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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美说:“林岫,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啊,我怎么没出钱啊?棺材、寿衣、石碑哪样我没出钱?说句难听的,你都嫁出去了,已经不能算是林家人了,房子当然没你的份儿。”
林岫骂道:“总共加起来才花了不到两百块钱,你还好意思说你花钱了?你要脸不要脸哪!我都替你害臊!”
丁美哼声道:“我有两个孩子,家里负担重啊,哪比得了你啊?就一个女儿,随便养养就行了。你没儿子要养,压根没什么负担,给你妈出点钱不是应该的吗!”
林岫被丁美的话气的声音都在发抖,她骂骂咧咧道:“你不就显摆你生了一个儿子吗?生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儿子以后要像我弟那样娶了你这样的恶毒女人,你以后就等着被赶出家门,活活饿死吧!”
丁美双手叉腰,指着林岫骂:“你说谁恶毒呢!生不出儿子就诅咒人是吧,活该你生不出带把的!活该你们崔家没后代!”
林岫回骂:“哼,带把的又能怎么样?这么小就会偷鸡摸狗了!”
丁美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变了,眼睛里带着躲闪,说话的底气也没刚才那么足了,“你嘴巴放干净点啊!没有证据你少在这乱说话!我们家超超他,他才不会做那种事。”
林岫觉得自己抓住了丁美的致命弱点,她心下一阵得意,阴阳怪气道:“有没有你心里有数,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别偷着偷着就偷到派出所里去了,哈哈哈……”
林岫说这话并不是没有根据的,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丁美为人尖酸刻薄,斤斤计较,她这样的人是教育不好孩子的。
丁美的儿子林超今年十三岁,刚念初一,不过他偷鸡摸狗的历史可得追溯到两年前了。
两年前,林超才十一岁,有一次他翘课和同学去打游戏机,回到家的时候听到隔壁邻居家的院子里的鸡叫声。这个时候才下午四点,大人们基本上都不在家,采茶的采茶,上班的上班,摆摊子的也出去摆摊子了。林超的肚子饿了,他听到鸡叫声便打起了鸡的注意,翻墙到隔壁院子里,拿着网兜到处追院子里的鸡。
丁美家隔壁的这户邻居姓殷,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寡妇,前两年丈夫得病死了,她也没有再嫁人,一直一个人过着。她采茶回来在喂鸡的时候发现少了四只鸡。
眼看着这些鸡都快要下蛋了,竟然一下子丢了四只,殷寡妇急的不行,因为院子有一角破了一个洞,殷寡妇以为鸡钻出去了,于是她打着手电筒沿着自家院子的四周寻找,结果竟然在丁美家的屋后面照见了一地鸡毛,有红红绿绿的,也有黑色的,殷寡妇伸手摸了一下,还是湿的,她心里的火腾的就起来了。
殷寡妇喂了三个多月的鸡,对自己养的鸡熟悉的很,这鸡毛就是她丢的一只花鸡的鸡毛。
这很明显的就是她家的鸡被人偷着杀了吃了。
殷寡妇气的脸都红了,当场就大声骂开了,“哪个绝代鬼偷我家的鸡吃,肚子要烂掉!一家人都不得好死!”
殷寡妇一边骂还一边抹眼泪哭。因为是寡妇,平日里,她就受了不少白眼和闲言闲语,此时她辛辛苦苦养的鸡又被人偷了吃了,她真是觉得又恨又气又委屈。
殷寡妇这么一哭闹,就有不少左邻右舍出来看究竟了,知道事情原委后,都有点愤愤然,殷寡妇一个女人容易吗,好不容易养一窝鸡,居然还有人偷着杀了吃了,真是黑心肠啊。
这个时候,丁美也端着饭碗出来了,本来她不打算出来的,可是殷寡妇骂的实在难听,竟然骂她全家不得好死。她走到门口,大声说:“你这么骂有什么用,看好你家的鸡才是,别丢了就在这和个泼妇似的骂些难听的话。你这么大年纪了,又死了男人,性格再这么泼,小心这辈子再也没人敢要你了。”
殷寡妇看着说风凉话的丁美,恨恨的说:“我家的鸡在院子里好好的,怎么会丢?再说了,我骂偷吃我家鸡的人和你有关系吗?你这么急着跑出来撇清关系干嘛?”
丁美一听,脸色当场就变了,不大不小的嘀咕了一句:“自己没看好鸡,还怪别人。活该!”
