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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邑的最终目的,风启又如何不知?
只是——
却不得不受他的威胁罢了!
“太后!”御林军中,有人爆发出惊恐的吼叫声。
太后是个极有城府又相当决断的人,风邑对她早有防备,见状,就眼疾手快的立刻冲上前去,扯了她一把,早知如此的冷笑道:“为你自己的亲生儿子,你都姑且没舍得做到这一步,没想到竟会对这个聚少离多的孙儿多存了这份用心?”
他的语气里面处处透着嘲讽。
人群之后,风启的面色隐隐发白,用力的攥着缰绳,注意着这里的状况。
风邑侧目看过来一眼,就稍稍扬起音调道:“这到底真的是所谓的祖孙情,还是只为报答上一次在四王府门前他对你的救命之恩?”
崇明帝有皇子六个,公主七个,再加上他的一众兄弟,合起来,太后算是儿孙满堂的,其实早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对风启也没有过任何的特殊关照,如果说到彼此间的关系亲厚起来,也只是在他回京之后这一年的时间之内。
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太后的心肠也跟着软了,想着当年这个孙儿受的苦,便对他额外的关照了几分,本来不过一点儿高高在上的恩典罢了,但是见惯了皇家争名逐利的那些阴谋内斗,风启凡事淡然处之的性子反而是合了她的胃口,这样一来二去的,反而逐渐就多了几分真心。
更何况——
上一次遇刺,风启还险些为了救她而殒命。
太后的神情恼怒,回头盯着风邑的脸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既然不忿于这二十年来的命运,要记恨,要报复,都冲着哀家来好了,何必这样不依不饶的去为难这些小辈?他们又不曾欠着你的!再者说来,你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全都要怪姓杨的那个女人贪心不足,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现在你要迁怒,哀家也不和你废话,你凡事只冲着哀家来就好,这条命——哀家抵偿给你!”
“为什么这样说?不过就是因为知道我一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罢了,你这么说了,反而可以在启儿心里留下一个慈爱祖母的念想来,的确是不吃亏的。”风邑讽刺说道,然后就是话锋一转,扬眉看向了风启道:“启儿,你皇祖母的话你都听到了,说句明白话,今天其实从一开始,本王也就没准备为难你,我不勉强你,你现在想要抽身而退,我绝不拦着。”
他不可能对太后手下留情,褚浔阳方面,但凡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他也尽量不会下杀手,但是在荣显扬一定要杀了他的前提下——
事情也演变的相当棘手。
“十二皇叔!”深吸一口气,风启终于翻下马背,走过厮杀不止的人群,朝战圈最里面的几个人走过去。
他在离着风邑两丈开外的地方站定了步子,微皱了眉头看着他道:“其实真要算起来,这些年你过得或许不尽如人意,但到底也不见得就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不是吗?现在你既然已经决心将过往的一切都尽数抛开了,现在又何必非要执着于这样一件对你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事情?皇祖母已经到了这把年纪,就算真的亲手杀了他,父皇和你之间的仇怨的确是会越积越深,可是刺激了他,你真正能拿到手的利益又是什么?”
太后已经是风烛残年,风邑杀了她,也只能是泄愤而已。
“所以呢?”风邑反问,多了几分兴味,“你现在是要拿什么来和本王讲条件。”
风启面容平静的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很清晰的说道:“你现在最后所求,不过就是竭尽所能的打击父皇,我和皇祖母之间做个交换,我来做你的人质。今天如果你能顺利脱困,容后的条件我们再谈,如若不然——黄泉路上,有我在,皇叔你也不会走的太寂寞!”
他的语气很慢也很平和,但是每一个字都清楚的烙印在了心里,根本就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
太后也没想到他会出此下策,嘴巴张了张,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风邑终于敛了笑容,认真的思索了一下道:“为什么?同样的事,那天在四王府门口你已经做了一次了,值得吗?”
