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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朱氏越觉得这件事必须得按她的心意来,把裴芩买的地写成裴宗理的名字,才能让她这些日子积压的气恨消解一点。
等裴宗理回来,朱氏立马就把这事跟裴宗理说了,说是去找裴芩。
裴宗理却皱着眉,觉得写他名字的事不太可能,“她们刚盖了屋子,哪有银子买地!”
这样一句话却一下子提醒了朱氏,“对啊!她们盖的屋子,那房地契写的谁的名字!?”
房地契的名字写的是裴文东,因为以后他是一家之主,这个办下来后,盖上了房子,没有啥重大事就不会变更了,所以房地契在裴文东名下。
“也有可能写了方家人的名字呢!现在麦子快收完了,她们也要去官府办地契了,估计这次还是把田写成方家人的名字!”陈氏暗咬着牙哼道。
朱氏觉得有些不能忍,她心里的火一定发一出,撺掇着裴宗理跟她一块去找裴芩。
钱婉秀看着不吱声,那个裴芩看着大大咧咧,但方氏死的事,她在裴芩手下却吃了大亏,她需要朱氏去帮她探探这个小贱人的底。
裴宗理拗不过朱氏,逢集的时候就到镇上来,等裴芩几个卖完了饸烙面和米粉,收摊回家,朱氏这才叫了他跟上去。
家里有了驴车,盖了新房子之后,桌椅板凳和碗筷锅炉也都有地方放了,裴芩再收了摊,就不麻烦孙铁柱,直接拉回自家。
看她们赶的板车是新打的,还用驴拉着,朱氏眼皮子跳,小声咬牙,“这驴车不会也是她们买的吧!?”
裴宗理看着皱眉,她们就算面摊生意好,就算那手拉车和手推车卖的多,也不可能在盖了新房子之后,置办驴车,还有钱要买地!大嫂言辞之间对他们二房多有不满抱怨,不会是她听来的传言,根本没有的事!?
裴芩她们家在熊儿河北岸,靠着太平镇街尾后面不远,过了桥不远,就到柳儿巷了。发现朱氏和裴宗理跟在后面,裴芩挑了挑眉。
裴茜的眼神在看见朱氏和裴宗理的那一刻,突然就阴恨起来,“你们想来干啥?”
“死丫头,跟谁说话呢!”朱氏下意识的张嘴就喝骂一声,想到他们来的目的,又忍下来,抿着嘴看裴芩,“我和你爹过来了,就让我们在外面站着!?”
家里现在到处都是番薯秧子,她们走路下脚都挑着走。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裴芩毫不客气道,老裴家的人要想可以从她这找到存在感,但找尊敬,就是脑子进水了!
朱氏气的脸色发紫,想要喝斥她,又不好骂,脸色难看的盯着她,“不管你咋说,我都是你奶奶!老二都是你亲爹!你现在是一点礼仪教养都没有了!?”
“礼仪教养啊?熊儿河就在那边,你要不要进去找找!?”裴芩笑眯眯的看着她。
朱氏心里一瘆,住了口。
裴宗理看了她一眼,让她别撒气,温声跟裴芩道,“芩儿!不论如何,我们都是亲父女,断不了血脉至亲。我是听说你要买地,你现在还没有及笄,也没法置私产,过来问问,有啥需要爹帮忙的没有!”
裴茜怒笑鄙夷,“你不会想着我们家买地要写到你的名下吧!?然后你们再不要脸的把我们家地占成自己!?还跑过来骂我们没教养,你们才是不要脸又恶毒奸诈的人!把我娘逼死的时候,把我们赶出来的,我们早就没关系了!还想跑过来占我们家的地,你们吃屎做梦!”
