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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寺浑身浴血的样子看着很吓人,不过也并没有伤到筋骨,虽说受伤的面积比较大,也幸而是擦伤比较多。弥在赶到商业街时没一会就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战况一停,救护车也适时赶到,拉着一车人赶去了医院。
弥看着收起他手里一直拿着的那张纸,纸面上‘并盛武力值排行’的标题一闪而过。
医院里并盛的学生不在少数,听说最近被袭击的人确实很多,狱寺因为晕过去而占了一张床位,山本武则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弥已经很久没来过医院了,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道让她有些紧张,满目的雪白也似乎要晃花眼睛。弥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个包含着生的希望和死的绝望的地方。
“香取。”在弥踌躇着要不要先告辞离开的时候,处理好伤口的山本武叫了她一声,弥应声看过去,就见对方挠着脑袋傻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追问“刚刚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刚刚因为救护车来了而被拖延的问题。
弥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确认狱寺没有大碍之后,他们连急救室都没进就被转移到四楼处理外伤的科室,科室的门半掩,纲吉和就站在门口,听到山本武的话后微微侧头看向他俩。走廊上的人也不少,来来往往的却清静得徒留脚步声。
弥不能罔顾姐姐们的意愿,她不能再把阿武姐姐暴露出来了。
“啊……”弥眼神游移开轻声说道“我忘了,还没挂号……”
说完,弥就抱着自己的书包快步朝走廊另一端跑去,电梯还停在一楼,弥匆匆地看了一眼就拐进了楼道,直到确认自己不在走廊可视范围,才放缓脚步往楼下走去。
山本武望着弥的背影仓促离去,才转过头朝纲吉呲牙一笑“阿纲,你有没有觉得……”他伸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又摸着自己的黑发继续说“香取和我挺像的。”
#不,你们画风完全不一样!#
弥下到一楼,心不在焉地走向大厅,她看了看墙上的模范医生表彰墙,轻声叹了口气,还是先去挂了号。
“特护病房的药换了吗?”站在前台另一边的一位年级大一些的阿姨拿着内部电话这么问道,话筒那边传来轻微的回话,护士阿姨耐心地继续说“就是前几个月醒来的那位重度烧伤的病人。”
电话那边传来了什么回话,护士阿姨的脸色略有不忿“他不愿意换就不换吗?好不容易保住性命万一再次感染怎么办?你的试用期不想过了是吗?”
“他威胁你?他难道还能跳起来打你不成?”护士阿姨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音量有些高,隐蔽地看了一眼离她最近的看似专心挂号的弥一眼“百分之九十的重度烧伤,好不容易保住命,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终于要转入普通病房,结果竟然感染了,搞得现在能活下去已经是天照大神照耀他全家了,还不换药?”
“立刻给他换药!”弥拿到单子准备离开,却听护士阿姨斩钉截铁的说“桃巨会了不起么他!这帮会早散了!”
弥立时抬眼看向了护士阿姨,惊讶的神情却一闪而逝,她很快低眸,转身朝厕所走去。
在厕所将今天美术课所用的a4纸从塑料膜中抽出来放到书包,弥离开厕所往楼上走去。
大厅一边摆着医院的平面图,简单的告诉伤员及家属们科室的位置,弥扫了一眼,住院部的大楼刚好与医院主楼的四楼相通。
夏季的风绵长而温和,弥坐电梯走上四楼,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就停在了走廊末端靠窗的地方,她像是在远眺外面的风景,完全推开了半拉的窗户。像想起了什么,弥伸手打开了书包,可是四楼稍显猛烈的风一吹,她抽出的纸张就瞬间脱离手指飞向了身后走廊。
弥忙不迭的去捡,可是捡起了近处的,其他的纸张却被吹得更远了。
有路过的大人帮弥捡了几张,弥道谢后继续追着飞远的纸张跑去,路过狱寺所呆的房间,便看到大家也都在里面,弥像顾不上打招呼一样去捡自己的纸。
在靠近空中走廊的地方捡起了最后一张,弥松口气的模样将其整理好放进书包,她略一站起,眼睛就似乎被眼前的空中走道吸引了一样。
用宽宽的木制地板搭起的栈道外围立着高高的厚玻璃,方便医护进出住院部而修起的栈道意外的赏心悦目,还有个穿着病服的孩子也站在上面看外面的风景。弥也走上去,站在栈道上眺望远处。