“我只是——”风启的唇角勾起一点似是梦幻般的笑容,但却又很快的消散无踪,“这些年,十二皇叔你看惯了皇室之家的薄情寡义,你我叔侄一场,不为别的,就当是临别之际,我来补你这些年心间的遗憾,让你看点别的吧!”
权利和地位,那都是这天底下最诱人的东西,他不是没有迷恋过,只是在竭尽全力却抓住了满手的虚空之后——
突然一场噩梦惊醒,就转而想要尝试去抓住一点别的了。
他的神色很淡,那不是视死如归的壮烈表情,反而有点超脱生死之外的豁达。
这样的成长环境,这样的人,风启怎么会说这样的?
风邑的心中迷惑了,但却又同时起了些试探的心思。
他突然侧目瞥了眼站的稍远的褚浔阳,玩味道:“是么?既然启儿你有这个兴致,那本王这个做叔叔的也不好驳你的面子,你要自请过来做本王的人质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么——”
他说着,眼中笑容就不觉的更深,进一步逼问道:“在太后和定国公主之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要换谁?”
风启的神情,明显透出几分错愣。
褚浔阳却是皱了眉头——
这个风邑,竟还打着挑拨离间,分化他们双方的主意吗?
“二殿下,明知道有人居心不良,你觉得还有必要再和他废话吗?”褚浔阳突然开口,“就算您替他杀光了我们,自损之后,也只能变作他砧板上的鱼肉罢了,届时不仅仅是太后娘娘,就是您也都照样难逃一死。既然他要一网打尽,您有何必委曲求全,就直接动手好了,运气好的话,没准还真能把太后娘娘抢过来,最不济——也只是遂了他的心意,横竖最后都是要死的,谁先死,会有什么区别吗?”
她的话虽然不假,但是要拿太后的性命公然去冒险的事情,风启也还是做不出来。
见他沉默,褚浔阳就不耐烦的撇撇嘴道:“男人大丈夫,有什么需要拿不起放不下的?这个时候,自然是——”
她的语气一顿,拢在袖子里端在腰腹之前的右手突然一甩,亮出一条软鞭,当机立断的卷住了映紫的脖子。
谁也没想到她怀着身孕的时候还会把这种东西随身藏在腰带里,所有人都以为她手无寸铁,映紫更是正在心绪不安的时候,虽然最后关头试图闪避,却还是晚了一步,被褚浔阳的软鞭死死的卷住了脖子,勒的泪花四溅。
同时,褚浔阳清澈如洗的声音也传到了耳朵里,“有冤抱冤有仇报仇咯!”
她也不惧自己就在风邑身边,因为料定了风邑不会为了映紫这么一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丫头出手。
她手上突然发力,映紫就头晕眼花,双手使劲的掰着喉间软鞭,试图松开。
风邑虽然的确是没打算管这闲事,但到底也是被惊动了,见他的目光被褚浔阳吸引,赤手空拳的风启突然闪电出手,探掌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卡住了他的喉咙。
“殿下!”风邑身边侍卫惊呼不已。
风邑的喉头一紧,感觉到对方卡在他皮肤上的稳健有力的手指,心里却是大为意外,缓缓收回视线,看向了风启,不可思议道:“本王一直以为你是只通文墨的,没想到你居然深藏不露?”
风启的内力并不浑厚,但是他出手的动作流畅,时机更是把握得当,手法利落干脆,可见如果不是身体条件受限,他在这方面的造诣也绝对不浅。
“十二皇叔,我和你之间,没有血海深仇,现在——请你让他们放了皇祖母!”风启说道。
受制于人,风邑更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面有怒色的看了他两眼,最后还是一咬牙,侧目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随从愤愤不平的只能撤开架在太后脖子上的长剑,将她推到了风启面前,但同时,却有另外的一把剑架在了风启的脖子上。
“都住手!”风启面无表情的冷声喝道。
周遭正在奋力厮杀的御林军立刻止了声势。
风启目不斜视的命令道:“这里的事情不用你们管了,马上护送太后回宫!”