朱氏心里恼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上来撕烂她的嘴。之前看这几个丫头片子她都厌烦,还就四丫嘴甜,知道奉承哄人,没想到这贱丫头翻脸比翻书都快。
“你们误会了!我只是想来帮点忙,芩儿!”裴宗理无奈的温声解释。
“帮忙?我娘死的时候咋不帮忙?我们大冷天被赶出来的时候咋不帮忙?我们盖房子差银子的时候咋不来帮忙!?现在听我们要买地了,你们就‘好心’过来帮忙了!?呸!分明就是想占我们家的地!恬不知耻!”裴茜狠狠的呸他。用上她刚学不久的新词。
她的骂声不小,很快就引来了围观的人。
裴宗理一见有人来看热闹,裴茜还一副要把事情从前到后数一遍不罢休的架势,就有点想走了。她们就算买地,也不可能会写他的名字,方家人还有功名,写了还不用上交税粮,娘是憋着火,上这找气撒,却不知道拉他过来,会自取其辱。
朱氏更是气恨的脸色发青。
“还以为你们憋了这么久,终于憋出屎来了,没想到只是个屁!本来天热,心情不舒,还真是多谢你们过来解闷了!”裴芩都不知道要咋笑了,“脑回路奇葩的,记得以后出门带脑子,不然就提前吃药!”
“你敢骂我脑子有病!?”朱氏气的两眼喷火。
“本来不想不知道,可你非得表现的那么明显。”裴芩呵呵呵。让裴芫去开门,赶着驴车往家去。
朱氏铁青着脸,气的浑身发抖。
裴宗理看着那些人异样的眼神,觉得很丢人,就让朱氏走。
朱氏不甘心,就骂,“你们以为买了宅子写方家人的名字,买地也写方家的人,你们就能放心了!?方家的人也不是啥好东西,早晚吞了你们的屋子和地!你们不信走着瞧!他们方家的人就是装的好,没一个好东西!你们早晚会栽了跟头,吃了大亏,后悔死的!”
裴芩白了一眼,赶着驴车进了院子,把驴栓在牲口棚里,板车就靠墙放着,上面搭上油布盖着,回屋喝水。
邹氏见她们已经收了摊,就拎着甜瓜抱着儿子过来串门,没想到看到朱氏和裴宗理过来。
裴芩看到小兴旺,就朝小家伙拍手。
小家伙高兴的伸着小手在邹氏怀里蹦,笑的满嘴口水流。
裴芩过来接了抱。
裴芫几个每次看她抱小兴旺都姿势别扭,明显的不会抱小娃儿,可小兴旺让她抱着还挺高兴,不哭不闹的,换个人抱,过不一会保准哭。
邹氏把甜瓜递给裴芫,让她洗了吃,这边问裴茜,“他们是来干啥来了?”
裴茜脸色还难看着,哼了一声,“听我们买地,过来让我们把地写他们名下呢!”
邹氏立马皱眉,也觉得老裴家的人还真能不要脸,“幸好那地是写的沈少爷的名字,也已经买下来了,他们就算想使啥幺蛾子也使不成!”
裴茜忍不住又哼了一声,“那不要脸的还不知道要咋闹呢!”
“他们要知道那地是别人,真要闹,是他们自己找没脸!”邹氏笑道。
裴芫洗了甜瓜切好拿过来,让邹氏也吃。
“刚刚才吃过!家里还有好些呢!”邹氏让她们吃,接了儿子抱过来,让裴芩吃甜瓜。
小家伙马上快五个月了,家里吃饭,总是拿筷子沾一点迷糊糊喂他。一看见端饭吃东西,小家伙就兴奋的伸着小手要吃的,谁要吃把手往他嘴边一送,不管有没有喂吃的,都立马长了小嘴要吃,几个人都喜欢逗他。
邹氏就抱了他站到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的番薯秧子,“长得可真旺盛!这些东西真能种几亩地吗?”
