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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翠的心里砰砰直跳,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悔之晚矣。
这霍倾儿,前一刻还信誓旦旦的找上门来要和褚琪炎撇清关系,现在却当众做出一副凡事都替对方遮掩的模样?
她这是在做给谁看?
这样的欲盖弥彰,分明就是要栽赃嫁祸,引着大家都往不该想的方向去想。
褚琪炎更是心里大为光火,还以为那事情已经绕过去了,却不曾想霍倾儿会是最后扭转局势的杀手锏,等在了这里。
说什么她是来求自己解除婚约的?分明——
她就是替褚琪枫来探听虚实的吧?
褚琪枫,你还真是无孔不入呢!
眼前的场面,出现了一瞬间的沉寂,几方对峙之下,竟然凭空显出几分诡异。
褚浔阳的眸光流转,从人群后面款步上前,心平气和的看着褚易民道:“既然是皇叔你的姬妾坏了规矩,那么依您之见,此事该要如何处置?”
褚易民的心里已经掀起滔天怒焰。
之前他就有过怀疑,但是因为相信褚琪炎的为人,便生生的将那些想法全部摒弃了,现在矛头直指——
分明就是有问题的。
“既然是我府里的人出的岔子,回头我自会处置她,就不必你来费心了。”褚易民道,因为隐忍的厉害,腮边肌肉抖动不止,那些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强迫自己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真要就追也得是回头关起门来之后了。
更何况——
褚浔阳来者不善,一定让她再掺合进来了。
褚琪炎一直冷着脸,并不表态。
延陵君抖了抖身上狐裘,直起身子走过来,从后面将双手扶在褚浔阳的肩膀上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先走吧,再过个把时辰天就亮了,你不累吗?”
他的语气散漫,可是落在耳朵里,却有种刻骨温柔的味道。
褚琪炎直被自己的眼眶发红,霍倾儿却是悲从中来,神智不觉的恍惚了一下。
“那好吧,既然当事人都说不追究了,本宫问得多了反而成了多管闲事,要惹人厌烦了。”褚浔阳莞尔,说着就挑眉对罗思禹递过去一个眼神到:“罗大小姐不走吗?”
“哦!”罗思禹一个激灵,立刻会意。
褚浔阳和延陵君当先转身,她却是走过去,轻轻的握了霍倾儿的手道:“一起走吧,也不知道伤着了没有,回去我仔细帮你看看。”
霍倾儿垂着头,似乎还是犹豫,过了一会儿方才低低的应了声,跟着她转身往院门的方向走。
褚琪炎一直冷眼旁观,动也不动。
就算褚易民的心里有了什么想法,但是在眼下的这个节骨眼上也绝对会选择息事宁人,最多只将点翠处置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至于心里要起隔阂或是嫌隙,他却是不在乎了。
霍倾儿跟在罗思禹的身边慢吞吞的往外走,在和褚琪炎即将错肩而过的时候却又毫无正遭的再次止步,又再抬眸看向了他,神色之间满满的都是忧虑。
她咬着唇,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是欲语还休,目光隐晦又复杂的再往点翠身上到了一眼。
这一眼的神色说是她拿捏的很好,但是从褚易民的角度却是堪堪好可以尽收眼底。
褚易民胸中所有的怒气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彻底引燃了。
褚琪炎的眉心一跳,目光闪了闪,突然就跟了一步上前,一把牢牢的扣住了霍倾儿的手腕。
“啊——”霍倾儿被他拽了个踉跄,不由的痛呼一声。
罗思禹怒然回头,斥责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做什么?”
褚琪炎却不管她,直接似笑非笑的看了霍倾儿一眼道:“不是说怕伤着了吗?还是在我这里确定没事了再走会比较好,更何况——父王稍后还要处理家务事,凡事还是得要所有的当事人都在场会更方便一些。”
褚浔阳走的那么痛快,他本来就心里起疑,若不是霍倾儿再度妄图挑拨他们父子,他倒是差点错过时机——
眼下话虽然没说开,但是所有的证据都对他极为不利,就算一转身褚易民为了共同的利益会把所有的事都捂起来,可是有了这个引子在这里,褚浔阳只要趁机下手,一旦褚易民会有什么损伤,最后都还可以辗转再栽到他的头上来。
横竖都是孤注一掷,要放手最后一搏了,他又岂会吃这个暗亏?