撤走其中一方人马,这里的场面就会更好控制一些。
“启儿——”太后忧心忡忡的盯着他,却是不放心就这样离开。
场面正要僵持,通往内城方向的官道上突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车马声,众人紧张戒备,没过一会儿,却见一队御林军护卫着一辆带有皇家标志的马车赶到。
“皇兄!”从车上下来的繁昌公主看到这个场面,几乎吓的魂飞魄散,连忙就提着裙子冲了过去。
铁方赶紧拽了他一把,沉声劝道:“二殿下暂时无碍,四公主就不要再过去让殿下分心了。”
“可是——看是他们挟持了皇兄,我——”繁昌公主的眼眶通红,急的语无伦次,却苦于挣脱不开铁方的钳制。
“繁昌,我没事!”风启淡淡的开口说道。
他正在和风邑较劲,不得机会回头,只冷静的吩咐道:“你马上先陪皇祖母回宫去,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不!我不走!我要等着和皇兄一起回去!”繁昌公主惊慌失措的大力摇头,头上发饰在日光下发出刺目的光芒。
其实说实话,风启从一开始就不是个十分慈爱的兄长,这个时候,更没空温言软语的哄她,只就冷了声音道:“叫你走你就走,还要我对你说几遍?”
繁昌公主是头一次听他这样恶语相向的斥责自己,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的滚了出来。
“快走!别在这里给我添乱!”风启又道,语气愈发的不耐烦。
“我——”繁昌公主迟疑了一下,还想说什么,铁方就低声的劝道:“公主,眼下的这个局面,我们不算吃亏,安王暂时也奈何不得咱们殿下,您和太后娘娘先走,省的叫殿下分心,他一个人,设计脱身反而更容易一些!”
太后和繁昌公主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留在这里,随时可能沦为风启的弱点,这是实话。
繁昌公主也不是不明白,如果他们不在,风启一个人脱身会更方便些,可是——
她的视线却是不自觉的移动到了褚浔阳的身上,神色之间就更显忧虑了起来。
“我的话你没听见吗?”风启却没给她机会,叫她失神的太久,紧跟着就又催促。
繁昌公主是真的不想自己会给他造成困扰和麻烦,犹豫再三,终于咬牙一点头,走过去,扶住了太后的手臂道:“皇祖母,我们先回宫吧,我相信皇兄,他一定能应付的来的!”
太后还是神色复杂的回头去看风启——
接连两次,她都没想到风启能为她做到这一步。
繁昌公主扶着太后的手一步一步往马车的方向走去,风邑冷眼看着,突然就冷笑出声,霍的扭头朝另一侧站着的荣显扬看过去,嘲讽道:“荣显扬,这个女人也是逼死我皇姐的罪魁祸首之一,你既然对我都恨之入骨,今天机会难得——难道你真要这么看着她走?”
太后的心里咯噔一下,脚下步子不由停滞了一瞬间。
荣显扬的目光十分冰冷,看着当前的局面,就在这时候,他身后一侧远离内城的方向突然又传来一阵很大的动静,似是脚步声,又有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声。
这些——
又会是什么人?
众人紧张的防范,但也只在扎眼的功夫,道路两侧的树木上就洋洋洒洒的落下大片的叶子,先是十多个灰袍人从天而降,鬼魅般纷纷聚拢到了风邑身边。
“属下救驾来迟!”
这些人的出现太过突兀,走的又是捷径,几乎叫人始料未及,而后面还有一片脚步声从官道上逼紧,足见——
风启要等的援兵绝对不止这么多。
褚浔阳心知迟则生变,手腕一翻,手下突然积攒了很大的力气,直接将映紫的身体风筝一样托起,横空一甩。
映紫的身体猝不及防的砸了出去,那一片的守卫纷纷避让。
褚浔阳的唇角牵起一抹冷讽的笑容,足尖一点,就率先冲出了包围。
映紫在地上打了个滚,愤恨的爬起来,捂着脖子上的擦伤就要扑过去,褚浔阳便是回眸冷笑道:“我要是你,现在就乖乖的躺在那里装死,枉你跟在君玉身边这么多年,难道没发现我在那鞭子上面涂了东西吗?你要敢动,就只能是死的更快!”