殷寡妇和丁美素来不对盘,两人经常为一些事发生争吵,就算在外碰面了也从来不主动和对方说话,跟没看见似的。人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殷寡妇觉得自己真是倒霉,竟然摊上这么个邻居。
殷寡妇冷冷的看着丁美:“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我家里还有十来只鸡呢,谁不怕折寿,那就尽管来偷吧,最好跟我家的鸡一样,早死早超生!”
丁美被噎住了,瞪圆了眼珠子看着殷寡妇,然后一句话也没有,转身进屋了。
殷寡妇又在外叫骂了一阵子,抹了抹眼泪,准备回家,这个时候,有人跑过来和殷寡妇说下午的时候看到林超翻墙进了殷寡妇家的院子,殷寡妇再联想起在丁美家屋后的鸡毛,心下便了然了。
她没想到丁美这么不要脸,竟然怂恿她才十来岁的儿子来自己家偷鸡。
殷寡妇气不过,直接气冲冲的去了丁美家,丁美一家人正做在桌子前边啃鸡骨头边看电视,殷寡妇冲进来看到丁美家的饭桌子上一大盆炖鸡肉和桌子上一堆堆鸡骨头的时候,一切真相都大白了。
自此,林超偷鸡的坏名声算是彻底的传了出去,就连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也都知道了,如果学校里有谁丢了什么东西,大家的矛头一致都指向林超,说:“一定是林超,他连鸡都偷。”
林超变的更不爱学习了,几乎都不去学校,天天跟着一群社会上的人混日子。
丁美因此心里更加怨恨殷寡妇,她觉得要不是殷寡妇像大喇叭那样嚷嚷四处破坏自己儿子的名声,自己的儿子怎么会落下那样的坏名声呢!
丁美永远是这样,出了事从来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孩子偷鸡她非但不阻止,反而帮着孩子掩护,所以,日后的悲剧也就因此种下了。
丁美和林岫正吵的不可开交,那个撒尿的小女孩提着裙子从外蹬蹬蹬的跑进来了,她跑到丁美身边,拉着丁美的裤子说:“妈妈,外面有狗要咬我,我害怕!”
这是丁美七岁的女儿,林莉莉。
丁美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没工夫理女儿,只说了句自己玩去,便又和林岫吵了起来。
林莉莉见丁美不理自己,便自己跑到里屋去,从里屋拖出一个陈旧的布包挂在身上玩。
这时,林一夏突然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她的脸色很难看,二话不说强行将布包从林莉莉儿身上扯了下来,林莉莉“哇!”的一声哭了,哭声嘹亮。林一夏却只是冷冷的看着,目光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和厌恶。
丁美听到女儿的哭声,忙上前去看情况,林莉莉边哭边指控林一夏打她。
丁美朝林一夏骂道:“我呸!没教养的东西!活该全家都死光!”
林一夏没说话,门外的江痕进来了,刚才的一幕一点不差的全都落在了他的眼里,他没想到他捧在手心里疼着爱着的夏夏竟然被人这样欺负,此时,他看向丁美,目光里不仅仅是冷意了,甚至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逼人的杀气!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道歉!要不然,别怪我动手!”
丁美被江痕慑人的眼神和浑身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冷意吓的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她后退一步,强自镇定道:“你敢?你凭什么动手?一个德州来的野种而已,竟然还敢在我们这威胁人!”
江痕没有说话,他伸出长腿一勾,脚边的一个板凳就飞了起来,且直直的朝丁美飞去。
丁美看着朝自己飞来的板凳,吓的呆愣在了当地,一动也不动,而后那个板凳擦过丁美的耳朵,狠狠的砸在了墙壁上,顿时,白色的水泥墙壁上裂开一条缝,掉到地上的板凳被摔成四分五裂。
这一过程不过才几秒钟的时间,快速的让人难以置信,林莉莉吓的再次“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往丁美身后躲。
丁美比林莉莉好不了多少,她的魂魄差点都要吓出来了,如果刚才那个板凳再偏一点儿打到自己的脑袋上,自己的脑袋岂不是被打的脑浆都要迸出来了?