“只能先种个试试,毕竟头一年,之前也没种过。”裴芩啃着甜瓜出来,把甜瓜水抹一点给小兴旺,小家伙就高兴的直吧唧小嘴。
邹氏点头,想到那个沈少爷,都大老远的过来找裴芩,越来越觉得裴芩以后肯定往上走,弟弟就算等她三年,估计也没戏。她还是回去劝劝弟弟,也不小了,该成家了。扭头跟裴芩打招呼要走,说该回家准备晌午饭了。看她乌黑的头发利落的扎在头顶,牙白色的绣水草纹对襟衫,白净的小脸青嫩标志。这才刚刚张开,等再过个一年两年……也不知道小裴这样的以后得找个啥样的夫家配她!
这边邹氏还没出门,那边外面就听冯波来了,“前几天说给你们送菜,这几天割麦子实在忙,抽不出空,今儿个好不容易挤出半天时间,我就赶紧摘了菜给你们送来了!”
邹氏过来人,心里又存了弟弟的事,见他一进门就眼神就一直在裴芩身上打转,眸光微动。这小裴的小姨家,是想亲上加亲不成!?
冯波这个时候过来,天都快晌午,还是给她们姐弟送菜的,肯定是要留下吃饭了。
邹氏打了招呼,就抱着小兴旺走了。
看院子里满是青碧的秧子,冯波惊疑,“这是种的啥啊?咋长的满院子都是啊?”
“别踩到了!这些都是药材!”裴茜神色不太好的提醒。本来她就对方家人和冯家人不喜欢,觉得他们没安好心。这个番薯又是能挣大钱,还能得官府封赏的东西,最宝贝不过了!
“药材?是啥药材,长成了这样?你们咋种在家里了!?”冯波看着裴芩问。
裴芩示意他自己去拿桌上的甜瓜吃,没有多解释番薯的事,“过些天就挪到地里去了。”
院子里预留的地方本来是要种果树的,春上的时候有卖杏子和梨树的,孙大顺说他们正干着活儿,要是种上小树苗,很容易就碰着,祸败死了。
所以填了土的地方被裴芫撒了小白菜种子,准备种几颗菜吃。番薯要育苗,就把刚长几个叶子的小白菜都拔掉吃了,种上了番薯。
冯波看整个院子没多少能下脚的地方,就打听谁让她们种这个番薯的,种了是不是有人来收,种到哪,到时候他过来帮忙种。
现在地里的麦子割完了,裴芩就等着下雨种豆子,至于种番薯,再等些日子,等番薯秧子长得更长一些,可以多剪几棵,那就能多种几棵,反正种两茬番薯后,麦子只能种晚小麦了,或者不种晚小麦,空俩月,等过了年开春种春黄豆。
“等地收拾好了就种,现在估计还得十天半月呢!”裴芩已经跟那家人说好了,雇他们帮忙,左右她手里买完地还剩一百多两银子。
冯波总觉得裴芩这个表姐当的也太有表姐的架势了,玩笑道,“…我可只比你小五天,差一点,你得喊我叫哥哥的!”
裴芩只瞥了他一眼,不怎么乐意大热天还得做饭。要是就她们姐弟,随便炒个米饭,凉拌点菜,捞个面条啥的吃就行了。和裴芫到厨屋里准备做饭,让裴茜拿了钱出去买点卤肉调菜。
裴茜脸色有些不太好的拿了钱,出去买了一块猪头肉,又买了一个猪耳朵,至于压板牛肉,一点没买。那个要贵一半还多,真给他买压板牛肉吃,拿那点菜,还不如她们自己花钱在集上买,还不承他们家的人情了!
卤肉切了凉拌,锅里是大米粥,馏了三和面馍馍,又干煸个豆角,炒了个小白菜。
饭刚做好,裴文东就从墨珩那下学回来了。农忙学堂里放了假,裴文东就每日到墨珩那念书练字。
冯波没多少机会来,上次在她们这吃饭,还是乔迁的时候燎锅底过来,那时候吃的白面馍馍,桌上的菜也很多肉。
见她们平常吃的是三和面馍馍,掰开里面,发现是大半的白面,也只掺了少些玉米面和蜀黍面,想着她们天天摆摊,就笑着跟裴芩问,“你们天天摆摊,也能卖不少钱,新的粮食也打下来了,你们可以没必要吃杂面馍馍了!”