映紫直觉上是不想受她的威胁的,但却突然察觉了不对劲——
她脖子上只是被褚浔阳撤鞭的时候蹭破了皮,但只在瞬息之间伤口已经蔓延开来,鲜血直流。
“你——”映紫突然就慌了,再就真的不敢动作。
风邑眼见着褚浔阳脱逃,心里却是十分清楚,不管是太后还是风启,对荣显扬父子都造不成任何的威胁。
一时间他突然就起了破釜沉舟的心思,左手用力扣住风启手腕的同时,右手的袖子里已经再度滑出那张安装了小箭的弓弩。
风启心中大骇,见他反手指向褚浔阳的方向,登时就乱了方寸,也不管横在自己颈边的长剑,直接朝他扑了过去。
他扑的太狠,两个人齐齐摔在地上。
机不可失,只这一个空当的机会,延陵君已经感到,将褚浔阳接了过去,带在了身边。
“殿下!”风启和风邑双方的随从就奔过去搀扶自己的主子起身。
错失良机之后风邑几乎是恼羞成怒的,大声命令道:“马上动手,本王不要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这里!”
说话间,他的唇角更是牵起一抹残忍的冷笑,突然再度抬手,对着错愕站在稍远地方的繁昌公主发射了弓弩上的毒箭。
“啊——公主!”繁昌公主的婢女从远处看见,一下子就腿软,捂住脸坐在了地上。
繁昌公主整个人都懵了,也不知道躲。
风启才刚站稳了步子,只能一咬牙扑过去,广袖一卷,恰是在那毒箭射中繁昌公主之前将其卷飞。
“启儿,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吗?”身后传来风邑森凉的冷笑声。
风启直觉的就知道不妙,但是他的身体状况的确是不能和正常人比的,方才竭尽全力朝繁昌公主扑过去的时候已经耗费了太多的体力,此时仓促回头,却见到另一支毒箭也已经离弦,只是目标仍旧不是他,而是旁边散步开外的太后。
方才突然有灰袍人出现,太后身边的所有人都转身去防范,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力所不及。
“祖母!”风启低吼一声,只能再勉强提力就要抢过去。
但是那把小的弓弩却是力道惊人,那箭离弦的速度太快,千钧一发之际,他唯一的选择就只是抢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去挡,而且眼见着就要做到了,最后关头,太后却突然转身大力的将他推拒开来。
嗤的一声,几乎是微不可察的声响。
那小小的箭头没入皮肉,太后的身子静止了一瞬,然后就泄了气一样缓缓的瘫在了地上。
“皇祖母?”繁昌公主吃吃的唤了一声。
这个时候,后面官道上又有几十名装备精良的灰袍人赶到,没有人有心思去管这里的情况,荣显扬父子已经带人和风邑的援兵再度交战在了一起。
“祖母!”风启站稳了步子,马上就转身扑过去,膝盖擦过地面,脏了原本素衣如锦的袍衫,他用力的握了太后的一只手,声音压抑,表情复杂。
繁昌公主随后也跟着奔过来,跪坐在地上,捧起太后的脑袋,安置在自己膝上,害怕的眼泪直掉,口中一遍遍喃喃低语,“皇祖母!皇祖母!”
“哀家曾经不止一次的设想过自己将来这最后的一幕情景,却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是死在这里的。”太后仰面朝天,面如死灰的躺在地上,唇角牵起的笑容无喜无悲。
“祖母——”风启开口,他以为自己可以平津的接受这一幕,但是话才出口,胸口就被一口气堵的利害,是以缓了一下才道:“您是不是还有话要交代我?需要我跟父皇说些什么?”