一想到这,丁美的浑身都在发抖,心脏这会儿跳动的非常的快,平时撒泼的劲儿她也使不出来了,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多说一个字,板凳一定会飞到自己的脑袋上,想到这,丁美再也不敢多待了,拉起还在哭的林莉莉,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门,那害怕的样子,那慌乱的脚步,仿佛后面有凶神恶煞在追她一般。
林岫也被刚才那一幕吓傻了,呆呆的站在一旁,直到江痕抬眼看向她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二话不说也跟着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屋子里才算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江痕看着林一夏,抬起双腿走到她身边,屋外的小白也立马蹿了进来,它围着林一夏一个劲的转啊转,还不时的伸出舌头去舔她的手,撒娇讨好的意味甚浓。
林一夏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小白的头。
江痕看着林一夏的脸上明显变的柔软的神色,他的心下也不禁松了口气,看来带小白过来真的是正确的决定。
江痕看着林一夏另外一只手还紧紧的攥着那个布包,他心下一紧,那个布包他认识,是林奶奶生前用的,林奶奶和江外婆去逛菜市场的时候经常会背着这个布包。
林一夏和小白玩了一会儿,她抬眼看向江痕,问:“小白吃饭了吗?”
江痕心下一喜,这是自林奶奶死后,林一夏第一次和他说话,还是主动和他说话,虽然问的问题是关于小白的,可这也足以让江痕欣喜若狂。
这说明林一夏对他的态度在发生改变了,至少愿意和他说话了。
江痕脸上的笑意直达眼底,他说:“吃过了,我外婆昨晚炖的骨头汤,骨头全进了它的肚子里。”
林一夏的唇角浅浅的一勾,但只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她的脸上又恢复了微微下撇的弧度,两片嘴唇抿成一条线,坚毅而隐忍的,眉头也微微的绞着,锁住厚重的忧郁与悲伤,像一块坚硬的石头,就算心里的悲伤流成海洋,也永远无法溢出一滴泪。
江痕心下一疼,他上前握住林一夏的手,将林一夏的手包在他的掌心中,口中轻轻的唤了声夏夏。
林一夏想抽回手,可是抽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索性没有再抽了,任江痕握着。
她能感觉得到江痕对她的浓浓的喜欢和关心,这种感觉她以前深深的沉迷其中,直到现在,仍然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她也喜欢江痕啊,她是那么的喜欢他,可是,她却再也不能喜欢他了。
林一夏感到一种被命运攫住的无奈与悲哀。
江痕拉着林一夏到沙发上坐下,问她:“饿不饿?想吃什么?”
林一夏摇了摇头,她垂着头,一只手被江痕握着,另外一只手的手指无意识的折叠着那个布包,嘴角讽刺的翘了翘,说:“吵了好几次了,奶奶过世就开始吵,也没吵出个结果。”
江痕反应过来林一夏说的是林岫和丁美争房子的事儿,他说:“这房子不在你奶奶名下,她们没有资格争。”
林一夏安静的垂着眼睛,说:“无所谓了。”
江痕顿了顿,没有再问,这件事他会去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按道理,这套房子是林峻的,就算他去坐牢了,这套房子的直接受益人也是林一夏,无论怎么也轮不到林岫和丁美来争。
江痕想,肯定是林岫和丁美看林奶奶去世了,林峻又去坐牢了,家里只剩林一夏一个人,所以她们才这样无所忌惮,不过,她们错了,夏夏还有自己,只要有自己在,谁也别想欺负夏夏,而那些让夏夏受过委屈的人,自己一个也不会放过。
突然,林一夏抬起眼冲江痕一笑,眼里跳跃着兴奋的火焰,她说:“你带我去游戏厅玩吧,就上次在县城玩的那家,我特别想去。”
江痕被林一夏那明媚的笑容怔住了,想也没想的点头,说:“好。”
那天江痕和林一夏在游戏厅里玩了一下午,把所有的游戏玩了个遍,这是林奶奶死后,江痕久违的觉得林一夏笑得那么开心。
他觉得他的夏夏又回来了,这种感觉,真好!
回去的时候天都暗了,江痕先送林一夏回家,他是打算今晚在林一夏这陪着林一夏的,像以前那样,她睡在床上,他在床下的地板上打地铺,可是林一夏却让他回去,她说:“别把江婆婆一个人放在家里。”
林一夏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哀伤,眼圈也红了起来。
林一夏那红红的眼圈刺痛了江痕的眼睛,他知道,林一夏这是想起了林奶奶。
他上前伸出手抱住林一夏,紧紧的抱住她,他说:“夏夏,我会一直陪着你!”
林一夏将脑袋搁在江痕的怀里,用力汲取着他的气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流下了一行清泪。
林一夏坚持让江痕回他自己的家,她站在门口看着江痕离开,走出老远还见江痕不放心的转过头来看她。林一夏又忍不住想要哭了,她转身进了房间,开了灯,瞬间大亮的房间映着她孤孤单单的人影,她站了一会儿,从衣柜里拖出一只背包,胡乱的塞了几件衣服进去,然后关了灯,头也不回的下楼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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