“天天吃白面,挣那点钱祸败完了,还剩下啥!?”裴茜有些不善的说。以后那五十多亩地要种庄稼,她们干不过来,雇人干活儿得花钱,秋收也要花钱。种番薯还不知道得花多少钱,文东还念书交束脩,要买笔墨纸砚,家里花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冯波有些讪然的看着裴芩。
裴芩没有接话儿,她也想换成白面馍馍,可裴茜不同意,每次都要买玉米面和蜀黍面掺在里面,说是便宜很多,还能随便吃饱。她要是不想吃杂面馍馍,以后再吃饺子包子啥的,不准全用白面,裴芩只好妥协了,反正只有馍馍,和玉米面糊糊而已。
吃了饭裴芫去刷锅,裴茜和裴文东去抱了草喂驴。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冯波看着连忙过来要接住。
裴茜抱着青草直奔牲口棚。
冯波这才看见,她们板车里面的牲口棚里,卧着一头毛驴,他惊得睁大眼,“你们买了一头驴啊!?”
耕牛贵,可毛驴更贵。看那毛驴站起来高大肥壮的,冯波扭头看向裴芩,“这样的一头毛驴,还是在农忙的时候买,得二十多两银子吧!?”他们家是在最便宜的时候买的小毛驴,自己养大的,就那还花了十来两银子的。
“差不多吧!”沈颂鸣买的,裴芩也不知道这驴买下来多少钱。
她们竟然短短时间挣了那么多银钱!?冯波有些不敢置信,心里也有些不安。
裴芩下午还要去县里送糖炒花生,把板车上的桌椅锅炉卸下来,扫干净,套了驴车。
刷好锅的裴芫出来帮着把糖炒花生搬上驴车,洗了手,和她一块去。
裴芩直接跟冯波道,“我们要去县城送货,你家也忙,就不多留你了!”又让裴茜给他拿一包糖炒花生回礼。
冯波胡乱的点点头,目送她戴上草帽子,轻松的赶着驴车出门,心里有些乱麻麻的。扭头想跟小的裴茜和裴文东打听点啥,就见裴茜两眼有些凉淡幽沉的看着他,看的他心里毛毛的。
裴茜回屋用牛皮纸包了一包糖炒花生给他。
冯波察觉到来自她的敌意,也不好打听了,跟姐弟俩人招呼过,就赶了驴车回家。
冯家的麦子已经割完了,都摊在麦场里晒着,他说去送菜,下午晚些回来,跟裴芩请教些算账的学问。
见他那么快就回来了,神色还不轻快,方慧不由的笑问,“咋了?”
冯波犹豫了下,就把裴芩家置办了驴车的事和种番薯的事说了,“那番薯是别人定好的,到时候收的时候,估计会有人过来收。她们摆着面摊,还往县里送糖炒花生,再种了那个番薯……”
方慧听他说的,也担心起来,“之前盖房子,你姥爷还说她们手头紧,到现在屋里都没打啥家具。可她们盖好了房子,就把你姥爷家和咱家的银子还了,就算摆着面摊,手里也不会有那么多银子还能置办驴车。有可能是她们种那个番薯,人家让她们种番薯,留了些银子给她们。”
冯波有些不安,“表姐也马上就快十五了……”
“你放心!咱们两家这么近的亲戚!等芩儿及笄,我会提前跟你姥姥说,让你姥姥去说项,准能说成的!”方慧宽慰他,又道,“这些日子,你多去走动着吧!”
冯波点头。
裴芩把糖炒花生送去聚仙楼和得月酒楼,回来时,何掌柜给她了一包瓜子和一包花生。
回来把东西放在桌上,裴芩就摸着下巴,打量那瓜子和咸花生。
“长姐!有啥问题吗?”裴芫看她琢磨的神色,不解的问。
裴芩点头,“有问题!”