“不必了!他也一把年纪的人了,哪里需要哀家再交代他什么?”太后摇了摇头,有些眷恋的看了眼湛蓝如洗的天空,然后缓缓收了视线,落在风启的脸上道:“启儿,你是个好孩子,皇祖母的年纪一大把了,这一辈子,别人没有享受过的荣华富贵也都享受够了,这个时候走了,也算是寿终正寝,所以你也不用记挂在心上。”
“祖母!”最是无情帝王家,他一直以为这句话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虽然这一直以来他自己都在努力的改变,尽心的去做,但是关于“亲情”这种东西,实际上在心里,他是不信的。
权倾天下,泼天的富贵,怎么可能有人能抵御这种诱惑?
利益之前,谁又能真的心甘情愿为别人舍弃什么?
他之所以会挺身而出去为太后涉险,其实也只是抱着怀疑心态的一次尝试,他想要知道,在他选择了亲情之后,心里——
是不是就会少一丝的遗憾。
可在直到这一刻,这个风霜残年的老人用她的真实行动,用她的泪和血,向他证明了所有这一切的存在。
心里盘桓的,说不清是种什么滋味,风启只是苦涩的开口,“祖母!何苦呢?我本就命不久矣,是个没有未来的人,你又何苦要为我——”
太后用了所有的力气,回握了一下他的手,但是那所谓的力气,也只是叫他能够感觉的到罢了,“别说这样的话,说到底也是我这个做祖母的失职,你小的时候没有照顾好你,才让你受了这许多苦。我们祖孙之间,不说这些了。今天,你和繁昌能陪在身边送我最后一程,哀家——哀家也没有遗憾了。”
体内毒素扩散,太后的唇已经慢慢变成紫黑色。
她能感觉到自己双唇的麻木,意识也已经在一点一点的溃散分离。
“皇祖母,皇祖母您别说这样的丧气话,我们回宫,我们这就回宫去请太医好不好?”繁昌公主的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太后的脸上。
“繁昌啊——”太后的声音已经呆了明显的疲态,甚至有些含糊不清,她原是想要抬手去摸一摸孙女儿的脸,手臂却麻木的完全动不了,最后只能作罢,叹息着说道:“别哭了,祖母还答应要给你挑个好人家,可是现在——唉——”
她的声音弱下去,最后的尾音伴着沉重的叹息掠过两人的耳畔,最后迅速的被人吹散。
这就是人的一生,哪怕从来都富贵锦绣,也没人知道,它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戛然而止。
“祖母——”繁昌公主惊惧不已的嘶声叫嚷出来,风启却面无表情的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开,抱了太后起身,先穿过人群,将她安置在了繁昌公主的马车上。
这边风邑的情况也不很妙,要射风启的一箭被太后挡了,本来还顾虑自家主子安危的铁方等人突然就没了顾虑,和荣显扬还有延陵君三方面的人联手,即使他后来赶过来接应的几十个暗卫也都被压制的死死的。
“殿下,他们人多势众,再这样耗下去,我们迟早要落入下风的,趁着现在局面还能掌控,属下帮你挡得一时,您先走!”他身边的一个侍卫且战且退的回到他身边,语速很快的说道:“接应的人那里看来是出了问题了,我们只能暂时先靠自己了。”
荣显扬既然没事,而他带过来截杀的人手就只有两百,可想而知他剩下的人是去做什么了。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只能是见招拆招了。
风邑也不细想,就点了下头。
刚要斜对面铁方瞅准了机会一剑斜刺过来,风邑赶紧收摄心神,身形国一偏一退,巧妙避过。
他身旁那侍卫提剑顺势迎上去,他却没再上前帮忙,果断的转身就走。
临近的几个侍卫也都十分乖觉,七八个人赶紧围拢跟上,在他身后筑起一道防护线。
荣显扬哪能看他就此脱逃,脸色一沉就一脚踢飞正和他纠缠的一个灰衣汉子,他本来提脚就要去追风邑,但是看到他身后筑起的那一道密不透风的壁垒,就马上改了主意,脚下方向一转,却是往外围奔去,从战马上解下一把长弓,挽弓就连射三箭。
