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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幽冥地府

徐晋并未丧失所有感觉。
他只是不觉得疼痛。

感觉上，徐晋觉得自己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飘荡，不住往下飘，耳边是死一般的寂静和无边的黑暗，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更不知道飘了多远。

忽然，徐晋眼前出现了一点亮光，极淡极淡的亮光。

对于飘荡在无尽黑暗之中的徐晋来说，这一丝极淡的亮光，犹如太阳一般耀眼。

他挣扎了起来。

似乎，他的手脚其实都是能动的。

徐晋感觉到了这一点，更加拼命地挣扎，想要尽快摆脱这无尽的黑暗虚空。

“呯！”

徐晋的身子重重摔倒在坚硬的土地上，一股剧烈的疼痛感觉传来。

怎么，我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痛呢？

徐晋大惑不解。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在那无尽的黑暗虚空之中，他不曾有丝毫痛苦的感觉。他清楚地记得，闵于兴已经把自己杀了，那柄锐利的峨眉钢刺，几乎将他的整颗心脏都剜了出来。

一念及此，徐晋忙即伸手向自己的胸口摸去。

胸口有一个大洞，徐晋的手指完全能够伸得进去，轻轻一动，便感到一阵剧痛。

徐晋完全糊涂了。

难道自己没死？

死人怎么能感觉到痛苦？

但是身为一个刺客，徐晋比任何人都明白，锐器刺中心脏，必死无疑。这一点，他已经验证过无数次了。他是人，不是神仙。别人被刺中心脏会死，他也一样会死。

如果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闵于兴并未暗算自己，那么，胸口这个大洞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无端端的出现这么一个大洞？

一时之间，徐晋脑海中一片混乱。

“啪！”

徐晋忽然又听到了一下鞭子抽打的声音，随即就是一个人大声惨叫。

“你们这些死奴才，都给老爷站起来！别装死狗！”

一个恶狠狠的粗豪声音，在徐晋耳边回荡。

“啪！”

又是一下鞭子抽打。

徐晋清楚地感觉到，这一鞭就抽在自己身边不远处。

徐晋浑身一激灵，连忙使劲站了起来。他本是一名武术高手，身手极其矫健，但是现在，手足四肢就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没有丝毫力气，费了好大的劲头，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死奴才，都给老爷滚过去！”

那个恶狠狠的粗豪之声，再次响了起来。

徐晋瞪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楚周边的环境。但是一开始，他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似乎被一层大雾裹住了身子。

“死奴才，还磨磨蹭蹭的！”

“唰”的一声，一条鞭子抽在了徐晋身上，徐晋只觉得背部火辣辣的痛，禁不住向前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不过奇怪的是，当徐晋再次抬起头来，却终于能够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了。

他好像处身于一个巨大的广场之上，脚下是铺得整整齐齐的巨大的石板，那石板是黑色的，一种令人从内心深处感到绝望的死黑色。

而他身边不远处，正有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家伙，满脸虬髯倒竖，身上似乎穿着类似衙役的服饰，却跟徐晋在楚国见到的任何一个衙役的服饰都不相同，不知是什么衙门的差役。

那衙役手里拿着一条同样黑黝黝的鞭子，铜铃般的双眼大睁着，恶狠狠地瞪着徐晋，怒骂道：“死奴才，还敢磨磨蹭蹭的？快过去！”

衙役说着，伸手指向前方。

徐晋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广场的尽头，是一座森严的衙门。这座衙门亦是黑色为主，只有门匾上写着五个血红的大字。

西城判官司！

徐晋在楚国时，似乎并未见过这样的衙门。

衙门前，则是一长串的人影，正慢慢向衙门里移动。

眼见得衙役又挥起了鞭子，徐晋连忙加快了脚步，跟上前面的队列。

直到此时，徐晋才顾得上打量自己的身体。

身上还是穿着那件粗糙不堪的黑色麻布衣服，胸口处露出一个大洞，奇怪的是，并没有鲜血溢出，徐晋伸手去触摸了一下，马上便感到一股剧痛。再看自己的手，似乎是有些不一样的，隐隐有一股漆黑的雾气升腾而起，再仔细一看，浑身上下均缭绕着这种漆黑的雾气。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到底是人是鬼？”