“有啥问题?这花生和瓜子下毒了!?”裴茜急忙问。
裴芫一惊,随即就觉得不可能。她们不仅跟何掌柜没啥仇怨,茶楼的生意不好,还是长姐提醒何掌柜咋做,帮过忙的。
裴芩白她一眼,拿起一颗花生剥开扔进嘴里,“这花生和瓜子不好吃!回头等番薯种上,咱们自己试试!”
裴芫和裴茜对视一眼,俩人都忍不住眼神发亮。要是长姐说哪个东西不好,就能捣鼓出更好的!
三人出去打了水回来,把水缸对满,又给番薯浇上水。
没几天,那家人把打好的麦子给她们送过来。
东厢房这边堆了粮仓,灌了半仓,单要是吃,够她们姐弟吃白面吃到明年了。
裴芩把豆种预备好,告诉那孙全亮家天要下雨了,让他们提前把豆子种上,再雇几个人一块干活儿。
孙全亮有些惊诧她竟然也会看天下不下雨,只有那些老庄稼把式才会看天气,有钱挣,他自然也不推辞,况且白得了那么多粮食,也是之前他们答应的活儿,就应下来。
回去问了下老庄稼把式,可能真的会下雨,孙全亮就早早找了人,给裴芩送了信儿。
裴芩姐弟带着豆种,赶到地头。
种豆子要用小的播种耧,裴芩提前就让邹兴帮忙打了两辆出来,只要一个人扶着,前面用两个人拉,不想人力就用耕牛。不必两颗两颗的点豆子,麻烦,速度还慢。
“可这样播麦子一样播豆子,那豆子出来都稠成行了!太密了!浪费很多豆种的!”孙全亮听了摇头。
“不怕!你们只管播就是了!”裴芩准备的豆种多,而且那小的播种耧也不会真的种下那么多豆子,真有密的,到时候提苗,豆芽还能炒菜吃,青豆苗比黄豆芽好吃多了。
孙全亮几个觉得她小姑娘不懂,都劝她,“这可几十亩地呢!不是小玩儿的,真这样播下去,得浪费多少豆种啊!”
“是啊!还是点吧!我们不怕辛苦,工钱也不会多要你们的!”
裴芩笑道,“你们只管播吧!”不听他们的。
孙全亮几个满是担心的拿着豆种忙起来。
结果一个上午播下来,发现用掉的豆种也就比他们点的多了一些,却轻松不少,可以很快的就播完一亩地了。
豆子还有些没播完,天就下起了雨。
看雨下的不小,孙全亮怕下大之后,地下透了,没法下脚,就冒雨把剩下的两亩多地播完了。
裴芩打了二斤酒一包糖炒花生送过去。
坐在屋檐下练着字,看着院子里哗哗的雨,番薯叶子青翠青碧的,裴芩突然道,“红薯叶可以拌了面蒸,淋上蒜汁或辣椒油吃!红薯叶埂子剥了皮可以炒菜!”
别说裴茜不答应,裴芫和裴文东也都不同意,“长姐!这些秧子都还不知道能种多少地,你要是想吃,等明年种的多了,再吃吧!”
“我就是说说。”裴芩收了笔,纸上写的字,都是关于红薯的吃食。
她的说说,可是很快就会执行的,三人都决定这几天看着她,直到番薯种到地里去为止。
下过雨,番薯秧子长得更快了,没几天,就长的满院子快没下脚的地方了。
余氏过来给她们送菜,看满院子翠绿,惊诧不已,“这就是你们要种的番薯!?咋长的这到处都是!?”