他的箭法精湛,无论力道还是准头都首屈一指。
第一箭就击毙了风邑的一名暗卫,后面的人虽然有了防备,及时横剑阻挡,也还是被他的力道冲撞,立刻就乱了阵型。
旁边也意欲追上去的延陵君趁虚而入,提剑奔过去。
风邑仓促中回头,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强烈的危机感突然而至。
“掩住口——”他大声说道,然则“口鼻”二字还不及出口,果然就见延陵君广袖一挥,手中抛出一把淡青色的烟雾。
那剩下的七名暗卫,顿时就大半中招,直接软下去四个。
剩下的三个里头,两个人的警觉性奇高,勉强躲过一劫,另一个却也慢了一拍,虽然不如其他那几个同伴一样立刻被迷晕,也是神情恍惚。
他撑着最后的一点清醒的意识提剑朝延陵君刺去,延陵君不避不让,冷然的一勾唇角,同时出手,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啊——卑鄙!”密不透风的保护网瞬间被击破,风邑的两个暗卫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
延陵君面不改色,只就乘胜追击,赶上去,又迎下一个暗卫的剑。
铁方随后赶到,将剩下的那名暗卫缠住。
这个时候,荣显扬已经扔了手中唱功,重新捡了把长剑奔了过来。
不得已,风邑只能抽出腰间暗藏的软剑和他缠斗在了一起。
两人这是仇人见,各自都毫不留情,出手找找狠厉,都是要人命的。
本来在武功造诣方面,荣显扬要更胜一筹,只是他前面被风邑的人暗杀受伤又失血过多,此时体力多少受到影响,转眼对决了十几招下来,竟然是——
势均力敌!
两个人接连过了数十招还难分胜负,这个时候,安置好了太后尸身的风启已经重新赶了过来,他的脸色苍白,因为体力不支,额上隐约浮现一层细汗,手里却是握着一把剑,稳稳地朝正全力应付荣显扬的风邑刺去。
风邑心中暗恼,虽然勉强避开要害,肩膀还是被他扫过一剑,顿时血流如注。
这里几方对峙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褚浔阳看看天色,心里不免焦急,就大声命令道:“竭尽全力,速战速决!”
风邑有备而来,他的援军绝对不止这些,万一再有人过来增援,那便麻烦了。
风邑受伤之后,就逐渐落了败象,风启的战斗力虽然薄弱,但是用来弥补受了重创的荣显扬的不足,倒是刚好有些效力的,又过了十余招,荣显扬终于瞅准时机,一剑刺中了风邑的腹部。
这个时候,拔剑必定要加重伤势,但是出任医疗,居然是荣显扬还不及自主的撤剑,风邑就主动抽身而退。
只是荣显扬这一剑刺的很深,他腹部流血不止,身体不稳,捂着伤口后退两步就撞在了路边的一株高大的桑树上。
树上纷纷扬扬的叶子落下,同时响起一个孩子惊慌的叫声,“救命啊!”
那桑树的枝桠上瑟瑟发抖的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其实从荣显扬从远处对风邑弯弓射箭的时候就瞧见了。
这里路边种植的都是桑树,经常会有附近的百姓过来采摘桑叶。
荣显扬本来也没当回事,此时正提了剑要再迎上前去,眼见着那孩子从头顶坠落下来,出于下意识的反应,他就只能伸手将其接住。
那是个眉目清秀的男孩子,看上去大概七八岁的年纪,脸上沾了些灰,样子看上去有些狼狈,神情惊惧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荣显扬不经意的垂眸看了一眼,竟突然觉得这孩子的眉眼居然似曾相识,他心里适时差异了一瞬,还不及回想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站在远处的褚浔阳突然高声道:“父亲小心,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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