住院部那边也有一些穿着并中校服的人,弥看着外面的风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身边的小孩子,转而十分自然地走向了住院部。
值班台离得不远,再往上一个楼层就是特护病房,弥扫了一眼换班的时间,便离开了安静的住院棟。
狱寺所处的房间里还很热闹,除了弥认识的人外还多了一个陌生的漂亮大姐姐,弥坐在房间外山本武曾坐过的位子,听里面发出地喧闹声音。
弥看着自己白净的手微微发呆,然后打开了怀里抱着的书包,她用身体避开摄像头的监控,不着痕迹的摸出自己的学生卡,扔在椅子边垃圾箱的角落里。
重度烧伤啊……一定非常疼吧。
好不容易在那场爆炸中活下来,熬到了现在,近半年的时间了。
弥靠在椅子上,把弄自己黑色的长发,在知晓对方还活着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做出这些举动,这样不愿意放过别人的自己……也是相当丑陋呢。
“蠢纲,你堵在这里做什么?”身边响起的声音让弥的手指微颤,她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流露,装作平静地侧头看过去,就看见纲吉站在出口的地方,正在慢慢走出来带上病房的门站在他肩膀上,有意无意地看了弥一眼。
“狱寺君没有什么大碍的话,我也该回去了。”弥看了纲吉一会,没有发现什么,见纲吉和都没有说话,便适时站起来轻声告辞。
“香取,你要回去了吗?”不知道隔着道门感知到弥要离开,山本武一下打开门将头探出来“我送你吧。”
他展现出一种奇怪的热情和善意。
“不用了。”弥回绝,她摇了摇头,然后退了几步“我该走了。”她低着头,顾不上纲吉一副我心好塞的表情逃走。
弥回家的时候已经比平常晚些了,手机也接到了姐姐的关心短信,她解释好今天的状况后就去楼上写了作业,然后赶在晚饭前下了楼。
“鸣子姐。”弥看时间已快六点,也顾不上要开饭了,就叫住了鸣子“我的学生证弄丢了。”
弥轻声说着“可能是今天落在医院了,我去找回来。”
“诶?可是马上就要吃饭了。”鸣子眨了眨眼睛,活力的笑了笑“吃了饭再去找吧。”
“唔,可是……还是学生证比较重要吧,万一找不到补办也很麻烦,我很快就回来。”弥说着,就朝门口走了过去。
“要不然让犬咲夜陪你去吧。”鸣子朝着换鞋的弥说道“这样会快一点。”
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的犬咲夜耳朵一抖,闻声望向弥,红色的和服在浅色沙发上如盛开的曼珠陀罗。
“没事,我大概知道落在哪里了。”弥笑了笑,推开门“而且犬咲夜姐姐也不适合出门,被人看到耳朵会很麻烦的。”
看弥关上门离开,犬咲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呆萌的看向鸣子。
弥到医院时正好赶在换班前,她有些着急的跟前台姐姐询问有没有护士捡到学生证,得到否认的回答后,就征求了一下自己可不可以去科室找找的意见,最后成功朝楼上走去。
弥仔仔细细的看着阶梯角落,一路上了四楼,走廊里的灯亮着,尽头的摄像头也闪着红点,值班的医生已经离开了,弥找过科室后当然什么也没找到,最后弥朝着住院部那边走去。
捂了捂小腹,弥打量了一下四周后走向了厕所的位置,厕所里有人正在梳洗,应该是住院病人的家属,弥进门的时候通过镜子和她对视了一眼,然后走进了厕所的隔间,将门反锁。
弥拿出口袋里的皮质手套戴在手上。
听到那个女人出门的声音后,弥踩着坐便器小声翻过了门。整个厕所都很安静,异味刺鼻,除了她刚刚翻出来的隔间,其他隔间的门都开着,被灯光照射出一种游离于现实外的不真实感。
弥侧身通过卫生间里的单面窗户,趁着降临的夜色踩在了隔壁病房的空调主机上,她确认了一下位置后就沿着外置排水管道和一溜儿往下的两排空调外置机往上了一个楼层,移动虽然稍许困难,可是对弥来说难度也不算太大,弥很快到了特护病房的窗外。
侧着身子试着推了推窗户,如果窗户反锁着她还要走五楼的厕所翻进去,不过幸而窗户没有被反锁,一推便开了。弥耐心等了等,没有等到任何动静,才完全倾身过去利落的翻窗进屋。
弥一直都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就算她掩耳闭目,身体也会做出反应。
可是,当对上病床上那个全身溃烂得面目全非的人的眼睛时,弥有那么一霎那的迷茫和无措。
特护病房里干净清雅,鼻间的消毒水味道却越发浓重,躺在病床上的人全身都笼罩在防尘的玻璃罩中,由于烧伤面积过大而不着寸缕,他胸膛轻微的起伏着,目之所及都是暗红溃烂的血肉组织,氧气机里的呼吸相对安静的房间来说尤其粗重。
弥可以直接切断这个房间的电源,可以直接偷换掉眼前这个人的药,甚至可以再制造一次意外的爆炸事故,不管做什么她都可以隐匿在幕后做个毫不相关的人,可是她选择自己来了,冒险的自己来了。
就为了……看看这个人如今这幅样子吗?