“下雨之后就疯涨了!”裴芩猜着深入内陆的番邦那边少雨,而这边的土壤适合番薯生长,所以吸取了足够的养分水分,就疯涨了。
“这么长的秧子,你们要咋种到地里去啊?”家里人听她们帮人种番薯,都还挺担心的。
“剪成一节一节的插到地垄上就行了。”裴芩接了菜,让她进屋。
“这么方便好种!?”余氏有些奇怪,那个让她们种番薯的,为啥不自己种了。既然这么容易,还跑那么远,找芩儿姐弟种这个。
回家一说,方老秀才也觉得不寻常,特意过来,仔细看了番薯,也不像是啥毒物,可番薯…问裴芩,“是番邦的东西!?”番邦最容易出毒物。
裴芩对他没有隐瞒,“是番邦的一种粮食,济南知府小儿子从行商手里买的。我帮他画了图纸,他就把这些番薯给我们种了。说是容易种,还高产。现在外面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们对外说是药材。”
方老秀才微微吸了口气,镇定下来,又仔细打量旺盛的番薯秧子,“济南知府的小儿子……”这事可靠吗?还是真的芩儿这几个娃儿遇到了贵人!?
裴芩这可没法跟他解释沈颂鸣的事,“先试试吧!这番薯吃着味儿还挺好,反正又不要我们往里面投钱!”
“你们吃过了!?啥时候吃的?”方老秀才脸色顿时慎重起来。
“有一个月了。”裴芩睁着眼说瞎话,红薯这东西她前世吃了太多了。
方老秀才不懂医,问了她们都没有啥不适的地方,还是让她们到药铺,给大夫仔细把脉查看了一番。
姐弟四个的身体都很好,也没有吃坏啥东西的症状。
方老秀才还是有些不放心,看着那些番薯的秧子,眉头皱了又皱。
“姥爷放心吧!既然是粮食,就不会有啥问题的!”裴芩又让裴茜去买了肉,留方老秀才吃饭。
方老秀才叫了裴文东考校他的学问,短短半年,他不过去了学堂半年,却不想进步神速,怕是再这样过两年,他亲自教授的长孙都比不上了。又问了裴芫和裴茜,俩人背书背的少,主要是算术和练字。
等吃了饭回去,方老秀才开始考虑要不要把孙子也送到学堂来。他之前有些看不上那孙夫子的学问,他自己也有功名,自己在家里教授儿子和孙子课业,也不用跑到镇上还交那个束脩,也没他自己教的用心。
可现在,文东上了县学半年就进步神速,方老秀才犹豫了。
方立一听裴文东学问好,他本来就打着小九九,当即就说,把方留明也送去镇上学堂去念书,“他们一块在学堂里,比较着学,肯定能学的更快!”
余氏看方老秀才犹豫,还真是有这方面的想法,忍不住皱眉。大儿子虽然比闺女懂事知礼,可要是去了镇上学堂,在芩儿姐弟那,也会给他们添麻烦的。
考校了一番长孙的学问,问他愿不愿意去镇上学堂念书。
方留明其实也是想的,可以和同窗有个探讨比较。
方老秀才就决定还是把他送到镇上学堂去。
方立满口说直接让方留明住到裴芩家里,“…反正她们那七八间屋子,她们也住不完!留明住在她们那,也能帮帮忙啥的!”
“学堂不是也能住吗!?住芩儿那不够给她们添麻烦的!”余氏不咋同意。
方婆子倒觉得自家兄弟姊妹的,这么多年不走动,裴芩姐弟和他们的关系不怎么亲近,长孙过去,都是小娃儿,正好小一辈也能拉近关系。
方老秀才也觉得不太方便,让方留明住在学堂里,平常下学没事,多去裴芩姐弟那走动,碰上能帮的就帮忙干点活儿,不能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方留明都一一听着。
等裴芩地里的豆子出来,孙婆子和她们姐弟到地里间苗,间出来了一竹筐的青豆苗。
孙婆子说要她们卖了,裴芩给她家送点,自家留了吃的,其余的都淖了一遍,加在饸烙面上。
青翠绿色的豆苗,倒是挺招人喜欢。
等各家都开始忙着种玉米,裴芩拿了剪刀,把番薯秧子都剪成一段一段的,捆成捆,拿给孙全亮家,教他们咋种上。
那些番薯秧子全剪掉,也才种了一亩半地,留的二亩多地都没种完。
沈颂鸣的信也过来了,让她在番薯秧子长长之后,记得翻秧子,能让秧子长得不那么旺,营养都长到底下的番薯上。又说他回家好好表现了一番,把他娘的陪嫁都哄了出来,制冰开铺子,如今已经挣到了钱,让她等着数钱,过了八月十五中秋节,他会再过来一趟看她,再给她弄别的好东西来!