褚琪炎手下的力道很大,根本就不容霍倾儿挣脱。
“南河王世子,请你自重。倾儿他虽然和你已有婚约,但到底也还不是你们南河王府的人,你要强留她下来,到底安的什么心?”罗思禹怒道。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褚琪炎道,目光清冷,看着罗思禹的时候,唇角弯起的弧度就不免带了一丝讥诮,“我现在没有主动和你计较什么,你就该躲到一边偷乐了,莫要得寸进尺。”
他要留霍倾儿下来的意图很明显,如果说是霍倾儿做人质还不够分量,那么至少也可以拿来垫背。
“你——”罗思禹也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根本全无还击之力,只剩满心焦灼的踟蹰不去,最后无法,只能院子里追出去一步叫住了褚浔阳,“公主!”
褚浔阳止步,回转身来却是轻描淡写的盈盈一笑道:“霍小姐和南河王府既然早有婚约,那也算是半个南河王府的人了,世子要留她下来参与处理家务事,那就由着他们去好了。”
“可是——”罗思禹一急,就提着裙子追出来。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但又怕被褚琪炎洞悉了内里关系,最后却只能是欲言又止。
褚浔阳的心里自是什么都明白的。
她和霍倾儿之间虽然现在已经没了交集,曾经的交情还是在的。
那门内,霍倾儿并未过分的挣扎反抗,她虽不赞成对方的作为,但是在这件事上也全无立场指责。
“公主!”罗思禹不由的更急,声音里都隐约的带了哭腔。
褚浔阳抿唇想了想,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重新对上褚琪炎的视线,迎着他走了回去道:“事无不可对人言,说起来本宫也的确好奇今天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索性那就大家一起当面说清楚吧!”
褚浔阳说着,就已经找了把椅子坐下。
几个婢女掏了火折子,把屋子里能够找到的火烛统统点燃,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已经将这屋子里照的如同白昼。
“我们南河王府的家务事,不需要你来过问。”褚易民怒道。
“霍小姐也只算是半个你南河王府的人。”褚浔阳道,针锋相对,那意思很明显,要么就让霍倾儿跟她走,要么就当众把事情抖开了说清楚。
褚易民被气的浑身发抖。
褚琪炎却是冷笑一声,淡淡说道:“不过就是一个奴婢以下犯上的小事,直接将她打杀了就是,也没那么复杂的。”
点翠的心口一凉,惶恐的抬头朝他看去。
褚琪炎对此却只视而不见。
褚易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就咬牙一招手。
外面两个侍卫进来,左右架了点翠就要拉下去。
“世子——”点翠惊呼一声,神色慌乱的连忙告饶,“王爷,婢妾只是一时之失,我不是有意的,求您就饶了婢妾这一次吧!”
不过一个暖床的女人罢了,何况褚易民心中已经起疑,自是半分情面也不讲的,不胜其烦的连连摆手,“拉下去!”
侍卫们拖着点翠就要出去。
“不过就是一点冲突罢了,她到底也是王爷的人,这就喊打喊杀的,岂不会叫人以为王爷薄凉,反而容易伤了下头人的心。”延陵君似乎是不喜欢这屋子里沉闷的气息,从一开始就没进来,只还靠在外面门柱一侧,这个时候却是突然出手将人拦了。
他的语气散漫,某种光芒流光溢彩,遥遥冲霍倾儿一抬下巴道:“霍小姐之前不还说是不知者不罪吗?不若你这个当事人替她求个情,饶了她一命好了。”
点翠正哭的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但是想着霍倾儿这贱女人高攀了褚琪炎,心里就越发的愤恨,死撑着并不向她求情。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
霍倾儿捏着自己的袖口,神情闪躲了一下,然则开口的话亦是冰冷愤恨道:“是她对我无礼在先,本就是死有余辜的。”
说话间,更是目光怨毒的狠狠瞪了点翠一眼。
延陵君眼中笑意更深,明显是甚为满意,重又靠回了柱子上,完全摆出一副等看好戏的表情。
点翠愣了一瞬,心里积压已久的仇恨终于忍无可忍的瞬间爆发。
她在侍卫的钳制之下大力的挣扎,一面满目狰狞的冲着霍倾儿吼道:“你这贱人,是非颠倒,还想要的命吗?分明是你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情在先,现在却想杀人灭口来堵我的嘴巴吗?”
这个女人,终究还是要闯祸的。
褚琪炎的目色一寒,突然飘身就要上前。
延陵君一直走在密切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见状也是眸光闪烁,抢着一步拦过去,不动声色的截住的手,微笑道:“世子还在病中,要不要也去旁边坐坐?”