一开始就没想过复仇会让自己对于父母的感情不再空洞而无助,对弥来说那只是一个血债血偿的单词,可她没想过在看到被她间接害成这样的人后,会变得更加迷惘。
“果然……是你。”他开口了,声音嘶哑到似乎下一秒就要磨断声带。
他还记得半年前掳走过的女孩,弥却已经认不出这个面目全非的人是谁了。
“你……端掉一个,桃巨会……算什么。”他发音得非常费力,脸颊被割除了烂肉的血肉溢出些不知名的液体“把凶手……手里的枪,拆掉,很有……成就感吗?”
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忽然动了动手,伸向了自己脸上的氧气罩,他的每个动作都似乎无比痛苦,却还是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他揭掉了自己的氧气罩“去找……双龙会啊!”
“你的父母,你的亲生……父母,你的妹妹……”那个男人奄奄一息,眼神却锋利如刀“都死在他们手里。”
弥无法分辨他是在说实话还是在让自己脱身,她巡视房间几遍也没有发现录音笔之类的东西,风从未关的窗户吹进来,呼吸变得困难的男人竭力的大口呼吸着。
这样下去估计会被再次感染吧。
“为什么说这些,你不怨恨我吗?”不知为何,弥忽然这么问。
“我进入……桃巨会起,就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
弥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收好手套后从厕所隔间回了医院主楼,她装作不在意的找回了自己的学生证,然后离开了医院。但没出医院几步,她就看见不远处有个眼熟的家伙低着头在原地转圈圈。
刚想避让开,对方却已经看到她,不得已,弥只有走过去,她看着对方不停转圈的地上“你在扫雷吗?”
“诶?”纲吉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才没有。”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弥从纲吉身边走过,纲吉顿了一下也几步跟了上来。
“我……我看到了。”他斟酌着,小心的看着弥,见弥毫无反应,便接着说“你把学生证扔在那里。”
“嗯。”弥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我……我也没有告诉其他人,也没有和说。”纲吉小声的补充。
“嗯。”弥的回应简单而平淡。
“……”纲吉走在弥身边,他侧头看着弥平静无波的脸,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刚刚一直在想,香取到底进去做了什么,会不会很危险,我要不要去看看……”
“泽田君。”弥打断了纲吉的话,随口问道“狱寺君还好吗?”
“啊,他已经回家了。”纲吉这么回答“我们明天就……”
突然想到什么,纲吉又住了口。
弥的手机铃音响起来,她拿起手机看了看,然后在键盘上灵巧的动了动手指,转眼就回复了一个短信,屏幕光所映得无比清晰的那张脸,像看到了什么值得她无比动容的事情一样温柔下来。
一路相顾无言,靠近居民区后,路边也越发安静下来,纲吉看着寂静的夜色,一下子也有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跑出来了,他所担心的人并没有那么脆弱,比他还有能力保护自己“泽田君。”
想着想着,就听见身边的弥叫了他一声,纲吉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急忙出声“啊……嗯。”
“我怎么也没办法接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失去了最重视的东西,也怎么都没办法接受,给别人造成那种可怕的痛苦。”弥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看向纲吉,眼神迷惘而无助“泽田君是在担心我吗?”
“那么今天的事,也替我保密吧。”不远处的路灯像出现了什么故障,光芒在夜色中忽闪忽现,于是弥的脸庞也在光明和黑暗中交替,浸在了幽深的夜里。
纲吉看见她朝自己走过来,然后轻盈的落在他怀里,隔着夏季校服所传达的热度烫得纲吉一下就脸红起来,他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的‘贿赂’,只有手足无措的接着她,那久违的薰衣草香波依旧馥郁。
“让我抱一下,我很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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