看院子里空起来了,裴芫又把地翻了,撒上白菜种子,长不成大白菜,也能吃些小白菜。
学堂放的农忙假完了,裴芩拿了银子给裴文东,让他自己拿着去交束脩上课。
方立和方婆子余氏也送了方留明过来,以后也在镇上学堂念书了。
裴芩有些奇怪,方老秀才不是自己教孙子学问的,当初还想连裴文东也教着,咋又突然把人送到学堂来了?
余氏不敢说公公,方婆子却跟裴芩道,“你姥爷见文东进了学堂,学问进步神速,就想着把留明也送来学堂念书了!”
裴芩嘴角微抽,小萝卜的学问好,是因为开了小灶。
不过他们满怀希望的把人送到学堂,又没说住她们家,不过偶尔过来吃顿饭,裴芩也就没有说啥。
孙夫子也很是奇怪,方老秀才咋不自己教授孙子课业了,小儿子是考中了功名去了县学,不可能只有一个孙子念书,他不教了。就猜测方老秀才身体不行了。因为方老秀才看不上他的学问,方家念书的娃儿都不往学堂送。
方老秀才要真是身体不中用了……好歹方家还有个方辅顶着,考中了秀才的功名,不能更进一步,也不会很差,问过方留明的学问后,就把他收下了。
裴茜还是不开心了好几天,方留明到镇上念书了,虽然没有住她们家来,听他爹说那话的意思,以后要经常上她们家来了。又一个来蹭饭的,不知道一个个脸皮咋都那么厚!
方留明很是有些不适应学堂的生活,等逢集的时候,裴文东下学,就叫了他一块来家里吃晌午饭,“我们只有逢集的时候,才会在家里吃晌午饭。”
裴芩炒了香菇肉片,煮了饸烙面,用大圆盘子装了面,把带汤汁的香菇肉片浇上去,又凉拌了黄瓜和茄子。
方留明道了麻烦,这才洗了手。
“像个少爷一样,还得端到你手里啊!?”裴茜不满道。
方留明脸上一红,来不及擦手,忙过来端了一盘子,小声道歉,又道谢。
“我们家吃饭不让人,你自己随意啊!不用客气!”裴芩招呼了一声,就专心吃自己的了。
方留明看了看几人,盘子里的面也实在香,就低头也吃了起来。
粗面煮了七成熟,香菇炒肉片嫩嫩的多汁,沾上面条,方留明还没这样吃过,不知不觉就把一大盘子的盖浇面吃完了,也吃撑了。
天实在热,要喝个凉水还得出去打水。裴芩和裴芫等会还要去县城送糖炒花生。
裴茜眼神斜着方留明,“吃撑了正好干点活儿吧!”
方留明被她说的脸上又是一红,那面条好吃,他一个没注意就吃完了,吃撑了。看她拎着木桶,就过来接了桶帮忙打水。
家里的重活儿方留明那是一点没沾过手,打水他还行,但让他拎着一桶水拎那么远,就吃力了。
见裴芩拎起两个半桶就回了家,方留明只得强撑着。
“吃那么多,连桶水都拎不起来,真没用!”裴茜不满的嘀咕。
方留明吸了口气,使劲儿把水拎回了家里,手上勒红了一片印子。
裴芩喜欢吃了饭活动一下,来回几趟,直到把水缸里灌满,这才停下。
方留明跟着拎了三桶水,手霍霍叫的疼。看裴茜一副他很没用的眼神,裴芩和裴芫却只有些累,不像他,很是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在裴文东那歇了回,等再去学堂的时候,裴文东就问他,“留明表哥,你是手疼吗?”
方留明笑着摇头,“没有!”