褚琪炎自是不甘心被他限制,两人拼了内力对峙片刻,身后霍倾儿和点翠之间已经吵闹的不可开交。
“你信口雌黄。”霍倾儿怒气冲冲的冲上去就给了点翠一记耳光。
若说前一刻点翠是揣了十分的恶意,这会儿已经迅速攀升到了十二分。
她满眼猩红,如是一头疯狂的野兽一般,嘶声咆哮道:“你以为你做的事情能瞒得住所有人吗?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了一道赐婚的圣旨,你就真当自己是世子妃了?就凭你,你也配吗?世子姑且都还不曾计较你的出身,你却跑过来求他解除婚约,要去倒贴别人,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水性杨花的贱人罢了!”
这个时候,她也全然顾不得抖出此事会给褚琪炎的面子造成多大的损伤了,满心就只有一个念头,一定毁了霍倾儿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
诚然都到了今天这一步了,褚琪炎本也没闲暇功夫在乎霍倾儿这点破事儿了,只不过点翠这话一出,他的心里立刻就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你闭嘴!”几乎是气急败坏的,褚琪炎突然大声吼道。
延陵君在当前纠缠,他要当众将点翠灭口都不行。
“你——你——”点翠那边还没反应过来,这便霍倾儿听了她的那些话,却是气是胸口起伏,手指颤抖的指着她。
她似是冲口而出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有顾忌一样给咽了去,下一刻委屈的眼泪直落,霍的转身朝褚琪炎跪了下去,愤怒说道:“世子,是非曲直,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我纵使是不合你的心意,却也不是随便任人这样污蔑诋毁的,您就由着这个贱婢在这里胡说八道吗?”
她的这副神情语气,倒像是和点翠苦大仇深一般,竟是一点儿闺秀的架子也不要了。
这两个女人之间互掐的这样狠,分明就不只是一场误会引发的这么简单。
褚易民看在眼里,心中自有一套想法,脸上表情几乎就要绷不住了。
而褚琪炎——
则是头次领教到两个看似不起眼的女人联合起来所造成的毁灭性的风暴。
霍倾儿这一跪,委屈十足,分明是在昭告世人她是有多么的委曲求全在帮着他遮掩丑事,反而却被倒打了一耙。
“世子,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她根本就配不上您——”点翠更是被霍倾儿气的七窍生烟,大声的叫嚷。
褚琪炎只觉得头大如斗,突然忍无可忍的闭了下眼。
“李林!”他喊声开口,语气虽然平稳,却带了浓厚的煞气,冷冷的打了个手势。
褚浔阳的心神一凛,还不及有所动作,站在院子里的李林已经会意,冲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外面突然一队弓箭手闯了进来。
而同时,前面三面的墙头上,也冒出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挽弓搭箭,对准了这边的屋子。
褚浔阳皱眉,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怎么会?”罗思禹却是不可思议的呢喃出声,“我明明又确认过,他带上山的人手不过就是院子内外的这些人的。”
这上百的弓箭手到底从何而来?总不能凭空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吧?
屋子内外的所有人都惊了一跳,有人防备,有人困惑的戒备着周遭的动静。
上百弓箭手已经是将这座院子内外围的水泄不通。
映紫桔红等人不敢掉以轻心,赶忙围拢过来,将褚浔阳等人护住。
褚浔阳屏住呼吸,心里飞快的想了一想,心中立刻了然。
那边延陵君就已经抚掌轻笑,满是赞叹的说道:“南河王世子你果然是有一手,入我所料不错,在你选定往相国寺来安置南河王妃的长明灯的时候就已经暗中动手,将这寺内一应的僧侣都逐渐替换成你的人了吧?除了摆在明面上的主持和几位管事,这整个寺院上下,应该完完全全都在你的掌控之内了。”
他这般揣测,却也不需要褚琪炎的承认,就又兀自踱步到了褚浔阳面前,遗憾道:“公主,机关算尽,看来我们还是棋差一招,这样偷梁换柱,暗度陈仓的本事,我们的确是不如他的。”
褚琪炎的面目清冷,并无任何的表情,只看着被丫鬟侍卫们护着的褚浔阳,凉凉道:“浔阳,这一切都是你逼的,你还想怎么闹,我都奉陪。你敢再多抖出一件事,不过就是逼着我将更多的知情人杀人灭口罢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再随便扣什么帽子下来,只看你想要叫这里死多少人了!”
这个人,果然还是面面俱到。
想来也是,如果不是确保他能够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他又怎会孤身推居到了这山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
这样的局面,其实是非常不利的。
褚浔阳的面上却全无一丝一毫的动容。
她的唇角一弯,忽而一步上前,抬手就要去抓霍倾的喉咙。
褚琪炎想也不想的出手阻拦。
不想褚浔阳人在半途,却忽而狡黠一笑,身子灵巧的转了个方向,直扑了褚易民。
“王爷!”李林带头近乎。
下一刻,褚浔阳已经迫开褚易民跟前的两个侍卫,一把扣住了他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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