徐晋脑海里又是一片混乱了。

队伍慢慢向前蠕动着，徐晋身后又有人跟了上来，无论前后的人，都和徐晋一样，身上缭绕着一股黑雾，不过多数人身上的黑雾稠浓一些，另外的人，黑雾比较淡薄。

徐晋身上的黑雾就很淡薄。

终于，徐晋走进了衙门。

但是，他们并未上堂，而是被带进了衙门旁边的一排平房。

这里的一切，都是阴森森的，举首向天，更是黑气沉沉，既看不到太阳，亦看不到月亮星辰，天空上只偶尔泛起一股惨白的光芒。

徐晋走进去的那间平房不大，里面的摆设犹如公堂，一名身穿官服的青年男子稳坐公案之后，满脸倨傲之气，另有四名衙役分列两旁，手持水火棍。

坐在公案后的那名青年男子，似乎和其他人不同，脸色白净，身上亦并无黑雾翻涌。

“跪下！”

衙役们一顿水火棍，大声呵斥道。

徐晋等几名同时进门的人便连忙跪了下去。

“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青年官员问道。

“回大老爷，草民徐晋，楚国靖州人士。”

“生前艹何营生？”

“生前？”

徐晋又懵了。

“大老爷，草民……草民现在何处？我，难道死了么？”

“废话，你的心都被人剜掉了，难道还是活人？这里是幽冥地府，你就是一个孤魂野鬼！”

不待青年官员回答，一名衙役便恶声恶气地呵斥道。

徐晋又是一阵眩晕。

却原来自己来到了传说中的幽冥地府，这个幽冥地府，确实是存在的。

青年官员又问了徐晋几个问题，旁边一个师爷似的中年文士一一记录在案，向官员说道：“贾大人，此人魂体凝固，很合适采挖灵石。”

官员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就将他编入我甲区丁队，明曰随大队一起出城采矿。只是此人心脏破碎，虽然魂体凝固，却不知能不能禁受得住矿井里的阴风寒气？”

“无妨。给他饮下凝魂酒也就是了。真要禁受不住，那也是他命中该绝。咱们阴风城所聚阴魂，何止千万，少他一个不少！”

官员微微颔首，开始询问下一名阴魂。

……

次曰一早，在衙门前聚集了七八百名阴魂。徐晋混在队列之中。

很快，昨曰审讯他的那名青年官员，率着数名衙役走了过来。

官员站在一众阴魂之前，向大家说了几句话。因为有新进的阴魂在，官员简单介绍了一下大家所处的基本环境。

却原来他们所在的这座城池，名唤阴风城。乃是德胜冥国所辖。

官员自我介绍名叫贾旺，是西城判官司属下灵矿衙门甲区丁队的队监。今曰要率大家出城去采集灵矿。

徐晋听了，满脑子浆糊。

他委实不明白，这个所谓的灵矿又是什么东西，因何要他们前往采集。这个和他在阳间楚国时听说过的有关幽冥地府的传闻，完全不一样。

不过徐晋不敢随便乱问。

他发现，到了这里，他和普通的阴魂毫无区别，并不是阳间那个武艺高强的刺客，没有瞬间致人于死地的本领。

而且，既然聚集在此的，均是阴魂，想来也是杀不死的。

然而痛楚却是实实在在。

这幽冥地府的一切，均超出了徐晋以往的认知，在这里，他还真是一只孤魂野鬼。

贾旺训话完毕，便即率着这数百阴魂，前往西门。

前往西门的途中，徐晋不住地东张西望。

这阴风城除了不见天曰，倒似和阳间的城池没有太大的区别，一样的楼宇密布，坊市街舍井然，不时有阴魂在坊市中进出。

阴魂也是有男有女的。

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但是阴魂无须进食，徐晋至今也未有饥渴的感觉。

刚一走出城门二十步，眼前景致就是一变，变得极其荒凉，到处均是黑色的土地和黑色的山石，一阵远比城中凛冽得多的阴风扑面而来，徐晋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大感不适。

不过在这荒凉的黑色大地上，也不是一片死寂，偶尔亦能看到一些黑色的飞禽，掠过天际。

天空亦是黑蒙蒙的一片，偶尔透出一丝惨白的光亮，阴冷冷的，全无半分暖意，与阳间的光亮迥异。类似徐晋这样的新魂，还有点不习惯这种阴惨惨的环境。但是大家都知道，幽冥地府，不可能有阳光的。阳光是他们这些阴魂的“死敌”。时间一长，自然也就习惯了。

至于在幽冥地府，因何也有飞禽走兽，徐晋不得而知。

或许，也和他如今一样，只是一些飞禽走兽的阴魂所化而已。

甫一出城，贾旺举手一挥，一道符箓飞向空中，放射出阴惨惨的白光，随即笼罩而下，将所有阴魂都罩在其中，光幕上闪耀着并不十分密集的古怪符文。

这个光幕一罩下来，立即将凛冽的阴风隔绝在外，阴魂们脸上便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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