琴是什么都不懂。慕子琪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让它明白自己的话。

他无奈的笑了笑,终于放弃了争辩。

小妖怪觉着自己身上疼的厉害,它的娘娘吃力的在泥洞里喘息着,似乎在生产,它不敢去打扰她,只能巴巴的拉着慕子琪的手指道:“我身上好疼,你可以唱歌给我听吗?”

慕子琪没有回答。他的琴已经没有了,没有琴他又怎么能弹琴给它听呢?

“啊,我又忘了你的翅膀也烧坏了。”小妖怪虚弱的呢喃道,“唉,你的翅膀多久可以长回来?一天?三天?”

那个女妖怪的喘息声越来越弱,仿佛睡着了一般。

“你想听?”慕子琪压低了声音,仿佛是怕吵醒了那边的飞蝗母虫,“这样吧,要是你的伤能好一点,那我就弹琴给你听。”

小妖怪眼睛一亮,果然乖乖蜷曲了身体道:“我们蝗虫身体长的可快了,所以伤应该好的也很快。再过两天我也能找配偶了,在那之前,你能唱歌给我听吗?”

慕子琪眸光微闪,却是有些好笑。之前听女妖怪们说什么靠唱歌配对的,感情着小妖怪懵懂无知,竟无意识的在跟他求偶呢!

抬头看一眼着荒芜的涂滩,再想想那些妖怪,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好啊!”看空一切的他面不改色的哄骗小妖怪道,“只要你能好起来的话。”

“那我们约好了。”小妖怪用那微残的小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指,很是欢喜的说道,“我很快就能好了!”

说罢它将头一歪,却是睡着了。

慕子琪见它睡得沉,便揭起一角外衣,将它小心的包裹起来。

正忙碌,就听见那头的飞蝗母虫突然出声道:“飞蝗成年需蜕皮五次,它已经褪过三次了,如今正是第四次。”

慕子琪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只能茫然的望着她。

飞蝗母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叹息道:“你带它朝东边去吧,那里有条能沉恶鬼的三途河,只要过了河,你就能回凡间去。”

说罢她手臂一扬,便有一串东西叮铛作响的落在了慕子琪的面前。

慕子琪捡起来细细一看,却是十几个用草茎编串的铜钱。

“这是我从过路人身上捡回来的渡资。你只管当做保护我儿两夜的报酬拿去吧。”飞蝗母虫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了。

慕子琪见她喘声越艰,便知她马上就要咽气了。踌躇半响后,他还是咬牙抱起了小妖怪,并依照她的指示,朝东边去了。

看着那个凡人渐去渐远的背影,飞蝗母虫身子一抽,终于产下了最后一个虫卵。

她吃力的从土坑中爬出来,那妖怪将士好生厉害,虽然她险险逃过一劫,但到底还是被刀锋伤到了命脉。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能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腹中所有虫卵全都一气儿生了出来。

“是否能安然出世,就全看你们自个儿的运道了。”飞蝗母虫用湿泥一点点仔细的将土坑填埋遮掩好,然后又拖了自己残躯缓缓往回爬。

她已经能否感觉到身下的涂滩在微微的震动着,而那天敌似的妖怪的凌冽妖气已近在咫尺。

她停下动作,如死尸般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蛮牛提着重剑在飞蝗母虫的跟前站定。虽然她的气息已弱到几乎不能察觉,但蛮牛为保周全,还是举臂扬起了手里的重剑。

原本僵直的飞蝗母虫蓦然弹跳起来,并用自己那如镰刀般锋利可怕的嘴恶狠狠的咬向蛮牛的脖颈。

蛮牛一紧胳膊,只见一道银光一闪而过,飞窜于半空中的飞蝗母虫霎时停滞了动作。

蛮牛冷哼一声,却是收起重剑径直走开了。

一声沉闷的破帛声之后,最后一只母飞蝗也化作了飞散的肉块落在了这片荒芜的涂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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