“你肯定是没干过活儿!我长姐说,就算念书也要干活儿,干啥都要有个强壮的身体,才有本钱!”裴文东看了眼他的手,道。
想到裴芩她们是女娃儿都拎水不费太大的劲儿,方留明忍不住道,“看表姐拎水好像一点不费劲儿似的!”
“我长姐会武功的!二姐三姐和我都在学!”裴文东开始觉得裴芩那是打架,可自从他跟封未学武问了,知道长姐那也是武功,不过是外家功夫,他跟封未学的内家功夫。
方留明睁大眼,震惊不已,“表姐她……会…会武功!?”
裴文东点头。
这一点裴芩没让她们隐瞒,家里就只有她们姐弟,那些想欺负弱小的难免不会打她们的主意。要是知道家里有人会武功,也就心里忌惮,不敢了。
方留明好一会没有说出话来,觉得很多事到了她们姐弟这里,就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送了糖炒花生回来的第二天,收摊后裴芩就独自一人去了不远的山上。回来后,捣鼓了大半天,晚饭都是匆匆吃完的。
一觉睡醒,就精神百倍的和了面,哼着五环,压了面条,泡上一大盆子的花生,出去摆摊。
“长姐!咱是要煮花生米吗?”裴芫看她在剥花生米的皮,也蹲在一旁帮忙。
“炒啊!”裴芩回她。
裴茜看那泡胀的花生,她还把外面一层皮给剥掉了,“都泡成这样了,还咋炒啊!?”觉得她是不是又突发奇想,乱搞东西了!
“明儿个就知道了。”裴芩没解释。
晚上把剥好的花生米抬到屋里,倒进了一口大缸里。
裴芫和裴茜一靠近那大缸就觉得冰冷,像挨着了冰一样。
等次一天起来,裴芩也顾不上和面的事儿,准备好辣椒花椒白糖那些调味料,锅里倒了油,把花生米全倒出来,直接冷锅冷油的下花生米,开始翻炸。
裴芫依着她的吩咐烧火,裴茜在一旁给她打下手递东西。
眼看着花生米和油盐辣椒调味料都炒了,快出锅,裴芩竟然又倒了白糖,裴芫和裴茜都有些担心。这花生闻着是挺香的,可这感觉咋那么像乱搞的!?而且昨晚不让她们打听,那大缸冷的像冰一样,花生米拿出来也冰手。
“出锅!”裴芩尝了一下,还挺满意,虽然没有冰箱,但好歹有冰,“这酒鬼花生也算做出来了!你们都尝尝吧!”
裴芫洗了手,刚拿了一颗花生米还没放进嘴里,大门响了。
裴芩脸色一黑。
开门果然是墨珩。
长了个狗鼻子吗!?裴芩忍不住腹诽。
她们做糖炒花生都是下晌后,或者晚上,天不那么热了。还是头一次一大早就忙活的,而且这个花生的味儿,不是糖炒花生,他闻着味儿,不知不觉就顺着路走过来了。
裴芫和裴茜也知道,墨珩每次过来,保准是闻见了她们家飘过去的味儿,过来了肯定跟她们要吃的。裴茜一开始很是有些看不惯,以为自己长得好看,以为自己眼瞎可怜,就能白吃她们的饭了!?不过在看到裴文东学问进步,武功也学起来,态度这才改观。
墨珩在桌边坐下,端着碗,拿着筷子,慢慢的吃着花生。却觉得这次炒的花生和糖炒花生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味道吃着格外的不同。
裴芩给他包了两包,一包给他和封未吃,一包给孔老爹,让裴文东送他回去。
弄了点吃的,裴芩出去套车,“今天不摆摊了,我去县里卖花生!”
裴茜要跟她一块,留了裴芫在家里。
俩人赶到县里,驴车刚进了闹市街,就见一家绸缎铺子正开业,在派送绸布头花。
裴茜一听不要钱的,让裴芩等一会,也下去看,能不能领一支。
谁知道挤进去一看,派送头花的老板娘,钱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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